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吻
回去的時候,顧微涼路癡的本性又犯。
生生把觀濤亭和觀海臺弄混了,撞進了別人的場子裏,又急急忙忙退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錯了。”顧微涼一邊說着一邊出了門,也未注意過裏面有誰。
好不容易又要摸回觀海臺去,她在半路上,卻被那姓趙的同學截住了。
“我看你好長時間不回去,過來看看。”趙明暧昧不明的說,“微涼,咱倆真有緣分,沒想到我們老板是你們行長的客戶啊,你說是吧。”他一邊說,一邊去拉顧微涼的胳膊。
顧微涼本能得抗拒他,就連醉意都被厭惡的情緒消退了不少。她飛快得閃身,“是有點巧。”她不喜歡這個男人,從他看人的眼神,到他總喜歡動手動腳的習慣。
接二連三被拒絕,趙明終于惱羞成怒,狠狠抓住了她的手,“你裝什麽裝,不就是梁無緒穿過的破鞋嗎?老子好心收你,你還跟我這玩矜持,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名聲!Q大的誰不知道你當年什麽德行?”
“那些都是些謠言,你憑什麽這麽說我?”顧微涼猝不及防,被說得一怔。
“謠言?無風不起浪,你問問咱們高中的同學,誰不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趙明見已經撕破了臉,知道追顧微涼無望,嘴巴越發毒了起來,專揀難聽的說,還信口胡說了些莫須有的,氣的顧微涼渾身發抖。
男人一邊說,一邊把顧微涼往懷裏帶,手跟着不老實起來。
這些話成功撕裂了顧微涼剛剛開始愈合的傷口,趙明又是對她動手動腳,她不管不顧得掙紮,“那你又是什麽東西?憑什麽評價我的生活?”
顧微涼真的不明白,自己上輩子到底犯了什麽錯,才會落得這樣一個境地,分明什麽也沒做,過去卻如此不堪回首,且一遍又一遍,總是被人刺痛。她只能奮力掙紮,想離趙明遠一點,這家夥周邊呼吸的空氣,她都不想沾上分毫。
但男人的力氣哪裏是她可以比拟,無論怎麽掙紮,她也沒法甩開,更何況她晚上喝了那麽多酒,是以愈發狼狽起來,直到男人突然一聲怪叫,松開了她的手。
“啊——”葉晁遠聽到那如同野獸般的嚎叫聲,不着痕跡得皺了皺眉,卸了那混蛋的手腕,将疼的縮成一團的人扔在地上。
今晚是幾個好友的私聚,這幾年,這樣不牽扯利益的聚會并不多,在場的都是交情不錯的朋友,奈何酒過三巡,他仍是有點心不在焉。自那天以後,顧微涼的身影就像個魔障,時不時的就略過他的眼前。每每想起女孩子在他懷裏脆弱哭泣的樣子,葉晁遠都忍不住回味那種感覺。尤其是這兩天,顧微涼的消息通過他在銀行的舊識三不五時的傳進他的耳朵裏。
那樣簡單單純的人,真的能勝任客戶經理的工作?
葉晁遠就這樣開着小差的時候,門突然開了,他方才還在想着的姑娘就出現在他面前。
女孩明顯喝了酒,一張臉紅撲撲的,眼底也略微迷茫,一直在說對不起,費力地解釋自己走錯了。
再然後,其他人的說話都成了耳旁風,葉晁遠沒法控制的心不在焉起來,是以哪怕屋裏人聲喧鬧,走廊裏的喧嘩聲他還是聽見了。
一沖出去,他就看見顧微涼被那男人抓着,泫然欲泣的樣子,眼淚在睫毛上打滾,而那男人正是上回他在酒吧裏痛揍過的家夥。
葉晁遠的怒火頓時燒了起來,他走過去,卸了那家夥的手腕,然後熟練的抱住了顧微涼,和上次一樣的站姿,他輕拍女孩的背,安撫着她的情緒。
“已經沒事了,別害怕。”葉晁遠安撫着女孩的情緒,抱住顧微涼的那一刻,他才突然覺得之前全部的思念在此時終于得到了纾解。
顧微涼從葉晁遠的懷裏掙紮着出來,她随手抹掉淚痕,不可思議的發現自己多少有些眷戀方才那個溫暖的擁抱。這些年,她确實太累了。
然而,她畢竟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此時在那裏,也知道眼前站着的人是誰。
“謝謝你,葉總。又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她低頭說,只敢盯着葉晁遠的領帶夾,心裏卻覺得尴尬的要命,似乎每一次遇到葉晁遠,經常是在她最狼狽,最悲慘的時候。尤其是上一回,她還沖他發了那麽大脾氣,這位昔日教官的脾氣,她可是知道的很,又記仇又小心眼。
葉晁遠的嘆息聲從顧微涼耳邊傳來,“算了,這一次我不計較了,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叫我葉總的好。與其被你這樣叫,我倒寧願你叫我教官。”
“哎?”顧微涼覺得葉晁遠似乎跑題了,她有點驚訝得擡頭。男人的嘴角彎着一個溫柔的弧度,向來都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卻是如水般寧靜,一點也不似平時的疏離和敏銳。他們對視着,顧微涼覺得心頭微跳,直到男人再次開口,“每一回看你,都是這麽可憐兮兮的被人欺負,哪怕上一秒還犀利的要命。”
走廊裏出了這麽大的響動,不少房間裏都有好事之徒探頭出來。
觀海臺那邊,那位新上任的行長和一位老板出了門,愕然地看着杵在走廊裏的葉晁遠和顧微涼,随後才注意到還疼得坐在地上的趙明。
“怎……怎麽回事?”趙明的那位老板,看到趙明的狼狽樣子,先是面露愠色,待看清和顧微涼站着一起的是誰後,卻又變了臉色,“葉總,真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這是……”
“高總好久不見了。”葉晁遠抿着嘴,微微點頭,“劉行長也在啊,下回我們再一起吃個飯,今天一點私事,沒想到牽扯到了這麽多熟人。”
顧微涼淚痕未幹的臉和葉晁遠那着重強調的“私事”二字,對剛才的事皆是心知肚明。
姓高的老板暗罵趙明給他找麻煩,動誰不好,竟然去動葉晁遠的女人,臉上笑臉未變,“那就不打擾葉總了,吃好喝好啊,咱們下次再聚,再細談。”
葉晁遠點頭,拉着顧微涼就進了“觀濤亭”。
顧微涼朦朦胧胧就跟葉晁遠進錯了場子。
“我……我好像不是這一桌的。”她小聲說着,無辜地看着葉晁遠。
“反正你現在回去也是尴尬。”葉晁遠聳聳肩,叫服務員添了把椅子,拉着顧微涼坐下。他是看出來了,小兔子今晚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表面清醒,其實還沒回過神來,不趁機把她壓下,就只能看着她自己回“狼窩”去了。
顧微涼就這麽莫名其妙得坐下了。
“喲,葉隊,我說你今天怎麽這麽心不在焉。”在場的秦川是見過顧微涼的,方才走廊裏的事兒,他趁機圍觀了一下,繪聲繪色得給在坐各位講了一遍,此刻,人人都是一臉壞笑,看着葉晁遠。
葉晁遠清了清嗓子,“你有什麽想要說的?”
“沒有沒有,什麽也沒有。”秦川憋笑說道。
這一桌人不多,不加上她才五個人,顧微涼認識其中的三個,除了葉晁遠,還有他的財務總監石海和沈冰的小男友秦川。另外兩個則是生面孔。
一個吊兒郎當,整個人像是癱在椅子上的,聽葉晁遠介紹說叫白決明,醫藥世家出身,父母還都是軍醫,現在自己開診所。另一個一臉冷峻,叫夏秋白,是白決明的表弟,還在上大四,念得是法律。這幾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關系。
比方說白決明的父母當年給葉晁遠看過傷,夏秋白是石海的校友,和秦川是鄰居,諸如此類。不過,顧微涼看得出,這五個人,葉晁遠算是個領頭的。
房間裏的氣氛很輕松,不是一般應酬的虛情假意,幾個人說說笑笑,時間過的飛快。
“小顧姑娘是在銀行工作的啊。”白決明聽了葉晁遠的介紹,笑眯眯得對顧微涼說,那樣子,整個一個笑面虎,“平時挺辛苦的吧,晚上還要出來應酬。”
“嗯,還好,快到季度末了,所以這一陣忙一點。”顧微涼認真回答道。
“其實不用那麽麻煩,找找葉哥,什麽都搞定。”白決明笑嘻嘻得從倚着變成趴着,“反正葉哥不差錢,對吧。”
“這麽喜歡消遣我,你還真可以去她那裏開的對公戶,從你們診所到這邊,怎麽也得四個小時的車程吧。”葉晁遠慢條斯理地說。
“葉哥你好狠,真的這麽麻煩,我家歡歡會殺了我的。”白決明吐了吐舌頭,臉色微變,他是知道葉晁遠說一不二的個性,真讓他折騰一回,家裏某只小老虎一定會給他臉色看的。
顧微涼聽白決明的話卻是戳中了一塊心事,她本來不怎麽喜歡和葉晁遠有太多私下裏的往來。一個是客戶經理,一個是行裏的大戶,交往過密,縱然沒有什麽,也多少有點尴尬和風言風語。大學的事她經過過一次就夠了,可不想又來一次,這工作來之不易,她短期內還沒有想換的意思。
這樣想着,她站起來,“那個,也晚了,今天謝謝你們,我就先回去了。”
葉晁遠自然是知道顧微涼那敏感的小心思,眼刀橫了白決明一眼,也不攔她,只說,“我送你回去。”
白決明知自己失言,再沒敢說話。
顧微涼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送你回去。”葉晁遠又重複了一次。男人說話總是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顧微涼毫無再次拒絕他的力量,只好任他說的,下了樓。
今晚葉晁遠喝了酒,沒法開車,司機開了車子過來,他為她打開車門,随後也跟着擠進了後排。
顧微涼心裏暗驚,悄悄又往邊上移了一點點。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上了車,沒過多久,葉晁遠便開口問道。
顧微涼有那麽些微的當機,她今夜本就喝了酒,腦子裏一片空白,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葉晁遠有什麽事要跟她說。
“貸款的事……行裏還在協調,總行那邊……”顧微涼未說完,就迎上了葉晁遠的眼睛,不知不覺就乖乖閉了嘴。
哪怕是酒精讓人變得遲鈍了許多,某人眼裏那騰騰殺意,顧微涼也還是看得出來的。
“顧、微、涼,你是故意的嗎?”葉晁遠氣到極致,不禁笑了起來。他家教一向很好,不打女人算是家族傳統,但他覺得自己今天也許得打破這個傳統了。
“葉總……我說錯了什麽嗎?”顧微涼打了個機靈,她不怎麽喜歡眼下這種醒酒的方式。
慢慢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葉晁遠突然覺得,之前跟這個丫頭說了那麽多,顯然統統都是廢話,不禁氣笑了。他當然不會打她,他決定“咬”她。
男人低頭,輕輕在顧微涼的唇角落下一個近乎嘆息的吻,“顧微涼,你怎麽還不懂,我在追你啊。”
男人的唇柔軟而冰涼,帶着些許不知何時生出來的胡茬,擦過顧微涼的下巴。女孩子愣住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一場詭異的夢,夢裏的葉晁遠在燈光下溫柔地吓人,讓她心髒都砰砰亂跳起來。
她還想再開口再說什麽,卻被葉晁遠堵住了唇,加深了一個纏綿溫柔的吻。
“考慮一下吧,顧微涼小姐,我沒追過人,所以大概說不出什麽讓女孩子心動的甜蜜情話,不過我還是得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