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季望沉默，低頭，再次玩起手機。
“昨晚的事情，我想跟你道個歉，是我做的不對，你能原諒我嗎？”簡思源緊張的開口，态度顯得十分真誠。
還有……
“外面傳的謠言，請你，請你不要在意，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她再次道歉，話音裏帶着哭腔。
“既然是謠言，我不會在意。”
聽到季望這麽說，簡思源心中的石頭放下了，她不想季望對她的印象變壞。
簡思源攥着手，不知怎麽眼角就濕潤了，能跟季望單獨相處的時間就仿佛看見海市蜃樓的幾率，太少了。
她沒有理會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如果賣慘能博得季望的同情，大可一試：“其實……我不想隐瞞什麽，那個告白電話是我打的。”
季望停下擺弄屏幕的手，驚訝于簡思源主動招供。
“季望，喜歡一個人有錯嗎？”簡思源小聲說了句，“我喜歡你，是我錯了麽？”
季望看了她一會兒，想了想：“沒錯。”
簡思源非常意外從季望口中能聽到“沒錯”，她甚至都準備好了反駁的詞語。
“我以為你聽到我的告白會讨厭……”
“讨厭。”他用手指碰了碰冰涼的杯壁，“可，蘇木已告訴我，只有這樣才有七情六欲才能活得像個人。”
“又是蘇木已。”簡思源低估了一句。
“你對她的反感已經上升到，只要提到蘇木已的名字就習慣性的皺緊眉頭。”季望不急不慢的陳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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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思源笑的模棱兩可：“你看錯了，我怎麽會反感蘇蘇呢？”
“不是喜歡我嗎？”季望挑眉，“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應該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吧？”
他看似不經意，好似随口一說，但眼前的女人猛然擡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季望，放佛被看破了內心，無處躲藏。
“我只是羨慕蘇木已好像做什麽事情都那麽駕輕就熟，身邊有很多朋友幫助，連男朋友都是公認的男神學霸。大家什麽事情都會想着她、擔心她，每個人都寵着她，把她寵成了長不大的小孩。反倒是我，處處不受人待見，表面上風光的很，可實際呢，就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我不該羨慕嫉妒麽？不該憧憬光明麽？”簡思源全身上下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就跟季望說的一樣，提到蘇木已她已經條件反射的抗拒。
季望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化掉的冰激淩，涼意滲透了感官使他清醒了不少，這個女人似乎跟他一樣可憐又可悲。
“有的人出生就含着金湯勺，有的人窮盡一生也走不出大山，這就是現實。”他拿着勺子攪拌着混成一碗凝固物的冰激淩，自說自話，“不認命的人多了去了，大部分人拼破腦袋最終也只是到達了人家的起跑線，何必這麽累呢？”
“你想說什麽……”簡思源攥着手指心裏不安。
“喜歡一個人無非是竭盡全力對他好，不會做傷害他的事情。那麽，你對我的喜歡也太廉價了吧？”季望淡然的看着她，不給簡思源說話的餘地，“你的愛、你的崇拜，對我有什麽影響嗎？并沒有，所以你不甘心。你知道我喜歡蘇木已，就憎惡厭惡她，想方設法背地裏做一些針對她的事。”
“我沒有！”
“其實你讨厭蘇木已不是因為我喜歡她，你是嫉妒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你求而不得的東西，漢服店拍照寫真也好，這次攝影人物類拍攝也罷。”季望那雙淩厲的眼神掃過呆愣在座位上的簡思源，他輕輕一笑，“如果這就是你對我的喜歡，真的不值一提。”
“你還是不想原諒我，嘴上說着不在乎，卻因為我針對蘇木已想要向興師問罪嗎？”簡思源自嘲的笑着，表情恢複冷漠，變成那個高傲的、仰着脖子的白天鵝。
“你想多了。”勺子靠在冰激淩杯壁的一邊，他用手托着下巴，慵懶的張嘴說道，“好心勸解一個人不要誤入歧途而已。”
“果然是在同情我啊！你也覺得現在這個沒人要的簡思源很可悲對不對？明明……明明兩個人的拍攝，現在卻把我排除在外……”簡思源一字一句的質問者，說着說着忽然就哽咽了，“我知道，你身為蘇木已的男朋友肯定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當面諷刺。”
“你為什麽總是把人想的這麽壞？”季望突然岔開話題。
這個高傲的女人沒有說話，但也不肯再看向季望，她低着頭，孤單薄弱的身形顯得楚楚可憐。
“固執。”他淡淡的說道。
簡思源深吸一口氣：“季望，你以前對別人永遠保持距離，帶着戒心，為什麽現在反過頭來說我把別人想得這麽壞？你……你當初對人拒之千裏，難道不是跟我現在的想法一樣？戒心重的人永遠都不會把別人往好的地方想——所以你不應該這樣懷——”
“你自己都說了，那是以前的我。”季望直截了當打斷了簡思源，“現在的我，懷疑你不應該嗎？”
“蘇木已真的這麽神奇嗎？可以化腐朽為神木……”簡思源無力的攤在座位上，呆呆的呢喃着。
季望笑了笑：“對症下藥。”
簡思源眼裏帶着嫉妒，她無法克制自己，只能屏蔽季望這刺眼的笑容，她所熟知的季望根本就不會對外人說這些廢話，是那個冷若冰霜，惜字千金的人！
“的确……我是嫉妒蘇木已……那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太可悲了，我做不到別人給予的溫暖就欣然接受，更不想欠別人的。別人幫了我，我就會還回去，可還是會覺得低人一等，沒有好的家世、沒有在企業上班的父母，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攝影系這個燒錢的專業如果想畢業只能靠平時打工賺錢，就像你說的一樣，我求而不得的東西為什麽蘇木已随随便便就能拿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漢服店做模特，面試之後老板娘讓等信，直到上上周才通知我可以做淘寶店模特。”她說着說着眼眶又泛紅了，“可，蘇木已呢？一去就被看上了。我也喜歡你，也追求過你，給你的書桌裏放了很多很多的信，也曾跟你說過話偶遇過你！也給你送過生日禮物……為什麽最後你選的卻是她呢？”
簡思源搖搖頭，她雙手捂住臉，不想讓旁邊的人發現她情緒不對：“在你心裏我是不是那個不堪的人，蘇木已才是善良到沒有絲毫缺點？”
“不是。”季望清俊的側臉沒什麽表情，“蘇木已的缺點十分明顯。”
坐在對面的簡思源小小的雀躍了一下，偷偷地察言觀色，看上去季望說的是真的，不像是在說謊。
“她……她也有缺點嗎？我以為情人眼裏出西施……”簡思源卑微的不能再卑微，手裏捧着一杯茶水往嘴邊送去，只是為了平複心中油然而起的興奮。
“有。”
“比如，比如呢？”
“比如好了傷疤忘了疼、哪怕天塌下來都覺得是件芝麻粒大的小事，說一些沒完沒了的廢話，講一堆自以為是的大道理，經常灌輸心靈雞湯、有時又格外矯情、覺得自己膽子非常大，每一次認慫的都是她。”季望細細品味了一下，“嗯，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
簡思源低頭，長發遮住了臉龐，她嘴角不經意的勾起，原來蘇木已在季望心裏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好啊！看來她還是有希望的……
“不過，她的确很善良。”
季望咬咬牙，越說越發現這小姑娘哪哪都是優點，怎麽辦？
好了傷疤忘了疼，跟他不一樣，永遠也不記仇。再難的事情，經她的口說出來，壓力就會減少許多。那些廢話、大道理和雞湯卻拯救了他這個游走在死亡邊緣的人。矯情的時候連撒嬌都那麽美，也許因為蘇木已的膽小，才讓他有了被人需要的感覺吧……
“蘇蘇的确挺善良，我知道自己比不過她，我也很羨慕你們能成雙成對的出入。”簡思源佯裝成認同的模樣，說道，“現在他們一定在拍最後的參賽作品吧？真好吶，這樣一來學分也不用愁了。”
“她這學期的學分早就修完了，成為最後的參賽模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季望有點耿耿于懷，他是來到農家樂訂飯之後才收到蘇木已發給他的短信，說好的補拍變成了拍攝照片。
簡思源有些笑不出來，可季望在看着她，只能強硬的擠出笑容，整個臉僵的跟冬天在雪地裏走了兩圈一樣沒什麽知覺。
“我下學期要去打工賺學費，很怕選修課上不了得不到學分……”簡思源小心翼翼的把頭發撩到耳後，有些無奈的笑着，“當初真的以為人物類的照片是兩個模特，這樣一來，下學期的學分就能免修了。哈哈，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季望，你剛才說過，不認命的人多了去了，大部分努力過，最終卻發現只是到達了人家的起跑線。所以，我是不是該放棄唯一的一點光呢？”
“哎，也許是天意吧……”簡思源深深的嘆了口氣，“從最初的不甘心到現在的沒運氣，我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不管怎麽努力，生活還是一塌糊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