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合
郁郁蔥蔥的林子深處有一個竹屋,屋前種着一片蜀葵,花絲纖細,紅豔嬌人,腳底下自成一條光禿禿的小路,直通竹屋,兩人沿着此路,緩步來到門前,謝子玦擡手扣了一下門,結果門并未關,似乎主人知曉有客人到來似的。
兩人對視一眼,九歌點了一下頭,謝子玦這才輕輕推開門,只見屋內陳設極為簡潔,屋體由竹子搭成,所以空氣中不乏竹香氣,一張蘇州水磨長桌擺在屋子中間,幾把竹椅繞在其周圍,桌上擺着三杯熱茶,似乎是主人有心擺放的。
九歌是個好奇的,緩緩走了進來,她細心觀察着這方屋子,茶雖然是熱的,可是牆面上的竹子有了裂縫,而且桌子上的灰塵也已經積了許多,再有就是竹子放久以後會受潮,在縫隙間九歌瞧見了幾只小蟲,若是主人經常居住的話,勢必會打掃,至少不會讓這裏蒙塵。
九歌走到桌前,低眉瞥了一眼桌上的熱茶,然後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滴茶,擱在鼻間嗅了一下,緩緩睜開眉眼,唇邊一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說道:“人家,都說,人走茶涼,這位先生,果然奇特,竟然是,人走茶熱,只是苦了,這三杯茶,在此,候了多時,竟然只等來了,兩位客人。”九歌所言聲音極大,似乎不是對謝子玦說的。
果不其然,門外傳來一陣擊掌,九歌唇邊微微揚起,緩緩回身,與來人對視展笑,九歌拱手道:“九歌,見過政王。”
謝子玦猛然擡起頭來,看向來人,只見那人身形單薄,外面的白色袍服都撐不起來,墨黑的頭發更加襯出他皮膚的白皙,眉眼清雅細致,眼底看不出一絲波瀾,謝子玦暗嗔,這就是被皇上趕出皇宮的前太子容呈政王,謝子玦并未親眼見過當年發生的事情,不過多少也有聽說一些,容呈的母親只是一個歌妓,名為嫣姬,雖身份低微,卻十分得皇上寵愛,并将其兒子立為太子,這對于當時剛剛登基不久的皇上來說是十分不利的,果然,朝中大臣連連上書,請求皇上三思,可是皇上一意孤行,還要立嫣姬為皇後,嫣姬不堪朝中人的諷刺,竟然在途中投湖自盡,皇上得知後,傷心欲絕,命人将那湖封鎖,并設為禁地,誰也不準前去,可是容呈長大後思母心切,便想去瞧一眼,最後皇上得知,大發雷霆,竟然将其趕出皇宮,廢除太子名號,賜他政王,重立大兒子容安為太子。
起初謝子玦聽聞此事,以為皇上是因為寵愛嫣姬才會大動肝火,可後來從一些人口中得知,容呈其實在政治上并無作為,他是個無欲之人,這樣子的人不适合在皇宮生活,而且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并沒有生育能力,一個儲君,未來的皇帝竟然不能為皇室延綿子嗣,這在皇室裏可是十分忌諱的,想來他被廢除是遲早的事,只不過剛好碰巧,皇上借題發揮恰好将他趕了出去,只是這皇家威嚴,實在無情得很,骨肉之情,本應血濃于水,最後卻因為一句話就這樣被隔閡開了,想來可笑至極。
容呈擺了擺手,“你就莫要打趣我了,本來幾日前有人告訴我有貴客來訪,沒有想到竟然是你們,快快請坐,這裏十分簡陋,還望二位不要見怪。”
謝子玦和九歌坐下身來,容呈将身上的披風取下挂起,才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九歌端起茶來,輕吹了一下,笑道:“這世間,怕是只有政王,能将竹葉茶,烹的如此美妙了,六錢竹葉,一錢燈心草,便清香透心,味雖苦,氣卻清,實乃上品。”
容呈臉上透出贊賞,“烹茶人也許遇上好的品茶人,九歌實乃我的知己,只是你這身打扮……還有這位公子是……”
九歌看了一眼謝子玦,他淡淡笑着,示意無妨,九歌也放下芥蒂,笑道:“宰相之子。”
“哦?這位公子就是今年的那位狀元郎?”容呈細看着謝子玦笑道。
謝子玦只是淡淡笑着,心裏卻暗自思忖,這廢太子遠在江都竟然對京城之事了若指掌,這其中的玄妙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對了。”容呈一拍額頭,随即起身,去屏風後取出了提前準備好的藥方,交給謝子玦,“這是公子求的藥。”然後目光又轉向九歌,詢問道:“你的嗓子現在可還有什麽不适?”
九歌的嗓痛自從來到江都減輕了不少,可是還是有些隐隐的痛,她實話實說,“隐約有些痛。”
“想來是了,日後你若還有機會回到京城,對你身邊的人上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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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不解,可是看容呈的模樣也不像是會解釋的人,于是暗自收住心中話語,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三杯茶,還是沒有忍住,問道:“第三位,什麽時候來?”
容呈一笑,“九歌的聰明我容某實在佩服,是我的學生,如今我在城中開了個醫館,他對這些感興趣,我就收了他,你們正好在此,也就見一下他吧。”
不多時,一個男子趕來,跪至容呈面前,“徒兒蘇荏見過師父。”
九歌猛然看向謝子玦,只見他的臉色比她更加難看,兩位還未回神,就見蘇荏來到謝子玦和九歌面前,拱手道:“蘇荏見過兩位公子,昨日一別沒有想到今日還能再見,實乃緣分。”說完後,還不忘看了一下謝子玦,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昨日謝子玦拍着桌子說的那句話。
容呈看了一下三人,問道:“難道三位早就認識?”
“不認識。”謝子玦和九歌異口同聲說道。
蘇荏觀察着二人的反應,莫非是自己昨日有什麽冒犯之處嗎?
“蘇荏不明,昨日……”
“昨日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政王,我與九歌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在此處多呆了,日後有緣便可相聚。”說完,謝子玦一手提了藥,一手緊拽着九歌的手腕出了竹屋,剩下師徒二人面面相觑。
九歌被謝子玦生生拽上了馬車,兩人分坐兩邊,默不作聲,心中各存心事。
半晌,謝子玦打破沉寂,問道:“你覺得蘇荏如何?”
九歌覺得他這話問的莫名其妙,就算他叫蘇荏又如何,不過碰巧了而已,再者說她說過此生都不會嫁人,蘇荏她不會嫁,禿發褚纥不會嫁,謝子玦也不會嫁,所以現在在她眼中世間男子都是一樣的。
“很好啊,雖不是,教書先生,可是卻……”九歌話說一半,就覺身上涼得很,她微微偏頭,只見謝子玦正冷眼看着她,九歌不知為何,忽然轉了話鋒,“雖好,卻……不及你。”
謝子玦看着九歌巧笑嫣然的樣子,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悲涼,将自己心中所想全盤托出,“小九,我知道你不信我,你以為我只是把你當做一個棋子,所以你用計想要知道我想要做什麽,其實你不必如此大張旗鼓,你想知道的,我會全部告訴你,我想要的,如你猜測的一樣,就是皇位。”
九歌瞪大了眼睛看着謝子玦,他,他怎麽可以這樣輕易而舉告訴自己這些?
謝子玦淡笑着,“你不必費心去猜我的心思,我從來沒打算隐瞞你什麽,既然我說過我要娶你,那我就一定會娶你。”
九歌望着謝子玦,忽然眸子變得潤濕,眼前的人與那個白衣少年相互重疊。
“小九,等打完這一仗,我就回來娶你。”
九歌沉溺在謝子玦深情的目光中,在他眼底她竟然看到了葉白蘇的身影,她扭過頭去,閉口不言,她深知自己的心已經無法再對任何人打開,可是為什麽謝子玦要一步步緊逼,甚至想要撬開她的心門。
“為什麽,是我?”這個問題在心中憋了許久,九歌終于問了出來。
謝子玦看着九歌眼底的哀傷,一時之間頓住了,他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難道要告訴她自己其實是葉白蘇,死後不知為何還會醒來,而且還占用了別人的身體,以九歌的性子,肯定又會以為自己是在捉弄她,不讨厭自己已是萬幸,這怕這樣一來就是火上澆油了,可是他雖然之前是葉白蘇,可是自從重生後,他便将自己活成了謝子玦,因為自己的頭腦中有謝子玦的記憶,所以其實他早就是謝子玦了。
“因為我傾慕你許久了。”謝子玦開口道。
九歌許久不被男子這樣表示了,面上還是莫名的紅了,她佯裝鎮定,對上謝子玦的眸子問道:“那我,問你,除了兩年前,你我還有,什麽交集?”
交集?
謝子玦的記憶中曾有那樣一幅場景,一個女子與一個白衣男子在河上撐船嬉鬧,而他每當回想起,心底總會莫名的一痛,他當然再也熟悉不過那個女子就是九歌,那個男子便是此前的自己,可是這一場景為何會出現在謝子玦的記憶中,他一直搞不清楚,或者正如他所說,之前的謝子玦對九歌早已傾慕多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時間早,今天學校的網絡時好時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不好了,所以趕快寫完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