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段文康出差還沒有回來，段季修拿着學校要簽字的單子去找了楊柳，等楊柳簽完，于聲恰好從樓上下來，目睹了整個過程。

“聲聲，你的呢？”楊柳扭頭問，手裏還握着筆。

于聲猶豫了，她沉默片刻，一本正經的回，“哦，我的那份同學裝錯帶走了，周末我拿回來再簽。”

她說罷，段季修朝她看了過來，眼神複雜，上下打量她。

楊柳也沒懷疑，說了句“好”便上樓去輔導铛铛作業了。

“你為什麽不讓柳姨簽？”段季修心裏已經猜到了幾分原因。

于聲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擡眸看他，一副懶得搭理他的表情，“明知故問！”

他心裏又氣又想笑，偏偏還被她怼得無話可說。

“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媽是你後媽。”

于聲說的話雖雲淡風輕，可段季修還是從她的語調裏捕捉到了一絲的低落。

他細細瞧着她被眼睑擋住的黑瞳，睨了片刻便移開眼，不再言語，任由她肆無忌憚的發洩小情緒。

“以後我的事情，麻煩你少過問，你以為自己是誰呀？”

“還有，軍訓之後我就申請住校了，所以，就算你看見我惡心的吃不下去飯，也請你忍忍！”

于聲連着說了一大串，絲毫不考慮段季修越來越黑的臉，直接把他當成了透明人。

她昂首挺胸氣勢洶洶的從他前面越過去，剛洗過的發絲上還散發着陣陣清香，段季修迷了心竅般，鬼使神差的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裏，纖細瑩白的一截皮膚細膩，溫度微涼，他下意識攢緊了些。

“你弄疼我了，放手！”于聲憋紅着一張臉，惡狠狠的瞪着他。

段季修拉回思緒，迅速松開了手心，“抱歉。”

細細嫩嫩的手腕處瞬間爬上了一圈紅色印記，于聲眼圈微紅，可憐兮兮的擡頭盯着他，“段季修，你想怎樣？”

他暗暗嘆口氣，挫敗的睨着她，有些無奈，“沒想怎樣！我沒想把你排擠走，也沒讨厭你，你別自己腦補。”

于聲忽然笑了聲，“你哄我呢？”

段季修盯着她，瞥見她霧蒙蒙的眼睛，心裏忽然不是滋味。他默了一會，微微點頭，聲音低沉的應了一聲，“嗯。”

于聲：“？？？？”

此刻，她也顧不上手腕發疼，表情像是撞見了鬼般，“有病吧你！”

于聲使出渾身力氣推開他，徑直上樓。

段季修失笑，跟着她後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被她狠狠撞疼的胸口，沒話找話，“看你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力氣還挺大。”

于聲腳步停住，回頭瞪他，“別和我說話！”

她進門的瞬間，又被他叫住，“欸，如果我爸出差回不來，你準備找誰簽字？”

于聲推開門，“要你管？！”

段季修輕笑，真誠的建議，“我寫字還不錯，沒準可以幫你一下。”

“謝謝，我寫字也很好看！”

她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下一秒，“砰”一聲門板合上，隔斷了外面的人。

段季修輕啧，唇角無聲的勾了下，低聲呢喃，“脾氣不小，還真是慣得你！”

按規定，周一各班都在樓下集合，然後由大巴着載着去郊區的軍事基地。

一早，司機便等着去送于聲和段季修去學校，有了昨天的沖突，于聲看段季修更加不順眼了些，車子還沒駛到校門口，便找了借口提前下車。

她可不想讓同學發現段季修和她坐同一輛車。

于聲推着行李箱從校門外200米踱到教學樓下時已經過了二十分鐘，六班的人幾乎都已經到齊了，她一過去，顧清歡便拽住了她。

“你怎麽才來，就差你了。”

“路上有點堵。”于聲随便撒了個謊。

段季修站在不遠處的男生堆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聽他們在瞎聊，模樣懶散，态度漫不經心。

從看到于聲慢悠悠的過來，他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驀地聽見她扯得謊，下意識朝她臉上瞅了兩秒。

可以，洋娃娃說謊的功夫見長。

于聲瞥了眼顧清歡身邊的行李箱，詫異，“你搬家嗎？”

體積夠大的。

“你沒看網上的軍訓攻略嗎？我在家可是準備了兩天，生怕落下什麽重要的東西。”

顧清歡瞧了一眼她的20寸小皮箱，眨了眨眼，“你這是逛街嗎？”

于聲被她搞得開始懷疑自己，“應該都帶全了吧。”

她視線一轉，看到男生背後的小背包，“吶，男生帶的東西更少。”

方城眼神一瞟就看到于聲正朝他們這邊看，他頓時有些興奮的拍了拍段季修的肩膀，“欸欸欸，托你的事到底有沒有幫我留意？”

段季修正瞄着某個方向，被打斷後有些不悅，“什麽？”

“你同桌，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段季修臉色頓時變得嚴肅，沉默了一會，才篤定的回，“通過我觀察，有喜歡的人。”

方城瞬時間蔫了，再三确認，“你确定？”

段季修輕飄飄掃他一眼，看的他簡直懷疑人生。

“這麽漂亮性格又好的女生，沒男朋友才不正常吧？！”賀尚在一旁搭腔。

段季修輕笑一聲。

性格好？誰？洋娃娃嗎？

呵呵了......

理科十個班，文科三個，依次乘坐各班安排好的大巴載到基地，每個班有班主任跟随。

下了車，迎接他們的便是一排站姿标準的教官。

這仗勢，讓正準備下車的于聲腳下忽然一個趔趄，段季修正走在她身後，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看她那一臉緊張又乖巧的模樣，段季修輕笑，“害怕？”

于聲從他手心裏抽回胳膊，難得沒有再賞他白眼，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嘴硬的小聲回，“我才不怕。”

段季修笑了笑，也不戳穿她。

王振東點了下人數，語重心長的跟教官交代：“李教官，這幫兔崽子交給你了，你多費心！”

六班：“？？？？”

确定是親的班主任？他們內心發出哀嚎，眼神哀怨的看向王振東。

李教官表情嚴肅的向王振東行了個标準的軍禮，兩人不茍言笑的交流了幾句，王振東便和其他班主任一道去了家屬樓。

宿舍四人一個房間，上下床鋪，被褥是統一的軍用綠色被。

女生房間自帶洗手間，寬敞明亮。

男生房間......

“靠，不能洗澡？”方城一陣哀嚎。

賀尚彎腰看了一眼上鋪的木板床，嫌棄的說，“就這程度，萬一來個200斤的大胖子，下鋪的同志還能活過明天嗎？”

段季修掃了一眼房間的環境，毫無情緒波動的挑了個靠窗的床位。

走廊上，教官的腳步聲铿锵有力的踩在地板上，接着，洪亮的聲音響起，“五分鐘內，換好衣服操場集合，速度！”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完全沒有把教官的話放在心上，等稀稀落落走到樓下，隔着老遠就看到操場上翠綠的一片，女生都紮着高馬尾，統一的迷彩服讓他們從背後一時之間分辨不出誰是誰。

“好家夥，風姿飒爽啊！”

“欸，這麽一看，我們班身段窈窕的女生真不少。”

段季修邊朝操場走，邊漫不經心的看過去，視線有意無意的巡視着熟悉的身影，下一秒，定格在第二排身材纖細的女孩身上。

“那邊的男生，磨磨蹭蹭，速度！”教官指着他們的方向，聲音隔空傳進他們耳裏。

他們自覺想歸入隊伍裏，卻被教官單獨拎了出來，“來，你們幾個，站前面！”

女生們都屏住呼吸，看着對面站着五六荷爾蒙爆棚的個男生，尤其是看到段公子時，有的女生嬌羞的紅了紅臉。

教官掃了眼前排羞紅臉的女生，板着臉看向隊伍，問，“他們帥嗎？”

女生有些害羞，羞答答的小聲回：“帥。”

于聲抿着嘴角，垂着視線，充耳不聞。

“沒吃飯嗎？大點聲！”

“帥！”女生借着教官給的膽，明目張膽的視線在段季修身上打量，聲音嘹亮。

于聲被周圍突然拔高的聲音吓得一抖，眼皮顫顫的擡眸朝前面看了眼，目光驀地和一道打量的視線隔空相遇，她愣了愣。

下一秒，段季修慢悠悠的開口，語氣吊兒郎當，“報告！”

教官聞聲看過去，視線打量了段季修兩眼。

不錯，還知道先喊報告！

“說！”

“教官，有人沒回答！”段季修挑眉，笑着看向于聲。

于聲：“......”

她瞪了他一眼，恨得牙癢癢。

最後，在教官監視的目光下，于聲不情願的跟着大家張了張嘴。

“下次再有人遲到，每個連隊面前輪流站一圈，讓所有人都欣賞一下你們的顏值！”

大家：“......”

游街示衆？？

調整好方隊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教官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糾正他們的站姿。

炎炎烈日下紋絲不動，于聲覺得自己腿有點發軟，可是教官不發話，她也不管亂動。

男生站的都有點飄，更何況是身板柔弱的女生。

“都站好了！手指！手指放哪呢？！”教官邊喊着提醒，邊動手糾正旁邊一位男生。

王振東正好過來探探情況，看見平時毫無紀律的一盤散沙此時規規矩矩的站着，他欣慰的點點頭。

李教官扭頭看向王振東，兩人小聲嘀咕，“王老師，你們班那個男生站姿挺标準。”

前排的女生分散注意裏，想聽聽聊天內容，于聲也不例外。

“哪個？”王振東伸長脖子往後看。

“就那個，倒數第二排最右邊的平頭兒。”

王振東恍然大悟，“哦，方城啊，那是因為平時他習慣了，罰站練出來的！”

于聲：“......”

她硬憋着笑，努力保持臉上表情不變，沒想到有女生比她先破功，而且是在教練眼皮子底下。

“笑！這麽好笑嗎？”教練在前排踱步，掃過一張張忍俊不禁的小臉。

李教官看了眼時間，嚴肅的掃了他們一圈，“休息十分鐘，解散！”

赦令一放，方隊裏頓時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于聲腿腳發軟，身不由己的往下滑。

顧清歡跟着蹲在她身邊，兩人哭喪着臉。

上方忽然罩下一片陰影，一股清冽的薄荷香飄下來，于聲察覺後怔怔的仰頭。

段季修看她通紅的小臉，不由得擰了下眉，他用腳尖頂了頂于聲的腳後跟，低聲，“起來走走。”

于聲看到是他，面無表情的別開了臉，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仍然蔫蔫的不動。

顧清歡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再看看此時周身氣壓很低的段公子，她充當老好人的從中間調節，“我們還是站起來吧，不然一會腦供血不足，容易眩暈。”

于聲默不作聲的緩緩站起身，刻意往旁邊挪了兩步，拉開了和段季修之間的距離。

不止顧清歡，賀尚和方城都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的氣氛，他們雖有好奇心，但是膽量不足，只有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顧清歡卻不怕，她小聲問段季修，“怎麽回事？你欺負她了？”

段季修淡淡的掃了一眼于聲的背影，有些煩躁的問，“我看起來是欺負女生的人？”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段季修被噎了一下，他嗤笑一聲，“你們瞎了？”

明明是洋娃娃無視他好嗎？!

他們識相的閉嘴不再說話。

好吧，通過最近他們的觀察，段公子已經對新同學很仁慈了，以前可沒有見過誰敢在他面前這麽嚣張的。

目前，新同學除外。

作者有話要說：  于聲：“你煩不煩？”

段公子：“煩！你不理我我更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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