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虛和害怕
“你說你是小米的前任？”陳複再問時，語氣中已沒有驚訝，全然是确認和冷漠。古羽生被他的氣勢吓到，但他向來自诩“仙風道骨，不拘小節”，很快就恢複過來，呵呵問鐘小米：“這位是你的男朋友？快請他坐。”
鐘小米還不知道陳複的性格麽，如果讓他和古羽生面對面坐下來，不知道會說些什麽話，把人家氣成什麽樣子。她趕緊站起來，提上包，“現在已經有些晚了，我看我還是趕快回家好了。”
古羽生也沒堅持，大約是看出陳複面色不善。陳複朝他微微颔首，話也沒說就拉着鐘小米的手往外走。她自覺心虛，讪讪地笑了兩聲，等他替自己打開副駕的門，便問：“你生氣啦？”
“你認為呢？”陳複一臉不想和她讨論這個問題的不耐表情，鐘小米也不敢問，怕刺激他之後會吵起來。陳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想法和鐘小米一樣——回去再說，不然他可不保證會不會一氣之下在公路上出什麽事。
鐘小米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了好一會兒，一直望着窗外，漸漸的卻看出些不對來。這根本就不是去公寓的路，而是出市區的。她越想越覺得不對，陳複難道是氣得太過，想直接把她帶回家教訓一頓？想到這兒她一個哆嗦，偷偷朝陳複看過去。
他的嘴唇緊抿成一線，眼眸中不時閃過路燈投射進車裏的微光。平時在公司裏看到他的時候都是這副表情，這麽說來他豈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生氣？要不是跟他戀愛，看過他笑……
想到這兒，鐘小米也忍不住想笑。可是Boss還在氣頭上，她只能硬生生忍下來，憋得不知有多辛苦。等車停穩當，她板着張臉跟在陳複身後下車，又緊緊随着他進門，別提有多莊嚴肅穆。陳複覺得奇怪，看她把頭垂得低低的，肩膀還在微微抖動，以為她是在害怕自己，便問：“我還沒有說你，你怎麽就自己害怕起來了？”
說着，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頭想要看她的表情，卻忽然聽到幾聲低低的笑。
“鐘小米！”陳複惱怒不已，忽的想到丁夏先前說過的話，什麽“依照小米的性格，她很快就會忘了這些事……”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抓到了鐘小米性格裏尤其重要的一面，把她看得透透的。
新怒加舊怨，陳複的目光更冷了幾分。鐘小米憋住氣，被吓得想笑的心思都沒了。讪讪地擡頭望着他，說：“你生氣的話，我就不笑了……”
“還敢提？”陳複看着她，明明臉上已經是氣得不行，心裏卻漸漸軟下來。她就是這樣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再掩飾都會多多少少顯現在臉上，看清楚以後也愣是讓人生不起氣來，可不給她一個教訓不行。陳複面上仍然嚴厲，忍着想要摸摸她腦袋的手，生硬地說：“先上去洗澡收拾，一會兒再說。”
鐘小米似乎很樂意避開他似的，邁腿疾步上樓蹿進自己的房間裏去了。陳複搖搖頭，只感覺頭疼得要緊，他得好好想想一會兒該怎麽教訓她。
鐘小米越想越可怕，以前陳複冷着張臉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反正他對誰都那個模樣。可是自從兩人開始戀愛，他笑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好看，雖然管這管那的，可在很多事情上都對她非常縱容。一想到陳複可能因為這件事和自己冷戰，她就非常難受。
剛才看着他就想笑的情緒完全被抛到一邊，剩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擔心。洗完澡出來，她匆匆擦了兩把頭發，就不想再動。為了防止水滴到衣服上，她索性用一條大大的幹燥浴巾再在衣服外面包一層，然後坐在椅子上想一會兒該怎麽認錯。
想了許久，也沒見陳複來叫她。鐘小米更是害怕，忍不住披着浴巾悄悄走出門。走廊裏靜悄悄的，樓梯下的客廳裏亮着光。她拿不準陳複是在自己的房間裏，還是坐在客廳裏，或者是在書房裏，又實在沒膽子去敲他的門，便往樓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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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複正捧着本《世界通史》在看，斜倚在沙發上，頭發幹得差不多了。這回鐘小米再不敢因為他戴着黑框眼鏡看上去像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就放松下來，而是坐也不敢坐。
他餘光見她屏息凝神地立在自己面前，氣又消了些，可卻沒想到自己随便兩句話就讓她從敢偷笑變成怕得不行。他一擡頭，鐘小米立刻避過眼神，心虛地東張西望。
“你的造型還挺獨特的……”陳複看清她的裝飾後，忍不住吐槽。那麽大一張白色浴巾裹在睡衣外面，也不嫌熱。
鐘小米忽然恍悟，她的頭發還往下滴水，肯定把地板都弄濕了。
陳複本以為她會擦擦頭發，或者趁此機會讓自己幫把手，卻沒想到她忽然一蹲，看起了地板。
他無語。算起來，從她8歲的時候莫名其妙跟着自己回家開始，他就預測不到她的心思，明明平時在公司大事上的預測都是很準的。
“啊，地板上果然有水。”她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見陳複的表情好像有點古怪，她心裏一跳，蹦起來就要跑去工具間，“我去拿張帕子來擦一擦！”
“你等等。”
鐘小米下意識地拉了拉浴巾，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些。陳複招手讓她過去坐，還盡量放緩語氣：“你這麽怕我幹什麽，我又不會打你。”話一出口，他又開始後悔，怕她拿着雞毛當令箭。
不過鐘小米看上去還是非常忐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過來，緊緊拉住浴巾坐下，還只坐在邊沿，說：“一會兒水滴到沙發上怎麽辦……”
陳複聞言，直接勾起她的一撮頭發，抖了抖，兩滴水應聲而落，吧唧掉在沙發上。鐘小米震驚地垂首看了一眼，擡頭時卻發現他淡定地說：“你随意吧。”
就沒見過比他還随意的人……
不過看他的反應，難道是已經不生氣了？
鐘小米一雙眼睛躲躲閃閃地偷看過來，陳複終究是禁不住疑惑，問她：“你怎麽忽然這麽害怕？剛才不是還笑麽？”
一聽陳複提到剛才的事情，鐘小米就更加不好意思，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怕你要和我冷戰……”
陳複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錯愕，但他很快恢複平靜，摸摸她的頭發，說：“我不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鐘小米總覺得陳複的表情怪寂寥的。她想着這件事情的确有自己告知不周的錯，事後還忍不住笑，現在想來純情的Boss心裏肯定不好受，忙擡起手也摸摸他的頭，說：“你不要傷心，我就是怕你傷心，才不跟你提前男友的。”
發頂被輕輕地撫摸着，她就像對待一個小朋友一樣安撫自己，陳複心裏一軟，可面上還是有點挂不住，捉住她的手腕，正經地說：“你先說說，為什麽忽然想到要去見前男友？”
鐘小米有些喪氣，“還不是因為明天要去幫你拍照，我怕自己技術不好，想請教垚垚，可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同意。我的前男友是搞藝術的，現在也接一些微電影的活兒，技術過硬，所以我就想請教他。”
原來是這樣。
出發點是為了自己，陳複要想繼續跟她置氣，也狠不下來這個心。可是今天見到了古羽生以後……
“明天晚上我們不是要和你的朋友們吃飯？把他也叫上吧，你們都是大學同學。”
這話可把鐘小米吓得不輕，Boss這是要搞鴻門宴嗎？
“這個，不用吧？”前男友和現男友面對面坐着吃飯實在太詭異了，陳複一定是因為戀愛經驗太缺乏，情商太低，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鐘小米給自己點頭打氣，繼續說：“這太尴尬了，你現在不覺得，等到明天真的把古羽生叫上，你絕對會後悔的，那是神級的尴尬！”
她生怕他不相信似的，抓住他的手，眼裏真誠地透出“你就相信我吧”的訊息。
陳複有點郁悶，而且這種郁悶清晰地表現在了臉上。鐘小米腦袋一轉，立刻明白過來：“你是好奇對不對？”
這是陳複第一次面對所謂的前任，他自己都沒有前任，當然好奇得緊。可他緊閉着嘴，就是不答話。
鐘小米對他的性格雖然不是了若指掌，但也能猜到他的心思。看陳複像個孩子一樣垂着眼睑，她又開始覺得好玩起來，索性利落地用浴巾把頭發裹起來，長長的一條垂在身後，看着很滑稽。不過剛才排除掉了冷戰這個可能，足以讓她精神奕奕，“你要好奇的話，我就把以前的事情告訴你！”
陳複竟比她想象中還要高興，眼睛都亮了起來，“好！”
有時候他也挺孩子氣的。
“不過，我餓了，想吃飯。”他指了指廚房，一臉的飯求不滿。
“好好好，給你做飯。”鐘小米無奈，怎麽跟養了個巨嬰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