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個沖動的女子

每個周末,雍和宮門前都往來着絡繹不絕的朝拜者。鐘小米和童桐及順着林蔭道進去,領了香,在銀安殿前排隊拜佛,同時唠嗑着童桐及的男朋友。

鐘小米原以為網友就已經很不靠譜,沒想到更不靠譜的還在後面。童桐及的男朋友張勉學是上海人,在北京讀的本科,現在在日本東京理工大學攻讀碩士研究生。作為一個北京妹子,童桐及本來可以憑借戶口優勢吸引外地男人,可上海人無疑是其中的例外。據說此男在徐彙區有一套別墅,雖然不是什麽大富之家,但跟父母都是高中教師的童桐及比,生活環境難免有差距。

童桐及相貌中上,非常上鏡,每次拍照都自帶眼線唇彩效果,很是神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有一些微胖,不太符合當下男人的審美觀。不過鐘小米也不擔心她找不到男朋友,活潑可愛的性格總是會有人喜歡的。

可是,“網友真的不靠譜,童童,何況你們倆現在連異地都不是,是異國,你能保證他說的家世都是真的麽?還有他的人品,很難從網上塑造的言行判斷出來吧。”

童桐及點頭如搗蒜,“我也覺得是,所以我決定下次休年假的時候去日本看他。”

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喂!

佛門之地要清淨。鐘小米控制着自己暴怒的心情,從一盒贈香裏抽出三枝,走到觀世音菩薩面前,在蒲團上跪拜。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請保佑童桐及不要被壞人騙了,這種戀愛經歷少得可憐的妹子是多麽地容易誤入歧途啊!

被氣得不行,她竟忘記這次過來的本來目的,懊惱之下,決定一會兒再去萬福閣拜拜彌勒佛,求身邊人姻緣平順。童桐及一路上一直強調她和張勉學有多麽的志趣相投,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生活瑣事都讨論得有滋有味,自己最不好的一面他都可以接受。

“你還沒真實表現給他看,他當然可以接受。”鐘小米不以為然。一個女生說自己是摳腳大漢,心胸寬廣的男生可能會覺得有趣,但真要在他面前摳腳,你試試看?

這種事一向是當局者迷,鐘小米下定決心,如果童桐及一直堅持,也只能她們這些做朋友的人替她把關。在彌勒佛面前虔誠地說完自己的願望,鐘小米拿着香叩拜,可就在她剛鞠身的那刻,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脆響,鐘小米當即就瞎了。

有沒有搞錯,香居然莫名其妙地斷掉了?

鐘小米捧着香反複确認,後面排隊的人等得不耐煩,腳在地上掃來掃去地躁動。她只得站起來把香往兜裏一揣,面色凝重地對童桐及說:“我覺得奉香已經拯救不了我了,我得去買個符。”

要擱在平時,打死童桐及,她也不相信鐘小米會買護身符。但今天,鐘小米跟中邪似的,嘴裏念念有詞,看口型像是“害人害己”。

法物流通處裏,鐘小米在玻璃櫃臺前轉來轉去,拿不準要買什麽。便宜的法物也要好幾百一個,買錯就可惜了。營業員替她參謀了半天,最終選了款小小的彌勒佛。鐘小米害怕自己剛才有什麽舉動得罪到彌勒,連香都被折斷,以防萬一,她必須得買一尊回去好好供着。

開光室裏的喇嘛師傅示意鐘小米在旁邊的墊子上行跪拜禮,讓她在心裏默念自己祈禱的事情,接着就是一段聽不懂的經咒。鐘小米在心裏把保佑範圍擴大到所有朋友,包括将來會遇到的人,一邊卻又擔憂這樣是不是太貪心了。

開光完畢過後,她一咬牙,往功德箱裏放了好幾百。童桐及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連問她發生了什麽。鐘小米絕口不提:“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你要是真覺得奇怪,就請我吃吳裕泰的抹茶冰激淩給我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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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雍和宮出來,正過馬路的時候,忽然發現路邊一陣騷動。圍聚在一起的人裏有男有女,全都驚聲尖叫着一個名字——

“淩韻,快看是淩韻!”

“她怎麽會在這裏?是去雍和宮拜佛嗎?”

童桐及一聽,也跟打了雞血似的往人堆裏沖。鐘小米只來得及拽住她的衣擺,在嘈雜的人聲中問:“童童,你這是幹什麽,你也喜歡淩韻?”

“這不廢話嘛,身材這麽好的女人誰不喜歡,哎哎,怎麽走了,我還沒要到簽名呢!”童桐及一臉遺憾地揮舞着雍和宮的門票,目送那位國際超模在保镖的護送下遠去。鐘小米氣喘籲籲地以手扇風,“你怎麽不早說,上次我接過悅心雜志社的某期策劃,封面人物就是淩韻,我還去攝影棚看過她拍照呢,早知道就幫你要簽名了。”

童桐及眼睛瞪得圓圓的,遺憾地叫喊着這種事情你怎麽不早說,一路上怨念得不行。結果到最後,還是鐘小米請她吃了個抹茶冰激淩才解決問題。

坐地鐵回到公寓樓時,童桐及忽然靈機一動,拉着鐘小米說:“我們躲在電梯旁看金垚的男朋友怎麽樣!”

鐘小米說這話你可千萬不能讓金垚聽見,她才不承認袁晴明是她的男朋友呢。只不過礙于金爸金媽的重重壓迫,她不得不在共賞交響樂團音樂會後,第二次和袁晴明出去約會。

兩人蹲在電梯旁的樓梯間裏,一聽到腳步聲就冒個腦袋出來看一眼。在第7次冒頭時,她們終于等到約會二人組出場,可是這氣氛貌似有點奇怪。金垚一臉不情願地刷卡進樓,沒有急着按電梯,而是對袁晴明說:“送到這裏就可以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袁晴明竟然一點都不為所動,微笑着說要送到樓上才安全。金垚氣急,當即反駁:“你從哪裏看出不……”

“咦,金垚,你好。”剛走進樓內的丁夏揮手朝金垚打了個招呼,手裏提着711的袋子。依照鐘小米這周積累下來的了解,丁夏多半是才從睡夢中醒來,出去買了點吃的。金垚見到他,瞬間放下心來。不論怎麽看,丁夏都要比袁晴明正經多了。

童桐及看三個人都要進電梯,一下就急了,拉着鐘小米往裏沖。在電梯角落裏站着的金垚看見快要關閉的電梯門外忽然伸過來一只手,驚訝之餘,又看見表情心虛的兩個損友。她也沒想太多,直接問:“你們倆從雍和宮回來啦?這麽快?”

童桐及點頭如小雞啄米,“對對,垚垚你沒去,都沒看見小米今天有多大方,對着功德香刷刷刷丢錢!”

丁夏頗為好奇地看向鐘小米,說:“原來你信這個。”鐘小米尴尬地笑笑,剛想敷衍地回答一二,就聽見袁晴明誇張地驚嘆一句:“金垚,你今天為了和我約會而沒有和朋友出去玩嗎?下次叫上你的朋友,咱們一起去玩。”

金垚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轉頭跟鐘小米和童桐及使了個眼色。看見了吧,什麽叫蹬鼻子上臉,拿着雞毛當令箭,以為有她爸媽撐腰就真把自己當男朋友了,多麽極品的男人!

即便是一開始對袁晴明印象不錯的鐘小米,此時也覺得他過于自來熟了。但想起陳複說的那句“袁晴明的确很喜歡金垚”,鐘小米又忍不住腦補他為情所困很心傷的情節。

“小米,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嗎?”丁夏伸手在她眼前晃晃,鐘小米才意識到電梯門已經打開。她兩步踏出去,不好意思地問丁夏剛才都說了些什麽,對方笑笑,“我想說,最近恰巧在研究宗教方面的問題,想訪一訪信教的人。”

“我、我其實不信教的!”鐘小米不知該作何解釋,只能慌忙擺手。丁夏見她緊張,連聲安慰說沒關系。

“而且我以為,你只寫財經方面的東西。”

“也沒有,財經是我的主專業,有時候也會随手寫點東西。”

兩人站在電梯門口你來我往地說了一會兒,轉頭才發現另外三個人早已不見。丁夏打趣地說,看來你的朋友還挺灑脫的。

鐘小米搖搖頭,“她們不但灑脫,而且八卦,你可要小心你的名聲了。”

丁夏一愣,低頭的瞬間,鐘小米看見有一絲苦笑劃過他的唇角,“我本來就沒有什麽名聲的。”

開門回屋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丁夏有些落寞的身影,心裏莫名的堵。究竟是什麽讓這樣一個有修養的作家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童桐及,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去日本,我跟你沒完!”

剛一進門就聽見金垚中氣十足的吼聲,鐘小米再往旁邊一看,發現袁晴明正悠然地喝着茶,旁若無人看着無聲電視。此時只有一句“呵呵噠”能表達她複雜的心情:“你們倆到底在吵什麽?”

“小米,童童沒告訴你對不對,她已經申請了去日本的簽證!”金垚控訴般地指向低頭心虛的童桐及。鐘小米心裏一沉,腦海裏以立體環繞聲形式回響着一句話:這不是在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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