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是我想要的人嗎? (1)

第二天,唐佳玉早晨六點睜開眼,摸過手機,主動給小餘發了個短信,“我去單位,路過早點攤,順道吃了。”其實她還沒起來,怕小餘打計程車送早點過來,早點成本太高,一來二去,關系變得暗昧不清,她喜歡清清楚楚。

既然告訴小餘早走,她抓緊時間,極快的速度梳洗打扮,早早出門,沿途順道吃了早餐。

她是第一個到辦公室,小餘上班,看見她早已坐在自己位置上,不疑。

上午,楊勇把唐佳玉叫過去,道;“南嶺工廠剛建,缺財務人員,集團內部已貼出通告,本集團員工可以自願報名去南嶺工廠,報名的人寥寥,都不适合,最後在外面招聘幾個應屆畢業生,方總不放心,準備過去看看,財務部抽一個人跟方總去,我想來想去,小唐你去最合适,幫助財務初期工作,時間很短,一周左右。”

趙永怕她有想法,解釋道:“你一個女同志按理說不該派你去,我權衡,還是派你去最妥當,我最放心,別的我不多說,我相信你。”

組長安排,而且是臨時支援幾天,唐佳玉當即表态,“謝謝組長信任我。”

“你去方總辦公室,至于何時動身,聽方總指示。”趙永道。

唐佳玉出了財務室,右轉,來到代總經理辦公室,猶豫一下,舉起,輕輕叩門,裏面一聲,“請進。”

唐佳玉進門,方子默低頭正看文件,在他面前,她徒然有點緊張,心虛,“方總,趙組長派我跟您去南嶺工廠。”

方子默擡頭,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你現在回家一趟,帶些日常用品衣物,嶺南荒僻,氣溫低,要有吃苦的準備。”

“是,方總。”

唐佳玉從方子默辦公室出來,噓口氣,她面對他感到無形壓力,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偏偏兩個人去,路上尴尬,她暗怪趙永,做了個不恰當的安排。

她回家,簡單裝幾件換洗衣裳,日常洗漱用品,嶺南偏僻,沒有城市摩天大樓阻擋,氣溫略低,她帶上兩件厚實的毛衫。

東西剛裝好,方子默來電話,車子在樓下等她,唐佳玉背着雙肩包下樓,遠遠看見方子默的車子停在路邊,方子默坐在車裏,未朝她這邊看,唐佳玉走到車前,開車門,坐上副駕駛位置。

方子默看她背旅行雙肩包,裏面鼓鼓的,提醒一句,“厚衣裳帶了?”

“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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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一眼她腳下換上平跟鞋,沒說什麽,他沉默寡言,卻很細致。

方子默開動車子,路很長,大概要走三四個小時,方子默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無意跟她交談。

方子默态度稍顯冷淡,唐佳玉知道她昨天沒看錯,是他的車子經過,她不想探究,不打算解釋,這種事越描越黑,何況沒必要,跟工作無關,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從她第一天來,他明确表達自己的意思,不過路途遠,枯燥無聊,起早了,微微犯困,為打發時間,她昏昏欲睡。

方子默像是猜透她心思,“你睡一覺,路上要三四個小時。”

唐佳玉頭微微朝車門偏,阖眼,車子出城,上到高速,她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醒來時,快中午了,唐佳玉看看車外,看不見城市高樓,入眼一片空曠,荒涼,不久,經過一個村子,村子不大,稀稀落落幾十戶人家,之後,又是荒無人煙的空曠土地,冬日,滿目黃土地,一望無際,一條窄路蜿蜒向前,仿佛沒有盡頭。

方子默道;“前方天陰了,看樣子要下雨,我們要盡快趕在下雨前到目的地。”

唐佳玉看遠方天際鉛黑,太陽隐沒,天地間光線暗下來,黑壓壓天極低,給人以壓迫感,看上去有些恐怖,天氣預報這幾天強降雨,她不由擔心。

方子默踩油門,加速,車子又走半個小時,天空整個像着了墨一樣,風打着旋卷起大地上的塵土,天地混沌,前方路被揚起的塵土遮擋住視線,車速減慢。

唐佳玉緊張地看一眼方子默,方子默沉穩如常,平靜地道;“還有二十裏路,前面修路,地勢不平,車不好行駛,颠簸,你有點思想準備。”

這時,雨點落下,暫時把風壓下去,前方的路勉強能看清楚,這四周沒有村子,沒地方落腳,只有抓緊趕路。

方子默知道要抓緊時間,一旦雨下大了,前面的路更不好走。

車開出二三裏地,果然,前面土路凹凸不平,雨下得大起來,豆粒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四處飛濺,雨刷掃過,唐佳玉看前方一片雨霧,突然,車子一晃悠,朝一側傾去,唐佳玉明顯感到車後輪陷下去,方子默踩油門,想把車子開過去,可是下雨路滑,試了幾次,車後輪陷在泥坑裏,車輪打滑,懸在半空,滑落泥坑裏。

方子默試了幾次不行,車輪空轉,不動。

方子默問唐佳玉道:“你會不會開車?”

唐佳玉難為情搖頭,“我不會開車。”她想學駕照,一直沒空,家裏的車至今還躺在車庫裏。

方子默眼睛望着前方,道:“車陷在這裏,這地方空曠,下雨天,打雷和閃電很危險,前面幾百米有廢棄的房屋磚牆,車開到哪裏,等雨停再走。”

說着,開車門下車,冒雨跑到車子後面,後輪打滑陷在泥坑裏,他看看附近沒有東西墊車輪下,毫不猶豫脫掉外衣,墊在車輪下,以免車輪打滑,跑上車,踩油門,車子沒動,往後倒倒又空轉輪胎,方子默二次下車,找磚頭瓦塊墊在車胎下。

附近一塊磚頭都沒有,他剛想往遠處找找看,這時,他擡頭,看見雨霧裏一個窈窕的身影,飛快地朝右後側跑。

不大工夫唐佳玉頂雨跑到車後,方子默看她手裏多了一塊石頭,雨水順着她秀發滴落,唐佳玉全然不顧,蹲下身子,把石頭墊在車輪下,又飛跑到雨霧裏,方子默跟在她身後,離車子百米的地方,零星有石塊,兩人來回搬了幾次,最後墊上一塊石頭,方子默餘光瞟見一雙魚白的纖長手指沾滿黑泥,他側頭,“你怎麽下來了,雨這麽大,衣裳都淋濕了,快上去躲雨。”他幾乎是命令的口吻。

這時,一道閃電劃過,‘咔嚓’一道驚雷,方子默本能地把唐佳玉護在身前,趁着第二道閃電沒來,護着她跑上車,方子默立刻輕踩油門,打方向盤。

車子終于動了,駛出泥坑,方子默把車開到廢棄磚牆下,這時,霹靂一聲閃電,天空像炸裂開,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前方一片白霧,氤氲辨不清方向。方子默熄火,有磚牆做屏障,減少在空曠地方發生意外的可能。

方子默道;“你換上幹衣裳,別凍感冒。”

唐佳玉被雷聲鎮得頭皮發麻,幸好及時躲避,她聽見方子默的話,爬過車後,找出帶的衣裳背身換上,方子默臉朝前,取出幹衣衫換上。

一場雨,溫度驟然下降,空氣寒冷,唐佳玉多虧帶了兩件厚實的毛衫,都套在身上。

車裏打暖風,唐佳玉一會暖和過來。

倆人坐在車裏,車子不敢往前開,有危險不說,怕陷入泥坑裏,雨霧氤氲,看不清路,分辨不出哪裏是坑窪。

唐佳玉看着四周茫茫空曠地界,這麽大暴雨在野外,極其危險,唐佳玉緊張得心提到嗓子眼,饒是她平常膽子比別人打,不免害怕。

方子默看出她不安,害怕,引着她說話,分散她注意力,忘掉恐懼,方子默話少,但能引出話題,倆人講起小時候的事。

唐佳玉說起兒時,随母親改嫁到繼父家,上學總受同學欺負,上小學二年級時,有一個調皮的男同學總欺負她,喊她拖油瓶,同學們起哄,都跟着叫她拖油瓶,有幾次那個男同學在放學路上截住她,不由分說把她按在地上打,一夥頑童助陣,他揮拳打得更起勁,她回家鼻青臉腫,她媽問她也不說,說路上摔倒,她媽罵她笨,走路不看道,三番五次發生這樣的事,一次,她藏起一塊磚頭,等在那個欺負她的同學上學經過的路上,待他一過來,她沖上去,照着他腦袋一磚頭下去,男同學當時就不聲不響倒地,她方有點害怕,跑回家,告訴她媽,她媽吓得臉都白了,鞋都沒穿,就跳下炕,後來那男孩子送醫院縫了三四針,她媽給人賠禮道歉,賠錢才算了事,從此,班裏沒人欺負她。

方子默看她唇角含笑,柔弱的嬌軀,似乎蘊藏着無窮的力量,他沒想到她的童年比他還不幸,這個世界上有比自己童年還苦的人。

方子默講起自己童年趣事,只有在這時,他的表情變得生動,唐佳玉聽來聽去,他所講的都是□□歲之前的事,之後的事只字不提,唐佳玉可以想象,他失去母親後,就像自己失去父親,寄人籬下,可想而知,是不太美好的生活。

車窗外狂風卷着雨,車子裏二人聊着兒時的事,彼此關系好像拉近了,模糊的印象,漸漸清晰。

‘咔嚓’又一道閃電,驚雷劃過暗黑的天空,暴雨席卷空曠的大地,天空張開血盆大口,暴雨傾盆而下,雨越下越急,地面砸出無數個坑。

擋風玻璃水流如注,被沖下來的雨水覆蓋,看不清外面道路,雨刷剛經過出現一條線,很快便被傾盆的雨水覆蓋,天空像漏了一樣,仿佛積蓄很久,任性地傾瀉。

這空前一場暴雨,歷年來極少有的,這兩年天氣極其反常,全國各地災情不斷,電視臺早發出預警,唐佳玉沒想到偏趕在路上來了場暴雨,多虧方子默把車子靠磚牆停着。

野外空曠,沒有建築物,這廢棄的幾堵牆,是原來住在此地居民拆遷留下的廢墟,幾堵牆遮擋,心裏平添些許安慰。

方子默繼續講述他兒時的故事,他的聲音低卻有穿透力,沒有因為外面電閃雷鳴有絲毫的改變,平穩的語速娓娓道來,唐佳玉漸漸幾乎忘了外面暴雨,沉浸在這個迷人的聲音裏。

其實,她若看見車外景象,二人此刻處境,一定會恐懼,他們的車停在高坡地帶,低谷被雨水淹沒,低窪地帶灌滿了水,她們車子原來停留的地方,已汪洋一片,水面漂浮樹枝等物。

方子默極力以平穩的語調,磁性的音質,極富感染力,吸引唐佳玉的注意,方子默遇事沉着冷靜,唐佳玉跟這個男人在一起,莫名有一種安全感,天地混沌,暗黑,那個聲音溫暖,讓她安心。

瓢潑大雨直下了兩個小時,遠方的天際才露出一線亮色,不久,着了墨的天空透出亮,雨便小了,能看清楚前方景物,大地到處是積水,坑坑窪窪。

方子默眼睛望着前方路面,道;“等雨停了,水退一退,我們再走。”

唐佳玉這時看清車窗外外面景象,不由抽口涼氣,剛才,她尚不知在危險之中,顯然,方子默心裏清楚,為引開她注意力,她望着這外表冷漠,卻有着溫暖內心的人。

雨水淅淅瀝瀝又下了一個小時,慢慢停了,露出一條蜿蜒的土路通向遠方,有的地方深坑裏灌滿了水,這條唯一能走的路,不平坦,路上若有坑窪,車子很容易陷在泥坑裏,像方才一樣,出不來。

兩個人等着水退,閑聊,方子默說起彼此有緣,之前偶遇四次,唐佳玉臉頰微微發燙,讪讪的道;“我丢臉的事都讓你看到了,你不知道面對你我有多尴尬。”

“我怕你心裏有負擔,一直沒提。”顯然,兩個人這種情況下,共同經歷危險,卸下心裏防線,敞開心扉,心靠近,關系親近不少,說話也不像最初拘謹,比較随意。

唐佳玉兩靥緋紅,吃吃笑,垂眸,原來自己把枕頭塞在腰上,氣走夏瑤,他悉數看見,讪讪道:“女人小伎倆,讓你見笑了。”

方子默回想起當時一幕,唇角微揚,“挺可愛。”

方子默猶豫一下,道;“那你丈夫後來跟那位姑娘在一起了?”

唐佳玉點頭,“她懷了我丈夫的孩子。”

方子默擡眸,微微驚詫,眼底黑沉沉的。

過一會,方子默突然開口問;“你還恨他嗎?”

唐佳玉認真想想,肯定地搖搖頭。

無愛無恨,相見路人。

唐佳玉淡淡的神情,平靜無波,這段感情已經過去。

她偏頭看着他,嫣然一笑,“你愛過人嗎?”她心底是好奇,這個男人是否愛過,是否懂得怎樣愛人。

為何他外表拒人于千裏,無人走進他的內心,明确地知道他想什麽。

意外,方子默點頭,聲音比方才低了許多,“大二時,我們相識,在一起三年,畢業後,她出國了,我們分手。”

唐佳玉困惑,“什麽原因分手?”方子默是海歸,她不解的是他們為何不一起去同一國家。

方子默良久開口道:“她選擇離開,我想她是受不了我性格太沉悶,覺得壓抑。”

唐佳玉想這也許是他性格冷清的原因,這麽多年他難道心裏還沒有放下?

方子默語氣平淡,像說不相幹的事,也許他少年喪母,天性冷漠,畢竟過去這麽久,心裏始終藏着一個人,看他清明的目光,更像敘述一個故事。

唐佳玉看這男人側顏極完美,挺鼻薄唇,劍眉星目,冷傲孤清卻又睿智,盛氣逼人,

等到雨水退去,方子默發動車子,沿着唯一一條路,小心翼翼地朝前開。

由于不敢快行駛,四十分鐘的路走了兩個多小時,經過幾個村子,黃昏時,才看到夕陽下,一片新建的廠房,那就是中南集團旗下的嶺南工廠。

方子默的車子一到,廠大門口徒然冒出一群人,方子默車停,為首一個三十幾歲,皮膚微黑、精幹的中年男人帶頭迎上前,這個頗有威嚴的中年人,搶着拉開車門,滿臉堆笑,“方總,總算把您盼到了,方才下雨,我怕方總被截在路上,通訊聯系不上,我正安排人去接方總,方總就到了。”

方子默下車,跟一群人一一握手,問候,“大家辛苦了!”

唐佳玉下車,聽稱呼,那個中年人是這裏的廠長,姓唐。

唐廠長很健談,跟方子默握過手,熱情地握住唐佳玉的手,“小唐,我們是一家子,這裏條件艱苦,小唐同志受委屈了。”

唐佳玉客氣道;“唐廠長常年在這裏,我來幾天,談不上受委屈。”

方子默道:“要說委屈,你們受委屈了。”

唐廠長把兩個人讓到工廠區後面的宿舍樓。

唐廠長一再解釋,“這地方條件艱苦,讓人收拾兩間最好的屋子,在宿舍二房樓,這兩個房間,工廠專門留給招待總部客人用的。

唐廠長又道;“我已經安排食堂做飯,一會給方總和小唐接風,不過今天下雨,送菜的車的沒來,方總和小唐多包涵。”

方子默問;“這裏有洗澡地方嗎?一路骨碌一身泥水。”

唐廠長歉意地道;“有是有,不過是公共澡堂。”

“有就行。”方子默溫和微笑,不介意,唐廠長松口氣。

女澡堂裏的水是那種粗水流,溫度固定,不能調溫,不過水很熱,唐佳玉暢快地多洗了一會,端着盆出浴室。

回到屋裏把頭發擦幹,耳邊傳來輕輕叩門聲,唐佳玉開門,見方子默站在門外,沐浴後,方子默換了一件白襯衣,領口微微敞開,略潮濕的頭發烏黑,臉上泛着柔滑光澤,墨色的深眸,水洗般的亮,整個人清新俊逸。

唐佳玉呼吸一滞,這麽優秀的男人太容易擾亂女子的心,她斂心神,微笑,“方總,稍等一下。”

回身,從床上取過一件奶白色薄外套,披上,唐佳玉長發披肩,半幹潮潮的,軟軟地垂在腰際,外套裏面穿一件v領淡藍色棉麻襯衫,深藍色牛仔褲,青春朝氣。

方子默不由眼前一亮,唐佳玉優雅而美麗。

唐廠長在職工食堂擺了一桌酒菜,給方總和唐佳玉接風。

唐廠長是個明白人,看唐佳玉跟随方總身邊,一定是親信之人,酒桌上殷勤熱情,一口一個小唐,攀上一家子,感謝話加奉承,“小唐能來指導財務工作,太好了,財務幾個小年輕,剛走出學校大門,沒有實際工作經驗,小唐費心多加指點。”說得唐佳玉不好意思,喝了幾杯,腮凝胭脂色,“我年輕,經驗不足,是來學習的,請唐廠長多關照。”

“哪裏、哪裏?小唐你太客氣了,你這麽年輕,聽說是總部財務業務骨幹。”方總辦公室秘書已給他打過電話,具體跟去人員的情況,也都做了介紹,。

唐佳玉謙遜,“財務別的同事有更重要的工作,脫離不開,領導派我來學習。”

方子默笑着插話道;“小唐別看年輕,可不能小瞧,總部挑最好的業務尖子來支援你們。”

唐佳玉臉更紅了。

唐廠長親自給她斟滿酒杯,端起杯子站起來,“美女指導工作,是我們的榮幸。”

唐佳玉被唐廠長帶的人挨個敬酒,招架不住,人家熱情,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來者不拒,方子默看出她不勝酒力,又不方便公開替她擋酒,對唐廠長道;“來的路上遇到暴雨,有點凍着了,我看今天的飯就吃到這裏,唐廠長你看?”

唐廠長機敏,素能察言觀色,忙道;“你看我,忘了方總遠道而來,今晚該早點休息。”

宴散,唐廠長親自帶着人把方子默和唐佳玉送回房間。

嶺南地方偏僻,夜晚極靜,沒有城市車水馬龍的喧嚣,唐佳玉睡眠超好。

第二天,唐廠長安排人送早餐到她房間裏,唐佳玉跟工作人員一再說轉達唐廠長以後不用送了,自己去食堂吃。

上午,她去財務部,財務部裏有四個年輕人,三男一女,都是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兩個小夥子穿着土氣,是農村學生,家庭條件不好,另外一個小夥子是三表大學,唯一的一個女孩,家境看似不富裕。

這種荒僻地方,一般是沒人願意來的,尤其是年輕人,業務生活枯燥,廠區院外,四周荒涼,沒有人煙,這一帶的一大片地聽說已被買下,籌備建廠,以後市區裏的工廠搬遷到這裏,若幹年後也許變成重工業都市。

唐佳玉跟他們同齡,很快混熟,彼此不陌生,好開展工作,制定財務規章制度,成本核算體系,建賬套等基礎工作。

唐佳玉一天三頓飯去食堂吃,工作忙,回宿舍很晚,幾天沒看見方子默,方子默下到廠房裏,唐廠長陪同。

五天後,唐佳玉工作圓滿完成,掐指一算,還有一周就是春節,工廠裏的工人提前兩天放假,遠道回家探親。

方子默這幾天下廠房,全面了解嶺南廠的生産經營情況,明早準備回總部,下午他各處巡視一圈,又給工廠所有頭頭腦腦開了個會,會議結束,唐廠長陪同他親自去食堂用飯。

方子默回到住處,進走廊,時間較早,走了兩步,停住,反身往唐佳玉住的房間走去,站在門外,輕叩兩下門,裏面沒有動靜,宿舍負責清掃的中年婦女看見,認識他,忙道;“方總,總部來的哪位姑娘沒在屋裏。”

方子默看一眼腕表,七點半,回房間,看天色已晚,他的房間正對着工廠辦公室,財務辦公室屋子一團漆黑,方子默掏出手機,撥通唐佳玉的電話,嘟嘟數聲,無人接,方子默坐立不安,抓起一件外衣,匆匆下樓。

廠區內修建很好,工廠有員工幾百人,工人住的宿舍樓前一條筆直的路通往廠房內,斜着通向食堂,方子默和唐佳玉住的地方在廠房後面,相對比較僻靜。

方子默往員工食堂走去,這幾天常走這條路,熟悉,他不讓唐廠長派人送飯到屋裏,親自去食堂,唐廠長聽說方總雖然年輕,乃業界精英,工作要求嚴謹,生活中很随意,沒什麽架子,告訴食堂等方總來打飯,特意開小竈,唐佳玉去食堂都是跟着財務幾個人,不方便特殊照顧。

方子默闊步,不消十幾分鐘到食堂門口,從食堂大玻璃窗往裏望,食堂裏寥寥幾個人,沒看見唐佳玉的影子,方子默不放心,怕遺漏,進門,食堂面積很大,此刻不是飯點,零星三兩個桌上有人,晚飯後,食堂裏就剩下兩個打飯師傅,方子默眼睛快速一掃,寬敞的大廳,一目了然,沒有唐佳語的影子。

方子默掉頭折回,沿着一條小路尋找,冬日雨後氣溫偏低,小路上偶爾有人經過,腳步匆匆,不願意停留,一股寒風吹過,方子默動了動肩,心想,大冷的天,唐佳玉去哪裏了。

方子默一路甩開大步,廠區的每個角落都仔細尋找,還是沒有唐佳玉的影子。

方子默不願意這麽晚打擾唐廠長,小題大做,造成不好的影響,站在十字路口,動開腦筋,工廠院內,沒有唐佳玉,聽清掃員說唐佳玉自己出去了,沒跟什麽人。

方子默信步來到工廠大門口,低頭琢磨,不覺走到栅欄門,栅欄門開了一半,大概剛過一輛車,門房裏看門的一個中年男人喊了聲,“喂!要去哪裏?”

方子默猛醒,站住,微笑随口問;“師傅,看見有位姑娘出去了嗎?”

中年男人搖搖頭,“沒人出去,這麽晚,誰出去幹什麽?”

方子默掉頭預往回走,又轉身,朝門外走去,那個師傅沒攔他,大概以為他是跟車送料的。

方子默一出大門,眼前豁然一片開闊,月光如水,清輝灑落大地,融融月色籠罩下,一個土坡一道破舊磚牆上,一個朦胧的人影,空曠蒼涼中,美妙的剪影,如詩如畫般,意境悠然。

方子默呆了幾分鐘,輕輕走過去,唐佳玉仰頭看天上的星星,突然覺得身子一暖,餘光掃見身旁多了一個影子,挺拔修長。

唐佳玉笑了,“你怎麽找到這裏來?”

方子默坐在她身旁,故作生氣,“你還說,害得我都找遍了。”

唐佳玉坐時候久了,身子發涼,多了件衣裳,身心都暖和了,她長睫毛忽閃,調皮道;“方總把我當成三歲孩子?”

方子默佯作沉聲責怪,“你一個姑娘,天黑坐在這裏,就不怕嗎?”

唐佳玉悠然望着四周靜靜敞闊地帶,月光下,蒼茫大地,“我喜歡這裏,這種磅礴大氣蒼涼的美。”

方子默也被眼前粗犷美震撼,這裏白天是一片荒地,沒想到夜晚完全不同的景致,四周靜谧,今晚的月色格外亮。

倆人坐了許久,戀戀不舍回到廠區,一進宿舍樓,唐廠長跑過來,“方總,您去哪裏了?”

“随便走走。”方子默表情自然,一身正氣,唐廠長沒敢往歪了想。

次日,方子默和唐佳玉告別唐廠長,開車往回返,唐廠長要親自送一程,方子默阻止,“工廠忙,唐廠長有正經事,不能耽誤生産。”

十一點,車子進入市區,方子默把唐佳玉先送回家,然後回公司。

周五,一進辦公室,小張看見她,很高興,“唐姐,你回來了!”

“小唐,你這幾天不在,辦公室裏好像少了許多人似的,是不是,小張?”

小張撇嘴,“餘哥的眼睛就能看見一個人,我們都是透明的。”

小餘嘿嘿笑,“誰說你是透明的,你整天奚落我,拼命刷存在感。”

唐佳玉也笑了,辦公室裏氣氛挺溫馨的,都是年輕人,活力十足。

她跟趙永彙報南嶺工廠那邊的情況,趙永滿意地道:“小唐,你幹得很好,我聽南嶺那邊的人說了,你很敬業,小唐,你年輕好好幹,s集團過了年整合,集團總部財務口重新設立,我已經向上面推薦你當會計部部長,這個事你心裏知道就行了。”

唐佳玉明白了,趙永大概要出任集團財務總監,總部財務系統,分會計部、成本部、銷售部、資産部、綜合部等。

唐佳玉壓下心中喜悅,正色保證,“謝謝組長提攜,組長放心,我一定不辜負組長對我信任。”按說她該謙虛一番,說自己經驗還不足,能力不夠,怕擔不了重任,她不想虛僞地推辭,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趙永是個實幹的人,像方子默一樣,看重手下員工的能力,更看重她的努力。

唐佳玉從趙永辦公室出來,唇角翹起,連走路都輕快了,心歡快得要飛起來。

同事就是對小餘和小張她都沒敢表現出來,公司人事變動,沒有确定之前,随時可能有變化,今晚定的人選是你,說不準明早就換人了,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這是她奉行的準則。

中午去食堂吃飯的路上,小餘一個勁地問,“小唐,你過年回家,火車票訂了嗎?什麽時候回來?”

“沒有。”

“我負責接送,訂票告訴我。”小餘主動請纓。

唐佳玉嘴上沒說,心裏沒打算讓小餘接送。

唐佳玉是三十上午回的c市,一進家門,家裏格外熱鬧,廚房裏熱火朝天,她大姐和他大嫂她媽幾個女人張羅三十晚宴。

她大嫂最先看見她,親熱地招呼,“大妹回來了。”

她姐手裏端着一個盤子,進堂屋擺桌子,笑道;“佳玉,你進屋歇着,一會飯就得了。”

唐佳玉覺得稀奇,問;“姐,年三十你不去婆家?”

她姐笑容有一絲不自然,“你姐夫說了,今年爸有病,過年阖家團聚,讓爸媽高興高興,享一享天倫之樂,等吃完晚飯,過我婆婆家,年夜飯再回來吃餃子,反正離着不遠。”

唐佳玉大致摸到她哥姐的脈絡,別是沖着動遷房子來的。

她媽手裏拿了一塊肘子肉,走過來,示意她張嘴,填到她嘴裏,關心地問:“你過年放幾天假?能多住幾天嗎?”

唐佳玉嘴裏嚼着肉,含糊地嗯了聲。

她嫂子趕過來,把一個肉丸子塞進她嘴裏,讨好地道:“大妹越來越漂亮了,妹夫怎麽沒回來?”

“我姐離婚了。”她妹跑進來,恰巧聽見,插了一句嘴。

她媽黑臉,呵斥,“少胡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

她嫂子咔吧一下眼睛,喃喃道;“離婚了?怎麽離婚了?”

她姐跑過來,瞪大眼睛,不相信地問;“真的嗎?大妹?”

唐佳玉‘啊’了聲,算是承認。

“妹夫掙錢多,你怎麽還跟妹夫離婚了?大妹,不是姐說你,你太傻了。”她姐搖頭,表示遺憾。

她媽愁嘆一聲,“那是你妹妹願意離?這不是沒法子,你那妹夫黑了心。”

她嫂子和她姐倆人互相瞅瞅,一起問;“那你現在住在哪裏?”

唐佳玉明白了,這不是關心她,是關心她有沒有房子,能不能回娘家争産,淡淡地道:“住原來的房子。”

她嫂子和她姐齊齊松口氣。

她爸在屋裏聽見,喊;“佳玉,我怎麽聽見佳玉回來了?”

“爸,是我回來了。”唐佳玉笑着進了裏屋。

她爸坐在炕上,看見她,滄桑的臉上露出笑容,“佳玉,做炕頭暖和暖和,外頭冷。”

他爸住院期間,養女出錢出力,比親生的都強,記挂着養女,聽她媽說離婚了,他爸愧疚,道;“佳玉,爸住院你出了不少錢,聽你媽說你現在一個人,在大城市,你一個女孩子家也不易,這不,爸做工那家老板和保險公司把爸醫藥費報銷了,這事都是你舅跑的,拿回一筆錢,我跟你媽說了,把你的錢還你,你從小沒享過福,是爸沒能耐,還拖累你,爸心裏過意不去。”

唐佳玉養父忠厚善良,一直對她視如己出,唐佳玉安慰她爸,“錢拿回來,你跟媽留着,還有大弟上學交學費,我不缺錢。”

“那怎麽行?錢還是要還你,等以後爹媽缺錢再管你要。”她爸性格耿直,認準的事堅持。

“爸,等大弟回來開飯,您餓不餓?餓先墊點吃的”她嫂子特意過來告訴一聲,聽聽父女倆說什麽。

這時,門外一聲男孩子響亮聲音,“媽,我回來了。”

她弟回來了。

除夕,年夜飯,一家人團團圍坐,她姐夫殷勤敬酒,她嫂子不甘示弱,給她爸媽倒酒,甚是小意殷勤,孫男孫女給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磕頭,她媽從懷裏取出紅包,慈祥地道;“來,一人一個,留着買糖吃。”

她姐家裏兩個姑娘,剛上小學,她哥一個男孩,大概來時家裏都告訴好了,嘴甜一聲聲叫爺爺奶奶姥爺姥姥。

往年,她姐不回來,去婆家過年,婆家生活條件好,他哥和嫂子等飯菜擺上桌,姍姍來遲,她嫂子吃完飯,年夜餃子都不吃,一家三口天還沒黑就去丈人家裏。

她嫂子趁人不備,拿過兒子手裏的紅包,捏了捏,扁扁的,臉上立刻冷落落的。

她姐夫抻長脖子看,她姐把兩個丫頭手裏的紅包揣進懷裏,招呼倆姑娘,“快,給你大姑拜年。”

倆個小姑娘嘴甜,脆生生地,“大姑,過年好!”

她嫂子趕緊招呼兒子,“給你姑拜年,不是說想你姑了?”

“大姑姑,過年好!”她侄六七歲,虎頭虎腦,很可愛。

唐佳玉笑着,每個孩子給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她嫂子立刻高興起來,忙順勢接過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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