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合卺酒
第三十九章合卺酒
阮婉懶得搭理,斜眸瞥了一眼,便側身繞過這尊大佛。
結果李少衍卻也不生氣,她正着走,他便也倒着走,依舊晃在她前方一側,言笑晏晏,“原來懷安侯不見我們兄弟幾人,竟是在府中單獨見昭遠侯?”
阮婉睥睨,本也無話好同他說。
所幸他走他的,她當做耳邊風。
昨日抵京伊始,李少衍就同老三一道來戲谑過李朝晖,那時阮婉便對他沒有好印象。宮宴時,他又處處言辭挑釁,幾番出言都險些将她和邵文槿逼至窘迫境地。
相比起老三那種口無遮攔,一點就着的莽夫,阮婉其實更厭惡李少衍得多。
“阮少卿,你不覺得我們二人長得挂像?”
阮婉腳下踟蹰,誰同你挂像!
話到嘴邊又咽回喉間,省得同他浪費口舌。
李少衍倒是興致得很,“阮少卿,你名字裏有一個少字,我名字裏也有一個少字,興許我們沾親呢!”
“誰同你沾親!!”
開口了(雖然是咆哮)!李少衍大有成就。
恰好行至馬車處,江離見狀上前,阮婉便頭也不回上了馬車。放下簾栊,餘光企及處,又見李少衍在原處笑眯眯揮手,“阮少卿,明日見。”
腦子被門擠了,阮婉狠狠甩下簾栊。
馬車漸遠,李少衍才緩緩斂了笑意,奈何一嘆,“阮少卿,大家都是少字輩,你不信我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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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勾了勾手指,小厮就默契湊過身來,“殿下。”
李少衍抿嘴一笑,“告訴祖母,我今日見過阮少卿了,有意思都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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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驿館歇下,稍晚時候,清荷借着送宵夜的功夫來尋阮婉,“侯爺,公主想見您。”
阮婉便摸黑偷偷溜到宋嫣兒房中。
宋嫣兒遠嫁長風,她則要繼續在南順做昭遠侯,日後便再難像往常一樣歡喜聚到一處,一同你争我搶試衣裳,一同裹在被窩裏說體己話,再或是,一同将邵文槿罵得體無完膚。
所聞閨蜜,便是你喜歡的,我雖然不一定喜歡。但你讨厭的,我也勢必站在同一立場。
是以宋嫣兒素來讨厭邵文槿,聽阮婉說的最多的卻也是邵文槿。
譬如,最得意是潑了邵文槿洗腳水,最鬧心是被邵文槿撞破好事,最惱怒是被邵文槿暗算,最開心是見到邵文槿吃癟。
在與邵文槿做鬥争的路上,阮婉孜孜不倦。
只是往後,再難聽到阮婉氣鼓鼓說起這些。
宋嫣兒其實舍不得她。
兩人便也都不點透,就如往常般窩在被窩裏,閨房私話叽叽喳喳說到半夜都還未盡興。
其實都曉難盡興。
阮婉終是開口,“公主明日要出嫁,哪有不好好睡覺的?都說當新娘子這天是最好看,看待新郎官,公主莫不是要當最醜的?”
“婉婉!”她口中就沒有正經過。
阮婉笑得更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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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朝晖親自到驿館迎接。
禮儀細節悉數周全。
嘉和公主出嫁長風,就不必國中尋常婚嫁,別國時節紛紛道賀,京中百姓也都擁在街道兩側圍觀。
昨日匆匆一瞥,宋嫣兒都在車辇裏看不真切。
按照慣例,入宮拜堂之前,是會有李朝晖執宋嫣兒手出巡,經由京中主要街道,接受京中百姓祝福。
此番宋嫣兒就未着面紗,端坐其中,時有揮手,笑容清淺淡雅,便好似從水晶中溢出,簡單大方,卻清澈動人。
七殿下竟有福氣娶到嘉和公主。
感嘆之人就不在少數。
……
阮婉是送親使,不能同宋嫣兒一道出巡,就在宮中等候。為時尚早,殿中便來了多國的觀禮時節。
邵文槿卻是跟随宋嫣兒一處的。
阮婉雖不願承認,但大抵邵文槿在,她都安心踏實。是以在殿中等候,也不覺心神不寧,反是淡然得很。
阮婉鄰桌便是西秦的平遠侯。
平遠侯寡言少語,皮囊倒是生得好,只是似乎并不好相與。
看到阮婉瞥他,也沒有招呼,只是自顧飲酒,旁人說話也少有搭理,阮婉對他亦無好感。
快至吉時,殿門兀得大開,宮女和內侍官紛紛起身下跪迎接。阮婉眼中流光溢彩,才見新人手執喜繩而來。
場面着實喜慶又盛大無比!
阮婉就看得有些呆,一身大紅喜袍,鳳冠霞帔,襯得身姿卓然。雖有喜帕相掩,料想那喜帕之下的容顏定是好看到了極致。
他們南順的嘉和公主本就生得天姿國色。
羨煞旁人!
拜堂聲中,阮婉喜極而泣。
宋嫣兒嫁人了,阮婉替她高興,端起酒杯,些許飲了一口。宋嫣兒比她還要小上一歲,二八年華,正是最好的年紀。
等自己出嫁就還不知何時。
驀地想起蘇複,已然失蹤了不知多久,該是故意躲她。
口中佳釀就好似兀得失了滋味,覺不過瘾,所幸擡起下颚,一飲而盡。先前的酒意才顯現出來,阮婉連嗆好幾口,嗆得不輕。
平遠侯就偏頭看她。
阮婉剜了他一眼,先前同他招呼,他漠不關心。眼下自己嗆酒,他便似看笑話不成?
遂而冷冷不做搭理。
繼續各喝各的悶酒,良久,平遠侯難得一笑,“長風酒烈,不必南順,昭遠侯悠着些。”
阮婉惱得很,“本侯就喜歡飲烈酒。”盡顯死鴨子嘴硬秉性。
平遠侯笑意更濃,“西秦酒烈,歡迎昭遠侯來西秦。”
她!才!不!去!
殿中觥籌交錯,一派熱鬧氣息,水袖長舞,好似瑤池下凡。
洞房內,宋嫣兒局促不安,不時就要掀開蓋頭,都是清荷連忙制止,“公主,要等殿下來掀的。”
“沉。”有外人在,宋嫣兒不敢多說,周圍的喜娘也都聞言笑出聲來。
宋嫣兒不好意思,便擺擺手讓清荷退至一旁,其實心中又悶,又緊張,還又期待,竟是說不出的複雜情愫。
直至喜娘喚了聲殿下到了。
宋嫣兒一僵,手心都攥緊了幾分。
便也聽不清喜娘在一旁念得吉語,只知有人挑起喜帕,她便順勢愣愣擡眸看他。雖然之前兩人就見過,但無論哪種場合都少有目光相視,遠不如這般近在眼前。
怔怔看了好些時候,才覺阮婉說得果然不假,李朝晖襯得上風度翩翩美男子幾個字,便有些臉紅,再到合卺酒,都沒敢再看他。
笑意蔓上眉梢,李朝晖揮揮手,旁人就都退知趣退走。
清荷也不例外。
宋嫣兒就想開口吱唔,雖然平日裏在宮中被寵慣了,但洞房這種時候還是緊張到不行。
見到清荷也要退走,竟心中一慌,不假思索開口,“殿下不去招呼賓客?”
李朝晖聞言便笑,“洞房內,公主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聲音不似早前在殿中內斂,而是低沉慵懶裏,好似帶着幾分磁性,甚是動聽,宋嫣兒微怔。
清荷掩袖笑了笑,趕緊退出屋去。
李朝晖眼中笑意更濃,微微俯身,挑起她下颚,親近道,“是我疏忽,早該換稱呼了……”柔和潤澤的氣息,忽得臨近耳畔,溫柔若“夫人”二字,就飄然流入耳際。
沾染了些許酒氣,在身旁坐下,“夫人累了一日,就寝可好?”
不言而喻。
宋嫣兒臉色驟然紅透,緊張無比,又故作矜持鎮定的模樣就甚是誘人。
李朝晖朗聲一笑,宋嫣兒還未及反應,猛然被人按至床榻,鋪天蓋地的男子氣息就撲面而來。
宋嫣兒大駭。
阮婉!不是說溫文爾雅嗎?你發誓!!
……
而所謂的溫文爾雅,便是紅燭帳暖,酥骨玉肌,幾近一夜未眠。
翌日醒來,阮婉只覺打了一夜噴嚏,明明暖春,莫不是昨夜蹬了被子,着涼了?
百思不得其解。
公主大婚第二日,姜頌其一早便去了禮部對接,阮婉就和邵文槿同去府中拜見新姑爺,卻被告知殿下和公主都還未起。
噗,阮婉飲到口中的茶水就盡數噴出,“那便再等等。”
恰好擡眸,遇上邵文槿目光,邵文槿卻是直接從衣領處将她拎起,“榮帝都免了公主和殿下的請安,阮少卿你來此處鬧什麽幺蛾子!”
言罷,拎起她就不由分說出了府中。
王府中的婢女家丁就紛紛錯愕不已。
後來聽聞新婚夫婦臨近黃昏才起,而後進宮見了榮帝,再回府又是夜裏。
阮婉再次撲空。
幾日後才見到宋嫣兒,紅光滿面,言笑晏晏,夫妻二人要多甜蜜有多甜蜜。阮婉就心向往之,眼巴巴得跑去要同宋嫣兒談天說地。
大凡此種時候,邵文槿都會恰到好處出現,李朝晖其實感激。
……
日子一晃過去十餘日,入得三月,草長莺飛,長風的春意才真正顯露出來。
十餘日間,宋嫣兒見的少,某人倒是來拜訪頻頻,“阮少卿~”盈盈笑容,就似從唇畔漫了出來、
阮婉鬧心,“李少衍,你來做什麽?”
有人笑容不減,“沒事,就是來看看少卿而已。”
“本侯擔不起。”有多遠躲多遠。
翌日,“阮少卿,你真不覺得我們長得挂像嗎?”
阮婉便是一肚子火氣,“我同他都比同你像!”偶然路過的邵文槿就莫名得很,李少衍便也熱情地同邵文槿打了聲招呼,又黏了上去。
到了第三日上頭,“阮少卿,你娘親是何方人士?”
“想知道就問我娘去。”
“伯母現在何處?”
“過世了。”
李少衍卻不由怔住。
直至第十日上頭,“阮少卿,你還有幾日便要走了,怎麽還對本殿這般偏見,日後再難見上一面,委實讓人懷念啊!”
掩袖而泣,好似不舍得很。
哭哭哭,擠出兩滴眼淚來試試,阮婉沒好氣。
有人果真沒擠出來。
阮婉嘴角一耷,“擠不出來就別擠了,慎得慌。”
李少衍就哈哈大笑。
由得如此,時日過得也快,轉眼到了三月,送親隊伍便要啓程返回南順京中。宋嫣兒同李朝晖來送,有人依依不舍,但公主嫁入長風,就需顧忌更多,阮婉唯有俯身鞠躬,“公主多保重。”
身後的邵文槿和姜頌其等人就随之拜別。
宋嫣兒再忍不住眼中氤氲,阮婉知曉久呆只會更甚,便起身上了馬車。
同來的禁軍留了半數在長風護衛,其餘的便要跟随邵文槿回南順。
車輪辘轳,掀起的揚塵就在光陰下輕舞。
阮婉撩起簾栊,再用力揮了揮手。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君,主人說,下章結束就是卷二了,讓我出來露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