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谯沒有別的話,斬釘截鐵的告訴珈若,他回去就将那兩名女子,都一起送走。

珈若随意應了一聲。

溫谯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你不信我?”

珈若道:“你當然不想納妾,可你也是個孝子,恐怕,這次不會如你的意。”

溫谯心裏嗤笑一聲,溫吞吞道:“母親只是對子嗣之事過于緊張,又不是不講道理。”

嚴珈若覺得母親不好,自然是因為母親有時針對她。溫谯對這些一清二楚,可在他看來,母親針對珈若,也全是因為珈若不夠讨母親喜歡的緣故。

自然,也是珈若自己的錯處。

珈若可不這麽想。

不錯,溫母麥氏對她雖然蠻橫,但對兒子一向溫和,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

一旦涉及到“香火”這件事,溫母就會格外的堅持。以前珈若不松口,她也沒有辦法。現在妾室已經安排好了,想讓她點頭,再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給送走?

那門都沒有!

果然,回到家中,溫谯剛起了個頭,麥氏就氣的捶床,朝着珈若大發雷霆,口沫橫飛:

“嚴氏!這是不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你又想方設法的蠱惑了我兒?那日說給紅果納妾,是你自己同意的,人也是你安排在院子裏的,一轉身你就回侯府去住了。嚴氏,你說說,你想幹什麽啊?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被逼的啊?”

珈若慢吞吞道:“給夫君納妾,本就是老夫人您逼我的。我若不從,您都跳水了。我再不答應,您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夫君交代?又如何在京城立足?”

麥氏氣的倒仰:“你,你,你……紅果你聽聽,她說的什麽話!”

溫谯也很意外。

他母親早年受夠了磋磨,脾氣不好,他知道。以往對嚴珈若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他也知道。

可是珈若從不和母親一般見識,麥氏說了難聽話,她也從不反駁,一笑置之。因此,溫谯就沒有管過。

今日她到底是怎麽了?這樣咄咄逼人。

珈若還在繼續。

麥氏說:“給夫君納妾,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

珈若答曰:“本朝多的是一夫一妻,就連多少勳貴,如魯國公、燕國公,都只有一位妻子,如何就天經地義了?您當年,不也沒有給公爹納過妾嗎?”

麥氏要不是躺在床上裝病,就要蹦下床跳腳了:“你怎麽能和我比?你不能生!都成親兩年了,還生不出一個蛋來。”

“誰說我不能生?”珈若:“您當年不也是成親五年,才生下大姐?又過了兩年,才生下溫谯,這才有了兒子。我和溫谯成親,方才兩年,您就迫不及待了?”

溫谯見二人吵得不可開交,連忙把珈若哄了出去,又轉過身去勸慰麥氏。

麥氏氣的直喘粗氣:“你看見了,你看見了!你啊,不在家的時候,你媳婦兒就是這樣對我的。”

溫谯頭疼不已,又哄了許久,等麥氏漸漸平複,道:“母親,那兩個妾侍,我會都遣送出去,不會留在府裏。”

溫母立刻又炸了開來,跳着大罵嚴珈若:“是那小狐貍精逼你的是不是?你說啊!還有男人不想納妾的?都洗幹淨送到你嘴邊了,你說你不吃肉?”

溫谯:…… ……

以往,他只覺得母親脾氣不好,還真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不可理喻和難以溝通。

溫谯回到內院,迎面看見競秀出來。

這丫頭以往是最敬重他,溫谯便笑着過去,哪知道,這丫頭跟沒瞧見他一樣,哼了一聲,冷着臉就走了。

連她身邊一個丫頭,都敢如此!

果然,貴女就是貴女,哪有什麽好的!以往,不過是掩飾的好罷了。

溫谯剛進了裏屋,珈若笑眯眯的在吃葡萄,秦鸾剝好了,一個一個的喂她,才吃了五個,就收了起來。

珈若依依不舍的看着葡萄碗:“鸾兒,求你了,最後一個。”

秦鸾冷酷無情,端着葡萄走了。

珈若一看溫谯那副樣子:“老夫人不願意吧?是不是還逼你快點圓房?”

溫谯緩緩道:“母親有些激動,我會慢慢和她去說。”

珈若嘆了口氣。

溫谯臉色也不大好看,不僅僅因為溫母讓他心力交瘁,再者,這個劉應娘,也是個麻煩。

他離京前,為了給珈若添堵,可是精挑細選,才挑中了這個劉應娘。

萬萬沒想到,現如今,會砸在了自己頭上。

嚴珈若怎麽就會松口了呢?

女人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晚膳時,溫母已經起身了,強打精神坐在上席,難得的給了珈若一份好臉色,還命人給珈若夾了一塊魚肉。

“嚴氏,你到我膝下,也有兩年了。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常常言語嚴厲,可一直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在我心裏,和靈兒沒有什麽兩樣……”

珈若聽的好笑:“您是想讓我勸夫君,留下那兩個女子?”

溫母眼睛一亮:“沒錯沒錯。”

珈若看向溫谯:“我當日既然讓步,今日也不會反悔。您若不信我,今日我就安排她們,與溫谯圓房。”

溫谯滿心煩躁的追進內院,眸光沉沉的攔住珈若:“你在桌上,說那些話,是真心的?”

“嚴珈若,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在意,我還有別的女子?”

溫谯不由有些異樣的煩躁,很快被自己壓了下去:“胧胧,我不管你如何想,我只想我們一家,從始至終,都只有我們兩個人。”

珈若只覺得諷刺。

只有兩個?那嚴素榴呢?她又算什麽?

哦,算個屁?

珈若反問:“溫谯,你也看見了,老夫人以死相逼,今日精神也不佳,你還讓我去和老夫人争執?可你也看到了,我若執意把侍妾送走,只怕她立刻就要病倒。你讓我如何辦?”

溫谯沉默不語。

“連你都勸不了她,我就更沒有辦法。”珈若又道:“就把她們留下吧。你若不配合……也許,過一段時日,婆母就想通了,到那時候,再徐徐圖之,給這兩個姑娘一份嫁妝,找一戶好人家。你看如何?”

溫谯又去溫母的住處轉了一圈,溫母果然精神不佳,這幾日納妾之事,耗費了她極大的心力。

溫谯也無可奈何,他一向孝順,不能真的忤逆溫母,只能依照珈若的提議,暫時容下劉應娘。随後卻招來管事,讓家中仆從三緘其口,不得對外擅傳,尤其是劉應娘的來歷。

聽說溫谯不再起意,攆走那兩名妾室,溫母總算安定了些,飯菜也進的香了。溫谯這時才抽出空子,去見嚴素榴。

他剛進門,門口打盹的小丫一溜煙爬起來,嚷嚷起來:“大爺來了!”

溫谯覺得好笑,讓她小聲些,進了院子,卻見嚴素榴穿着一身豔麗的石榴紅,挂着五色浸染的披帛,幕籬已經備好,放在手邊。

溫谯偏了偏頭,有些意外:“素兒,你這是要出門?”

嚴素榴眼中閃過慌張,急忙否認:“不是!”

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尖銳了,強顏笑着解釋:“當然不是,我在這裏無親無故,能去哪裏?”

溫谯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她在說謊,但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反而覺得,她這樣欲蓋彌彰的模樣,十分可愛。

“你在家中若是悶了,就帶上月丫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嚴素榴見他沒起疑心,松了口氣。

“我就是悶,可也不知道,能去何處散心。”她垂首,故意用手指撩開頸邊的頭發,露出纖細流暢的脖子。

“你也知道,我在此處,只有你一個相識的人。若說尚能依靠,偏偏也是無名無分。”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溫谯一陣心疼,拉着她的手,篤信道:“素兒你放心,我遲早會給你一個名分,名正言順,無人可置喙。只不過,如今有些事,實在難以預料。但你要信我。”

嚴素榴還不知道他納妾之事,柔柔的道:“我自然信你,你不必有顧慮,放手去做你自己要做的事。”

在她心裏,溫谯是不錯,可能讓嚴珈若不知不覺的吃下這樣大一個暗虧,更值得!

同樣是鎮北侯府出生的姑娘,憑什麽她嚴珈若能這樣風風光光,要風得風?她卻偏偏要龜縮在涿鹿這樣的小地方,嫁一個沒什麽出息的窮縣官?

溫谯前途不可限量,這京城也是遍地人傑,她既要給嚴珈若添堵,還要給自己拼一個錦繡的前程!

溫谯心系嚴素榴,不願意有絲毫隐瞞,将自己被迫納妾之事說了,又好言安撫她,随後才回了大理寺。

他卻沒留意,他人剛走,滿臉驚訝的透水,就急急忙忙回溫府去了。

透水本是想來看看,二小姐是否單獨進京,她母親三夫人是否随行,萬萬沒想到,居然看見這麽大一個秘密。

她真是惡心透了。回到溫府,想到縣主身子弱,也不敢聲張,先偷偷告訴了秦鸾。

秦鸾氣的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一把核桃:“你沒看錯?真是嚴素榴和姑爺?”

透水:“我瞎了嗎?這樣大的事,我怎麽會看錯?姑爺走後,我還去打聽了,你猜怎麽着?”

秦鸾咬牙切齒:“這對狗男女……呸,他們是什麽時候好上的?”

“我不敢多逗留,在左近打聽了幾句,二小姐是兩年前,中秋過後沒幾日,就搬過去的。”

兩年前中秋,正是嚴珈若與溫谯成親之日。

“難道,溫谯前腳剛迎娶縣主,後腳就敢金屋藏嬌,和嚴素榴勾搭上了?”秦鸾眼裏都要迸出火星子了:“那房子是誰的?你打聽清楚了嗎?”

透水道:“那房子,是溫家堂兄溫歧山的,姑爺出門時,二小姐還送出門來,二人執手告別,依依難舍。他們就是有事,多半錯不了。眼下,我們該怎麽辦?”

秦鸾思忖片刻:“瞞是不能瞞的,這可是幹系縣主終生幸福的大事!只不過,縣主一向看重姑爺,她身子又不好,我們要徐徐圖之,委婉一些。”

她一手托腮:“我們縣主冰雪聰明,也許,可以試試暗示?”

用過晚膳,秦鸾取來一根綠枝,上面挂着三個黃澄澄的橙子。

“縣主您看,透水出去辦事,路過侯府,在園子裏摘來的橙子。”

珈若接過來,聞了聞橙子的清新香氣:“這一枝上,居然長了三個!”

秦鸾:“是啊是啊,好難得!不過,也不算少見。縣主,您知道橙子也分公母嗎?”

珈若點點頭:“我聽說過,不過沒有仔細去認。”

秦鸾抓過橙子,指着其中一個橙子上的小揪揪:“您看,這個橙子突出來一塊,就是公橙子。像不像這個小橙子的夫君?”

“那這兩個橙子都沒有小揪揪,所以都是母橙子,好像一個姐姐,一個妹妹。”

珈若愣了好半天,突然靠在秦鸾肩上大笑起來:“鸾兒,你幹什麽?這不就是幾個橙子?什麽夫君?什麽姐姐,什麽妹妹?亂七八糟,虧你想得出來。”

秦鸾一言難盡,黑着臉出去了。

等過了片刻,在院子裏消食的時候,珈若後知後覺的明白了秦鸾的意思。

她趴在石桌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納妾風波過後,府中暫時陷入了寧靜的表象。

這一日,珈若剛起身,麥氏就遣人來叫她,說是江南一帶的婦科聖手薛淼大夫進京尋藥,老夫人恰好得知此事,花費重金,将薛大夫請到了府上。

作者有話要說:  秦鸾:瘋狂暗示……(?Д`)

溫渣:今天也依然是渣渣的一天呢!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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