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絞死雲氏,(2)
,是真的嗎?娘,她們是騙我的對不對!容恒是個傻子啊,我不要嫁給傻子啊娘……”
瞿氏面色一變,“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她明明下令嚴密封鎖消息,為的就是不傳到穎兒的耳中,她怎麽還是知道了?瞧着趙穎兒的眼淚,瞿氏一陣陣的心疼,一邊從懷中掏出帕子給她擦拭眼淚一邊安慰道,“都是些無稽之談,娘怎麽會把你許配給一個傻子!你是娘的掌上明珠,娘今後一定會給你尋一個英武不凡身份高貴的男子作為夫婿的。”
趙穎兒的淚珠子終于啪嗒啪嗒的墜落下來,她懷疑的看着瞿氏,嗚咽道,“娘你不是騙我的吧?”
“娘怎麽會騙你?”瞿氏嗔怪的瞪她一眼,“你長這麽大娘什麽時候騙過你,不信的話你問你爹。”
老侯爺不擅長說謊,瞧見趙穎兒期期盼盼的目光,他幹笑一聲,“穎兒啊,簡親王妃的确是看上你,想替容恒來給你求親,但是你放心,爹娘都不會同意的,你娘正在想法子呢。”
趙穎兒剛剛止住的眼淚嘩啦啦的又落了下來,她捂着臉大聲的哭喊起來,“原來竟然是真的……嗚……簡親王妃都要來求親了,哪裏還有轉寰的餘地……穎兒不要嫁給那個傻子……”
瞿氏狠狠的瞪了老侯爺一眼,會不會安慰人!說兩句好聽的哄哄穎兒不行嗎,這些問題就讓她來操心好了。老侯爺被她瞪得一陣讪讪,幹脆摸摸鼻子不再說話。
瞿氏趕緊拍着趙穎兒的背柔聲安慰她,“穎兒你放心,娘已經回拒了簡親王妃的帖子,你放心,實在不行,我就和簡親王妃說你已經訂好了親事。”
趙穎兒抽噎着放下手掌,懷疑的看着瞿氏,抽泣道,“這法子……可行嗎?”
“為了穎兒的幸福,什麽法子都可行。”
“好……”趙穎兒擦掉眼淚,止住哭聲,面色鄭重的看着瞿氏,“娘,你可別騙我,如果讓穎兒嫁給那個傻子,穎兒就去死。”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
“穎兒是認真的,嫁給那樣的人只會生不如死,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她趙穎兒的容貌出挑,又是老侯爺的女兒,小侯爺的妹妹。她要嫁的必須是身份高貴,有權有勢,而且還要單單寵愛她一人的男子。嫁給一個傻子,她臉面盡失,身邊的姐妹朋友都能把她給笑死,這樣每日受人白眼,還要伺候傻子的衣食住行,還不如死了算了。
“你放心吧,娘跟你保證,絕不讓你和那二傻子沾上任何關系!明天你跟娘一起去淨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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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親王府。
沈氏用完早膳好一會兒,先是把容恒給哄睡了,讓幾個婆子把容恒送回自己的院子,又吩咐章嬷嬷把明日要去拜訪侯府的物品都清點一遍,以免出岔子。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後,她正打算入睡,門外的大丫鬟掀了簾子進來禀報。
“王妃,建昌侯府有人來拜訪,說是有要事要告知王妃,王妃要不要見一見?”
這個時候?沈氏眉頭微蹙,她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亵衣,不過想了想這麽晚了又下着大雨,這個時候來應當是有事情。
“讓人在外面等一會兒。”
“是。”
章嬷嬷伺候沈氏穿上衣裳,又簡單的挽了個小髻,透過銅鏡瞧着沈氏,“王妃,這樣可以嗎?”
“一個侯府來傳話的罷了,用不着多隆重,就這樣行了。”沈氏正了正頭上的簪子,沒有在整理好衣着的第一時間出屋。這段時間她實在是打聽不到趙穎兒的性情,因此才想着明日要去建昌侯府拜訪一下,她這輩子也算是閱人無數,只要見一見趙穎兒,再觀察一番,大概就能把這個人了解個七七八八來。如果真的能和建昌侯府做了親家,她必須要端正自己的态度,所以給建昌侯府的人一個下馬威是應當的。
“章嬷嬷,你說這個時候瞿氏讓人來傳話能是為了什麽事情?”
章嬷嬷笑笑,“老奴可想不出來,不過猜想應該和您明兒個要去建昌侯府的事情有關。”
沈氏颔首,她也認為和這個事情有關。
又過了半刻鐘的樣子,沈氏這才扶着章嬷嬷出了房間,房間裏早就點上了手臂粗細的蠟燭,照的裏屋和廳堂都是一片明亮。大丫頭沒有把瞿氏叫來的人請進屋,而是讓她在屋檐下等着。
屋檐下通風,婆子凍的嘴唇都發白了,身上也被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打的半濕,可她卻不敢有異議,這是哪裏?簡親王府啊,和侯府可不是一個檔次的,簡親王是真真正正的皇親國戚呢。
沈氏讓丫鬟把婆子領到廳堂,瞧着婆子的穿着,沈氏眉頭不着痕跡的皺緊。
那婆子一身簡單的布衣,頭上盤了個發髻,只在頭上簪了一根金鑲玉的簪子,且婆子神情畏縮,頭恨不得低到懷裏,很顯然是沒有見過世面的。
沈氏面色微凝,竟然讓這樣上不得臺面的人來給她回話,這瞿氏未免太不把她這個簡親王妃放在眼裏了。
沈氏哪裏知道,瞿氏原本是要讓貼身嬷嬷賈嬷嬷來傳話的,可是賈嬷嬷一想到傳話的內容不太溫和,生怕簡親王妃會責怪她,就讓手底下的一個婆子來回話了。
沈氏坐在椅子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婆子,久久的不說話。
那婆子在大廳裏站着,宛若脫光了衣服一樣羞愧,感受到簡親王妃銳利的視線,她恨不得把地面撕開一道縫,一頭紮進去。
許久,沈氏才收回視線,婆子身上壓力驟減,她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到簡親王妃沉聲問道,“你們侯夫人讓你來給本王妃帶什麽話?”
“回王妃。”婆子這才想起來剛才沒有給簡親王妃行禮,吓得臉色蒼白,慌忙福身行了一禮,這才回道,“我們夫人說……說……”
“說什麽!”
“夫人說……明天要去淨慈寺聽禪,不……不能接待王妃,請王妃改日再去府上拜訪。”
婆子咬咬牙,低着頭一口氣把話給說完。說完她就認命的、死死的閉上眼睛,也不敢擡頭,整個大廳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婆子欲哭無淚,如果早知道簡親王妃氣場這樣強大,她就該和賈嬷嬷說她家裏有事,來不了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廳中只能聽到窗外噼裏啪啦的雨點聲,氣氛壓抑的可怕。
沈氏坐在椅子上,單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她拼盡力氣才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冷笑了一聲,“呵——”
好!真是好!
瞿氏,你膽子夠大,竟然敢這樣戲耍于本王妃。
既然要去聽禪,那為何她讓人遞帖子的時候不讓人轉告,而是在她遞了帖子之後的兩個時辰之後才讓婆子來回話?!
這分明就是用了兩個時辰才想到的搪塞她的借口!
她的恒兒哪裏配不上一個小小侯府的嫡女,竟然敢這樣嫌棄她的恒兒……沈氏滿臉的陰霾。
“王妃……”章嬷嬷知道這次瞿氏觸碰了王妃的逆鱗,王妃別的地方還算是好說話,可只要事關二公子就絕對沒有理智可言,眼見沈氏要發火,她連忙小跑到沈氏身邊,湊到她耳畔低聲道,“王妃別生氣,其實這樣一來倒不是什麽壞事。”
沈氏聞言,“唰”的一下轉頭,對章嬷嬷怒目而視。
章嬷嬷嘆口氣,低聲解釋道,“說起來咱們簡親王府是什麽身份地位?若是瞿氏為了能攀上王府一口答應了下來,她敢嫁女兒,您敢娶這樣人的女兒嗎?”
章嬷嬷的話對沈氏到底是有用的,她聽進去了勸,漸漸的平息了身上的怒火。
如果瞿氏為了巴結上簡親王府毫不猶豫的把女兒嫁進來,她倒真的要懷疑這一對母女的人品了。
“王妃……其實站在侯夫人的角度上想一想,如果今兒個二公子是個女兒家,要讓她嫁給懵懵懂懂的人,您又可曾願意?都是做娘的,都是為了自己孩子的幸福,您說是不是?”
理兒是這個理兒,可是她答應了恒兒要給他娶親就決不食言。
看出沈氏的所思所想,章嬷嬷輕笑一聲,在她耳畔低語道,“王妃,侯夫人想逃,難道咱們就讓她這樣逃?”章嬷嬷忽然側首瞧着廳裏站着的婆子,沉聲詢問,“你們小姐明日跟侯夫人一起去聽禪嗎?”
“回嬷嬷,我們家小姐跟着夫人一起去。”
章嬷嬷聽罷眸子含笑瞧着沈氏,沈氏已然明白過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既然明天瞿氏要帶着趙穎兒去淨慈寺,那她也許久沒有聽淨心師太講禪了,剛好可以帶恒兒出府看看。她也能趁機給瞿氏一個猝不及防。
思及此,沈氏冷着臉揮手,“跟你們夫人說,就說本王妃知道了。”
婆子驀然松口氣,“老奴告退。”
等婆子走了之後沈氏便吩咐章嬷嬷,“收拾行囊,明日咱們也出府去淨慈寺和淨心師太談談心。多帶些護衛。”
章嬷嬷笑笑,“老奴這就去辦。”
……
翌日。
秦惜起了個大早,她醒來的時候天才剛剛有些亮堂,考慮到山路不好走,秦惜換了一身利落些的裙子,簡單的收拾一下,又塞了個包子就去和孫氏告別。
和孫氏說了一會兒話,王嬷嬷就來催她,她連忙告辭。
回到清風苑整理了一下東西,秦惜就帶着秋意出了門,昨夜雨停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又開始下了起來,秋意給秦惜撐着雨傘,到大門口的時候兩輛馬車已經準備妥當,車夫穿着蓑衣握着缰繩已經等在那裏了。
人已經到齊,老太太在王嬷嬷的攙扶下已經等在了屋檐下,秦惜來的時候秦珊和秦慧還沒有到,秦惜給老太太行了禮就站在老太太身後安靜的等待。老太太顯然有些等的不耐煩,皺眉問王嬷嬷,“昨兒個你有沒有讓人通知大小姐和三小姐早點過來?怎麽都這會兒了還沒有看到人影?”
“昨天老奴是親自去通知三位小姐的……”王嬷嬷苦笑,“興許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吧。”
老太太眉頭皺的更緊,幾乎可以夾死一只蒼蠅。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秦珊和秦慧姐妹兩個才姍姍來遲。
老太太當場就發了火,“你們兩個架子倒是大,讓我這個老太婆在這裏等你們。”
秦珊和秦慧對視一眼,趕緊道歉。
昨天她們姐妹兩個是睡在一起的,兩個人因為雲氏的刺激,一直到半夜都沒有睡好覺,然後秦珊又詢問了秦慧想到什麽辦法對付秦惜,兩個人一說便是大半夜,今天早上如果沒有丫鬟叫醒她們,恐怕還在睡呢。
正準備出發,李嬷嬷忽然蒼白着臉色踉踉跄跄的跑了過來。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大清早的說什麽晦氣話,怎麽就不好了!”老太太面色當即就拉了下來。
“老太太……方才給雲氏送飯的婆子來禀報,說雲氏在陸姨娘的院子裏自盡了!”
什麽!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
秦珊和秦慧更是面色一變,直接揪住了李嬷嬷的衣襟,厲聲問道,“你說什麽!姨娘雙臂都斷了,怎麽自盡?!”
“大小姐,是真的!”李嬷嬷差點要哭了,“方才婆子來禀報的時候老奴還不相信,老奴親自去看了,姨娘真的已經氣絕多時了。”
秦珊和秦慧震驚的退後一步,臉色慘白,秦珊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的,姨娘怎麽可能自殺。”
這世界上誰最了解姨娘?肯定是她!姨娘的性子她知道,只要有一絲絲翻身的希望,她都不可能會自殺。
秦慧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兩人對視一眼,目光裏滿滿都是陰鸷。
是她們疏忽了,她們以為姨娘那樣的情況已經不會再有人對姨娘動手了,可她們顯然沒有估算對背後之人的兇狠和險惡。她們早就應該派了人守着院子,保護着姨娘的安全的。
兩人目光森然的盯住秦惜,卻見秦惜懶洋洋的靠在身後的廊柱上,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面色平靜的宛若死水。兩人眸子泛紅,最憎恨姨娘的人除了孫氏就是秦惜,要說這件事和秦惜沒有關系,打死她們她們都不信!
空氣冷凝,老太太直接沉了臉罵了一聲晦氣。
秦珊和秦慧離得近,聽得清清楚楚,兩人面色同時一變,死死的握緊了拳頭。
王嬷嬷躊躇着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今天還去淨慈寺嗎?”
“去,怎麽不去!”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覺得更應該去了,“府裏這段時間一直狀況不斷,今天非要去淨慈寺破一破!”說着老太太瞧着秦珊和秦慧,皺眉看着兩人,“你們兩個還去不去?”
秦珊緊緊的抿着唇,就在老太太不耐煩的時候秦慧忽然出聲,她鄭重的看着秦珊,“姐姐,你留下來照看姨娘的後事,我和祖母一起去淨慈寺。”
秦珊接觸到秦慧的目光,頓時了然。
妹妹的計劃她已經知曉,的确十分有可行性,姨娘的死和秦惜脫不了幹系,不讓秦惜付出血的代價,她們兩個便妄為人女!而她也必須留下!留下處理姨娘的後事,她也要仔仔細細的查看姨娘的院子,她就不信害人的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祖母……珊兒不能陪您同行了……”
“行了,你就把雲氏的後事簡單的辦辦吧,她一個姨娘也不用怎麽操辦,你盡盡最後的孝心吧。”老太太不耐的揮揮手。
秦珊死死的咬着唇,垂下的眸子溢滿了淚痕。老太太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讓大辦,甚至連葬禮都不給她……她艱難的應了一聲,“是。”
老太太交代好了便上了馬車。
一共只安排了兩輛馬車,老太太和王嬷嬷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第一輛馬車中,而秦惜和秦慧則是坐到了第二輛馬車中。王嬷嬷安排的很是妥當,帶了諸多的護衛,老太太一聲令下兩輛馬車就冒着雨緩緩出發。
秦惜上了馬車便抱着包袱坐到了一邊,倚在馬車的車柩上當秦慧不存在般的閉目養神。
馬車轱辘轱辘的轉動起來,秦慧自上了馬車便目光陰冷的等着秦惜,那冰冷陰森的眼神宛若黑暗中伺機而動的毒蛇,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便會不顧一切的撲上來一口咬死她。
秦惜不是沒感受到秦慧的目光只是不想理會罷了。
可她不理會秦慧,秦慧卻不會放過她。
“秦惜,你好歹毒的心腸!”
“妹妹在說什麽胡話?我怎麽就心腸歹毒了?”秦惜睜開眼,雙手抱胸,笑吟吟的瞧着秦慧。
“姨娘是你下的手,對不對?!除了你根本不會有別人!”
“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妹妹說話還是小心謹慎點的好。”秦惜收住笑,面無表情的瞧着秦慧,“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麽對付的了雲氏,別開玩笑了。妹妹不但有臆想症,而且耳朵還不好使,難道妹妹沒有聽到李嬷嬷的話?李嬷嬷分明說雲氏是自盡而亡。這樣無憑無據的話說多了難免讓人誤會,妹妹若真的懷疑我便找出證據來,只要能證明我的罪狀,我便心服口服。”
秦慧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雙妖媚的目光充滿了憎恨。秦惜已經懶得搭理她,閉上眼睛再次靠在了車壁上。
這一行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淨慈寺建在京郊處的半山腰上,到了山腳下便要徒步攀爬才能上山。
淨慈寺的人也很是貼心,在山腳下安排的有客棧和安置馬車的地方,秦惜背着包袱下馬車的時候就瞧見安置馬車的車棚裏已經有了好幾輛極盡奢華的馬車。
她頓時微微一挑眉。
這麽大的雨,竟然也有跟她們同樣來聽禪的人,倒是少見。
老太太也瞧見了那幾輛華麗的馬車,目光轉向王嬷嬷,王嬷嬷接到老太太的視線,已經主動詢問起來,“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誰也來聽禪呢?”
“哦。”安置馬車的客棧老板娘拍拍胸口開口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今天一大早簡親王妃就帶着定安候來了,聽說來的時候還沒有吃早膳呢。”
老太太心裏一跳,一路上馬車颠簸之苦立馬就消散了,人家簡親王妃都來了,她這一把老骨頭還有什麽好累的。
一行人由護衛領頭,互相攙扶着爬山。
因為淨慈寺聞名于大遠朝,前來求簽的人很多,早在二十多年前這裏便修了山路。一階一階的階梯,衆人拾梯而上。石板上長了諸多青苔,特別滑,因此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爬山可比坐馬車辛苦的多,好不容易用了半個時辰才終于到了淨慈寺。
因為是十五的關系,寺廟的大門口守候着小尼姑,小尼姑站在屋檐下,瞧着衆人到來。念了句“阿彌陀佛”才迎了上來。
“諸位施主可是來聽淨心師太講禪的?”
老太太不敢托大,雙手合十回了一禮,親自回答,“正是。”
“那諸位施主跟貧尼來吧。”小尼姑微微彎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在前面領路,“講禪就快開始了,諸位快些吧。”
老太太一聽,心想自己還是出門晚了,趕緊扶着王嬷嬷跟上小尼姑的步伐。
經常來淨慈寺拜佛的人都知道,淨心師太講禪從來都不在公開場所,而是選擇在自己的居所,而淨心師太為人比較喜靜,因此她住的院子是淨慈寺裏最偏僻的小院子。
穿過一條條小徑,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彎,走到最後人腦子都迷糊了,終于在一處可以稱得上是原始的地方,小尼姑終于停了下來。
秦惜遠遠看過去,淨心師太的院子已經近在眼前。只是她院子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被綠色的植物環環包圍着,遠遠看去還真的不太容易發現。
小尼姑領着衆人進了院子,院子裏已經站滿了人,小尼姑和老太太道,“老夫人,誰要聽禪便留下,不聽禪的還請先離開,師太講禪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老太太十分理解,只讓秦惜和秦慧兩個人跟着,其他人都打發了,“王嬷嬷,你去和小師傅一起安排一下住處,今天就在這裏過一夜,明兒個再回去。”
王嬷嬷颔首應答了下來。
王嬷嬷一走,秦惜和秦慧則左右兩邊的站在老太太攙扶着老太太,屋檐下站滿了人,秦惜目光一掃而過,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正是瞿氏。瞿氏帶着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兩個人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臉色都有些蒼白的樣子。
忽然,一道淡淡的目光落在秦惜的身上,那目光十分具有侵略性,以至于秦惜背脊微微一僵。她眸子一凜,扶着老太太走到屋檐下,一雙妙目不着痕跡的掃過去,卻沒有發現有窺視她的目光。
忽然,她眸子一頓,驚訝的發現人群中竟然站着一個男子!
沒錯!就是一個男子!
男子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身材欣長。站在一個婦人面前笑的十分純真無邪,他側着臉對着秦惜,秦惜遠遠看過去就瞧見男子挺拔的鼻梁和吹彈可破的肌膚。他下颌弧線優美,宛若最出色的畫卷。單單是一個側臉便如此的出色,真不知道正臉是什麽樣子。男子身上的長袍花花綠綠,宛若各個顏色都潑了上去,實在令人不敢恭維,這樣的衣服若是穿在別人的身上只會讓人覺得俗不可耐,可穿在那男子的身上卻讓人感覺恰到好處,仿若除了他再也沒有人能駕馭這樣炫目的色彩。
可是……再如何出色的容貌也掩蓋不了他是個男人的事實!
念慈寺這樣的地方大多都是夫人和各家小姐們來參拜的地方,甚至寺裏明文規定,男子不許踏進後廟。一來是擔心不小心有公子沖撞了各家小姐,二則是擔心山下的一些無恥之人上山來調戲尼姑和小姐們。所以就在寺廟的門口,她們府裏的護衛就被攔截下來。淨心師太的院子絕對算是淨慈寺後廟的後廟,而這男子竟然可以進來……
只能說明這男子的身份非常之高!
可是卻還是有些不妥的。
在場的人除了一些上了年紀的貴婦,還有一些沒出閣的小姐,男子待在這樣的地方,可以說是非常失禮的。
可秦惜卻發現,在場的人中不管是婦人還是小姐們面色都非常平靜,仿若沒有看到那男子一般……這樣的反應還真是讓人玩味啊。
仿佛感覺到秦惜的所思所想,就在秦惜要移開目光的時候,那年輕男子忽然轉過臉來。
秦惜瞧見男子的臉,倒抽一口冷氣。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最為吸人眼球的便是那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他鳳目妖嬈,眼珠極黑,仿若滴進一滴濃墨,黑的驚人,也亮的驚人,清澈的宛若一眼見底的小溪,可深深的看去又仿佛是漆黑的漩渦,只需一眼便勾魂攝魄。
他鼻梁高挺,唇紅齒白,再加上白皙的皮膚,有種雌雄不辨的美麗,可是一雙漆黑的劍眉卻完美的彌補了這一點的不足,漆黑的劍眉斜飛入鬓,為他的容顏添了幾分英氣!
秦惜胸口砰砰直跳。
她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以前作為蘇瑾的時候她曾經見過各色各樣容貌出色的男子。她的哥哥蘇榮景便是鼎鼎大名的溫潤公子,還有趙淳,趙淳人品暫時放着不說,單單看容貌也是極為出色的,她還曾遠遠的見過一次京城中出了名的妖嬈公子韓子玉,那男子十分張揚,一身火紅色的長袍總能被他穿出英氣的感覺。可她見過的所有人裏,都比不過眼前男子的容貌。
秦惜愣愣的看着男子,男子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對她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一笑,如同滿山的花在一瞬間開放,瞬間便彌漫了滿山的花香。
秦惜心一跳,慌忙收回視線,默默在心裏念了一遍清心咒才終于平靜了下來。
三人走到了屋檐下,老太太的身子有些緊繃。
秦惜目光再次飛掃一圈,頓時了然,在場的人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氣質都是極為出挑的,很顯然都是貴族圈子裏出來的。瞧見她們祖孫三人,所有人頭投來好奇的目光,可打量了三人一圈之後便淡淡的收回,半點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難怪老太太緊張了,貴族的圈子都是十分排外的,除非是得到她們圈子裏衆人的認可的,否則極難融入進去。而融入圈子最首先的條件就是——身份。
老太太在府裏作威作福慣了,可出了府立馬就宛若枯萎的小草一般,萎了!
老太太拘謹的站在屋檐下,仿若犯了錯的小孩一般,頗有些不知所措,秦惜看了一眼秦慧,發現她同樣身子緊繃,動作都有些不協調起來。
她在心中譏诮,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一個小尼姑守在緊閉的房門口,秦惜定睛看去才發現竟然是淨心師太身邊的道虛師傅。想起上次道虛師傅對她的幫助,秦惜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虛師傅,好久不見了。”
道虛師傅合手回禮,微微一笑,很是熟稔的道,“二小姐可算來了,上次之後師太就一直挂念着二小姐……這一次二小姐若再不來,師太就要讓貧尼上門請二小姐來了。”
此言一出,整個院子靜谧的一根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要知道,淨心師太是什麽人?鼎鼎大名的得道高人,這些年來除了和叛國的蘇丞相的夫人是莫逆之交之外,幾乎沒有聽到淨心師太和誰關系親密過。就連太後都十分敬重淨心師太,可淨心師太也只是例行公事的幾個月去一次皇宮陪太後說話聊天。
而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女子……聽道虛師傅的話,竟好像和淨心師太十分熟稔,還需要淨心師太上門去請……這樣的待遇便是太後娘娘都不曾有過的。
所有人瞧着秦惜的目光都沒有了先前的輕視,而是多了一分鄭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惜身上,秦惜和道虛師傅說着話,沒有注意到落在身上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對道虛師傅笑笑,“這段時間府上一直忙碌,沒來拜會師太,是秦惜的不是。”
“二小姐說的哪裏話,來了就好。還有一刻鐘左右的功夫師太就要講禪了,二小姐準備一下等會兒就進去吧。”
“好。”
一轉身就瞧見衆人異樣的眼神,秦惜微微挑眉,沒有絲毫不自在,她對着衆人好奇的目光禮貌性的點點頭。面色依舊含着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
老太太感受到周圍人眼神的變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下颌微微擡起,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簡親王妃沈氏盯着秦惜看了好一會兒,對這女子倒是有了幾分好感,詢問身邊的章嬷嬷,“嬷嬷可知道那女子是誰?”
章嬷嬷仔仔細細的把秦惜打量了一遍只覺得有些眼熟,可還真的就是辨認不出來,她又把視線落在老太太的身上,思索了許久終于恍然大悟。
“老奴想起來了,好像是秦将軍府的老太太,方才道虛師太稱那姑娘為二小姐,那女子應當是秦府嫡出的二小姐秦惜。”
秦府?
沈氏對這樣的小門小戶還真是想不起來。
章嬷嬷提醒道,“她母親是孫家的嫡出女兒,就是當年下嫁引起一番轟動的。”
孫家?沈氏頓時了然,孫家她還是知道的,标準的名門望族。當年還在京城的時候也是京城中的名門,和她的母族也是可以相提并論的。而且據說孫大人要從江南調回來了,這一次歸來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要被皇上提攜的。
“原來是孫氏的女兒,怪不得……”
章嬷嬷抿唇一笑,她知道王妃的怪不得是什麽意思,雖然秦惜和秦府的老太太和三小姐站在一起,可是跟她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那個秦府的三小姐就不用說了,看肢體就知道十分緊張,而那個老太太……一點也不像是活了五六十年的老者,沒看到老者身上該有的滄桑和閱歷,反而顯得十分庸俗。
唯獨秦惜,簡簡單單的一身素衣,站在兩人的身畔卻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淡淡而笑,禮數周全得體,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子。
“娘……”一直沒有出聲的容恒忽然紅了臉,眼睛亮亮的看着秦惜,扭扭捏捏的在沈氏耳畔低語,“娘……那個小姐姐好漂亮呀。”
沈氏一愣,從秦惜身上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容恒。
卻見他似乎極為害羞的模樣,一張白皙的臉染上了嫣紅的色彩,竟然還知道不好意思了。
方才他看到趙穎兒的時候可沒有這樣。
沈氏心一動,不由得再次看向秦惜,這一次的眼神微微變化了一下,她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把秦惜打量了一遍,興許是她的眼神過于露骨,秦惜察覺到,對她禮貌的颔首微笑,沈氏不由得笑了。
“娘……”
“恒兒,你想娶什麽樣的媳婦?”沈氏壓低聲音問容恒。
容恒咬着手指頭,十分無辜的看向沈氏。
沈氏無奈的笑笑,她怎麽想起問恒兒這個問題,他現在的就跟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懂這些啊。
沈氏收回心思,相比較之下,她還是比較看重趙穎兒,畢竟身份擺在那裏呢。
到了時間,淨心師太打開了房門。
淨心師太是個不到四十歲的女子,一身灰色的道袍,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上去卻十分慈悲。一看上去便是個悲天憫人的。
所有人都顧不上其他的,均雙手合十對淨心師太行了禮,淨心師太默念了句“阿彌陀佛”,随後撚起手中的佛珠讓衆人進了屋,“諸位施主請進吧。”
衆人魚貫而入。
秦惜注意到那個容貌出色的男子被身邊的貴婦牽着手一同進了屋子。她眉頭不由得再次一挑,難不成這男子竟然要跟她們這些女眷一起聽禪?這未免也太荒謬了。
秦惜祖孫的身份最低,因此需要守在門口,等人都進去的差不多了才能進屋。
那男子走到門口和秦惜擦肩而過的時候,咧着一口潔白的牙齒對她咧嘴一笑,手舞足蹈,十分開懷的模樣。
秦惜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子異樣的感覺,再看男子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問題。
男子的眼神未免太過純真,清澈的宛若智齡孩童一般。
她心下暗嘆,這樣出色的容貌,身份也這樣高貴,竟然是個懵懵懂懂的傻子,真真是可惜了!
等貴婦拉着男子進了屋,沒進去的人才開始小聲的讨論起來。
“哎,娘……簡親王妃怎麽把那個二傻子給帶來了?”
“你給我閉嘴,什麽二傻子!簡親王妃最不喜歡聽到別人議論二公子,你管好自己的嘴。”
小姑娘一臉委屈的閉上了嘴。
秦惜一愣,方才那個是容恒?
容恒的大名她早有耳聞,哥哥比她大八歲,她九歲的時候哥哥剛好是年少輕狂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就成日在她耳邊念叨這個容恒,哥哥年少的時候最想參軍,可他們蘇家就只有哥哥一根獨苗,不論他怎麽哀求爹爹,爹爹就是不同意。每次哀求娘親娘親都是以淚洗面,次數多了哥哥也就放棄了。不過他卻對容恒此人十分推崇,說他如何如何的少年英姿,如何如何在小小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