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成同盟

陳褚衛怎麽回來了,難道已經得到消息了?穆煥不禁怔了怔,嵇朗也是很驚訝,他下意識看了眼靖文帝,卻只聽見他沉沉道:“東西給他們。”

什麽意思。兩人相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與探究。

“兩位大人還不知道吧?”陳褚衛眉毛一挑,把信件往人眼前一擱,冷笑道:“看看。”

穆煥一下就接過了信件,殿中一時無人說話,詭秘安靜得吓人。已經是春天,可穆煥匆匆看完上面的東西,竟覺得遍體生寒。嵇朗也是說不出話,重重嘆了一聲。

“她不該死?”靖文帝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明悅的死,也一點都不悲傷。他怒沉着臉,像是在評判一個物件,冷酷淡漠得令人害怕。

“丢人的東西。”

陳褚衛低頭站着,心裏打着小算盤。勐州啊,真是一個好地方呢,要比明年去踏青算了。他揚唇一笑,是該去謝謝那人了。

不過想着他又不禁暗暗為明悅豎起大拇指,這位公主确實是個狠人啊。

她竟然敢跟護巴的勒朗私相授受,轉頭卻又要比武招親。比武就罷了,偏生勒朗也親自來,要個說法。

要什麽說法?皇室的公主,還是大梁的臉面?

“陛下的意思是?”穆煥理了理思緒,又折回到靖文帝身上。

“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沒便沒了。”靖文帝似乎有些心煩,揉了揉額角。

……

“公主,這兒哪有魚呀。”玫露伸長了脖子望,池塘靜悄悄地,面上也根本沒有波瀾。

惠榮輕輕一笑,又灑一把餌料:“我就不能假裝有魚?”

她們從看臺上下來,惠榮心情突然好了許多,她帶着玫露到了宮裏,就着小亭一坐,斜倚着木欄喂魚。今個天氣好,太陽甚至曬得有些疼,玫露怕她難受,給她打着扇子。

“咦,有人過來了。”玫露眼尖,一下就瞧見了正往這邊來的許歲安。她有些奇怪,這宮女倒是面生,只是瞧那氣勢,倒有幾分官家小姐的意思。

惠榮順着她視線看過去,下意識坐直了身子,只嘴角還含着溫婉的笑。

“惠榮公主真是好興致。”許歲安挑眉,背着雙手到了亭內。一點也沒有謹慎的意思,反而十分自在。

玫露一下就擋在了惠榮面前,她一手緊握着團扇,一手直直張開,昂着下巴道:“你是誰,見了公主還不行禮?”

惠榮扭過身來,拍了拍手心,又拿着帕子擦了擦,雙手規規矩矩交疊放在大腿上。她柔聲開口:“玫露,退下。”

玫露就稍微動了一下,但還是把惠榮擋在後頭。她威脅似地盯着許歲安,雖然并沒有什麽威脅性。

“往那邊挪挪,我有事跟你們公主講。”許歲安往石凳上一坐,眼裏帶了些冷冽道。

玫露觸及到她眼神,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腳尖移動,到了惠榮身側。

“有事請說。”

許歲安摩挲着鈴铛,迎着春日的風,似笑非笑道:“公主不去看最後的擇選嗎?”

“與我有關嗎?”惠榮眼裏澄澈,像那碧波湖水,透亮逼人。

“那驸馬與公主自然是沒關的。”她頓了頓,嘴裏跟含了塊冰似的,字字句句透着冷氣:“不過明悅公主的死,恐怕就有關了。”

“明悅公主死了?!”玫露跟聽見什麽駭事一般,她小臉一下刷白,哆哆嗦嗦道:“亂……亂說什麽!當心你的腦袋!”

惠榮倒是不緊不慢地起身,神情自若,她輕提起茶壺倒茶,纖細雙手宛若上好羊脂玉,處處都透着矜貴。微笑着開口說:“姑娘說話可得仔細點,這宮裏不是外頭茶館子。”

許歲安拿起茶杯放到眼前端詳,略有些慵懶道:“說起茶館子,前些日子正巧出去聽了聽書,講的是白家女的故事。”她猛地翻手握緊杯具,聲音拔高了兩分:“不知公主,有沒有聽過?”

玫露張嘴就反駁她:“什麽民間故事,公主自然沒聽過!”

惠榮卻動作一滞,心跳陡然加快。她定了定神,眺望着遠處宮牆,小抿了口道:“沒聽過。”

白家女,貌美性惡,最擅蠱惑人心,以劇毒殺害所有厭惡之人,其中以其姊妹喑姑最為悲慘。

許歲安笑了笑,放下茶杯道:“那等歹毒之事公主沒聽過也好,別污了公主之耳。”

“你到底是誰?”玫露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惡狠狠地說着。

“我?”許歲安拍拍手起身,走到木欄前,拿起餌料開始往池裏灑,背對着她,懶洋洋道:“就一閑人。”

閑人能随意進宮,随意談及皇家之事?

惠榮隐隐覺得事情已經不簡單了,她對着玫露輕聲說:“你先退下。”玫露有些遲疑,可心裏也只能幹着急,她咬咬唇退遠了一些,離亭子不遠,又能清楚看到宮門口來人。

“說吧。”她站起來,端正站在那人身後,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姿态禮儀也分毫不差。

“說什麽?”許歲安繼續撒着餌料。

“秘密。”

許歲安緩緩扭過身子來,一手靠着木欄,一手掂量着餌料。從上到下打量了那人一眼,這才擡了擡眼皮說:“秘密太多了。”

她嘴角含笑,仿佛是在談論今天晚上吃什麽,漫不經心地問:“公主要聽哪一個?”

惠榮身子一僵,她努力平複着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從容,可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她。她緩緩開口,似乎是從牙縫裏蹦出那幾個字,震得她發抖。

“明悅的死。”

空氣仿佛也凝滞一瞬。

可許歲安似乎這才滿意了,她放下餌料,拍拍手又坐到了石凳上,對着惠榮道:“公主,別站着,來坐。”

惠榮搖搖頭,一雙眼睛盯着她,只想要個答案。

“公主。”她聲音溫和了些:“我跟你,是一條船上的人。”

那人的話哐當一下砸到了頭頂,惠榮險些站不住腳,她抿了抿嘴,極力克制道:“什麽意思?”

許歲安對着惠榮招招手,頗有些神秘。

惠榮頓了頓,慢步過去彎下腰來,她湊到那人嘴前,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卻只聽見許歲安說:“我知道是你殺了明悅公主。”

她全身血液仿佛凝住了,呆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

許歲安輕輕推開惠榮,直直望向那人眼睛:“公主,開弓可沒有回頭箭。”她頓了頓,像是在警告:“既然你已經踏出了這一步,便再沒有退路了。”

惠榮此刻已經分不出心來思考,她心跳如鼓,額間冒着冷汗。可心裏又有個聲音瘋狂叫嚣着,胸腔都要震出血來似的。

“惠榮公主,我會助你得到你想要的。”許歲安眼神犀利,淩厲非常:“但同時,你也得助我。”

她想要什麽呢,那時候只是想要明悅死而已。或者再多一點,是不再畏畏縮縮地活着,不必看他人臉色,是能夠站得足夠高,掌控得足夠多。

惠榮眼中漸漸顯現出決絕之氣來,聲音低啞:“你說。”

許歲安臉上的懶散褪去,面色漸漸肅然,平靜的眼眸中透着狠意,她開口道:“你與明悅公主的事,我會替你善後。但,我要你答應婚事。”

惠榮震驚地看着那人,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婚事的?”她神色一變,立馬戒備起來,冷冷質問:“你到底是誰?”

“婚事不難知道,這宮裏眼線難道少嗎?”許歲安不答反問。她摸了摸鈴铛,垂下眼皮說:“我是朝劍閣門下弟子。我來,不是為了旁的,只是單純想和公主結盟。”

“結盟?”惠榮凝眸重複。

她颔首,随後又看向玫露頻頻朝這邊扭過來的腦袋,沉沉道:“公主,你不該是熬在宮裏的金絲鳥,難道你不想去那廣闊的草原看看嗎?”

許歲安頓了頓,眼裏閃着光,像是蠱惑人心的妖精,她臉上挂着誠摯的笑,嘴裏是輕柔的聲音:“也許,那裏才是屬于你的地方。”

惠榮根本不明白,她怎麽會找上自己,也不知道她怎麽得知的這些消息。她斂了斂心思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許歲安收回視線,那股子漫不經心的氣息又提了上來,“我想要的,公主日後會知道。”她說到這裏時莞爾一笑:“不過現在麽,只想要結盟而已。”

像是團熾熱烈火灼燒着惠榮,她只覺得全身血液陡然沸騰了起來,一股血沖上腦門,呼吸聲加重了幾分。

玫露突然快步走了過來,焦急道:“公主,有人來了。”

“決定好了嗎?”許歲安咧嘴一笑:“公主,這時間可不等人吶。”

玫露奇怪,決定什麽?可還沒等她說話,惠榮垂手握拳,溫柔眉眼乍現寒光。

“好。”

一字定乾坤。

許歲安終于含笑點頭,她微微欠身,深深看了眼惠榮,随即轉身離開。

惠榮站定在原地,就那樣看着她背影消失,玫露聽到什麽聲音,忽的大叫道:“公主,有魚!”

惠榮神色一變,愕然轉身。

真的,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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