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朝堂宅鬥“庶”長子反派15
蕭桓在離開之前, 方才為被他定住的青竹解除了控制, 沒讓他繼續像個石柱子一樣站在院子裏, 也将他身上靜止不動的時間重新放回正常的時間長河中, 讓他終于從凝固的雕像重新變回了能走能動、能思考能說話的活人, 重新回歸到人世。
“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诶?”剛剛被解開時間凝滞狀态的青竹下意識地朝着他記憶中坐在院中石桌旁的蕭桓瞪去,并大聲質問着, 但他的質問還沒完全吼出來,就發現“剛剛”還在他視線中的陌生人卻沒了蹤影。
明明他只是一恍神的功夫, 但剛剛還在他眼前,原本悠然自得坐在石桌旁的玄衣人卻不見了蹤影,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而更讓青竹吃驚疑惑的是——他記得“剛才”還只是黃昏傍晚時分, 怎麽才一恍神的功夫,天就全黑了,已經是夜晚了?
這也太奇怪了吧!
難道他的時間被人偷走了,額,這種奇幻的事情應該不可能發生, 時間怎麽可能無緣無故被人拿走,青竹搖頭把這個無稽的念頭抛開, 思考起其他可能來:或者說, 他剛才是被人打暈了,現在才清醒過來,所以才過去了這麽久時間而不知?
但如果真是這樣,他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青竹滿心不解, 原本正怒斥質問的他因為摸不着現在是個什麽情況而一下子陷入到茫然無措之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麽,那什麽,在他進入院中,看到有陌生人出言呵斥質問時他準備做什麽來着?
剛剛送走蕭桓的江文涵側頭瞥了呆愣中的青竹一眼,語氣淡淡道:“你還愣着作甚,還不把你手中拿着的公文放去我的書房放好。”
江文涵并不打算告訴青竹有關于蕭桓的事情,這件事情于他而言乃是一個大秘密,必須要好生隐瞞,不可随意洩露出去讓外人知道。在目前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正面與沐陽長公主和南陽侯為敵的時候,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青竹愣愣點了點頭,方才反應過來,精神一振連說道:“是,少爺,我立刻就把這些公文放去書房。”他擡了擡手中捧着的一疊公文,這時他才突然察覺到他的手臂十分酸痛,隐隐有一種擡都擡不起來的感覺,就好像他曾經舉起手很長時間似的。
默默凝視着青竹朝書房走去,确定他是真的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江文涵心下安定的同時也免不了心生駭然,越發對蕭桓的手段感到畏懼、向往和期待。他覺得,有這樣一位高人相助,他也許會很輕易的就能報仇成功。
“接下來就是默默蟄伏等待了,我已經等了十幾年,而如今是我距離報仇最近的時候。”江文涵走到蕭桓剛剛坐過的石桌旁坐下,心中默默思索着,“就是不知道師尊要怎麽讓沐陽長公主失去陛下的眷顧和寵信。”
江文涵并不知道蕭桓打算怎麽做,因為蕭桓并沒有告訴他,只是簡略的表示這件事情他有辦法搞定。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江文涵卻半點不懷疑他能夠做到,他只是不知道得花多長時間。
“等到他們失勢的時候,就是我動手的時機。”江文涵默默想着,心頭有一捧火焰熊熊燃燒了起來,那是仇恨的火焰,也是渴望和欲求的火焰,他壓抑那麽多年,終于有機會能一償血仇,心中不自覺浮起的戰栗和激動是旁人難以想象和體會到的。
這一刻,江文涵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過去的種種往事,心頭也湧現起五味陳雜的複雜情緒,這麽多年的痛苦、憎恨、偏執、煎熬,終于到頭了,終于有了了結的一刻,江文涵閉上眼睛,過去的記憶卻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現,如流水一般再次流淌而過。
年幼時親眼目睹母親每日以淚洗面、郁郁寡歡,更是被沐陽公主的刁難磋磨到病倒,而對這發生的一切,他的父親、母親的丈夫卻只是冷眼旁觀,只一再要求他們忍耐,卻從不曾站出來保護他們母子,懦弱得不像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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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陽公主嫁入侯府後,把持中饋,他們母子的份例越來越少,越來越受苛責,府中下人奴仆們藏在暗中竊竊私語地議論紛紛,那些無處不在難聽又讓人憤恨難堪的閑言碎語,讓他們母子踏出自己的院落後便覺得無法呼吸,只覺得壓抑痛苦。
母親病重卧床後,府中對此事不聞不問,除祖母親自看望以外,南陽侯從未現身,只知在身受帝王寵愛的公主面前獻媚,全然不顧元配如今死活。而目前病死後,布置簡陋不走心的靈堂,沒有多少人拜祭的清冷葬禮,甚至目前最後都無法葬入江家祖墳。
因為他的母親已經不再是南陽侯的夫人,只是一個側室,所以最後下葬時甚至無法葬入南陽侯府的祖墳,最後只被草草下葬!
多麽可笑啊,他的母親也是世家嫡女,曾經也是被八擡大轎擡進南陽侯府的,可最後卻落得盛年早亡、無處容身的下場,她這一生何其可悲,何其痛苦,又何其可笑?
他母親這一生就是被沐陽長公主和南陽侯給毀掉了,而也這麽多年在南陽侯府也是備受磋磨和打壓,甚至時至今日他憋屈在翰林院做一小小編修,不也是因為沐陽長公主嗎?江文涵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怨?
他不僅恨了怨了,而且發誓一定要報這些仇恨,要将這份怨恨百倍償還。江文涵從來不只是打算對付沐陽長公主和南陽侯兩個人而已,他所憎恨、想要報複的是整個南陽侯府,更是整個皇室!
他從未忘過,當年正是先皇下旨,他母親才會被迫由正室貶為側室,甚至就連他外祖一家也對此事無計可施,只能被迫接受。就因為沐陽公主是皇室公主,是先皇真愛的掌上明珠,所以她看上什麽人、什麽東西就可以無理由的奪去嗎?
可是這又憑什麽,就憑她是皇室嗎?可是,在幾百年前,在大周建國之前,他周家也不過只是一個普通農戶,誰也沒比誰高貴到哪裏去,就因為周家有幸得了這天下,坐上了帝王的位置,就有資格高高在上,蔑視芸芸衆生嗎?
可是王侯将相,寧有種乎?周家現在做皇帝,可并不代表他們有多厲害,不過是幾百年前走了運,碰上亂世且趁勢而起罷了,他倒也不指望能取周家而代之,但如果能把周家拉下馬,那他也是萬分滿意的,周家這天下坐了也有幾百年了,換一個,也沒什麽。
“我就是這麽一個眦睚必報的小人,”江文涵突而嗤笑了一聲,在心底說道,他眉宇間凝着幾分恨幾分怨怼,并不深沉,卻陰郁至極,“所以我這麽多年來經受過的種種折磨和痛苦,都将百倍償還!”
江文涵自诩不是什麽君子好人,在報仇雪恨這件事情上他絕對不會心軟,更不會手下容情,即使他知道自己對整個南陽侯府動手,一定會惹得祖母傷心難過,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報仇,放棄對付南陽侯。
他感激這些年裏祖母對他的維護照料,但這微薄的些許暖意和關懷不足以抵消他心中的恨意和痛苦,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打算放棄報仇,哪怕日後祖母會因此事憎恨厭棄他也無所謂,他早就做好了為此事付出一切的準備,也下定了決心。
他江文涵是個藏身于黑暗之中,快要被仇恨和執念逼瘋的小人,所以他會不擇手段、用盡各種去報複他的仇人,而且他也會謹記斬草要除根的道理,絕對不會留下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看,沐陽長公主和南陽侯不就是留下了他這個漏網之魚嗎,他們二人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會栽在他這個無權無勢的小輩身上,可曾想過他一直不忘仇恨,從不斷絕報仇之心?
有他自己的例子和前車之鑒擺在眼前,江文涵下定決心,一旦他真的打算動手,那他就會全力以赴,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包括他那個弟弟,江文鋒,他也同樣不打算放過。
他可不希望他自己也落得和沐陽長公主、南陽侯那樣被反殺的下場,他會就自己的事情引以為戒,絕對不給江文鋒這樣的機會。也許這些年裏江文鋒并沒有直接欺辱過他,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母親和他的侮辱,他沒有放過江文鋒的理由。
畢竟,他不是什麽聖人、好人,他承認自己執拗陰郁、眦睚必報,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會給他的仇人一絲心軟和寬恕。因為當年,他也不曾得到寬恕,他都沒有擁有過的東西,憑什麽要他去給予旁人?
在偏執的江文涵越發堅定心中信念,也越發渴求報仇成功的時候,被周明帝好生安排在皇宮中一清靜偏殿中暫居,正滿心忐忑、受寵若驚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靜和突然收到了來自蕭桓的傳信。
靜和作為蕭桓親口承認收在身邊的道童,在蕭桓不在的情況下就是代表他的人,故而也是被周明帝奉為上賓,這讓原本只是一普通道觀觀主的靜和很有些不适應,再加上蕭桓又不在,他就更是心中難安了,就怕出什麽差錯被責罰。
這時候收到蕭桓的傳信,靜和是十分驚喜的,只是等他看完傳信內容,眉頭卻再次皺了起來。
蕭桓的傳信非常簡單,就一句話:“替本座辦一件事,整垮沐陽長公主和南陽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