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顆鑽石(末尾尾小修)
梁雪然拿到檢查報告後,松了一大口氣。
她真的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再鬧出個小生命。
梁雪然知道自己和魏鶴遠從一開始的關系就是不對等、甚至可以說是畸形的。
所幸她對魏太太那個頭銜沒有興趣,也不曾有過太多妄想。
現在要是有孩子,那可真是要了命。
排除掉妊娠可能性,身體檢查很快做完,大致上沒什麽問題,但部分報告需要等下個工作日再過來取;因着禁食時間不夠,胃鏡也沒辦法做,只能改天再來。
中午本來就沒吃午飯,再加上下午跑到醫院做各項檢查,梁雪然現在餓的厲害,等不及了,先去醫院的餐廳中買了粥和小籠包吃。
鐘深其實并不餓,看她吃的香甜,也點了一屜。
考慮到病人情況,醫院餐廳裏做的這些小籠包一點兒蔥姜蒜都沒放,調料放的也少,但好在肉質鮮嫩,豬肉蓮藕剁得的細碎,梁雪然輕輕咬破一點口,吮裏面熱騰騰香噴噴的汁水,濃香中帶點藕的鮮氣,熨帖而滾燙,暖着心肺。
兩個包子下肚,梁雪然滿足地說:“有錢真好。”
鐘深啞然失笑:“小籠包又不貴。”
梁雪然坦然地說:“在你看來當然不貴,上高中的時候,我有一次扭傷腿,也是來這家醫院看病,媽媽付完醫藥費,身上的錢只夠買半屜的,我們和賣飯的伯伯說了好久,他才肯賣給我們一半。”
“那時候我還說,等有錢了以後一定要吃個飽,”梁雪然笑盈盈,“你瞧,現在我願望實現了。”
她就是這樣容易滿足。
鐘深捏着筷子,笑:“明京有家賣小籠包的店不錯,下次我帶你去。”
吃的太急,唇角沾了點湯汁,梁雪然剛剛放下筷子,鐘深已經把紙遞過來。
Advertisement
貼心到不需要眼神就能知曉她的下一步動作。
梁雪然道謝之後,贊嘆:“我真懷疑你不是律師,而是一名出色的……呃,私人助理?”
鐘深輕描淡寫:“私人助理可不能幫你正确處理資産。”
梁雪然再一次感激那位素未蒙面的梁老先生。
他實在是太貼心了,不僅給她錢,還贈送一名全能助手。
正小口喝着粥,猝不及防,餘光撇見一雙修長的手,梁雪然心中警鈴大作,擡起眼來。
魏鶴遠就坐在她身側。
面若冠玉,只是表情瞧起來不太妙。
梁雪然立刻端起粥,想往旁邊挪——
“雪然,”魏鶴遠叫住她,壓抑着情緒,克制着平靜,“懷孕了怎麽不告訴我?”
梁雪然:“……啊?”
她手裏的碗差點滑下來,及時穩穩地放在桌子上,梁雪然蹙眉,看着魏鶴遠,遲疑了:“你在說什麽屁……鬼話?”
魏鶴遠還穿着今天下午時的那件衣服,規整到不可思議,他抓住梁雪然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力氣大到梁雪然吃痛,忍着才沒有叫出聲來。
她不想在公衆場合下丢了顏面。
也不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上演什麽悲情八點檔。
“明天元旦假期,民政局不工作,我們等假期過去之後就去領證,辦婚禮,”魏鶴遠說,深深地看她,“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魏鶴遠的手慣常是溫熱的,此時卻燙到吓人,梁雪然疑心他發燒燒壞腦子,用力掙脫開:“你亂說什麽啊?我又沒懷孕!”
梁雪然蹙眉站起來,鐘深大步走來,及時地把她護在身後。
雞媽媽護小雞一樣,魏鶴遠就是那只不懷好意的鷹。
“魏先生,”鐘深溫和提醒,“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魏鶴遠沒有理他,始終看着梁雪然。
梁雪然忍不住,自鐘深身後小小地探個頭:“魏先生,我以為上次已經說的很明白,我們之間錢貨兩訖,再沒有什麽關系。而且,你沒想過嗎?我們一直都有……做保護措施,就算是我現在真的有了,也不可能是你的啊。”
“凡事都有例外。”
魏鶴遠簡短地說,他站起來,看向鐘深。
梁雪然終于體會到舍友們所描述那種“不受寵的皇後娘娘看寵妃”的目光。
嫉妒,憤怒。
她還以為魏鶴遠不會這樣呢。
鐘深低頭,在一摞檢查報告單中準确找到那一張,遞給魏鶴遠,淡淡地說:“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看。”
魏鶴遠垂眼,仔仔細細地看。
确實沒有懷孕。
梁雪然以為得到這個結果後魏鶴遠會松一口氣,但他卻沒有流露出絲毫放松,反倒是眉宇間郁結更深。
魏鶴遠終于開口:“有什麽需要及時聯系我。”
他将一張名片遞到梁雪然手中,梁雪然不肯接,他硬塞過來,語調沉抑:“雪然,有時候聽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要提防別有用心的人。”
魏鶴遠轉身離開,待他走出餐廳之後,梁雪然才低頭看他放在自己掌心的名片。
潔白的底,燙金字,暗紋浮雕的仙鶴和雲朵。
是她當初獻寶一樣給魏鶴遠做的那張名片。
他卻棄如敝履。
現在又是何必呢?
此時此刻,梁雪然想象不起來當時開開心心做名片時候的心情,只是剛剛魏鶴遠如今過來,還說要娶她……
心髒不可避免地劇烈跳動。
不過幾下。
随即歸于平靜。
梁雪然把名片收好,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喝掉半碗粥。
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鐘深說:“魏太太的頭銜聽起來不錯,挺吸引人。”
梁雪然看他一眼:“只有小三才會覺着依靠孩子上位是件很光榮的事情。”
“你倒是看的清楚,”鐘深無奈地笑,“我真高興你不是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
一個知進退、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總比天天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強。
梁母的手術就安排在元旦過後,有了鐘深幫助,梁雪然可以請頂級的專家過來為梁母診治,可以請來護工在她上學的時候随時照顧梁母,還可以不用為了下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而發愁。
鐘深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金錢或許不能給她帶來快樂,但能夠給她足夠的自由,讓她去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元旦,這新的一年初始,上午八點,梁雪然同鐘深準時踏上前往明京的飛機。
去收回那兩套被霸占的房産。
晚。
魏家中規矩嚴格,如今魏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身體康健,像元旦這樣的日子,一定要叫兒孫們過來一起吃飯。
雖然是休假期間,但魏鶴遠仍舊是脫不開工作,最後一個踏入老宅,姍姍來遲。
他是家中獨子,父親還有兩個弟弟,各有兒女,現在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熱鬧程度并不亞于春節。
一踏進門,胖乎乎的小侄女綿綿跌跌撞撞跑過來,奶聲奶氣地叫着叔叔,魏鶴遠把她抱起來,笑着問:“最近又學了些什麽?老師教的算數學會了嗎?上次教你的唐詩會背了嗎?”
剛剛看到他還開心不已的小綿綿頓時手腳并用企圖下來:“您還是當我沒來過吧。”
旁側圍觀的魏明可噗呲一聲笑起來,把小綿綿抱走:“二哥,哪裏有你這樣的?上來就問成績,一點兒也不招人喜歡。”
小綿綿朝着魏明止伸出手,叫着爸爸,魏明止蹲下來,小綿綿抱着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
魏明止看魏鶴遠始終在看綿綿,打趣:“喜歡?那就早點生個呗。反正你年紀也不小了,我這麽大的時候,小綿綿都在她媽媽肚子裏了。”
魏鶴遠沒說話。
到底是一家團聚的時間,有老太太老爺子坐鎮,解了食不言的禁。
老爺子先是批評魏明止近期不該和人搶那塊地,又責備魏明可在例會上和人争執;到了魏鶴遠這邊,他沒有什麽意見,只說“保持現狀”。
老太太不愛聽生意上的事情,魏明止早早結婚生子,魏明可也有了未婚夫,唯獨一個魏鶴遠叫她放心不下。
老太太又開始例常催婚:“鶴遠,你這都快二十八了吧?你父親當年和你一樣大的時候,你都能抱着狗到處跑了。”
魏鶴遠說:“奶奶,我暫時不考慮這些。”
老太太不滿了:“這個理由從剛畢業用到現在,一個字也不改。怎麽?你還打算敷衍到什麽時候?敷衍到你退休?”
魏鶴遠說:“您別着急。”
二嬸笑眯眯地說:“男人有事業心挺好啊,再說,鶴遠也不缺小姑娘喜歡啊。比如說甄家那個小姑娘,對鶴遠也挺癡情,雖然說年紀小了五歲,差距大了點,但小姑娘家活潑點也不是什麽壞事。”
老太太記起來了這位癡情種子,十分不滿意:“不行,活潑歸活潑,不識禮數又是另外一回事。鶴遠對她沒意思,她就鬧着自殺,不把自己生命當回事,這怎麽能行?”
二嬸還想繼續說,老太太吃飽了飯,擱下筷子,叫魏鶴遠:“鶴遠,你跟我來一下。”
魏鶴遠跟她去了書房。
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喜歡在這裏教育子孫,不同的是老爺子喜歡加諸于身體上的暴力,而老太太偏好語言上的教訓。
魏鶴遠等着老太太開始給他洗腦,但老太太沉吟片刻,委婉開口:“奶奶也不是那樣不開明的老人,只要你喜歡,哪怕是個男孩子,帶回家也不要緊——”
魏鶴遠微怔,反應過來之後,苦笑:“不是您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啊?”老太太有些恨鐵不成鋼,重重地把杯子擱在桌子上,“我現在對你未來伴侶的性別都不在乎了,再這麽耽擱下去,物種都無所謂了!哪天你要是抱個貓啊狗啊的回來說過一輩子我都不攔你!”
說到這裏,老太太又嘆氣:“但動物保護組織就不一定了。”
魏鶴遠去倒了茶,雙手端給老太太:“您別氣壞身體。”
老太太苦口婆心教育了十分鐘,看魏鶴遠依舊不為所動,說的口幹舌燥,心灰意冷地讓他離開。
魏鶴遠下了樓,客廳中,魏明可不顧儀态,蹲在地上和綿綿一起玩。瞧見窗戶外落了雪,他推門出去,魏明止正站在廊下抽煙,瞧見魏鶴遠,手裏的煙還夾着,半眯着眼睛看他:“怎麽?還真失戀了?”
魏鶴遠同梁雪然的事情沒有瞞着魏明止,魏明可也知道,但考慮到那個小姑娘的年紀,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保持了緘默,免得老太太下狠手教訓魏鶴遠。
梁雪然走的事情,魏明止當然也有聽說。
只是在見到魏鶴遠之前,他沒放在心上;但今天瞧魏鶴遠這異常沉默的樣子,才察覺到一絲微妙。
魏鶴遠平淡地應一聲。
魏明止沒想到他承認的這麽痛快,咳一聲,輕輕捶他肩膀一拳。
思來想去,沒什麽好安慰的;魏明止思來想去,開了地下酒窖,拿着一瓶珍藏酒陪魏鶴遠喝。
剛打開,秦弘光打來求救電話,說自己剛剛因為頂撞父親被氣的趕出家門,問魏鶴遠現在在哪,預謀求收留。
魏鶴遠把地址報給他。
秦弘光這次沒白來,還帶着姑娘,是個小模特,杏眼粉腮,纖纖瘦瘦的。那小模樣,乍一看還真的有點梁雪然的感覺。
魏明止去開的門,一瞧見秦弘光和後面羞怯怯的小模特,腦袋轟了一下,第一反應是還好他們鬧騰的地方離老太太休息的地方遠,不然要讓她知道秦弘光敢帶這姑娘過來,一定能扒掉他的皮。
擔心逗留時間久招來人,不敢耽擱,魏明止黑着臉把人放進來,心裏不悅,斥責秦弘光:“你是把腦袋伸出去讓動物園裏的動物排隊輪流踢了一遍?還是被你爸把腦子打了出來?怎麽敢把這樣的人往這帶?”
秦弘光照例嬉皮笑臉,沒當回事:“哥,你看,這長的像不像?”
魏明止見過梁雪然不少次,皺着眉仔細打量。
那小模特讨好地笑。
眼睛像,嘴巴也像,鼻子差點意思,也不夠白。
這一笑,更差了去了。
但勉強還算湊合。
秦弘光輕輕地拿胳膊肘捅捅魏明止:“費了不少勁才找到,這個保準比梁雪然還聽話。”
魏明止擰眉,也沒阻止。
畢竟魏鶴遠現在狀态是真夠差的。
說話間,秦弘光已經帶着那姑娘,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魏鶴遠正在調酒,擡眼瞧他一下,手下動作未停,穩穩注入杯中。
秦弘光給那姑娘使個眼色,姑娘會意,走到魏鶴遠身旁坐下,叫:“鶴遠哥。”
饒是秦弘光說了沒關系,她也不敢去碰魏鶴遠的手,就那麽幹坐着。
眼睛水汪汪。
魏鶴遠添完酒,注意力才放到她身上,不過掠一眼,淡聲問:“秦弘光給了你多少錢?”
姑娘愣了,朝秦弘光看看,又看看魏鶴遠,小聲回答:“七千。”
這只是過來的價格,如果還有進一步的話——
魏鶴遠說:“我加倍付,你回去吧。”
秦弘光面露尴尬,也不敢讓那姑娘留下,打發她走了,這才着急了:“鶴遠哥,你這是做什麽?”
魏鶴遠說:“別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靠第三條腿支配大腦。”
“不是,我這不是想賠禮道歉麽?”秦弘光摸摸鼻子,讪讪說:“我知道上次我不該晾着梁雪然,可你這樣——”
啪啦一聲。
玻璃杯落在地上摔個粉碎,魏鶴遠目光陰鸷,拽起秦弘光的衣領,如玉的面容上蘊着怒氣:“什麽晾着她?”
秦弘光猝不及防被拽的雙足離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被吓傻了。
認識魏鶴遠二十多年了,哪裏見過他失控的模樣,看這魏鶴遠那要吃人的表情,他冷汗涔涔:“不是,鶴遠,你先冷靜冷靜……”
壓迫感幾乎使秦弘光幾乎窒息,他拽着魏鶴遠的袖子,擔心魏鶴遠一個不忿就把他丢出去,費勁地說:“那天你不是讓我告訴梁雪然讓她先回公館嗎?我沒和她說……哎,也就是在那裏多等一會麽?誰想到她氣性這麽大——”
魏鶴遠終于知道,為什麽梁雪然會那樣堅決地走。
根本不是因為他臨時改變計劃,而是失約。
他不該讓秦弘光傳話。
“一會?”手指關節咯咯作響,魏鶴遠眼睛都要紅了,怒火炙烤着他,恨不得立刻把秦弘光丢出去,“她在那裏等到深夜。”
九個多小時,梁雪然從下午兩點,等到十一點。
只怕是寸步不離。
那天是她生日。
她什麽都沒有等到。
秦弘光被領子拽的氣都快喘不勻,他完全沒想到梁雪然這麽死心眼,震驚之後,才說:“……那我去找她道歉?和她解釋清楚?”
如今看到魏鶴遠的模樣,秦弘光才知道後怕,驟然懂得梁雪然在魏鶴遠心中的地位。
可惜已經晚了。
魏明止看呆了,壓根來不及阻攔,魏鶴遠就拎着秦弘光,輕而易舉地壓在沙發上,胳膊橫抵着他的胸膛,另一拳毫不留情地砸到他臉上。
秦弘光疼的殺豬般嚎叫。
魏鶴遠力氣大,如今打他就像是打一只小雞仔一樣輕而易舉;眼淚嘩嘩啦啦地往下流,秦弘光哀嚎着求饒:“你輕點。”
沒用,又是一拳,砸的秦弘光嚎也嚎不出來。
魏鶴遠哪裏還有往日裏清冷自持的模樣,酒精能夠麻痹人的神經,滿面怒容,按住秦弘光的手在抖:“弘光,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在犯渾,等年紀大點就沒事了。沒想到你是真的蠢,毒。”
秦弘光咳了兩聲,牙齒磕到嘴唇,淌着血,他疑心自己牙都要被魏鶴遠這一拳打掉了。
魏明止反應過來,擔心魏鶴遠今天把秦弘光打死在這裏,撲上去,硬生生抱着魏鶴遠的胳膊,把他拉開:“鶴遠,你冷靜,現在還是快去找雪然解釋——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打弘光也沒用啊。”
魏鶴遠松開秦弘光。
壓制驟然解脫,秦弘光艱難地喘着氣,拿紙擦着臉上的鼻血,狼狽不已。
魏鶴遠大踏步離開。
魏明止把他扶起來,擡頭再看,已經沒有魏鶴遠的身影。
秦弘光捂着胸口,哎呦哎呦不停地叫着,頗為納罕:“鶴遠這是真的動心了?”
魏明止嘆氣:“你覺着呢?”
臉是真疼。
魏鶴遠打他是下了死勁,秦弘光心有戚戚然,要不是魏明止攔着,只怕他這張臉都得被魏鶴遠打殘了。
秦弘光捂着臉,疼的直吸冷氣。
他和魏鶴遠是打幼兒園建立起來的交情,初中時候,瞞着家人跑去禁泳區游泳,魏鶴遠腿抽筋,是秦弘光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他帶回岸邊。
記着這段情誼,後來秦弘光犯了錯,魏鶴遠也會幫他說話,替他解決。
這一下,他算是被魏鶴遠徹底打醒了。
回憶自己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秦弘光覺着,要不是有這麽層關系在,只怕魏鶴遠早就對他動了手,而不是言語上的斥責。
不然哪裏會忍到現在?
當初逼迫梁雪然的陳固,後來也吃了一年的牢飯,如今也被家裏人遠遠地發配出去。
秦弘光不信魏鶴遠沒在這裏面動手腳。
秦弘光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梁雪然。
梁雪然的電話已經打不通,魏鶴遠早就被她拉黑。
微信也被删掉。
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收到短信,即使收到,只怕她也不肯去看。
先前只以為她心腸軟和,永遠不會有脾氣。
是他想錯了,從一開始就錯到離譜。
魏鶴遠沉默着離開,酒精在血液中跳動,那些本不該出現的暴戾因子一點點平歇。
今天周末,她應當住在那幢小別墅中。
梁雪然離開公館後,帶着母親搬出螢火巷,住進了小別墅中;那位遠在明京的梁老先生思慮周全,給予她一切,包括能夠毫無負擔、輕輕松松離開他的辦法。
她走的十分潇灑。
司機開着車,魏鶴遠坐在後座,整理好自己的襯衫;領帶上沾了秦弘光的血,他取下來,解開襯衫最頂端的一粒紐扣。
車窗開了絲縫隙,涼涼的雪花飄落進來。
整個初冬都沒有落雪,此時雪花卻飄飄蕩蕩,落在他手上,被炙熱所感染融化,縮成一小灘水跡。
車子還未停穩,魏鶴遠便匆匆下了車。
雪花落在他肩膀,眉睫,涼涼融化。
大步走過,魏鶴遠按響設在院牆外的門鈴。
已經深夜,周遭寂靜到能聽得到雪花壓斷樹枝的聲音,簌簌碎響。
良久,別墅中燈亮起。
旁側的對講屏幕亮起,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出現在屏幕中,詢問:“請問有什麽事嗎?”
她眼睛和梁雪然一模一樣,眼角細細生着皺紋,黑發攙着不少銀絲,長久的過度操勞奪走她的美貌;但魏鶴遠仍一眼認出,她是梁雪然的母親。
魏鶴遠開口詢問:“阿姨,請問梁雪然在家嗎?”
梁母被他問的一怔,搖頭:“不在,她有事去明京了。”
明京,多半又是那種鐘深跟着。
魏鶴遠追問:“您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嗎?”
梁母搖頭:“這個我可不清楚……你找她有什麽事?”
眼中滿是戒備。
大晚上的,一個陌生男人過來找她女兒,哪怕這個男人長的再怎麽好看,也讓人覺着可疑。
魏鶴遠不知梁雪然有沒有對她說明自己的身份,被這麽一問,他竟有些無措。
他扯了個極其拙劣的謊:“我是她老師,想統計下獲獎情況。”
梁母微微蹙眉:“等雪然回來再說吧。”
她戒備地關掉對講屏幕,然而不過半分鐘,重新亮起來,再次出現的,是一張陌生的、蒼老的臉。
“是……魏鶴遠吧?”雇傭來照顧梁母起居的保姆費力回憶着這個名字,“梁小姐的前男友?”
魏鶴遠說:“是。”
手掌握成拳,又慢慢松開。
那個保姆目光複雜:“梁小姐臨走前說,如果你上門找她,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魏鶴遠心髒劇烈跳動,他不得不伸手按住胸口,試圖緩解這種激動:“什麽?”
迎着他帶着希冀的目光,那保姆忽然有些不忍心開口。
但她還是說了。
“梁小姐說,從始至終都是各取所需,請魏先生別再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