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中對憫生劍的下落有了幾分計較,東方彧卿也不拖延,當天一把絕無雙送回皇宮,就去拜見了孟玄朗,并以輕水與絕無雙是舊識,絕無雙在宮中也住了數日,幾人可以一起辦個小型宴席為絕無雙接風為由,讓孟玄朗答應了當天晚上在皇宮專門設宴的悅仙宮擺下了宴席。當然,因絕無雙并不是什麽皇親貴胄外交使臣,所以,宴會上也就孟玄朗、輕水、東方彧卿和絕無雙四個主要人員而已。

孟玄朗擡眼看看下面相對而坐的東方彧卿和絕無雙,心裏不由的為自己的決定而沾沾自喜,你看看,東方大學士和古月姑娘也就出去了一回,這一回來,大學士就要朕給古姑娘半個宴會接風洗塵,他們之間的進展也太快了,我很滿意。想着,孟玄朗高興地輕輕點了點頭,舉起面前的酒杯:“古大夫醫者仁心,讓朕很是佩服,這幾天朕政務繁忙,一直沒有為古大夫接風洗塵,在這,朕自罰一杯。”

絕無雙也舉起酒杯,直說不敢,東方彧卿在旁邊看了,跟着舉杯:“陛下,古姑娘蕙質蘭心,自是知陛下以公事為先是應該的,你這般說辭,讓古姑娘委實羞愧的。”

看看,這就幫上了,孟玄朗心裏翻了個白眼,笑呵呵的和幾人共飲了幾杯酒。

幾杯酒下肚,東方彧卿突然開口:“陛下,這有酒有菜,不如加上歌舞助興如何。”

孟玄朗揮揮手:“大學士說的是。”随即轉頭看向一旁的內侍,內侍躬身行禮前去安排。

東方彧卿又開口:“陛下,今日因為是為古月姑娘接風,所以,臣特地命雲韶府為古月姑娘獻上歌舞。”

“哦,”孟玄朗挑挑眉:“既然大學士已經安排好了,那就讓雲韶府的人上來吧,也讓朕看看大學士是為古大夫特地點的哪一支舞。”

伴随一陣優雅的樂曲響起,雲韶府的舞姬翩然入殿,翩翩起舞,舞群中央,一婀娜女子身着豔麗舞衣,半塊面具遮面,朦胧飄渺,然後,随着樂曲變得高昂的曲調,舞姬柔美的身姿也漸漸變得有力起來。此舞正是‘蘭陵入陣舞’。

一舞結束,大家又開始把酒言歡,孟玄朗好奇地開口:“大學士,你為何特意為古大夫點這首‘蘭陵入陣舞’啊。”

東方彧卿笑笑:“今日臣與古姑娘一起同游落霞山,古姑娘無意中提起自己最是仰慕我朝十大将軍之一的潘珑潘将軍,臣想潘将軍當年身為女子,一面具遮面征戰沙場,故就特意點了這舞。”

聽後,孟玄朗很是新奇地看着絕無雙:“沒想到,古大夫看起來弱質翩翩,卻仰慕潘将軍這種喜武裝的女子。”

絕無雙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微微點頭回道:“女子不論外表是柔弱還是剛強,在民女看來,可以為了自己的抱負奮鬥一生乃至犧牲生命,都是值得人贊賞的。”

輕水也跟着點頭:“對對,像潘将軍那般厲害的女子,我也很敬佩,實在是太棒了。”

東方彧卿看着幾人興致勃勃的讨論潘珑,開口道:“既然古月姑娘和輕水姑娘都很是敬佩潘将軍,陛下,宮中可有潘将軍畫像,也讓她二人可以一睹将軍風姿。”

孟玄朗聽後,低頭想了想:“按理說,十大将軍的畫像都是被供奉在将軍祠的,可是因為潘将軍征戰沙場時是帶來鬼面不露真容的,所以當時的景宗皇帝就沒有命人畫她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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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水聽完,一臉的失望:“怎麽這樣,那我不僅不知道潘将軍長得什麽樣子,連她帶着面具的英姿都看不到了。”

孟玄朗撓撓頭:“也不是啦,聽說景宗皇帝雖然明着這麽說,但是他自己有畫了潘将軍的畫像,而且好像最後是一起陪葬了,說是‘有潘卿相護,不懼往生路’。你們也知道,潘将軍死的時候的屍骨無存的,要不然,說不定景宗皇帝就要讓潘将軍的屍骨一起葬入帝陵了。”

東方彧卿聽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眼中一色閃過。絕無雙看着東方彧卿的動作,挑挑眉,還有這種事,看來是皇家的秘聞了,外面倒是沒聽過。

異朽閣內,異朽君臉帶菊花面具,看着一旁跪着的屬下:“怎麽樣,讓你們去盜景宗皇帝的帝陵,拿到東西了嗎?”

屬下恭敬地呈上一個畫卷:“回閣主,帝陵內并無憫生劍的下落,而這卷潘珑将軍的畫像,是在景宗皇帝的棺材裏找到的。”

異朽君挑挑眉,伸手接過畫卷展開:“看來我們這個景宗皇帝對潘将軍心思不單純啊,只是最後還不是那麽個結局。”只見畫卷上,一個明豔張揚的女子身着大紅拖地長裙,手執一把青銅古劍,一派的霸氣耀眼。

“還真是個明豔的大美人,而且看起來氣質也會霸道,是個會上戰場的英雌,只是這個英雌到底是不是真的英雌,就難說了,”異朽君自言自語地說着,然後把目光放在了那把古劍上:“這是憫生劍,看來這個憫生劍其實是被景宗賜給了潘珑,連王劍都能賞賜,真是‘簡在帝心’。”

異朽君轉頭繼續追問一旁跪着的屬下:“到當初梅嶺一戰的地方看過沒有,有什麽發現。”

“回閣主,梅嶺一戰時隔久遠,早已沒了痕跡。不過屬下從當初潘珑中箭墜崖的地方下去查探過,崖下就是激流,常人身重數箭又墜崖跌入激流中,是萬沒有生還的可能的。屬下沿着激流順流而下,激流到下游的谷地水裏便平緩了,但由于四周環山,林葉茂盛,并無人煙,但是也沒有發現憫生劍的下落。”

“當然不會有下落,”異朽君把畫像卷起來:“怕是這憫生劍已經被潘珑帶走了吧。”

“閣主的意思是。”

“真沒想到,七殺派早在幾十年前就打聽到了憫生劍的下落,并用這種不會引起六大派的方式悄然無聲地拿走了,有如此心智算計帝心,讓王劍被賜,又臉帶面具不願顯出真容的,就只有七殺殿的絕無雙了,”異朽君呵呵的笑了幾聲:“真是有趣,功力低微,卻敢上陣殺敵,謀劃再三,讓我多年探查不到憫生劍下落,連清虛和他的六界全書都對此知之甚少,讓所有人都以為憫生劍還在蜀國,自己卻已得手,有趣,真是有趣。”

異朽君随即又想到畫像上豔麗的臉龐,喃喃自語:“只是,她也沒想到,景宗會對她動了真心,竟然畫了畫像随葬,想來世間能窺視她真容的,就只剩這幅畫了。”

異朽君馬上吩咐下去:“随然說絕無雙現在不在七殺,但從那幅畫像看來,那個古月也不是絕無雙本人,不過,她無端端提起潘珑,一定和七殺有關。命人密切注意古月的一舉一動,就算她離開蜀都也派人跟着,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是。”

自從那次宴會後,絕無雙的生活還是一成不變,除了每日街頭看診外,就是觀察觀察輕水在皇宮的動作,至于身後的那些小喽啰,絕無雙無所謂的一笑,要是跟蹤就能跟出點什麽來,她也就不是七殺的絕護法了。而對于東方彧卿的幾次相邀試探,她也以一種‘我知你不心悅與我,而我也只能和你做個朋友’的态度婉拒了。

如此過了又是半月,絕無雙決定離開蜀都。離開的時候,孟玄朗再三挽留,古大夫怎麽能走呢,難得自己看到東方彧卿那家夥對個女子獻殷勤,這明顯是有門啊,古大夫這一走,東方彧卿再把目光轉向小骨怎麽辦。

絕無雙不理孟玄朗焦急的表情,轉頭看着一臉不舍的輕水,悄悄地把她拉到一邊:“輕水,我知道你心系陛下,可是我這些天冷眼看着,這個陛下心中已有了喜歡之人,你這樣做又是何必呢?”

輕水抿了抿嘴:“古姐姐,你不知道,我以前生活的很好,什麽都不愁,但是卻不知道自己以後能做些什麽,可我一在長留見到孟大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以後要幹些什麽了,我要陪在孟大哥身邊,等到他看見我、愛上我,孟大哥就是我的以後。”

絕無雙搖搖頭,摸摸輕水的臉:“真是個傻丫頭,姐姐常年在外,看到過很多事,也遇到過很多人,你這種等法,就是普通百姓都是等不來的,何況你的孟大哥是為皇帝。”

輕水期盼地拉住絕無雙的衣袖:“姐姐,那你說,我應該怎麽辦,讓我放棄孟大哥是絕對不行。”

絕無雙嘆了口氣:“光從男人下手是不行的,也要從女人下手才行。你要對你的孟大哥關懷備至,也要盡量避免他心儀之人出現在他面前,不如一旦有一天他心儀之人來了,你的一切就付之東流了。”

輕水聽後,點點頭:“嗯,古姐姐,我聽你的,我一定會對孟大哥很好很好的,讓他再也想不起千骨,只要千骨一直在長留不要出現,孟大哥一定會喜歡上我的。”

絕無雙眼神一閃,欣慰地笑笑:“那古姐姐就祝輕水心想事成。”

“嗯,謝謝古姐姐。”輕水高興地引起笑臉。

絕無雙離開時,東方彧卿的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反而是露出‘天下再大,我們也會重逢’的期盼來。這個異朽君,他是認定自己的行蹤他一定會了如指掌,想見面就會見面了。

再三離別相送,絕無雙還是離開了蜀都,踏上了路途。

行至半日,絕無雙在一個小溪邊小息,此時的她,早就退下了離開時的桃紅衣裙,穿上平時的黑色勁裝,帶上了古銅面具:“身後的尾巴都處理掉了。”

般若花半跪在一旁:“是,主人,異朽閣派來的人都被處理了,屍體直接化掉,沒留下一絲痕跡。”

“沒留下痕跡,”絕無雙笑笑:“沒留下痕跡就是最大的痕跡,不過,我就是要讓他察覺這一點。”

般若花聽後,不解地開口:“主人,屬下不明白,這憫生劍在主人手上一事,連聖君都不知道,主人又何必要把消息透露給異朽君。”

絕無雙低頭看着跟自己手指玩耍的小白玉:“從我來蜀都之前與你的會面,我就對東方彧卿就是異朽君這個想法有了幾分猜測,這次,這個猜測總算得到了證實。而露出憫生劍的痕跡,我們如今手中已經有了不歸硯、玄鎮尺、谪仙傘、憫生劍、流光琴,要是再去正大光明的搶奪其他神器,自然會被六大派合攻,那并不是好事,所以,我們要找一個誰都想不到的人,一個六大派的人,幫我們找到剩下的神器,而異朽君,會幫我們的。”

“對了,”絕無雙轉頭看着般若花:“從你帶回來的消息來看,長留白子畫身中蔔元鼎之毒已深,快不行了。”

“是,”般若花答道:“白子畫前幾天已經讓世尊摩嚴代行掌教之職。”

“那就好。”絕無雙低頭摸摸白玉的小腦袋。花千骨,一味的只對男人好是不夠的,還要把男人心裏的其他女人剔除掉才行,你說,對嗎。

異朽閣內,異朽君大發雷霆:“真是廢物,讓你們跟個女人,都能跟丢了。”

跪着的屬下瑟瑟發抖:“禀閣主,那古月一出蜀都,屬下就已派人跟上,可是現在派去的人聯系不上,之後尋找的人帶回消息,我們先去派去的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連屍體都沒留下,什麽痕跡都沒有。”

“什麽痕跡都沒有,”異朽君喃喃自語:“古月不會武功是肯定的,只憑毒術可做不到這樣,看來這個古月肯定是七殺的人,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無端端透露給我憫生劍的下落,或者說,絕無雙為什麽要透過她來告訴我,她應該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好,就讓我看看,這個聰敏機智的絕護法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番外

景宗皇帝孟淵躺在龍床上,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此時蜀國四海安定,短時間內再不會有戰事興起,而自己選好的繼承人也肯定可以給蜀國帶到更好的發展。珑兒,我終于可以安下心來,去陪你了。

孟淵轉過頭,看着床頭挂着的畫像,畫中的女子明眸皓齒、紅衣霸氣,那是他的珑兒,他放在心裏一輩子,卻連為她建一個墓冢的機會都沒有的心愛女子。

珑兒,孟淵顫巍巍的擡起手,想要去觸摸畫中女子的臉龐,我快要不行了,當年你說‘一定要讓蜀國國運昌隆、百姓安居樂業’,我做到了,這樣,我去下面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再義無反顧的轉身,你的理想我已經達到了,所以,珑兒,在下面,你可為我換上紅裝挽起長發,嫁于我為妻。

孟淵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女子的一切,那時的她還不是一代女将軍潘珑,只是一個嬌養小姐潘玲珑。她是大将軍潘平的養女,也是潘平唯一的繼承人,聽說是潘平救命恩人的唯一血脈。由于從小就跟着潘平四處征戰,她不像尋常女子般溫柔婉約,反而神采奕奕、英姿勃勃,她武藝不高但精通兵法,經常會給潘平出謀獻策,在潘家軍中很有威望。

他和她的初見,就是在潘平的葬禮上,潘平一生征戰沙場、戰功赫赫,作為新皇的自己,也會前去拜祭。當時靈堂上一片白色,肅穆莊嚴,耳邊不時傳來哭靈之聲,而她就跪在靈前,以潘家家主的身份,對來人一一還禮,她一身缟素,表情麻木,兩眼紅腫,她不斷重複着還禮的動作,自始至終都沒有留下一滴眼淚。當時他就想,這個明豔的美麗女子,一定是吓傻了,雖說她從小就随父上戰場,但畢竟還是個女子,如今唯一的頂梁柱都已倒塌,前路茫茫,傷心之餘也不知未來何去何從。于是,他決定,等潘平将軍孝期一過,他就收她入宮納她為妃,照顧她,也好以慰潘平将軍在天之靈。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想要她,不論當時是什麽心思。也許,從一開始,他自己還沒發覺,自己就已經動了心、動了情。

鎮守邊境的大将軍戰死,可戰争還在繼續,潘平一死,那些本來還會懼他威名的外邦敵軍趁機進攻蜀國,迎戰已是刻不容緩。

大殿上,大臣議論紛紛,商讨新的将軍人選,一時僵持不下,讓他也頭疼萬分。可是,那個女子,一身素衣,頭戴白花,領着幾名親衛直闖大殿,讓衆臣的目光都看向她。

他還記得,當時禁軍出劍直指她和那幾名親衛,她卻不見一絲慌亂,俯身行禮,對他說道:“臣女潘玲珑,自請替父出戰。”

當時他是震驚的,他沒有想過,一個女子,可以直闖皇宮,自請上陣殺敵。可是震驚歸震驚,上陣打仗卻不是鬧着玩的,他免了她私自闖宮的罪責,讓她回去。

可是她卻不願,跪于殿上,再次開口:“臣女潘玲珑,自請替父出戰。”她的身後,幾名親衛也卸劍跪下。

一個大臣立馬跳出來,直指她身為子女,父親新喪,應回家守孝才是真理。她反駁道:“家父戎馬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蜀國安定,再無外族敢犯,作為子女的,最是應該完成他的遺願,這才是真正的孝。”氣得那個大臣大叫‘不孝不孝’。

她氣定神閑,轉頭看着自己,美豔的臉上一臉的堅定:“臣女從小随父出征,見過的戰場不知凡幾,此次外邦來襲,臣女有把握大獲全勝。”

她的發言引起衆大臣的嗤笑,連自己都不由為她捏一把汗,他知她從小随潘平上戰場,知她已是潘家軍有名的軍師,可是他更知她因潘平愛護,只會留守後方,從來沒有見過戰場殺戮,她只是根據局勢布局卻從未親自取人性命,這樣的她,如何能上得了戰場,如何能取得勝利,更何況,她是女子。

只見她堅定地跪在殿上,并不起身,從容地應對來自各方的之一,舌戰衆臣,從親恩大還是國恩大辯到現在換将軍統領潘家軍的後果,她冷靜的分析敵國戰況、各軍布局,條理清晰、頭頭是道,說的衆大臣一時啞口無言。最後,一個大臣跳出來,大聲說道:“可你是女子。”

她聽了這話,眼神變的銳利:“女子如何,若我能統領的了潘家軍,打贏這場仗,是女子又怎樣。”她轉頭注視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開口:“臣女願在此束發,從此不成親,不留後。”

他驚呆了,她是那樣美麗聰慧的女子,為何要如此這般為難自己,一個女子,不成親、不留後,那她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然後她說道:“臣女在此立下軍令狀,若此次一戰敗了,我潘氏一族,随陛下處置。”

他有些呆愣地看着她,潘氏一族,潘氏一族怎麽會同意你的做法,然後,他看見了她身後的幾名親兵,皆是一副肯定的樣子,他想到了在靈堂上,她的樣子,只不過短短數日,她就可以以潘氏一族族長的身份主持亡父的葬禮,現在更是可以拿潘氏一族的性命來立這個軍令狀,如此心性,必是潘家軍新任主帥的最佳人選,可惜,她是女子。

他嘆了口氣,剛想回絕,而她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般,從懷中拿出一卷紙卷,在大殿上展開:“這是潘氏一族各個族老,和潘家軍中層以上将領的聯合簽名上書,請求陛下恩準臣女代父出征。”

他看着那密密麻麻、鋪了一地的名單,看着周圍鴉雀無聲的大臣,看着她絕決的臉龐,明白她就是最好的人選,無奈地下旨:“朕特準潘氏玲珑統領潘家軍,代父出征。”

“臣女謝主隆恩。”她俯身謝恩,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

那是他,又一次,在衆人中只看到她,自信飛揚,他想,她就是這樣的女子,像天上的鷹,征服着天空。

那一戰,她僅用半月便大勝歸來,回來時,他親自去宮城口接她,她一身铠甲,面帶鬼面面具,騎着駿馬,背光而來。那一刻,他不禁回憶這半月來不斷發來的捷報,她做到了,可他此時除了勝利的喜悅,更多的是哀傷,他明白她為這場勝利付出了什麽,那是一個女子最為珍貴和珍惜的東西。

慶功宴上,她一身戎裝,對前來道賀的大臣曲意逢迎。他坐在龍椅上,看着那些人之間的爾虞我詐,看着她應對的游刃有餘,他想,她的心,此時又是什麽摸樣。

慶功宴上,無一人再對她産生質疑,他想起最近收到的奏折,竟無一人反對她正式統領潘家軍,也許在那些老謀深算的家夥看來,一個沒有後代只能打仗的将軍,那怕是女子,都比讓對方的人掌管大軍要好的多。她,終究成為了那些權利的犧牲品。

慶功宴後,他留她單獨問話,他記得他們兩人站在亭中,晚風徐徐,吹亂她的鬓發,他看着月色下她令人窒息的美麗容顏,開口問他,你後悔嗎,一個将軍沒有了,可以有另一個将軍,可是你的未來沒有了,又有誰可以負責。

她笑着回答:“臣的未來,自然是臣自己負責。從此馬革裹屍便是臣的未來。”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笑顏,他很想問問,她的笑臉下,是否是在哭泣。

她正式統領了潘家軍,成為潘将軍,她改名為潘珑,說:“臣與臣父之夙願,就是希望蜀國國運昌隆,百姓安居樂業。”

之後沒幾天,她就帶着部隊鎮守邊關,身披铠甲,面帶鬼面,征戰沙場,讓外邦不敢來犯,保邊關一方安寧。而他,則常常望着邊關的方向,心裏為她每每擔心不已。

五年後,她再次回京,他親手将王劍交給她,他希望王劍可以代替自己保護她,那時,他以明白,他心裏有了她,作為一個帝王,他的心裏有了一個女子。

她拿到王劍很高興,甚至身着一身大紅長裙,試起劍來。那是他第一次看她女裝打扮,如此明豔照人、不可方物,也是他唯一一次看見她女裝打扮,從此,她在他面前,總是一副铠甲、一個面具、一把古劍。他的她,從來都不屬于他,她只是他的臣子。

此後的十五年,他只見過她三次,五年一次,報告邊境情況。他和她的距離,永遠都是一步的君臣距離。

最後一次見面,他仍然對着她明豔依舊的臉龐出神,可她卻轉身上馬,再也沒有回來。梅嶺一戰,她身中數箭,墜崖而亡,屍骨無存,他把自己關在禦書房整整三天,出來後,滿頭青絲變白發,他封她為十大将軍,把她放于将軍祠,為她照顧潘氏一族,他偷偷畫下她紅裙執劍的樣子,日日都要看上一遍,可對她的思念與愛慕卻越來越深,深得讓他總是會心痛難忍,他的身子漸漸衰敗,他把所以的精力都放在國事上,因為他記得她的願望:“臣希望蜀國國運昌隆,百姓安居樂業。”

“如今,我做到了,”孟淵對着畫像吶吶開口:“所以,嫁給我,好嗎。”

景宗皇帝駕崩,全國大恸。

人說歲月無痕,可我的歲月裏,你的身影無處不在,它就像一把刀,刻進我的人生中,最是歲月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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