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孤嫁篇之全軍覆沒
小諾的反應顯然讓李穆不能接受,他無法理解,一個女子為何面對生死一臉的不在乎?死亡對于一個優秀的軍人來說恐怕也無法坦然面對,可是那張小小的臉卻那樣的淡漠。
李穆命人給小諾喝下生命所必需的清水,便轉身離開了,複仇,他不在乎多等一會。刑臺被太陽烤得滾燙,周圍圍觀的人群也被李穆的軍隊驅散離去。
“喂!老頭”小諾叫住了轉身離開的李穆。
“還有什麽事?”李穆滿頭的白發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淩亂。
“對不起。”雖然是道歉,但聽起來還是有一點俏皮,卻讓人不忍心責怪。
滄桑堅毅的身影明顯一震,轉過身看着十字木架上的少女,睿智犀利的雙眼卻看不透那份純真,為何她要道歉。
“即使道歉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還是老實點,不要耍什麽花招!”想來想去,李穆也猜不透小諾的用意,不過按常理她最多不過是希望得到自己的原諒,讓自己放了她而已。
聽到李穆的話,小諾卻沒有在意,只是靈動的眸子裏閃過細微的失落。李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小諾的視線裏,世界又恢複了安靜。
北舞城內死氣沉沉,鴉雀無聲。北舞城外,血流成河,綿延千裏殘殺。一道城牆,仿佛隔斷的是兩個完全無關的世界。城外他一身銀白戰甲,瘋狂斬殺,刀光血影全然不顧,從接到消息之後整整三日,無論白日還是黑夜,他的眼前所見只是刺目的鮮血和遍野的屍骸。
踩着敵軍和南風将士的屍體,他一步步走到現在,離營時南風數萬大軍齊齊跪地,請求他不要前來,可他手提長鋒決然離去。
“願意跟随我南風如的,現在拿着武器跟我進軍北舞,這一去恐怕也是有去無回,不願跟随的,我也定不責罰!”浩浩蕩蕩的大軍分成了兩路,三萬将士甘願跟随他奔赴北舞,其餘的幾萬則留守原地。
城外殺伐攻破了城門,一路屍骸最終延綿至滾燙的刑臺,一路伏兵,他就殺了一路,沒有半步退縮,三萬大軍戰至不足三千,他怎不心痛,但見到那個纖細的綁在刑臺中心的身影,就不再有絲毫的後悔。
“關城門!”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随着巨門的閉合,三千南風将士和數百名北舞士兵被關在了城內。
城內的數百名北舞士兵如同被催眠了一樣,瘋狂的砍殺,不躲不閃,完全是自殺似的進攻,小諾擡眸看着刑臺外的殘殺,看着他銀白戰甲拼命的接近刑臺,卻被瘋狂的北舞士兵拖住無法前進。
“小諾姐姐,那些士兵不會是瘋了吧!”見慣了殺戮的零魔也不免有了些疑惑。渺小卑微的人類,畏懼死亡的心理是很難改變的,而眼前的那些人似乎早已經不在乎死亡了。很快,零魔終于理解了城內北舞的士兵瘋狂的原因。
城牆上數不清的弓箭手在一聲令下之後,開始了不分敵我的殺戮,密集如雨點的箭矢之下,不論敵我死傷無數。
小諾靈動卻冷漠的眼眸看着空曠的刑臺之外,無數的南風士兵在箭雨之下魂斷北舞,看着南風如一身血色戰衣,揮劍抵擋密集的弓箭,短短幾分鐘後,三千将士最終盡數倒下,只留他孤傲一人,帝王血統的傲骨讓他不甘心就此死去,幾只弓箭鑽過他的防禦,準确的射入了他的身體,穿透了戰甲,鮮血滴下。
城牆之上也就此停止攻擊,沒有任何聲響,甚至沒有勝利的歡呼,都靜靜的看着那個鐵骨铮铮的帝王之子,身中數箭卻沒有倒下,仍舊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向刑臺,刑臺邊緣,卑微的彎下了身子,爬了上去,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艱難的走向十字木架,血跡染在刑臺之上,很快就幹涸了。
“我來帶你回家。”暖暖的笑臉勝過了高懸的太陽,溫柔寵溺的眼眸一成不變,仿佛只要看着她就不再是殺伐不斷的帝王之子,而是她一個人的守護者。
“好啊,不過看來是不可能了。”她也一臉純淨笑意,兩個淺淺的酒窩卻諷刺無比,這個千裏殘殺,不惜全軍覆沒的男子,不是為她而來,陽光下被烤的煩躁的小諾沒有留意,南風如今日沒有叫她熙兒。
“回家之後,找個好人家,不要嫁入帝王之家,肚子裏的孩子,打掉吧。”小諾震驚的擡頭,他不會是打仗打的糊塗了吧,不惜數萬人的性命,日夜兼程趕來這裏不就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可是依舊是那雙溫柔的眼眸狠狠的撞進了她的心裏,為什麽?犧牲了這麽多之後為什麽還要對她說這種話?
南風如血紅寬大的手掌輕輕撫上小諾的臉頰,寵溺的眼睛裏寫滿不舍和留戀。
“你叫什麽名字?”如果今生已經無法在一起,他想知道她的名字,也許來生他可以記得她的名字。為什麽又是如此,為什麽每一次都是失去之後他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手掌滑落,他靜靜的靠在她的身上,沉沉睡去。
小諾張了張嘴巴,沒有發出聲音,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的名字,是什麽在心底拉扯?是什麽卡在喉嚨裏嗚咽?眼淚滑落,迷亂視線。看透了生死的她心痛了。
安靜燥熱的刑臺之上,風雲漸起,長發淩亂飛揚,靈動的眸子漸漸染上了一層幽藍,手腳上束縛的鐵鏈叮叮當當的墜落,在刑臺上跳了跳不動了。
“怎麽回事!”城牆上傳來一陣陣疑惑驚訝的聲音,北舞城對于犯人一向是防範嚴謹,所以綁犯人用的不是繩子,而是鐵鏈,而且是北舞最好的鐵匠所打造的,為什麽如此輕易的斷裂?
高懸的太陽一瞬間被遮蔽在黑雲之後,狂風四起,飛沙走石,刑臺之上,她柔弱的身體靜靜站立,身旁是粉衣的零魔,同樣的藍眸,妖異無比。
小諾擡頭,向城牆上望去,城牆上都是一些奉命行事的士兵,李穆并沒有在上面,看來他是對自己的計劃信心十足。
城牆上正疑惑發生了什麽事的士兵頓時呆住,好清澈的一雙眼睛,只是為什麽幽藍的可怕,她笑了,笑的太純淨,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呆呆的沉淪,一點點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