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凰之城5
“這才剛到辰時,哪個不長眼的來闖落青山,說到底,也怪那守門的兩個廢物,不要讓我知道他們連一個破事都要發求助信號!”領頭的道士神色煩躁,在他的身後莫約有十來個持劍的魏家道士,想必都是聽到了山門處的響聲。
過了一會兒,這群人已經朝那邊走遠,江榭見狀立馬加快了步伐,繼續向落青山深處走去。
他沒有來過魏家,更別提找到龍嘯劍,于是江榭只好延緩時間來尋找,待他繞過幾顆樹幹時,一座可說氣派的木質宮室映入眼中。
木質宮室占地千尺,周圍除了依傍殷綠的樹,也築着鋪滿蓮花的池塘,宮室的正門入口處高高懸挂着“快意灑脫”四個字。
想必,這宮室就是魏家用于議事之處。
正當江榭思索着一下步時,不遠處走過一位端着瓷盤的侍女,他靈機一動,放輕了腳步,朝着侍女走去。
萍香是個孤兒,只是被魏家宗主好心收養到了落青山,做着為宗主端茶送飯的活兒。
往常,她是不會這麽早為宗主送茶的,只不過今日山門突然發出巨大的響聲,吵醒了不少的道士,萍香知道魏宗主睡眠淺,想必這聲響也吵到了他,于是她便沏好一壺安神茶準備為他送去。
突然,她的肩膀不知被什麽人碰了一下,吓得她身子一顫,端着的茶差點沒掉下去,她惱怒地轉過身,便看見了罪魁禍首。
這位魏家道士長相可說是十分英俊,五官輪廓分明,挺拔的鼻梁,淺薄的雙唇,還有一雙墜進冰窟裏的桃花眼,看起來十分冷漠。
但,萍香依然懷着小女孩的心思,心裏的憤怒已經去了一半。
“你有...有何事?害得我差點端掉了魏宗主的茶水!”萍香忍不住埋怨道。
“那真是抱歉。”男人說道,聲音富有磁性,卻沒有絲毫起伏,“我奉魏掌門之命,前來取龍嘯劍。”
萍香一愣,龍嘯劍乃是魏家祖傳寶劍,魏掌門為何又突然談起?
她狐疑地看着眼前這位魏家道士,多了些探視的意味,不過道士卻把表情藏得滴水不漏,萍香實在是看不出什麽來。
“我的确是奉掌門之命來拿龍嘯劍。掌門身體不适,想要靠這劍滋潤內府的靈氣,于是只好叫了個所信任的人來辦此事,還望姑娘多多放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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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一番話說得十分誠懇,萍香見他長得俊俏,倒也不像壞人,最終,她唯唯諾諾地開口,指着身後的木質宮室道:
“看見那挂着的牌子了嗎?‘快意灑脫’的四個字中,你用靈力往‘意’字上釋出,就會出現通往龍嘯劍的通道。”萍香思索着,“不過...我這是聽魏宗主說的...”
江榭心中暗喜,沒想道這小女如此好糊弄,他神色不動,朝侍女點頭道了謝,随即催動出自己的靈力,朝那‘意’字上打去!
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題字将靈力完全吸收進去,而那‘意’字也亮了起來。不久,江榭便見靠近宮室的池塘水竟發出咕嚕的翻滾聲,原本鋪在池塘上的蓮花像有生命般,自動地一旁散開,随即,一個如井似的巨大洞口在池塘中裸露出來,四周淹沒的水紛紛退去。
萍香也感到十分驚訝,她只從宗主那裏得知了開啓密道的方法,不過卻并沒有嘗試打開過。
“那我便由此而去了。”魏家道士對萍香說道,朝那池塘中的入口走去。
萍香愣了愣,突然發現自己端着這茶已經有些時候了,再耽誤下去怕是會涼了茶,她沒再管這道士,只匆忙地朝魏宗主的住處而去。
魏宗主喜靜,居處較為偏僻。落青山上樹木叢生,若是生人來到此地十有八九便會迷路。可對于萍香來說,準确地找到魏宗主居處,早已是輕車熟路。
不知繞過多少棵樹,一間竹屋便出現在眼前。萍香走到竹屋門前,她端着茶,沒法騰出手來,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對屋裏喊一聲時,門已經從內自動打開了。
“萍香吧,進來。”屋裏傳來渾厚的男聲,見門打開,萍香也沒急着進去,待聽到屋裏人的允許時,她才踏進了屋內。
竹屋內的布置十分簡陋,除了必有的物品,裏面便再無增添吸睛之物。男人正坐在床上打坐練氣,此時他閉着眼,即便屋裏來了人也沒睜開。
萍香将茶放在一旁,不打擾魏宗主打坐。男人将靈氣在體內運行一周後,才呼出一口氣,睜開了眼,而這時,萍香已經為他沏好了茶。
“你說怪不怪,我落青山平時無人問津,一來人便要讓山上所有人知道。”魏宗主接過茶,抿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
“的确。不過,小女今早也發現一件怪事。”萍香斟酌道,“魏掌門平時好好的,不知為何生了病,派了一位俊俏的魏家弟子來去龍嘯劍,滋補他的內府靈力。別說,還好我記着您告訴我打開入口的方法,不然可耽誤了魏掌門的療程。”
萍香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可魏宗主在聽聞後,便沉默不語,最後淡淡地對萍香說道:
“傻瓜,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萍香:“啊?”
魏宗主看她一臉茫然,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魏四寧昨日從蒼梧山回來便去了南海玉環島集石礦,至少也得三四日才能回來,怎麽又鬧出個生病修養呢?
魏宗主想起今日山門的響聲,臉色便冷了下來,他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連他們魏家都鎮派之物都敢動......
見侍女走後,江榭便仔細打量着這入口。
這是一個巨大的井狀洞口,從上面俯視,只見漆黑一片,仿佛如無底洞,誰也不知此洞到底有多深。
江榭在洞口的周圍徘徊片刻,見四周沒有其他人後,便起身一躍,跳了進去。
江榭身體極速下降,只感到強烈的失重,他運內府的內力到腳底,可以在落地時候減緩下墜的重量。
可江榭并沒有直直地墜落到洞底下,他感到自己穿過了一個陣法,這個陣法似乎可以讓下墜的身體停頓一下。頃刻,雙腳便安穩踩上了平地。而就在那一瞬間,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突然之間明亮了起來。
在洞底之下,有一片寬敞的蓮花池。
江榭所站的位置便是這裏僅有的一塊土地,他的面前是一大片蓮花池,粉嫩的蓮花鋪在池水上,在周圍的石壁上挂着木雕仙燈,當他到達這裏時,這些仙燈已被點亮,發出的燈光撒在蓮花池上,整片池塘如同天賜,只是觀賞片刻便覺心曠神怡。
不過,這都沒有吸引住江榭的目光。在蓮花池的中間,懸浮着一把劍。
若看得仔細,便會發現,池中所有蓮花竟都是朝向那把劍。池上之劍通長半丈,劍身如鏡,劍柄玉造,龍紋盤桓而上...分明如魏四寧給他的假劍相差無幾。
但江榭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龍嘯劍。
江榭沒有猶豫,他輕身一躍,以蓮花為踏板,在池上竟如履平地,愣是有淩波微步的效果。
當他伸出手奪過這把劍時,腦中的電子音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恭喜玩家已收集物品——龍嘯劍,請玩家再接再厲!】
江榭心裏一喜,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池中突然出現了異樣,原本浮在上面的蓮花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而整片池塘便也沸騰起來。
江榭料到大事不妙,運起輕功快速離開池塘。随後果不其然,蓮花全部枯死在池中,而其中不知又何時冒出來無數的蓮葉。
可怖的是,那些蓮葉的竟不是圓滑的葉邊,反而是鋒利的鋸齒狀,上面甚至還閃着微微的熒光,毫無疑問,這些蓮葉邊上沾上了劇毒!
他提起劍,加快了輕跳。可這些蓮葉就偏偏不如他意般,竟仍在滋生,差點絆住他的腳!
江榭握住龍嘯劍,眼神一厲,用力向前一揮,頓時,一道淩厲的劍氣橫掃而過,堵在前面的蓮葉片紛紛斷成兩截,掉入了池塘。
終于,他踩到了平地上,那些蓮葉似乎并不能離開池塘的範圍,所以枝葉并伸不過來。
沒等江榭緩過神來,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大膽外人,竟敢闖我派禁地!”
江榭轉身,便見了十來位魏家道士。他心中暗道不好,看來自己偷劍被人發現了。
為首的道士見男人慢悠悠轉過身來,手中握着龍嘯劍,絲毫不見有慌亂之色,他身着的是魏家的道服,這讓這位道士心裏了然。
“果然,我是說那守門的兩人沒了衣服,原來你不僅是個偷劍賊,還是個偷衣賊!”
江榭神色不動,握緊了龍嘯劍。據他所觀察,這些魏家道士的修為頂多也只有個金丹,對他出竅期的來說,簡直是蜉蝣撼大樹。
就在下一刻,魏家道士們甚至還沒看清楚男人的動作,只見眼前刀光一閃,後頸一涼,一行人便紛紛倒了地。
江榭收好龍嘯劍,方才他用的是刀背,只是讓這些人暈了過去。不出所料,現在行蹤已經被魏家發現,他必須得趕快出去。
江榭踏進落來下是穿過的陣法,身體一輕,便向上沖去。他擡頭看見洞口的亮光,沒過多久,便從這洞口的入口處出來。可還沒等他在平地上站穩,便感到脊背一涼。
到了出竅三段的他五感變得十分敏銳,他想也不想地往前一跳。果不其然,就在他跳開的下一刻,迅雷似的聲音便在他方才所在的位置上響起。
“今日一見,魏某實在是佩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魔皇實在是好身手啊。”男人手中拿着長鞭,輕輕地在手中撫摸着,皮笑肉不笑道。
男人氣勢淩人。江榭能感到,這男人的修為絕對不低,甚至比魏四寧高得多。而男人知道他的身份,議事堂前,侍女為魏宗主端的茶水....
此人是誰,江榭心中便有了答案。
“原來是魏宗主,姜某今日一見,果真氣度不凡。”江榭應和道,他現在仍穿着魏家道服,氣勢竟絲毫不輸給面前這位活了幾百年的宗主。
魏宗主見姜邪絲毫沒有恐懼之感,臉色便沉了下來,方才在交談時,他便已經放出了自己的修為靈壓,随之竟完全沒有影響這個人絲毫。
姜邪為金丹期的修為,難道這兩年,得到天機,突破了元嬰?
“不知魔皇相貌堂堂,為何來我這破山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呢?”魏宗主握緊了手中的鞭子,原本溫和的眼睛有了殺意。
“哦?不應該是您魏宗主管教不當,教出些似人似鬼的東西出來謀財害命嗎?”
“放肆!”魏宗主鞭子一揮,怒道:“我魏家門派一事還輪不到你這個野種來指教!”
那鞭子如同光影般,江榭側身一躲,鞭子在地面上打出一坑來。他握緊龍嘯劍,微微眯起了眼。
不要怪他手不留情。
就在他将內府所有的靈力凝聚到龍嘯劍上,準備來個長虹貫日,一劍劈了這落青山時,耳邊便響起陰魂不散的聲音:
“魏宗主且慢。”
江榭:“......”
魏宗主一愣,看到了來人,不過卻沒放下手中的鞭子,疑惑道:“無常大師?”
“阿彌陀佛。”無常雙手合十,站在了江榭的面前,解釋道:“想必兩位定是有什麽誤會。”
無常看了一眼男人,可他卻好像并不願意與他對視,微微側過了頭。
還是為昨夜的事情。無常心想道。
“無常大師,兩年前便聽說你叛變佛門,與魔族勾結,魏某不信你是這種品行之人,今日一見,真是看走了眼...”魏宗主對着兩人陰沉道。
無常想說什麽,不料身後從他來時便一言不發的男人突然冷聲道:
“你算什麽東西。”魔皇一雙桃花眼,這時冷了下來,被它看着,只有徹骨的寒冷。
“他還輪不到你來說。”
魏宗主的臉色已完全沒有先前的平和之色,原本修養生性,獨居一處的他見了姜邪心裏那一點冷靜便被消耗殆盡。他握緊了長鞭,毫不猶豫地朝兩人揮去。
争鬥發生得突然,無常來不及反應,只迅速地為兩人的周身結了一層金光,鞭子打在上面,便被反彈回去。
“大師,你還要執迷不悟嗎?”魏宗主的眼眶已經布滿了血絲,他對着無常淡淡道。
而江榭已經沒有耐心,他擡起龍嘯劍準備向人突刺而去時,卻被一雙溫厚的手攔了下來。
無常靠近江榭,在他耳旁輕輕說了什麽,随即魔皇竟出現一絲愣神,耳尖莫名的浮上一絲可疑的紅色。
江榭收起了龍嘯劍,小聲嘀咕道:
“...随你。”
無常點頭,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他轉身看着盛怒的魏宗主,說道:
“聽聞被周家彩蓮鞭傷到之人,便會身受其花毒,三日之內經脈必斷,需龍嘯劍所附靈氣涵養才可。”
“既然你知道,那就便速速讓開。”魏宗主壓抑着怒火,狠狠瞪向男人,“這野種膽敢進來偷龍嘯劍,真是不把魏家放在眼裏!”
可男人似乎在發愣,他說的話倒一句沒聽進去。
魏宗主:“......”
“魏宗主,你可否知道,魏掌門與他之間的誓言紙。”無常了然,對魏宗主說道。
聞言,魏宗主一愣,誓言紙?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知道?
像是給他證明般,只見江榭露出手背,魏宗主看了過去,那手背竟顯出他們派誓言紙特有的黑色的圓形花紋來!
“魏四寧給我龍嘯劍,我替他驅逐洛城中妖魔。”江榭冷笑道,“可誰知,他竟然敢給本皇一柄假劍,要不是看着和尚的面子上,我定讓他嘗嘗百道天雷灰飛煙滅的滋味。”
“怎麽可能...”到這時,魏宗主的怒火已經被震驚所取代,魏四寧,怎會拿祖宗的東西與這魔頭做交易?
“魏宗主,冤冤相報何時了。老一輩的恩怨切勿怪罪到他們下一輩啊。”無常雙手合十道。
江榭在旁邊聽得清楚,他突然想起來,原主是魏家千金魏鳳與姜北蕭所生之子......
魏宗主沉默片刻,說得輕巧,心裏這百年的心結怎麽能說解開就解開,他看向無常和他身後的男人,終嘆口氣道:
“罷了....”
魏宗主收起了彩蓮鞭,對江榭說道:“若魏四寧與你簽下了誓言紙,那龍嘯劍便給你罷。”
江榭一愣,沒想到這頑固不化的宗主竟同意把這祖傳之物給他?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魏宗主擺手道,随即想起了什麽。“我派自建立,就以‘潇灑’作為宗旨,祖先是個大氣的江湖中人,若他老現在在世,想必也會做出此決定...”
“至于魏四寧...等他回來我再收拾他。”
沒發瘋,魏宗主做事一律風火雷行,他今日敗壞了心情,并不想留這兩人在這落青山居住,只是親自送他們到了山門。
“聽說,再過幾日,你們便要出征妖界?”魏宗主問道。
無常點了點頭,說道,“宋師弟已經被關在妖界兩年,這次幸虧有了姜道友之助,不然妖界恐怕會愈發放肆,洛城現在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魏宗主看向江榭,“...倒是不像你父親。”
江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向山腳。從落青山上俯視下面,雙仙鎮便可見得清楚。
他只是他自己,不像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江·護妻狂魔·榭
無·護夫狂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