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從那次的不歡而散,絕無雙就再也沒有踏出七星樓一步,她在等一個答案,一個殺阡陌早應該給她的答案。
她每天翻翻之前調查的六大派資料,研究研究從六大派那裏抄錄的書籍,逗逗萌萌的白玉,悠閑地過自己的日子,她斷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系,甚至讓般若花代她實施護法職責,沒事別來找她。
直到這一日,般若花神情焦急地沖進七星樓:“主人,主人,你快去看看聖君,聖君不行了。”
“阡陌怎麽了,”絕無雙一把抓住般若花的雙肩:“快說,阡陌到底怎麽了。”
般若花被絕無雙從來沒有過的慌張給吓了一跳:“因為花千骨……”
絕無雙一把推開般若花沖了出去,她沒時間聽前因後果,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阡陌,看看他究竟怎麽了。
一到七殺大殿門口,絕無雙就看見倒在地上的單春秋:“阡陌呢?”
“聖君在大殿,花千骨剛才進去了……”話還沒說完,就見絕無雙沖進了大殿。緊随其後的般若花趕來,扶起單春秋:“你沒事吧。”
“沒,”單春秋搖搖頭:“現在裏面絕無雙和花千骨都在,這叫什麽事,不行,我還得進去看看。”說罷,單春秋又要走進大殿,卻被大殿的結界給彈了出來:“這是怎麽回事?”單春秋驚異道:“絕無雙剛才也進去了。”
“主人的本事,你我都沒有底,”般若花嘆了口氣:“不過如今看來,也許聖君還有一線生機。”
“但願吧。”
絕無雙踏入大殿,那一幕就刺痛了她的眼睛。只見,殺阡陌滿頭華發、形如枯槁地靠在花千骨的懷裏,臉上已呈現死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是那樣風華絕代的人物,他最愛惜的就是他的絕色容顏,如今,為何變的衰老至此。絕無雙的視線移向花千骨,又是你,你不是在蠻荒,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你在蠻荒呆着,我們的一切都會變的更好,為何你要出現。
絕無雙神色悲涼地望着曾經最愛的容顏,‘呵呵’地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形似癫狂,透着無盡的荒涼,你就如此愛她,為了救她出蠻荒,竟可以抛棄絕世的美貌、舍棄自己性命,殺阡陌,我到底算什麽,我的愛算什麽?
花千骨看到笑地悲涼的絕無雙,神情悲傷地開口:“絕……姐姐,求你救救姐姐,求你救救他。”
殺阡陌吃力地擡起頭,看着遠處的絕無雙:“無雙。”
絕無雙突然停止的狂笑,神情變的淡漠,周身的氣息配上臉上的面具,讓人感到滄桑荒涼。她一步一步走到兩人地面前,緩緩地蹲下身子,擡起手,撫摸殺阡陌的白發,一寸一寸向下,滑到殺阡陌布滿皺紋的臉上,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在觀看一個死物一般:“看看,我們的六界第一美人、妖魔兩界的聖君——殺阡陌,如今的摸樣。”她搖搖頭,語氣似惋惜似嘲諷:“怎麽老成這樣,滿臉皺紋、雙目渾濁,殺阡陌,你怎麽變得這麽難看,這還哪是我最喜歡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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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殺阡陌虛弱地開口。他知道,他如今變得好醜,就連他自己都嫌棄自己,可是他明白,無雙是不會嫌棄自己的容顏的,無雙,她在哭。
絕無雙的手順着殺阡陌的臉頰向下,滑到殺阡陌的脖頸:“你怎麽可以變得這麽醜,你怎麽能變得這麽醜,你為什麽要為她變得這麽醜。”絕無雙的灰眸瞪大,露出濃濃的恨意,她的手指慢慢收緊,擠壓着手下跳動的脈搏:“你醜到,連我看來都覺得惡心。”
殺阡陌的脖子死死卡在絕無雙的手裏,他的臉因為窒息而變得青紫,他吃力地吐出話語:“無雙……”
“你幹什麽,”花千骨一把抓住絕無雙掐着殺阡陌的手:“我不允許你傷害姐姐。”
“傷害,”絕無雙的眼睛盯着花千骨,語帶嘲諷:“至始至終傷害他的只有你吧。”說話間,絕無雙擡起另一只手,往殺阡陌的胸前一點,殺阡陌立馬失去了意識。
花千骨一看,大驚:“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絕無雙好笑地開口:“救他啊,不是你讓我救的。”
“你真的能救姐姐。”花千骨驚喜地開口。
“難道你行,”絕無雙死死地盯着面前純真的容顏,吼了出來:“你花千骨身負洪荒之力,為什麽救不了他還害死他,花千骨,你沒出現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為什麽你要出現,為什麽?你就不能好好在洪荒呆着,讓一切都平靜嗎?”
花千骨從來沒有見過絕無雙如此激動的時候,一時喃喃說不出話來,她知道絕無雙說的是對的,可是為了小月,她只能從洪荒回來。
絕無雙把殺阡陌從花千骨的懷裏接過,抱在懷裏,站起身,轉身就向外走。花千骨一看,立馬也跟着站起身:“你要帶姐姐去哪?”
“去救他。”絕無雙的語氣平靜地可怕,透着一股死氣。
大殿門口,單春秋和般若花焦急地等待着,他們既希望絕無雙可以救得了聖君,又希望裏面兩個女人可千萬不要動起手來。一看到絕無雙抱在昏迷的殺阡陌出來,兩人急忙上前。
“聖君這是怎麽了?”單春秋焦急地開口。
絕無雙理都不理單春秋,轉頭對一邊同樣着急的般若花吩咐道:“我帶聖君去七星樓醫治,你守在門口,任何人不得入內,擅入者,格殺勿論。”
“是。”
說罷,絕無雙就抱着殺阡陌進了七星樓。身後,花千骨急的想要跟進去,被般若花擋在身前。
“你讓我進去,”花千骨神色焦急,語氣誠懇:“我現在身負洪荒之力,說不定可以幫到什麽忙。”
“主人有令,擅入者,格殺勿論。”般若花面無表情地開口。
“可是……”
單春秋一把拉過般若花:“若花,現在救聖君要緊,花千骨雖然讨厭,可是畢竟懷有洪荒之力,進去幫幫忙也是好的。”
般若花看到一旁點頭的花千骨,翻了個白眼:“她幫忙,不要幫倒忙就不錯了,要不是她,一切會是今天這個摸樣。”般若花狠狠地瞪了單春秋一眼:“你要是真想救你的好聖君,就在這陪我一起擋住這個掃把星,要不然,你的聖君又為了這個女人出了什麽事,到時候可別又哭着讓我家主人幫忙。”
“這。”單春秋尴尬地賠笑,卻是也站在了般若花身邊,擋着花千骨。若花說的沒錯,絕無雙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他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絕無雙一定會拼盡全力救聖君的,這個花千骨,還是別放進去比較好。
絕無雙坐在石椅上,把殺阡陌半抱在懷裏,一只手細細的撫摸殺阡陌的容顏。你變得好醜,就像一個老叟,像樹皮一樣的臉,還都是老年斑,你怎麽會變得這麽醜,也對,你都活了那麽久了,如今這個老妖怪的樣子,才配得上才是。
一旁,屋中的圓臺慢慢沉入地下,一個古樸的石棺緩緩地升了上來。
絕無雙擡眼看着升起來的石棺,表情似悲似喜,她一揮手,石棺的棺蓋就慢慢打開,她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殺阡陌放入石棺。
她小心地為殺阡陌順好長發,為他理好衣服的褶皺,神情就像是妻子在為出門的丈夫打理衣物一樣,你看,我們這樣不好嗎?為什麽要做那些事,為什麽要讓我們之間變成這般樣子。她站起身,棺蓋緩緩地合上,一點一點遮住殺阡陌的身影。
絕無雙靜靜地定着石棺半響,沉默良久,最後,還是要你出來才行,我以為,自己命大,可以擺脫你的詛咒,可是這一回,不得不再次借助你的力量了,明明知道是陷阱,也得踏進去了。
這是一個通體漆黑的石棺,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石棺的四周刻着很多複雜的彼岸花花紋,枝葉互相纏繞,點綴着星星點點含苞待放的彼岸花,棺蓋上刻着北鬥七星的圖案,那些枝葉花朵布滿整個石棺,近看之下仿佛有呼吸般,在随着北鬥七星的圖案律動着,這石棺,就仿佛是活着的一樣。
絕無雙取下臉上的青銅面具随手扔在地上,站在石棺的首位,舉起帶着尾戒的左手,幽冥鬼火從手中點燃,沿着天樞向天璇、天玑蔓延,就像一個個點上烽火的烽火臺,待瑤光也跟着點燃後,絕無雙收回幽冥鬼火,右手一劃,左手的手腕處,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下,沿着幽冥鬼火的路徑,仿佛有什麽引導一樣,流過北鬥七星的圖案,再順着和瑤光相連的彼岸枝葉,緩緩流動。
絕無雙的臉色随着時間的流失越來越慘白,可石棺上的彼岸花圖案還沒有完全被鮮血染成紅色,絕無雙咬咬牙,快了,快了,她的力量來源于血脈而非根骨,所以,她的血有着她們家族千百年傳承的力量,只要她可以撐到把石棺的圖案全部染紅,事情就成功了大半了。她穩了穩有些搖晃的身子,目光也有些渙散,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使用石棺的情形,那一次,她為了報滅族之仇,以自身為代價,開啓石棺的詛咒,換仇家血債血償。她以為自己那一次就死定了,卻不想,再醒來,已來到這裏。阡陌,我一直以為,自己僥幸躲過了石棺詛咒,幸運地遇到你,自己就會幸福了,為什麽,會是這個結局呢。
鮮血順着彼岸花的枝葉紋路一路前行,待這個石棺都被鮮血染紅時,那些原本閉合的彼岸花一個個仿佛得到滋潤般,一朵一朵相繼盛開,發出一個個仿佛氣泡破碎的聲音。這些聲音就仿佛開關一樣,驚醒了絕無雙原本有些渙散的神色。成功了,随即,絕無雙右手拂過,止住左手流血不止的手腕,雙手合十,嘴裏吐出冗長而繁複的咒語,而那些糾纏着的枝葉,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一般,瘋狂的生長,向着地板蔓延,再沿着牆壁向上一直爬到天花板上,把這個七星樓的大殿包了起來,而棺蓋的北鬥七星圖案緩緩升到半空,發出明亮的光澤,照射着整個石棺,石棺漸漸變成透明色,顯出裏面殺阡陌的身影,絕無雙腳步一軟跪坐在地上,成功了。
這個氛圍仿佛是在吟唱一首莊嚴肅穆的聖歌,帶着天堂才有的生機與純白,殺阡陌在這聖光的照耀下,臉上松弛的皮膚慢慢收緊,白發逐漸變得黝黑,曾經讓六界為之驚嘆的絕美容顏一點一點地恢複了,看到這個情景,絕無雙的臉上露出幸喜的笑容,你會好的,阡陌,随即又覺得悲傷了起來,你好了以後,是不是,又要去關心你的小不點了,你願意為她而死,而我願意為你而死,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就像那開一千年,落一千年的彼岸花,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