第19章 容不下
第十九章容不下
“父皇那時就常同我說起,兩人玩得到一處去,才會終日念着打鬧。”煜王低眉一笑,擡頭呵氣時,神色就舒緩了許多,“果然,你我往後是打得越兇,交情越好。”
邵文槿便也跟着笑起來。
小時候的趣事仿佛道道畫卷在眼前鋪開,歷久彌新。
不遠處,枝頭的臘梅好似簌簌白雪,攜着曲曲幽香,清新入鼻。
苑中依稀響起的笑聲,就甚是默契。
“你同宋頤之從未打過架。”末了,煜王輕嘆,心中便好似豁然開朗,邵文槿佯裝不覺。
恰巧迎面走來的宮人巡禮向二人問候,手中托着大大小小的食盒,皆是往暄芳殿去。
暄芳殿是宋嫣兒的寝殿。
宋嫣兒今日賭氣并未出席晚宴,想是陳皇後專程命宮人送去的暄芳殿的臘八粥。
煜王颔首致意,幾人恭敬起身,又繼續往暄芳殿方向去。
待得幾人走遠,煜王才沉聲言道,“嫣兒自幼被父皇母後寵壞,稍有不合心意就小題大做。父皇既然做主答應了同長風聯姻,哪有她在中間置氣的道理!”
煜王讨厭宋頤之。
也同樣不喜宋嫣兒的那幅嬌慣脾氣。
煜王自幼以傅相為師。
傅相為人嚴謹穩妥,凡事講究禮儀正統,煜王的觀念便也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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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煜王看來,公主的言行舉止就應當大氣典雅,處處為國中世族貴女典範,宋嫣兒卻被父皇母後嬌縱慣了。
皇室聯姻本是關系兩國邦交的大事,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決策,又豈容她視作兒戲?!
煜王其實不滿!
父皇母後的聽之任之,更讓他有些惱意。
一席氣話便脫口而出,“一國公主,倒同那個傻子學得越來越沒規矩!”
邵文槿微怔,唇角挑起一抹如水笑意,“別看父親平日裏待我和文松嚴厲,可我家若是有個妹妹,也定是雙親的掌上明珠,要說将她寵到天上去我都是信的,更何況公主?”
明知他的用意,煜王還是倏然一笑。
邵文槿說的話,向來與他對路,他便也聽進去了幾分。
有人嘴角的笑意更濃,“娘親常說,女兒是父母的貼心棉襖,兒子哪裏比得?想來其間種種優待,殿下與我都是體會不到的。”
煜王右手舉在半空,卻啼笑皆非,只得又揮袖放下。
奈何搖頭,終是不禁笑出聲來。
邵文槿就順勢開口,“前日我進宮複命,在皇後娘娘那裏見過三公主,似是剛哭鬧了一場。娘娘憂心,便随口同我說起了三公主的婚事……”
大抵說辭就同陳皇後當日相仿。
句句只言三公主,但其中意思煜王又哪裏會聽不出來?
煜王臉上笑意漸斂。
緘默良久,不覺走到北邊盡頭。“你方才特意跟出來,便是為了說這番話與我聽?”
邵文槿微頓。
煜王戲谑一笑,“你也認為我容不下宋頤之?”
父母之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呵呵!原來父皇母後的旁敲側擊是擔心他容不下那個傻子。
不待邵文槿開口,煜王已拂袖轉身。
……
從小到大,他做得再好父皇都甚少贊許,眉宇間的平淡好似理所應當。
但凡差錯,卻時常被單獨責罰,全然不似對待同宋頤之和宋嫣兒那般寵溺和寬容。
起初,他也以父皇對他的期許自勉。
他是嫡出的皇長子。
日後弟弟妹妹都是要仰仗他的。
因此他花費的心思和功夫遠比宋頤之要多得多。
彼時宋頤之和宋嫣兒終日膩在母後懷中,他卻在同傅相學習治國之道。
充實之餘,私下不乏羨慕。
時間一長,同母後便不如從前那般親近。
直至偶然一次,在鸾鳳殿外聽到宋嫣兒同母後說起他和宋頤之。
大致意思是今日父皇誇贊了頤哥哥的書比珉哥哥念得好,珉哥哥就有些不高興了,她覺得珉哥哥少了些君子氣度。
母後就笑,你還知道君子氣度?
宋嫣兒便振振有詞,頤哥哥就有君子氣度!母後您不知道,在父皇面前頤哥哥都是讓着珉哥哥的,其實頤哥哥過目不忘呢!而且珉哥哥慣來倨傲,時常自視高人一等,頤哥哥就不。
煜王眼中一滞,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看他?
他哪裏少了君子氣度?憑何要宋頤之讓!
他也不信是宋頤之讓他!
惱意之際,卻聞得母後欣慰聲音,頤之懂事。
煜王手中徒然一僵,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而後,便也覺母後看他的眼神不如弟弟妹妹親厚,在鸾鳳殿中聞得宋頤之和宋嫣兒的笑聲就有些刺耳。
……
再往後,宋頤之日漸脫去稚氣,聰穎和才能便越漸彰顯出來。
宋頤之有過目不忘的天賦,騎射還不遜于禁軍中的佼佼者,舉手投足間的氣度風範有時連他都幾分不及。
太子一直未立,朝堂之上風向舉棋不定。
煜王心中天平就逐漸失了制衡。
分不清有意還是無意,兄弟的言辭摩擦越演越烈。
他時有臉色挂不住,宋頤之卻還會和顏悅色喚他一聲“皇兄”。事後才曉,大凡此時父皇都在。
宋頤之比他擅長揣測旁人心思。
也更擅長演戲。
煜王生性固執,一旦認定,心中對宋頤之的厭惡就與日俱增。
……
久而久之,敬帝偏愛睿王,朝中人盡皆知。
就連民間都有不少傳聞,睿王才是敬帝欽定的繼承人。
宋頤之行事也逐漸高調。
幾年前的秋獵,宋頤之又壓他一頭。宋頤之所呈獵物皆是投其所好,父皇龍顏大悅,文武百官悉數看在眼裏。
他臉上甚是無光,便尋了文槿一處喝悶酒。
返回帳中時,醉意不輕。
恰逢父皇的賞賜之中原有一瓷器是他的心頭好,宋頤之來了帳中送于他。
醉意之下,只覺宋頤之的挑釁意味甚濃,連眼角的笑容似都帶着慣有的刻意。而後稀裏糊塗同宋頤之起了争執,順手摔了瓷器。
父皇聽聞後,鮮有地斥責一翻,“你就這般容不下頤之嗎?”
語氣中的盛怒,迄今他都還記得!
而後,又覺父皇對他的态度也日益疏遠。
全拜宋頤之所賜!
從那時起,他便幾乎未同宋頤之說過話。
兄弟二人形同陌路。
……
敬平十年,多事之秋。
父皇的左膀右臂昭遠侯突然過世,寧正領了昭遠侯世子阮少卿回京繼承爵位,為昭遠侯送終。
而睿王也意外從馬上摔下來,摔成了傻子。
朝野之中就有流言蜚語,睿王成了傻子便再無人同煜王争奪皇位,陰謀論的矛頭就直指他。
可笑之極!
可即便宋頤之成了傻子,父皇還是未提立太子之事。
反而對傻子更為寵溺。
他想,興許父皇是信了流言的。
也信宋頤之有一天會康複,才會讓太子之位懸而不立。
如今,又拿長風國七皇子來說事,暗指他容不下宋頤之。
究竟是他容不下宋頤之,還是宋頤之成了傻子也容不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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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中旬,前禮部侍郎寧正奉命回京商議複職之事,朝中掀起不小波瀾。
都曉寧正是先昭遠侯的人,先昭遠侯過世後就沒有參與過朝政,阮少卿則更是閑散人士一個。
如今寧正回京,莫非是昭遠侯一系的勢力要有所動作?
再延展開來,昭遠侯阮少卿同睿王的關系非同一般,即便睿王是傻子,有了後繼子嗣,再有朝臣輔佐,以敬帝對睿王的寵愛同樣不是沒有可能。
一時間,疑雲紛紛。
衆人多持觀望态度之時,寧正卻又突然離京了。
難道果真只是回京來商議複職的?
而期間,昭遠侯便也借着風寒未愈,一直沒有露面。一場風波,終是随着寧正的離京逐漸平靜。
加之年關将近,衆人的心思便都放在辭舊迎新上。
……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七,敬帝邀了京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家眷入宮赴宴,算是每年最隆重的宮宴。
宮宴上,邵文槿還是沒有見到阮少卿。
宋頤之倒是日日都要往昭遠侯府跑一趟,但阮少卿風寒未愈,也不肯讓他久待。他每日都是去看一眼,同少卿說會兒話就走。
旁人的拜訪,昭遠侯府卻都是一并謝絕的。
病了将近一月?
酒過三巡,邵文槿突然起了去看阮少卿的心思。
睿王本也無聊至極,邵文槿一提,便一拍即合。宮宴的人數不勝數,兩人中途離席也沒有多少人注意。
出了宮門,馬車一路往昭遠侯府駛去,門口小厮見來人裏有睿王,也不作阻攔。
行至內苑,葉心正同另一女子在一處竊竊私語。那女子并非昭遠侯府的人,側顏隐在燈火裏昏暗幾分看不真切,卻似在何處見過。
宋頤之卻是嘟嘴喚了聲,“清荷!”
葉心和清荷皆是一怔,看到睿王和邵文槿時,僵在一處。
邵文槿才想起在宮中見過清荷。
清荷是三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
方才宮宴的時候才見過三公主,她的貼身婢女為何會在昭遠侯府中?
未及多思,內屋便傳來兩人銀鈴般的笑聲,甚是歡悅。宋頤之擡眉便笑,“是妹妹,妹妹也在少卿這裏!”言罷就要往內屋跑。
葉心和清荷卻是大駭。
邵文槿亦是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三公主,單獨在阮少卿房中?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又更新遲了呢,,,
JJ抽了,留言回複不上。
在這裏一起祝考試的親們好運哦,奉上“逢考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