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賞花宴那日,珈若早早起身,進宮前繞道去金玉坊,取預定的首飾。

剛到一樓,就聽見屏風裏,有個女子不依不饒的纏着店家。

“這玉冠的确是好,可我不過叫你取出來瞧一瞧,做什麽這樣矯情?”

掌櫃幹笑賠罪:“貴人,不是小的怠慢,是這玉冠确是別人預定。這上面的寶石,都是客人自己拿來的。若是不慎有個閃失,小店擔待不起。貴人,不如您瞧瞧這頂金冠,可是大殷最好的金匠先生,花費了一年功夫打造的……”

不給看,阿福就算了。她嘆了口氣,心裏卻在想,她阿娘說的,“賞花宴上瞪大你的狗眼挑個喜歡的”。只要她喜歡,她就算豁出去老臉,也讓皇後給她做主。

她娘看着孩子悶悶不樂,還以為她真的非要這頂玉冠不可,一時心疼,又開始放渾話了。

含山公主冷着臉,她衣着富貴錦繡,面色一沉,還是有幾分唬人。

“我兒只是要看看,你就推三阻四。也算了,我們不看了,本東,呸,本宮給你一百,一、一萬兩銀子,你照葫蘆做瓢,給我再做個一模一樣的來!”

掌櫃聽她自稱,曉得是皇族中人,紮着手好不為難。

阿福看母親生氣了,才回過神來,扯了扯母親的衣袖:“阿娘,其實我只是看看,玉的也沒什麽好看,我們去看看金冠。”

她越懂事,含山越心疼,剛要說話,珈若笑吟吟的過來。

“見過公主。”

掌櫃暗暗的松了口氣。沒別的,正主來了。

這頂玉冠就是珈若自己畫了圖紙,拿來一整塊玉石,讓店家所制。因是她自己做的圖樣,因此店家才不好再做一樣的。

方才含山公主說的話,珈若聽的一清二楚。

含山公主的确是個難得的好母親。

珈若道:“公主若是喜歡,珈若便送給您。”

含山公主連忙擺手:“那哪能?其實我們也只是看看,要是縣主不介意,我想給我們阿福做一個一樣的,出嫁時也有一件像樣的。”

含山在農家長大,對首飾之類真不敏感,平時也不曉得貴重不貴重,就是今天看了這玉冠,一眼覺得,這是個拿得出手的好東西。

珈若颔首,也不糾結,讓店家包起來。

“我那圖紙還在,店家便再做一個。”

掌櫃得了正主同意,自然沒什麽不行的。

掌櫃猶豫了一下,還是當着兩人的面問清楚:“玉冠好做,不過縣主嵌在上面的糖玉不知能不能用同樣的?”

含山問:“為什麽?”

珈若沉吟一下,道:“糖玉是當年陛下大勝北狄的貢品,陛下曾下旨,只有有品級诰命和封號的女眷可以佩戴。”

“品級诰命和封號?”含山喃喃重複,想到公主們的女兒,最次也封了鄉君,只有她女兒阿福,被她養父養母坑的慘了,到現在一把年紀嫁不出去不說,還連個封號都沒有!

含山公主一下沒忍住,氣哭了!

珈若:…… ……

珈若讓掌櫃将含山和阿福先請進雅間休息,自己也不多逗留,先行進宮。

阿福和含山進宮時,珈若已經去皇後身邊了。兩人因為玉冠的事,都有點灰頭土臉的,去見過皇後,就去園子裏瞎逛。

含山丢人是丢人,還是說:“怪不得皇後喜歡萬年縣主,這個妮子是好。剛才我那麽丢人,她也不多問,把我們安頓好,就走了。這才是真貼心的。”

阿福撇嘴:“哪裏好?就是命好。”

“命好也是。不過,咱娘兩命也不差,我投生成公主,你做了公主的女兒。而且運氣也不壞,皇上認了我,還在你出嫁前把我們接回來了。正好,阿娘給你找個世上最好的夫君。”

阿福嘲笑她母親:“阿娘覺得運氣好,那剛才又因為封號哭?”

含山氣呼呼的:“我是氣哭的!氣我自己太蠢了,當初進京的時候,被那吸人血的一家拿的死死的,做了那麽多蠢事。要不然,陛下早就給你封號了。都怪我,太蠢了。”

阿福被她母親鬧的哭笑不得,她自己倒不怎麽在意,起碼現在吃飽穿好,還不用下地幹活。

她轉了一圈,找了個大宮女,讓她帶自己去吃點心。剛端着盤子去亭子裏,就聽見姚溪在說話,好像提到了“萬年縣主”。

阿福暗搓搓的站在邊上,一邊吃,一邊聽。

有位小姐發現了姚溪說話時,幾次撫摸耳珠,連忙配合上驚豔的表情和羨慕的語氣,道:

“姚鄉君這對耳珠可真好看,這麽大的碧玉貓眼也很難得呢!”

姚溪低頭嬌羞一笑:“這是我上次去茯苓別院,姚陽姑奶奶送我的。說我這樣大的小姑娘,戴着正合适。”

姐妹團裏,誰不知道姚溪看上了聶世子?

馬屁二號:“姚陽大長公主最是喜歡姚溪,又常叫你去別院作伴,若是今後可以親上加親……”

姚溪害羞了:“都沒影的事,你們就愛亂說。”

三號、四號:“哪裏亂說?明明是天造地設。”

偏偏,姐妹團裏頭就有個遲鈍的,傻不愣登的說:“我怎麽聽說,昨天聶世子特意送萬年縣主回京了?你們難道都沒聽說?”

二、三、四當然也聽說了,愣了一下:“道聽途說,當什麽真?大長公主最喜歡的還是姚鄉君。”

那遲鈍小姐繼續:“可有人親眼看見了,聶世子被潑了一身茶水,也不動氣。”

姚溪好不氣惱,面上一點不露,反而笑盈盈的招呼起阿福來了。

她早就看見阿福了,故意不和她說話,等把人晾的差不多了,才開口。

“阿福也來了,你們都多帶着阿福玩,多和她說說話,別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着,多沒意思。”

阿福算聽出來了。她本來一個人呆的好好的,有意思的很。可被姚溪這麽一說,表面是讓大家照顧她,反而讓大家都知道了,沒人理她。她被人孤立了。

阿福咽下嘴裏的糕點:“我剛聽到你們在說聶世子,姚鄉君你是喜歡聶世子?”

姚溪臉都紅了,面上還若無其事:“阿福說什麽呢,沒有的事。”

“沒有最好,反正聶世子也不喜歡你,人家喜歡萬年縣主。你不喜歡也好,免得以後傷心。”阿福是不大喜歡那個嬌滴滴的萬年縣主,不過姚溪明顯更讨厭!

姚溪捏緊手指,臉上還帶着笑,眼神卻滲人的很。

一、二、三、四都群起攻之:“胡說八道什麽!聶世子明明喜歡姚鄉君!萬年縣主再怎麽樣,也和離過一次……”

她們說的口沫橫飛,阿福可懶得和她們彎彎繞繞,啪的從荷包裏掏出一把小金葫蘆。

“咱們今日就做個賭局!來,你們敢不敢?”

姚溪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阿福吆喝着,自己身邊那群蠢蛋,竟然真的掏出玉佩首飾,打起了賭。

阿福看着一桌子的首飾:“要是我贏了,聶世子就是喜歡萬年縣主,那這些可都歸我了。你們啊,和姚溪玩的好,就覺得她哪裏都好,可人家聶世子不喜歡她這款,裝模作樣類型的。啧啧,強扭的瓜,吧唧,扭斷了!”

姚溪僵硬的笑着,後槽牙都要咬斷了。

阿福這個蠢驢!

還有這群蠢貨!

花宴不多時開始,大家都紛紛入座。

阿福還是把她娘的話聽進去了,目光“隐晦”的看席上的公子們,突然,她碰了碰身邊的姚溪。

“你看,聶世子在那。”

說話間,原本漫不經心坐着的聶藏戎目光一定,靜靜的看向了一方。

姚溪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正正好見到太子和嚴珈若一邊一個,扶着皇後娘娘來了。

他真的在看嚴珈若!

姚溪深吸口氣,差點穩不住臉上的笑。

阿福嘀咕一聲“裝模作樣”,就不理會她了,掉轉臉繼續去瞅她的公子哥兒們。

少傅姜鶴寧坐在太子身後,慢慢的剝着一只蝦。他剝了好一會兒,一只蝦斷成了好幾截,挫敗的嘆了口氣。

太子嘻嘻一笑,捏過蝦,幾下剝好一個,放進他碟子裏。

姜鶴寧惶恐推辭,起身請罪,被太子硬壓了下去。

“我小時候,常給萬年縣主剝蝦,都練出來了。”

姜鶴寧看了一眼皇後身邊的萬年縣主,臉有點紅,問:“萬年縣主很愛吃蝦嗎?”

太子突然轉過臉,似有所悟:“咦,小少傅你好像對孤這個小老姨很用心?這樣說來,年歲也正好,家世也相當……”

姜鶴寧似嗔似怒:“今日賞花宴,可是為殿下辦的。殿下還是自己多用心看看吧,笑話我做什麽?”

賞花宴結束,太子還是什麽話也沒有。

皇後揉着腰,說了他幾句。

太子道:“兒臣不急,母後您就安心養胎。再說了,兒臣也不瞎,逮着個頂好看的,就帶到您眼面前了。您要實在清閑,不如操心操心我這小老姨。”

皇後哭笑不得,真的來問珈若,今日來了不少俊俏公子,有沒有瞧上的。

珈若滄桑道:“等我太子侄兒成了家,我就安心了,到時候,再給自己找個老伴兒。”

皇後被這兩個孩子,鬧的直樂。

晚上陛下才得了空,留珈若在宮中用個便飯,長寧郡王蕭融恰好在宮中議事,也一同來了。

陛下皇後在一處,都是家常便飯。今晚上吃的馄饨,準備了四五樣餡兒的,芫荽肉末,白菜羊肉,韭菜肉末,還有蝦仁和雞肉的。

珈若愛吃芫荽肉末,吃了十來個。她放下碗,小口小口喝着湯,突然問:“郡王不吃芫荽馄饨嗎?”

太子嘴快:“皇叔不愛吃,也不能吃,沾到一點,也要起紅疹子,跟——拔了毛的雞皮一樣。”

蕭融一口馄饨,差點把自己嗆死。陛下哭笑不得:“太子,慎言!”

珈若驚訝,菱唇微張,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蕭·拔了毛的雞皮·融上線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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