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害怕

黑暗之中,一個肥碩的身體壓在床上, 身下露出一抹哭喊的臉。

“成哥!”

許貝貝嗚咽着喊他的名字, 恐懼和絕望堵滿了她的喉嚨。

沈南成聽見她的聲音, 見擔心的場景成真, 只覺天旋地轉, 渾身血液凝固,心都涼了。

郭有策第一次做這種事,原本就帶着心虛, 又見突然之間被人撞破,也吓了一大跳,回過神來結巴道:“你、你幹什麽!”

沈南成猛地暴起,一步飛踩上床,從上躍起, 将他整個人撲倒在地。

郭有策摔在兩床之間, 脊椎撞上旁邊的床沿,痛得他一聲慘叫。

“你、你要幹……啊!”

領口被人揪住了,郭有策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臉,卻覺得心裏懼意滔天,一句話來不及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拳。

沈南成滿臉殺意, 一只手像是灌了鉛, 一拳一拳死命地砸在他的臉上。

不出五拳, 郭有策已經眼冒金星, 滿臉是血。

很快, 門口又沖進來幾個人。

是酒店保安從監控裏發現不對,馬上趕了過來。

一進房間,看見這邊已經打了起來,保安連忙上前阻止。

可沈南成下了死力,兩個退伍轉業的專業保安愣是沒拉住他。

旁邊的保安趕快過來幫忙,兩個人架住他的肩,一個從後抱住他的腰,一人擋在他身前,才把他從郭有策身上拉起來。

幾個人擋在兩人中間,七嘴八舌地勸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滾!”沈南成一時間掙脫不開,用力揮開擋在他眼前的保安,對着地上的男人用力就是一腳。

這一下正中要害,郭有策原本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說不出話,當即又是一聲慘叫。

外面又沖了幾個保安進來,這才徹底把沈南成拉開。

衆人七腳八手地開燈,看見地上的郭有策滿臉是血,已經看不清楚五官,都吓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撥了120。

沈南成喘着氣,呼吸沉重。

他用力推開鉗制住自己的保安,啞聲喊:“放開。”

四個保安不防,被他推了開。

沈南成剛才拳拳見血,拼盡全力,這會猛地失去支撐,腳步踉跄,一下子撞在身後的矮桌上。

他本能地撐了一把,還沒站穩,就往床邊走去。

大家這才看見,床頭還縮着一個人。

那人一頭長發淩亂,黏在臉上,臉上全是淚水。

剛才大家都顧着那邊,壓根沒發現許貝貝。

沈南成推開身前的人:“貝貝……”

他一身戾氣,滿手血污。

許貝貝卻一頭紮進他懷裏,死命抱住他的腰不放手,哆嗦着喊:“成哥、成哥!”

沈南成只覺後怕無限,彎下腰用力抱住她。

薄唇吻上她的頭頂。

低沉沙啞的聲音一遍一遍地保證着:

“我在這裏,不會有人傷害你……我在這裏……”

*** ***

警察很快上門。

一群人在保安辦公室裏。

酒店安保部經理已經了解了情況,叫人調出了走廊監控,逐一向警察解釋。

看到郭有策大搖大擺地拿房卡開了門,經理暫定了畫面,說:“他潛入房間試圖性騷擾……”

“這是性騷擾嗎?”

一旁的沈南成憤怒地打斷,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這是強奸!”

身着制服的中年男警官看許貝貝縮在他懷裏,一副驚吓過度的樣子,擡手制止了酒店保安的争執。

“是性騷擾還是強奸不是你們說了算。”中年男警官問沈南成,“你是幹什麽的?”

沈南成沉聲道:“我是目擊者。”

警官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他沾滿血跡的手背:“人是你打的?”

懷裏的人瑟縮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緊。

沈南成安撫地拍拍她的頭。

他看着警察,目光如炬:“是我打的。”

警察沖門外揮了揮手:“那就一起回警局。”

一行人一起去了警局,酒店方面也派了人跟着說明情況。

到了警局,沈南成和許貝貝要分開做筆錄。

許貝貝拉着他不撒手,一直哭。

沈南成沉着臉問:“能不能就在這裏做筆錄?”

接待的警官是個年輕人,這種事看得多了,語氣有些不耐煩:“那怎麽行?”

沈南成捏了捏拳頭,壓着怒氣,只好轉而哄她:“貝貝……貝貝,你聽我說。”

他握住她的雙肩安慰着她:“這裏是警察局,不會有事的,你先進去做筆錄,好不好?”

許貝貝說不出話來,只是哭,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

沒一會兒,出來一個女警官,見他們圍着大廳這裏,過來了解了情況。

大概是同為女性,許貝貝稍微放松了些,總算是松手,跟着她進去做了筆錄。

開始的時候,她話都說不出來,哆嗦着哭。

做筆錄的兩個警官,一男一女,見她哭得傷心,臉上又有傷,也不催促,反而好脾氣地給她遞紙巾。

“你先別哭,把事情說清楚,我們才可以幫你。”女警官讓同事給倒了杯水進來,“來,喝點水,先冷靜下。”

許貝貝抓了紙巾,平複了好一會兒才聽進去。

女警官見她稍微冷靜,抓緊時間問:

“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許貝貝還不知道自己受傷了,茫然地摸了下,這才覺得痛。

“是他打得……”她捂着臉又要哭,連忙忍住了,“我掙紮、踢他,他就打我……”

“他為什麽要打你?”

許貝貝有一秒鐘的呆滞,眼淚簌簌落下,她說不出那兩個字,只能說:“他、他要侵犯我,我不肯,他還說好舒服,非要親我……我不肯,我不肯的呀!”

“他怎麽會在你的房間?”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然後、然後有人壓着我……”許貝貝說着這裏又開始激動,“他壓着我,還、還親我,我一睜開眼,他就壓着我親……好惡心!”

男警官在旁做好記錄。

等她哭了一會兒,女警官繼續問:“你們之前認識嗎?”

“認識,”許貝貝點頭,“他是我們公司副總。”

“是上下級?”女警察又問,“除了同事關系還有其他關系嗎?”

許貝貝拼命搖頭,生怕跟他扯上關系。

“他怎麽會出現在你的房間?你事先知道他要來嗎?”

“不、不知道。”許貝貝哭着說,“我們來……出差,他們一早就要回上海,我、我沒走,我還在睡覺,什麽都不知道……”

女警官又颠來倒去地重複詢問了一些細節。

許貝貝第一次碰見這種事情,整個人都很慌亂,說話沒有條理。她又怕自己說的有問題,不被采信,一時之間更加慌張。

好不容易,這邊做完了筆錄,沈南成也已經做完了筆錄,早在外面等着。

許貝貝跟着警察出來,一看見他急急地跑過來,撞進他懷裏緊緊抱住:“成哥……”

沈南成抱着她,大掌在她雙臂上來回摩擦,強力地安慰着她。

警察看了看兩個人,公事公辦地說:“沒什麽問題,這邊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可以走?”沈南成皺眉,“那個人渣呢?”

“一會兒我們的同事要把他從醫院來過來,”警察解釋,“然後我們會收押做筆錄。到時候有了後續再通知你們。”

沈南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帶着許貝貝從警局出來。

街頭行人匆匆,不遠處的高架上車如流水。

遠處天色将暗,高樓頂上亮起一盞盞燈。

許貝貝縮在他懷裏,茫然地跟着他的步伐,只覺周遭的一切都被隔離開來,天地之間只有他們相依為命。

*** ***

兩個人回了酒店,沈南成沒有問,直接帶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個酒店是不能住了,但許貝貝眼下的狀态并不适合再去适應陌生的地方,他只好先帶他回來。

進了門,沈南成要去給她拿拖鞋,一走才發現她一直攥緊了他的衣角。

他臉色陰沉,一顆心又是軟又是疼。

“貝貝。”

沈南成低頭,見她手掌緊握成拳,指節隐隐泛白。他伸手包裹住她的小拳頭,試圖讓她放松。

“貝貝,我在這裏。”

摸了摸她細嫩的臉頰,沈南成彎下腰,平時着她的雙眸。

她的眼睛有些木然,哭了一天,眼裏布滿了鮮紅的血絲。

沈南成看着她,沒辦法告訴她沒事了。

這種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停頓片刻,他勉強開口:“先去洗澡好不好?”

眼前人的眼珠動了動,看向他,欲語淚先流:“我……我害怕……”

他內心酸楚,雙手捧住她的臉,拇指擦去她的眼淚。

“不怕,我把門開着好不好?”他軟聲哄她。

許貝貝撇着嘴,拼命搖頭。

她不要去洗澡,不要一個人待着。

許貝貝撞進他懷裏,緊緊抱住她的腰,哭喊:“不要不要……貝貝好害怕……貝貝不要離開你……”

沈南成吻住她的頭頂,閉上眼,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刀再來回地割,痛得說不出話來。

“不哭,”他親吻着她的耳朵,“貝貝不要哭,那就不要去。”

沈南成用力抱住她,靜靜地陪着她,給她力量。

等了一會兒,許貝貝漸漸平靜下來。

沈南成感覺到懷裏的人一抽一抽的,哭得有些喘不上氣。

他順了順她的背心,不讓她被噎住。

“來。”

他牽住她的手,去吧臺開了一瓶水喂她。

許貝貝根本不覺得渴,木木地搖了搖頭,趴在他懷裏不想動。

沈南成半是強迫地讓她喝了兩口,潤潤嗓子,又帶着她去浴室。

他擰了條熱毛巾,想給她擦臉,卻見她嘴角的傷口結了痂,半張臉都是浮腫,一時竟不知如何下手。

“嘴角還痛不痛?”

許貝貝有些茫然,痛感也有些遲鈍。

她猶豫了下,才搖搖頭。

沈南成眼神黯淡,她那麽怕疼,想必是疼得極點,才感覺不出。

他抿緊嘴角,小心地避開她的臉,像照顧小孩子似的用毛巾角一點一點地給她擦眼睛。

許貝貝哭得太傷心,這會兒一雙眼睛全都腫了起來,眼皮發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水杏兒。

沈南成看着心疼,臉色又難看了兩分。

擦完臉,沈南成抱着她回卧室的大床上。

許貝貝擔驚受怕一整天,這會兒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可強撐着不肯閉眼,眼睛黏在他身上,一瞬不眨。

“睡吧,我就在這裏。”沈南成俯身親親她的額頭,隔着被子上了床。

沈南成留了一盞壁燈,和衣躺在她身邊。

被熟悉的溫暖包圍,許貝貝終于肯閉上眼。

看着她在睡夢中仍然眉心緊鎖,他伸手輕柔地揉弄着她的眉心,想要将那一段波瀾撫平。

可床上人眼皮輕顫,顯然睡得即不安穩。

他的眼神痛楚,正要收回手,卻聽見懷裏的人喃喃道:“成哥……”

沈南成一怔,胸腔裏氣血翻湧。

恨不得将那人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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