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投之以木桃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幹什麽呢?”九歌回頭說道。

身後的兩位公子哥立刻靜默無聲,謝子玦憋了一會,眉心一動,忽然肆意一笑,陳煜衡呆呆地看着發笑的兩人,一臉迷茫,“你們在笑什麽?”

九歌顧盼一笑,“你大可問你的子玦兄。”

謝子玦閉口不言,陳煜衡糊裏糊塗地看着兩個人,跑上前去,牽過九歌手中的馬,“你去後面,我來牽。”

九歌咬着唇,笑看着他,眼中有精光閃過,“你果然是蠢的可愛。”

陳煜衡剛想回九歌一句,九歌就立刻跑到謝子玦身後躲了起來,陳煜衡看着謝子玦,也不便過去,于是回過頭去領路。

謝子玦微微偏頭,微微含笑,柔聲道:“煜衡是大智若愚,你莫要捉弄他。”

九歌撇撇嘴,“你難道沒有嗎?”

“那是因為婦唱夫随。”

九歌翻了個白眼,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昂首闊步。

謝子玦步子穩重,盡量走在九歌身後,與她相隔一小段距離,他看着她發間的木簪,忽然伸出手去,手剛碰到九歌的頭發,她就回過頭來,“你……”

九歌的臉直接撞進謝子玦的懷裏,謝子玦反倒用手圈住她,“你這個簪子不能這樣戴,一動就會掉,我幫你弄。”

九歌眼睛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呼吸也不敢,目光不知道該放在何處,只有一會兒,謝子玦清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好了,走吧。”

九歌迅速移開,快步往前走,直接跑到陳煜衡一旁,跟陳煜衡搶牽馬的活,陳煜衡眼睛一斜,“要是我把這馬讓給你,子玦兄還不知怎麽罰我呢,你還是去後面好好待着吧。”

九歌不依不撓,推着陳煜衡,“你的子玦兄要你過去,這馬不喜歡你,還是讓我來牽吧,不勞煩少爺了。”

陳煜衡是個較真的人,聞言更是激動,直接停下步子,抱住馬的脖子,拍了拍它說道:“它怎麽不喜歡我了?你看它都沒有讓我走,所以你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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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看着他,一臉無奈,戳了戳他的頭,“就你這樣,還想娶我堂姐,我看還是下輩子吧。”說完吐了吐舌頭,白了他一眼又轉身走向謝子玦。

陳煜衡在九歌轉身的一瞬,仿佛無意一般,眉間有一絲沉重,随即唇邊苦苦一笑,撫摸了一下馬兒,繼續往前走,由于他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服,在雪的映襯下,身子更顯單薄,似乎來一陣風就能将其吹走。

九歌依舊站在謝子玦一旁,兩人中間仍然有一段距離,陳煜衡在前面帶路,茫茫大雪間三人自成一幅畫,九歌多年後憶起那副情景,唇邊依然挂着一抹會心的笑,白雪皚皚,蒼茫天地,得一知己,何嘗不是幸運?

半月後。

九歌回到将軍府已有一些時日,府上的人并沒有什麽異常,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可是九歌心裏明白,有些東西變了就再也不能尋回來了,就好比眼前這棵枯了的青梅樹,根已爛掉,又如何求它發芽呢?

“小姐,這是謝公子托人帶給小姐的。”

九歌倚在門旁發呆,沁兒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低眉一看,是個首飾盒子,九歌并沒有接過,而是微微一愣,随即盈然一笑,“賞你了。”

“可……”沁兒一臉為難,這些日子以來,謝子玦送給九歌的首飾上說也有幾十件了,可是九歌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全部賞給了她,這要是被謝子玦知道,恐怕她有苦說不出了。

“你怕什麽?我讓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如果明天再有人過來送這個,你就回絕了他,就說我要嫁人了,讓他不要再來打擾。”

“是。”

第二日,果然有有人上府了,只是這一次是謝子玦親自上門來了,沁兒眼巴巴看着面前的謝子玦,這要是按照昨日小姐吩咐的,這謝子玦還不得瘋掉,可是若不按照小姐說的,那勢必會受罰,沁兒低垂着腦袋,“公子,小姐讓我告訴你,公子的首飾雖好,可她并不喜歡,心意小姐已經領了,望公子海涵,另,小姐說她……她……她要嫁人了。”

沁兒還沒有說完,謝子玦便闖進府中,她左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叫來阿澤去通報蒼昭。

謝子玦直接一股氣走向九歌的房間,他在門外站定,敲了敲門,九歌坐在桌子上做女紅,聽着急急的叩門聲,心中一亂,針一下子紮進了皮膚當中去,鮮紅的血從裏面滲了出來,她皺着眉,将針放下,将手指含進嘴裏,一股子腥甜湧上,令她有些作嘔。

九歌走過去打開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謝子玦拽出了房,九歌掙脫開他的束縛,“你要做什麽?”

謝子玦眉目肅然,話語也是冷冷的,“聽說你要嫁人了?”

九歌微微挑眉,“皇上賜婚,你覺得我可以抗旨嗎?”她仰起頭,眼裏分明是無奈,謝子玦心中一軟,“以你的性子,定是不肯嫁的不是嗎?”

九歌冷笑,“你怎麽知道我不肯嫁?蘇荏他人長得好,精通醫術,現在更是進了太醫院,前途無可限量,我為什麽要拒絕呢?”

謝子玦捏着九歌的肩膀,眉間全是渴求,“小九,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根本就不愛他不是嗎?”

九歌推開謝子玦,态度極為冷淡,“九歌望謝公子能知分寸,我既是蘇荏未過門的妻子,就還煩請謝公子與我保持距離才好,這樣也不會耽誤謝公子的計劃,你也好光明正大地迎娶南戎小公主。”

謝子玦眉尖皺緊,看着九歌對自己如此疏離,心裏也是涼了半截,可是他了解九歌,萬萬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眼下只是負氣罷了,他放下态度,“小九,我與南戎小公主什麽事情都沒有,那一夜我們根本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謝子玦此生要娶的人就只有你,他人入不了我的眼。”

九歌咬唇,想起那個夜晚,心中沒由來地氣憤,她淡淡笑着,面色十分平靜,“公子與公主發生什麽于九歌而言,并沒有什麽,今後希望公子能與九歌保持距離,九歌現在心中只有蘇荏一人,他人,與我無關。”

謝子玦看着九歌冷漠離去的背影,心裏忽然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微微一讷,随即苦笑道:“小九,你若知道我便是蘇哥哥,你還會離我而去嗎?”

九歌回到屋中,眼裏忽然溢滿淚水,她看着面前她繡的一對鴛鴦,實在是眨眼的很,想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她就恍若如夢,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早知道回到京城是跳進了一個牢籠,那她一定永遠待在西塢,永生不回。

皇上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了蘇荏的下落,得知他的志向後,便将他召去了太醫院,還下旨賜婚,蒼昭的性命握在皇上手中,她若不從,只怕蒼昭此生都很難再翻身了,九歌無奈只好應下,那天夜裏,九歌莫名其妙去了相府,結果見到了謝子玦為一個女子別發簪,不知為什麽九歌沒由來的生氣,後來得知,那位女子就是南戎小公主,皇上早就有意為兩人賜婚,或者這是一場早就策劃好的婚事,如今她屈身前來,就是為了成婚的,那天夜裏九歌将酒窖裏的青梅酒全部喝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看到那一幕會生氣,亦或者是她不想承認,究其根源,是她不明自己的心。

其實即便明白了,又有何用,皇上賜婚是萬萬退不了的,要是按照九歌以前的性子,她必定會和皇上抗衡一下,可是經過了虞夫人的事情以後,九歌的性子漸漸被磨平了,有些事情争與不争,對她而言,已經無所謂了,她本就是個苦命人,再苦一些又有何妨,反正百年後都只是白骨一堆。

既然不能遂心,那便欣然接受,日子總還得一天一天的過,況且嫁給蘇荏也未嘗那個不是一件好事,謝子玦的野心太大,他想要的九歌給不了他,似乎也沒有那個勇氣去陪他冒那個險,她與蘇荏雖然沒有感情,可是至少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她也是學過一點醫的人,九歌想到這裏,忽然一滴淚水滴在手背上,她抿着唇,拼命不讓自己發出什麽聲響,她捂住嘴,眼淚卻氣勢洶洶,止也止不住,九歌擡起手來将發間的木簪取下,那一幕又闖入她的心中。

“這是我在治傷無聊之時雕的,手藝不精湛,知曉你傾心木樨,雖然是木頭的,可是至少它不會凋零,你……”

“很好看,多謝。”

“你喜歡就好。”

九歌緊捏着木簪,手上的血漬将木頭染紅,哽咽道:“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可是小九從來都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望你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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