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除掉隐患
禦醫為蘇夫人緊急治療了兩天,将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可以确定是中毒了。毒性并不明顯,結合症狀乍一看像肺病,卻瞞不過經驗豐富的國手,一針下去,立見分曉。
配制好解藥之後他們就要離開了,禦醫是個老好人,答應一月後再來看看蘇夫人的情況,蘇幼瑩萬分感激,欲奉上大量金銀玉器,都被他笑着婉拒了。
到了告別的時候了。
約好在城門口會面,等了許久也不見謝瑾瑜來,溫亭遠和白以檀不忍禦醫一把年紀還跟着他們在外面受凍,就把他請到了邊上的茶館裏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随後又派了幾個人去催謝瑾瑜。
“我們也進去吧,他估計還要耽擱一陣。”
“不了,你進去吧,裏頭的糕點味兒熏得我頭暈。”
白以檀向來不愛吃甜食,偏偏蘇郡這裏有用甜點佐茶的習慣,茶越苦甜點越膩人,這不,她剛進去一會兒就受不了地跑出來了。
“那我就站在這陪你吧。”
迎着溫亭遠熾熱的眼光,白以檀反而有些閃躲,想到這兩天發生的點點滴滴,把一直未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亭遠,我來到天都城之後遇到過許多難事,真正向人求助這還是第一次,謝謝你沒有拒絕我,也謝謝你讓我知道,所有事情不僅僅只有一個選擇。”
溫亭遠瞅着她微蹙的神色,品出了另外的意思。
其實從剛開始接觸他就明白,白以檀是個非常獨立自我的人,她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也不願意與人相處太近,似乎只是志在朝堂,其他任何事情能用錢解決的就用錢解決,錢不行的就用腦子解決,這次是二者都撞了牆,她才會想到他。
雖然他是最後一個選項,但這也說明潛意識裏她是信任他的,只是她自己或許還沒感覺到,不過不要緊,日子還長,他會一點一點地深入她的內心,找到更适合與她相處的方法,不只是君子之交。
是的,他對她有了感情。
會試前學子監的初遇,殿試過後的相逢,還有這鴻雁傳書的半年,只要有白以檀的畫面,時不時地就會在他腦海重現,他不是個木讷的人,早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不過前天他還是急躁了些,這樣親密的舉止讓白以檀有些手足無措,差點就退避三舍了,下次還是要慢慢來。
“亭遠?怎麽不說話?”
“嗯?你剛才說什麽?”溫亭遠抱歉地笑笑。
“我說昨天看你好像不太喜歡吃璇玑閣的飯,不如下次再帶你去別的地方吃。”
他剛想說有你在哪都一樣,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地濃縮成一個字:“好。”
嗯,慢慢來,不能吓跑她。
白以檀淺淺一笑,突然看見謝瑾瑜來了,便沖溫亭遠努了努嘴,他回頭一看,堂堂二品官員失魂落魄得像個流浪漢,看來蘇幼瑩沒給他好果子吃。
“走吧,該回去了,來日方長。”溫亭遠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謝瑾瑜點了點頭,失神地往前走,路過白以檀時忽然停了下來,帶着些許懇求說:“我身在天都城,不能時刻盯着這邊,幼幼行事偏激,還請你多加看顧,日後我定當親自上門道謝。”
白以檀不知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本不想理會他,但這語氣中蘊含着濃濃的擔心和牽挂,叫她不忍拒絕。
“別忘了,你今天能站在這還是因為我看出了中毒一事,在這蘇郡,我與她是一條船上的人,不必你說,我自會看好她。”
謝瑾瑜沒說話,眼中隐含感激,沖她一拱手,随後進茶館把禦醫接了出來,兩人先往城門行去。
白以檀轉回眸光,對溫亭遠道:“你也去吧,早點動身,走夜路不安全。”
溫亭遠颔首,輕輕箍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了些,柔聲道:“還有一句話想提前跟你說。”
“什麽?”
“新年快樂。”
白以檀愣了愣,旋即掩唇驚呼:“我都忘了!還有五天就是除夕了!”
“是啊。”溫亭遠溫潤地笑道,“朝廷會放幾天假,你若不準備回家的話就來天都城與我一同過年吧。”
回家……
白以檀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勉強扯出個笑容道:“不了,這邊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蘇幼瑩又不得空,我得多盯着點,過年恐怕休息不了了,也祝你新年快樂,到時我寄禮物給你。”
換作平時,溫亭遠一定很高興能收到她的禮物,可她現在的表情明顯不對,像被人揭了傷疤一樣,剛想問個究竟,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往外推。
“你趕緊去吧,謝大人叫你呢。”
“以檀……”
溫亭遠捉住她的手,穩住身體回身凝視她,白以檀見推不動了,索性抽身閃人,像只靈活的狐貍一般瞬間跳開三步遠。
“我衙門還有些事,就不送你了,再見,亭遠。”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瘦削的脊背挺得筆直,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透出一種莫名的孤寂感。溫亭遠立在原地,眼見她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視野裏,只覺得心被什麽東西拉扯着,分外無力。
難得的一次見面就這樣畫上了句號,除了蘇夫人得救這件事值得高興以外,其他人各有各的煩心事,一個從二品侍郎,一個三品将軍,兩個五品郡官,都選擇在同一天曠工了。
白以檀回到府中吃過飯,卧室裏的火塘正燒得熱乎,困意蹭地就冒上來了,她往床上一倒,眼一閉,再睜開時已伸手不見五指。起身推開了窗子,外頭大雪撲簌簌地落着,整個院落銀裝素裹,無光卻似有光,她癡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又回到床上縮成了一個包子。
第二天一早,蘇幼瑩來找她了。
“你怎麽有工夫到我這來了?”
“來邀你看場戲。”
跟着蘇幼瑩七拐八拐,穿過鬧市進入軍營,最後在重重守衛之中來到了地牢,白以檀盯着渾身是血被綁在柱子上的劉大夫,怎麽也沒想到蘇幼瑩找她看的是這麽一場戲。
“全招了?”
“全招了。”
白以檀明白了,大戲還在後頭呢。
“容我說一句,不管你想做什麽事,再有把握也不該等到今天。”
蘇幼瑩知道她的意思,無非是昨天溫亭遠和謝瑾瑜還在這裏,她處置族人的時候即便受到強烈抵抗,他們也能幫上忙。
“不用了,我不想跟謝瑾瑜再有任何牽扯,救命的人情我會想辦法還給他。”
白以檀誇張地嘆道:“你且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這人情不是你欠的,是我欠溫亭遠的,我來還。”
這明裏玩笑暗裏寬慰的話,終于讓蘇幼瑩的冷色褪去了些,她轉過身子,命人把劉大夫解下來,然後她的随行侍衛掏出了一張認罪書,攤平在地上讓他畫押。
劉大夫轉了轉渾濁的眼珠子,抖着聲音說:“郡尉……是不是……簽下這份認罪書,您就一定會……饒我一命……”
侍衛厲聲喝道:“放肆!郡尉的話也是你等罪人能質疑的?再廢話現在便将你拖出去砍了!”
“小的知錯……小的知錯……請大人原諒……”劉大夫磕頭如搗蒜,忙不疊地沾了些紅泥,在紙上按下個血紅的手印,然後癱倒在一邊不動了。
“等那邊完事了再放了他。”蘇幼瑩扔下這句話就帶着白以檀離開了。
接下來的目的地應該就是蘇家老宅了。
若論血緣親疏,最近的就是介紹這個大夫來的族叔了,他是蘇幼瑩父親的堂弟。本來從爺爺輩族長的位置及兵權就已經是蘇幼瑩她家的了,只是那一脈認為自己也是嫡出,不甘心當個無權無勢的世家子弟,所以才起了謀害之心。
“你有想過你父親之死跟他們有關麽?”
“劉大夫說,有一次偷聽族叔和堂兄講話,提到父親的事正是他們下的手,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我能坐穩了這個位置,所以轉而又想加害我的母親,等到時機成熟就拿解藥來要挾我交出族長印鑒。”
白以檀心裏一陣後怕,腳步疊頓,拂雲眉沉了下來,“這麽說,如果我們沒有悄悄地找了禦醫來,他們發動事變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沒錯。”
當蘇幼瑩如此平靜的闡述這件事時,白以檀知道,今天這檔子事要鬧大了,蘇家老宅怕是要血流成河,但出于好心,她還是要提醒蘇幼瑩一句。
“你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們殺我父親的時候我就不能回頭了,業障因果我嘗到了,他們也該嘗嘗了。”
白以檀想起年輕衙役跟她說的話,聽出了蘇幼瑩的深層含義。
如果她父親沒死,她現在還是不懂世事天真爛漫的蘇家大小姐,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享盡世間一切美好。然而噩耗襲來,她不得不扛起所有重擔,照顧母親和幼弟,勢壓萬千親兵,還要隐忍那些狼子野心的族人,最重要的是,在她選擇接受這一切的同時,她失去了謝瑾瑜。
走到今天的蘇幼瑩已經被時間磨成了一把鋒利的劍,那日見到謝瑾瑜,一掌算是手下留情了,換作白以檀定是半句話都不願多說的。
想着已到了蘇家老宅門前,大批士兵舉着鋼刀将宅子圍了個滴水不漏,跺一腳,青石板抖三抖,陣仗頗為吓人。
“你就在這等着我吧。”
考慮到等下的場面免不了血腥,蘇幼瑩怕白以檀受不了,想讓她留在外頭,卻見她羅袖輕顫,手心滑出個簪子,還沖她搖了搖。
“我陪你一起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已滿3W字,周四随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