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蘇木已醒來的時候太陽剛好從玻璃窗外照射進房間裏,不算太大的卧室被陽光裹住,夏天的溫度有些灼熱,可是她好像并沒有感到熱的難耐,大概是空調的涼風吹在臉上順便消暑了。
她抱着枕頭,怔怔的發愣。
蘇木已看着周遭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環境,瞬間清醒了!她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翻開被子檢查自己,卻發現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昨天是什麽樣現在就是什麽樣。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不可能的可能發生的,卻偏偏忽略了……
季望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男人。
這……
該高興還是該失落呢?
最終一切情緒,緩緩歸為平靜。
蘇木已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她嘆了口氣,無奈的拍拍床上空着的位置,心想,季望這家夥不會睡在沙發上了吧?
她下床,探出腦袋張望,卧室的門開着,空調的風微微吹動,僅僅幾步之遙的客廳外躺着一個身穿白色條紋睡衣的男人。
蘇木已慌忙搖了搖頭,現在可不是犯花癡的時候,她折回去拿起空調遙控器把空調關上了,想必季望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應該也不舍得開空調吧?要不是昨晚她一不小心睡着了,說不定能省下不少電費呢!!哎……
她赤着腳走到沙發前,蹲在地上盯着那張好看的睡顏,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如果今天沒有課該多好啊?
“季望……”蘇木已伸手戳戳窩在沙發上的男人。
“嗯。”季望閉着眼,仍然蜷縮沙發裏輕聲回應着她。
“你今天應該也有課吧?上午第一節梁老師的課,不能遲到。”蘇木已溫柔的趴在沙發一角哄着。
Advertisement
季望懵懵地望着眼前這個笑起來很甜的小朋友,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撐着沙發背坐起來,再次看向她的時候眼睛裏那明晃晃的脆弱消失不見。
可是……
即便想隐瞞又怎麽能逃得過深愛之人的眼睛呢?
蘇木已扶着他,一臉抱歉的說:“對不起啊,沙發一定不好睡吧?”
“沒事。”季望歪頭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應該去床上睡的……我不介意!”她有些自責的咬着嘴唇。
“你高估我的自制力了。”
蘇木已:“……”
季望搖了搖頭,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感覺非常的疲憊,臉上慘白沒有一點點血色,消瘦的側臉帶着些病态。好像沒有緩過來,整個人有些怔怔的。
“你怎麽啦?又做噩夢了嗎?”她還記得季望昨天跟她說過的話,現在親眼所見,看到他這個樣子更加耿耿于懷。
季望沒有說話,眼裏一片不解,只是緩緩伸出手,抱住了她,把整個腦袋埋在了她的肩頭。
蘇木已欣然的接受了他的舉動,小心翼翼的環住了他的後背,手指一上一下的撫摸着,像是哄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一樣。
狹小的客廳裏,兩個人相互依偎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望終于放開了她,神色恢複成以往那個高不可攀,倨傲又孤獨的高嶺之花。
“我的夢,有些怪。”他坦白。
“夢跟現實是相反的。”
季望說:“夢裏的我是個壞人,很自私的利用了一個女人的感情。”
“你不是這樣的人。”蘇木已堅定的看着他。
“你怎麽知道?”
“我看上的男人絕對優秀!”蘇木已調節着氣氛,可愛兮兮的對着季望比了個大拇指。
季望揉了揉頭發,仿佛有些難為情。
“我下樓去買一次性牙刷,你先去洗漱,我很快就上來了。我們動作要快一點,不然,很有可能要遲到了。”蘇木已換上鞋子,跑了出去,可能是因為趕時間她沒有注意到身後季望的表情。
那個目光複雜,對所有事情抱有疑惑的神情來自于季望。
昨晚這個噩夢太過于真實,他一度曾信以為真,很難逃離。
夢裏的他全身是血,倒在血泊中央,肢體漸漸變得僵硬,他手裏握着一封沒來得及寄出去的信,随着心跳戛然而止,他離開了人世。
最終,季望還是隐藏了這些沒有說出口的話,面對蘇木已,他無法描述這麽血腥的場景,更不想讓她擔心。
他磕磕絆絆活了二十二年,受過罪,經歷過艱辛,吃過菜市場裏別人挑剩下的菜。以為媽媽就是堅持下去的希望,終有一日拼命學習就會熬出頭!
但是,弱肉強食是這個社會的标簽。仿佛一出生他就被賜予了‘殘弱’‘凋零’令人嫌惡的野花。
季望從血肉淋漓的世界中成長起來,他的高冷疏離只是保護自己的外殼。
可,蘇木已不一樣,蘇木已對于他來說太不一樣了。
該怎麽形容這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對他的影響呢?
就像是漆黑一片的世界裏,突然有了光。
他可以不設防備的面對她,願意吐露一些曾經不願意提起的過往和回憶,哪怕被她無意中掀起了舊傷疤,他也不會介意。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蘇木已永遠不會‘殺掉’他,不會棄他而去。
剛戀愛的第一天,他發現自己一定是病了,整天坐在電腦前查一些‘好男友守則’,‘女朋友該怎麽寵着?’,甚至連從前不屑一顧的言情小說都要看幾眼。
後來,他意識到,這特麽不是病,是愛情。
這抹陽光照亮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甚至還讓他懂了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給了他希望和動力。教會了他如何調侃自己和別人,如何适當的活躍氣氛。
蘇木已的出現,就像是他來不及好好生長的童年。在多年以後,意外地被一個小巧溫順的女孩牽着手,又重新走了一遍。
“我願意為了你,跟這個不友好的世界和解。”
季望在心裏默默地說着。
……
“你怎麽還在這坐着?”蘇木已手裏提着袋子,一推開門就發現季望在客廳發呆。
“等你一起。”他目光瞥向蘇木已手裏拿着的白色透明塑料袋,塑料袋裏面裝着牙刷牙杯牙膏洗臉毛巾洗面奶。
“你買了這麽多東西?”季望挑眉。
“說不定以後我還有機會再次光臨呢?”
“看你本事。”他說的雲淡風輕。
蘇木已不屑的‘哼’了一聲,一副好像小瞧她的樣子,小姑娘提着東西去了衛生間,快速的洗了把臉,把洗面奶擠在手心裏:“季望,你快點一起過來洗漱。”
他很聽話的走到蘇木已身後,目光複雜的看着鏡子裏滿是潔面泡泡的女孩,微微彎下腰雙臂環住了她的腰,像只撒嬌的貓咪,用下巴抵在肩膀上。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季望遮住了眼,目光沉沉。
蘇木已笑了,打趣的開口:“當然,我們是一個高中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暗戀你了。”
片刻,他抿了抿唇,驅逐掉腦中突然萌生出的奇異念想。
季望松開了雙手,徑直拿起擠好牙膏的牙刷放在嘴裏,然後用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含糊不清的說道:“花癡。”
五分鐘過後。
兩個人站在公交車站牌附近等車,季望有些愧疚,只要他覺得愧疚就會開始變得少言少語,沉浸在自己的自卑裏。
“打車吧。”他突然開口,語氣冷硬且堅決。
“我沒關系的。”蘇木已寬慰着,“就算是坐公交車到學校,還有足夠充足的時間吃早飯呢。”
季望又不說話了,他低着頭翻着手機。
蘇木已往他跟前湊了湊,雙手環住他的手臂,手指不安分的伸進半截袖的袖口裏面摳了摳:“喂,帥哥!”
他餘光瞟了一下小姑娘。
“ 我還沒有跟你一起做過公交車呢!想想就很興奮~”她側頭,眯着眼睛笑。
“對不起。”季望蹙眉,“雖然嘴上說着打車去城北,但內心的算盤卻是這一路上的計程車費得花多少錢?如果你拒絕我該多好,這樣又能帶你吃一頓好吃的。可是你拒絕我了,我心裏又會過意不去。因為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卻給不了你最好的。”
季望自嘲的看着她,苦笑着說:“很糟糕吧。”
“為什麽糟糕?我不覺得啊!”蘇木已深情感概,“勤儉持家,三好男人,以後結婚了錢都歸你管,我這麽大手大腳的估計就是個典型的月光族。”
她嘻嘻哈哈的一筆帶過,甜膩膩的摟着季望的胳膊不撒手。
“我會努力的。”他咬咬牙,低聲承諾。
蘇木已心窩一暖,擱現在人還能被錢逼死愛情,豈不是太可惜太可悲了?她不介意面包有多大,能啃多久,只要……
“季望,你開心就好。”
“開心……”他喃喃着,“你跟我在一起,真的開心嗎?”
“當然。”她樂道,真誠的開口,“你想象不到的開心,非常非常!”
季望面色夾雜着一抹不自然:“我總覺得你是在哄我。”
“那就給我買棟房子吧!”蘇木已甜甜的望着眼前這個自尊心非常高的男人,換了一種方法讓他釋懷,“如果覺得真的對我很愧疚,覺得沒能給我好的,等到以後……作為彩禮送給我就好了。”
季望移開視線,不與她對視。漂亮精致的臉上,寫滿了被調戲的窘迫。
“我可不是逗你開心,這是認真的噢!”蘇木已輕笑,拉長語調,“嗯……想來想去,是應該彌補些什麽的,我看共同署名的房子就甚好,甚好。”
他避開炙熱的注視,耳根被說的發紅,故作鎮定的開口:“車來了。”
蘇木已拉着季望的手上了公交車,座位旁的男人咬唇,很久過後,他叫她:
“蘇木已。”
“嗯?怎麽了?”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