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寒露被這聲哭嚎震的腦袋嗡嗡直響，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腦子裏的那個聲音嚎完就收斂了些，好像是在計算着什麽方位，嘀咕了一會兒就沒了動靜兒。
“……”
莫名其妙的。
寒露試探着在心裏問了幾句，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回音。倒是聽到岸邊的小老虎突然開始大聲咆哮起來。
“怎麽……”
了……
她的一句話還沒問出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吓得她魂飛魄散。別說話了，這會兒她連自己姓什麽都給忘了。
寒露自家的是個小漁船，也就是在內海打打漁，但有時候她也會跟着親戚的大漁船去深海捕魚。
眼前的這個身長至少超過了五米，眼側一塊橢圓白斑的家夥她并不陌生。
它是海洋中的霸王，虎鯨！
現代的虎鯨對人類還算友好，可這裏的，就不好說了。
寒露本能的想轉身逃跑，可四肢卻是僵硬無比，根本滑不動水。
完了！
只要這頭虎鯨一張嘴，自己恐怕就要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可算是讓我找到你了！你怎麽跑這麽遠？怎麽都不和我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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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娃娃音重新響起，那頭虎鯨也在寒露的面前停了下來。大眼裏滿滿都是憤慨。
寒露福至心靈，腦中立刻回問了一句。
“你就是我面前的虎鯨？”
“……”
“你……是被浪打傻了嗎？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雖然它沒有正面回答，但它那眼裏流露出來的疑惑，已經告訴了寒露答案。
一頭有智慧且能夠交流的虎鯨，危險性大降，寒露心頭石頭一落，整個人也松泛了下來。
這會兒她才回過味兒。
從這頭虎鯨的話來看，它顯然和原身是認識的，并且關系不淺。
自己和小老虎結契了都只能是勉強感受到它的情緒，可這頭虎鯨卻能直接和自己對話。
這關系，怎麽可能一般。
寒露心中惶惶。
之前因為沒有人認識她，沒有記憶也無所謂，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可現在，一頭類似原身伴生獸的虎鯨就在她的面前，她說什麽都很容易露陷。
萬一被它發現自己不是之前的那個人了，它會不會一氣之下把自己給吞了？？
能活，誰又想死呢。
寒露打定主意要遠離這只虎鯨，不過眼下，得先穩住它，只要上了岸，就一切好說。
畢竟虎鯨在海裏頭才是霸王，上了岸就不好說了。
“小寒？？”
“嗯！我在！我我我，我還有點事兒，我先上去一下，你在這裏等我會兒。”
寒露大着膽子說了一句轉身就往岸邊游去。
身後的大家夥雖然有些不樂意，但也只是甩了甩尾巴，沒有跟上去。
它的身體太大了，游到這裏已經是很勉強，再往前游的話，一不小心就會擱淺，到時候就慘了。
就小寒那點兒力氣，連個尾巴她都搬不動。
還是等她忙完了，再好好跟她談談。
單純的虎鯨掉了個頭，往水深處游了游。
結果這一等，就等了兩天。
寒露上了岸就自然不會再回海裏去。白日裏還是照常趕海，晚上便窩在火堆邊織着她的各種工具。
反正就是不下海了。
連虎子，她都攔着不讓去海邊，就怕碰到了那頭虎鯨。
她發現了，只要她人沒在海裏，那頭虎鯨說的話自己就聽不到，最多就是偶爾聽到幾聲滋滋滋的聲音。
和生死考驗相比，聽幾聲滋滋滋好像也沒什麽。
唉……
要是一開始就說失憶，大概還能糊弄過去。可當時都吓懵了，哪裏能想到這些，現在說去什麽失憶也晚了。
能拖幾日就拖幾日吧，她實在是沒想好要怎麽去面對那頭虎鯨。
可人算不如天算，寒露怎麽也沒想到，合姜竟然這個時候帶着兩只老虎來了。
她眼看着那頭虎鯨直直的朝着合姜游過去，一顆心都差點跳出來。虎鯨可是會吃人的！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合姜死在自已面前。
寒露一時也顧不得那麽多，跳下海就大喊了一聲。
“不要吃她們！”
這一聲喊的倒是很及時，再晚一點虎鯨的嘴巴就要咬到合姜的老虎了。
食物哪裏比得上終于下水的人呢，虎鯨立刻放棄到嘴的食物掉頭，飛快的游到了寒露身邊，為了防止她又溜到岸上，虎鯨直接咬着那绡絲裙将寒露拖進了海的深處。
整個過程之快，也不過就一分鐘的事情。
合姜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小姐妹被一頭大怪物給拖進了海裏，再也沒有露頭。
整個人都吓懵了。
來的時候開開心心的，還想着上島要跟着小路一起摘好多的椰子，結果還沒上島就碰上了大怪物！
合姜懵了，她的老虎可是清醒的很，飛快的拖着她往岸上游。剛才那瞬間的死亡危機，它感受的真真的，這裏實在太危險了。
另一只老虎自然也感受到了，不過它擔心自己的崽，仍舊冒着危險上了海島，帶着小老虎很快追上了合姜一行。
合姜上了岸才終于回過神，一回神就抱着虎子猛的大哭起來。
她心裏有愧。
而此刻在合姜心裏已死的寒露正在艱難的脫着自己身上的裙子。
光着身子不算什麽，只要能脫身！
周圍海水的顏色都變了，她實在是有些怕。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去個你跑不了的地方……”
它只說了這一句就再沒開口，寒露聽出它話裏并沒有多少惡意，心裏倒是沒那麽緊張了。
掙紮了半天，就在她即将脫出一只袖子的時候，虎鯨卻停了下來張開了嘴。
寒露只覺得身上一松，就恢複了自由。
浮上水面一看，滿眼都是深藍的海水，周圍別說島，連塊能落腳的礁石都沒有。
它還真沒說錯，自己這回是想跑都跑不了。
“為什麽要躲我？”
奶娃娃的聲音一本正經起來，怎麽聽怎麽想笑。
不過寒露這會兒可笑不起來。
她得想法子把這頭虎鯨給應付過去……
“我……”
還不等寒露解釋，那奶娃娃音又開始說起來。
“你這老毛病什麽時候能夠改改？一發脾氣就躲起來不見人，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擔心！”
寒露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原身以前沒少這樣幹。
“要是姆媽跟阿姐還在，我一定要告訴她們，讓她們好好打你一頓。你都成年啦，能不能不要再像個小孩子一樣。是，我知道 ，族裏頭有些人是挺惡心的，我也沒說讓你忍下去。可你至少跟我商量商量，要走咱兩一起走嘛，自己偷偷離開算什麽？”
寒露迅速的分析起這些話裏頭的信息，一邊認錯态度良好的點點頭。
“每次一說你就這樣，心裏卻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
“……”
“姆媽跟阿姐離世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別再做讓她們擔心的事了好嗎？跟我回去吧。”
寒露下意識的說了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在這裏找到點歸屬感，又讓她回什麽鲛族重新開始？她不要……
而且聽它話裏的意思，那族裏還有什麽惡心人的事兒，家裏親人還都沒了，那還回去做什麽。
“我在這裏呆的挺好的，不回去。”
“不回去？！那你化形之日怎麽熬過去？！沒有族內的催淚草你根本就哭不出來，倒時候你是打算活活疼死嗎？！”
大大的虎鯨圍繞着寒露一圈一圈的游，很是焦躁。
這樣子真是像極了家有熊孩子的爹媽。
寒露把那點怪異的感覺壓進心底，回想了下虎鯨說的話。
化形！
竟然還會化形！
那她就會變成一個人身魚尾的家夥？！！
寒露打了個冷顫。
要是能變回來還好，要是不能變回來，那……
“小寒，聽話。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要是實在不想留在族裏，那等你平安度過了化形，到時候，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也不會管你。”
“只要能平安度過化形你就不會管我？”
寒露抓住了重點。
“嗯嗯！你跟我回去，還有半年就是你的化形之日，阿姐生前已經和族長做了交易，給你訂下了三株催淚草，肯定是能催出眼淚的。等你平安化了形，你想去哪兒都可以，我就不管你了。”
“那我要是不用催淚草就能哭的話，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
“……”
虎鯨不游了，在寒露面前停了下來。
“話是這麽說，但……”
鲛人天生就缺了會哭的能力，沒有催淚草的幫助，它還從來沒見過哪個鲛人哭過。
寒露知道自己這會兒說島上就有很多鲛珠，這頭虎鯨肯定會以為自己又要躲它，估計不會放人，所以，她只能直接一點證明。
想哭還不簡單嗎？只要想想以前和爺爺相處的點點滴滴，想到自己死了，日後連個給他掃墓的人都沒有，她心裏就酸澀的不行，眼眶也迅速紅了起來。
一滴，兩滴，三滴……
晶瑩的淚珠一落進海裏就變成了一顆顆鲛珠。
對面的虎鯨已經驚呆了。
鲛人們就算服用了催淚草，也只能催出一兩顆的鲛珠，可眼前的小寒卻掉了好幾顆！
這不是假的，因為它已經感受到了那鲛珠上極其吸引它的氣息。
真的不能再真的鲛珠。
所以……
“你竟然哭了……”
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鲛人一族天生是不會哭的。傳聞中，只有受了大苦難的人才能自己體會流淚的痛苦……
難怪……
難怪小寒這幾日一直不肯見自己。
她肯定是不想自己擔心！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