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缈9

不知男人念了什麽咒語,手中的頭發突然像有了生命,像片羽毛輕緩緩地飄到了黑潭的上空。

可是那個不知是徐五還是宋遇的人已經死了。江榭在牢獄親眼所見,那個人皮膚破裂,七竅流血。

這時,平靜無瀾的水竟與發絲産生了共鳴,濺起點點的波紋,從那黑水之中竟徐徐升起兩團深紅色的光暈。

男人眼神一厲,想伸手将其抓住,可當手即将觸碰到時,兩團光暈又沉了下去。男人一愣,伸出的手頓在空中,難不成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正當他疑惑時,下一刻便有另外一團的青色光暈升了起來,不過與之前同樣如此,停留了沒多久就立刻沉入了黑水之中,接着又是兩團深紅色光暈升了起來......

“咦?這可出了怪事....”男人自言自語道。兩條不同的因果線竟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這是他從來沒遇見過的。

可在旁的江榭卻突然明白了過來,忙道:“就這個!快點!”

聽見客人“施召號令”,男人便反射性地釋放出了內力,将又快要沉進黑水之中的兩團光暈收入了掌中。

江榭可算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徐五的身體,宋遇的靈魂!

先不論是如何互換的,之前得到徐五的頭發時,任務系統提示已經成功收集了朝暮絲。

青銅鼎出現了兩條不同的因果線,這讓江榭幾乎瞬間明白過來,任務收集的判斷機制應該是以表面為主,所以那人雖是徐五的身體,裏面是宋遇的靈魂,但在拿到頭發時卻依然顯示成功收集,而這個青銅鼎卻不能判斷是以靈魂還是表面作為搜索機制,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

兩團深紅的光暈散發着光芒,仔細一看,便看得出其中細微的差別,其中一團沾染了許些黑色的霧氣。

果然下一刻便聽見男人掂了掂這團光暈,說道:“這條因果線之人的魔氣很重。”

“能知道姓名嗎?”江榭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男人點了點頭,便朝手中的光暈運了一絲靈力,頓時,頭頂一絲不動的木牌竟像油炸開了鍋般,瘋狂地飄舞起來,發出飒飒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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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成百上千木牌中有幾個似乎發出了微光,男人只漫不經心撇了幾眼,随後調整了內力,飛舞的木牌也漸漸平靜下來。

“兩因果之人,羅某已知曉。”男人看向帶着黑霧的深紅光暈說道

“此姓為唐,名翠柳。”

唐...翠柳?江榭一愣,這是哪位。

“這個姓唐,名翠花。”男人抖了抖手中的另一個的光暈。

話音剛落,便見及腰高的小孩身體抖了抖,面具下的眼睛沉了下來。

“能知道她們的所處之地嗎?”

聞言,男人不知想到什麽,笑着擺了擺手:“小朋友,接下來可是要收費的了,最低十根金條起步。”

十根金條對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來說簡直算是“稀奇物”,看着小孩果真沉默不語,男人接着鼓吹道:

“看樣子,你對這個人為何有兩條不同的因果線是知情的,若是你能給羅某詳細講講這稀罕事,便破例不收你費了。”

男人笑了笑,本以為小孩會立刻答應,不料下一刻,便見他伸出小手,從懷中掏出什麽東西,“狠狠地”往他身上一砸:

“不用找了。”

男人愣愣接住來物,只見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澄黃珠子。男人觀察了許久,沒有再說話。

男人讪讪地将其收進了包裏,故作姿态地點了點頭。一看就是個識貨的,江榭心想。下一刻,男人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石頭來,施了法子,将兩團光暈注入到其中,倏然一亮,憑空漂浮起來,到了江榭手中。

江榭掂了掂重量,雖然看起是個石頭,卻并不感到沉,裏面還透露許些微微的靈氣。

“但凡有些修為之人,便可通過這個看到她們的位置,你連磐石珠都有,想必一定不是普通之人。”

男人将那捆頭發還給了他,坐回了青銅椅子上,平時這“人和”來的人甚少,偶爾來的稀客倒是個如此哽人的小孩。

江榭:【這人還想賄賂我打聽情況,差點我就中招了,還好我有錢,難不成他也是BUG?】

021:【江大人,我記得您應該沒有被害妄想症....】你有錢你随意。

小男孩做着抱拳的姿勢向他道了謝,轉身向來時的入口走去,當走到半路時,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又跑回來說道:

“是不是還有個青色的。”

男人:“......”

罷了,他這交易總歸算是賺了的。

下一刻,只聽男人無奈的嘆口氣,拿起了頭發,施法使其在黑水上浮空.....

一番折騰後,只見先前躁動的木牌安定了下來,男人見過木牌卻一驚訝:“宋念?”

不只是他,連江榭都感到疑惑,不過卻反應過來,宋念是宋遇的掌門,因果線最強也是....自然沒什麽問題的。

不想等男人發覺更多的事情,江榭急忙将黑水之中的頭發抓了過來,兔子似地蹦噠着跑開:“下次...光臨!”

小男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昏暗的路道中,男人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到底是何人,與他有如此強的因果......還有這個小孩.....”

男人坐回椅子上,又翹起了二郎腿,揮開折扇,慢慢地搖了起來......

.......

與唐翠柳別離後,徐銘川便快馬加鞭趕回了蒼梧山,若是被人查出不在,事情就難辦了。

當他雙腳剛落在住處前的空地上時,回頭看了一眼,便望到不遠的洛城升起的滾滾濃煙。

“這女人....”徐銘川皺了皺眉頭,不同她姐姐,唐翠柳城府之深,做事果斷,心狠手辣。

徐銘川眼神暗了暗,正猜測着這女人帶她姐姐去何處避這所謂的風頭時,夜空中便閃過一白色的身影。

是一只白鴿。

鴿子似乎認得主,不緊不慢地朝着他飛過來,落在了他的肩頭上。

它的腳上系着一卷好的字條,徐銘川将其解開,取了下來。打開字條之後,便見寫上的赫然兩個字:‘姜’,‘洛’。

姜邪沒有回他的魔界大本營去整頓勢力,倒是在洛城徘徊了?徐銘川心感疑惑,也提起了警惕心。

不久前,姜邪受唐翠柳一信之托前去牢獄打探“徐銘川”的消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姜邪看樣子應該沒有打開那封信,不然現在他早已身首異處。那封信其實是一個符咒,是修仙之徒專門用來靈力暴漲的邪術,可對修魔之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催命符。

也不知他發現這靈魂互換的法子沒有,若是發現,那麽他定是會找上門來,到時很容易使他落得個進退兩難的境地,一不小心便是萬丈深淵。

改天得去把宋遇劫回來,徐銘川心想,不能讓他走露半點風聲,更不能讓他丢了半點性命。

徐銘川咬破手指,在字條背後寫了‘姜’,‘獄’兩個字,便将其卷好,系在了鴿子的腿上。

鴿子抖了抖身子,輕輕啄了啄徐銘川的手指,徐銘川摸了摸它的頭,吹了口哨,白鴿聞聲展開了白翼,飛了起來,朝着洛城的方向而去。

“希望那女人安排的人手有點用處。”徐銘川冷冷一笑,轉身進了屋子,四處張望後關上了門。

徐銘川換下一身夜行的行頭,躺在床上。窗子并沒有關上,可以看到其中框住的月亮,似乎被蒙了一片陰影。

你始終是徐家的人,躲不掉的。

徐銘川瞳孔倏然放大,心裏一震,不再想此事,揚手關掉窗戶,屋子裏便無了光源。

......

誰?!

耳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徐銘川猛地睜眼,反應過來後,起身揉了揉太陽穴。

“宋遇師兄!掌門叫您現去雅正堂,據說有正事要商讨。”小道童說道。

“好....你先去,我稍後便到。”

得到了屋內人的回應,敲門聲也停了下來,不久便傳來腳步離開的聲音。

昨夜忘憂樓失火,驚動城中百姓,這麽大陣張,作為暗中管轄的蒼梧派不可能視而不見,這事說小了也小,只是燒了棟樓而已,說大了也大,若其實是妖魔的作為,倒會弄得人心惶惶。

不過确實是妖魔進了城。

徐銘川整理好衣裝,盡量掩飾自己昨夜失眠的憔悴臉色,不過卻後知後覺地想起,宋遇是個不愛說話的病秧子。

徐銘川推開門,朝蒼梧山南角加快了步伐,不一會兒,便到了雅正堂門口,聽見了從裏面傳來的交談聲。

“那造勢的火帶有妖氣,普通的水難以澆滅,只我派弟子合力施術制止了其蔓延,但肇事的猖狂妖魔仍不清行蹤,各位道友,這可如何是好啊。”

蒼梧派本與朝廷訂下盟約,暗中庇護洛城,若是讓妖魔放肆橫行于此,這口大鍋第一個就得蓋在他們頭上。

宋念環視沉思的衆人,最終将目光放在了僧人的身上,注意到宋念的視線,無常道了聲佛號,對他說道:

“若是城內暗伏妖魔,追溯其起源可能是管理得不嚴密,但貧僧更傾向于妖魔在洛城紮根已久,根系延伸城下,若要徹底根除,實是不易。”

“哼,那些妖魔茍且偷生,只敢做陰溝裏的臭蟲,不敢當面戰一次嗎?”靜蓮閣周掌門不屑道。

“無常大師,你可有......”

“參見宋掌門。”

門口一位男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宋念一看,卻沒立刻想起來是誰。直到人走進,看清楚他的臉,才想起這人的名字來。

“宋遇,你先進來吧。”宋念說道。

“是。”男人聞聲應下,按着輩分坐在了最後的位置上。

這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初将他帶回來時便知道他性格孤僻,後來沒了幾次見面,也快忘了....他本該是什麽樣子。

宋念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收回了目光,正事道:“接着說.....無常大師,你可有什麽辦法?”

只見無常撚起了佛珠,思索道:“貧僧認為,朝廷與其對妖魔進出城門加以禁止,不如登記信息讓百姓與其和睦相處。”

“怎麽可能?”周雯頗不贊同,“自赤縣三分以來,妖魔兩派便與這邊劃分了界限,各不相幹,讓這平常老百姓與那妖魔共處,豈不是引狼入室?”

宋念沉默不語,雖說出家人心懷慈悲,不免會傾向于更為折中的辦法,不過又的确如此,若在座各派與妖魔打起來,引起戰亂和對峙,受牽連的依舊是老百姓。

“那無常大師可有何對策?”

“在下有一對策。”

衆人問聲,齊刷刷地向最後一個位置看去。

“進城的多半為魔族,而妖占少數,各派與姜邪有瓜葛,不如就請他來管管他的手下,讓他們安分一點。”徐銘川說道,話語中不聞畏縮。

聽到姜邪兩字,衆人皆是一愣,随後便聽見有人冷笑道:“他不來拆城就皆大歡喜了,還想叫他替我們辦事?和睦相處?癡人說夢吧!?”各派議論紛紛大多都附和。

“未嘗不可。”

一個幹淨穩重的聲音使衆人安靜了下來。

“阿彌陀佛。”無常雙手合十道,“姜施主與各派恩怨難分,讓他摻和這事,若是能讓各派對他有所改觀,貧僧可去向他請求一助。”

“和尚,我倒好奇,你為何處處袒護他?難不成你已.....”

“周掌門。”宋念及時打斷了她言論,再說下去對無常未免也太過無禮。

“阿彌陀佛”無常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人之善惡,不應由各族派而定,透其本心,知其本性。”

這句話不知哪裏觸動了他,徐銘川身體一顫,随後無奈地想道:人言可畏,若衆人都說你為惡,你哪裏還敢道我善呢。

宋念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男人尚未掩飾過去的苦澀,心中的迷霧越來越濃。

這人平時便不愛露人臉面,更鮮有人知道他還有這個弟子在,今日卻大膽得異常,宋念眼如鋒芒地注視着他,忘了身旁驚訝的衆人。

“無常大師,你竟要去向那魔頭低聲下氣地請求一助?”雲杉派掌門吳送杉震驚道,“這讓我們所有與魔為敵的修仙世家的顏面往哪裏放?!”

無常微微皺眉,剛想說什麽,便聽到另一個聲音不鹹不淡地回道:“無常大師本是佛修,他去求情又與你修仙世家何幹?”

無常一轉視線,說話的人正是那位并不眼熟的宋家弟子。

“況且,在下看吳掌門去求情最勝,或許姜邪還不一定知道你是哪個修仙門派的呢。”徐銘川笑道。

這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雲杉派本來就是洛城周圍鴿子蛋大小修仙門派,在修仙界中排不上什麽位置,這下,正是在□□裸地挑釁了。

“你....你!.....”吳送杉顫抖着手指着他,似乎沒想到這宋家弟子竟如此不敬,不知做何反應,只好滿臉漲紅地瞪着宋念,示意他給個“說法”。

“宋遇,怎麽跟吳掌門說話的。”宋念沉聲道,沒有作何表情,有些不威自怒。

在脫口而出的瞬間,他卻有些後悔,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未曾對這人如此嚴聲厲色過。

然而只聽男人不屑地輕哼一聲,這卻當場點燃了宋念,宋念猛站起來,一拍桌子。

“宋掌門,息怒。”無常平靜道,在旁制止住了準備動手的男人。“後輩言出無忌,不必與之多加計較。”

僧人的聲音似乎有安定心神的力量,宋念心中竟真平靜了不少,接下來只警示性地瞪了男人一眼,便又坐了下來。頭腦冷靜下來後,卻越想越不對勁,準備在談論結束之後找他一問究竟。

徐銘川知道自己有些過了,昨夜失眠一晚,心裏沾染了些厲氣,這對計劃十分不利,接下來便噤了聲,不再造次。

宋念輕輕用手指點點了木桌,回到了正事上:“若是此事不能妥善處理,朝廷必會追責在座諸位簽訂的協議,想清楚,朝廷之中可是有位長老人物,他随時可以讓我們各派毀于一旦。”

衆人心有靈犀似的,都沉默不語。

因為宋家弟子與吳掌門的摩擦,接下來的氣氛有許些僵硬,很快會議就不歡而散,最後衆人還是默認此事由無常大師解決。

“此事還得多麻煩無常大師你了。”宋念送走各派後,對無常笑道。

“阿彌陀佛。”無常搖搖頭,“宋掌門對自在天寺廟的重修出了不少血汗,貧僧自是心如明鏡,盡綿薄之力并不需掌門如此致謝。”

會議結束後已約近日暮。

“天色已晚,無常大師若無急事,便在此處休息一晚吧,我會派人為你打掃一屋子出來。”

“不必麻煩宋掌門了。”無常擺手,“貧僧今晚準備去洛城一趟,找一道友談談事情。”

宋念也不強留,便送人下了山。

“宋遇,你跟我來一趟。”宋念看着無常遠去的身影,淡淡道。

“是,掌門。”身後的男人應下,眼裏閃過陰狠之色,跟着他走進雅正堂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後第一卷 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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