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銀魂不散
葉晁遠回秦城的時候,是12月24號,聖誕夜。這一年眼看就到了頭,顧微涼卻有種恍惚隔世的感覺。于她來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些,讓人手忙腳亂,捉襟見肘。
自從上海回來,她和葉晁遠便再沒聯系過。顧微涼向來不是性格外向的人,感情也內斂的厲害,縱然多少有些疑問和不甘,卻鼓不起勇氣來聯系。
何況,葉晁遠和她是什麽關系?
她想了很久,突然發現他們之間什麽也不是。沒有誓言,沒有确定關系。
毫無瓜葛。
顧微涼從未發現,原來這個詞也可以如此冷酷和叫人心寒。
聖誕節前夕,秦城下了一場雪。到處都是銀裝素裹,商店裏的服務業個個都戴上了紅色的帽子,沿街的店鋪家家都貼着白胡子老頭的頭像,喜氣洋洋的。今年也是趕了巧,聖誕節正好是周末。顧微涼走在大街上,呼嘯的寒風吹過她的脖頸,把羽絨服都要刮透了似的。她向來怕冷,一到冬天就把自己裹成小包子。
沈冰打電話給她,找她出來坐坐。
“這麽大好時節,你不去約會,找我做什麽?”顧微涼笑着調侃道,那一絲絲苦澀被她咽下去,絲毫不顯露的樣子。
“秦川晚上加班開會。”沈冰的聲調不變,卻帶着一絲遲疑,“葉晁遠回來了,帶着張蓓。”
葉晁遠回來了,張蓓接替了林嫣然的位置,成了他的秘書。
這事本不過是一點小小的人事變動,在公司裏不算什麽大事。秘書這個職務,職權和責任是大是小,不過是葉晁遠一句話的事。如之前林嫣然,靠得主要是她的背景和人脈,至于張蓓因什麽上臺,或許也只有葉晁遠知道了。
“你說你是怎麽搞得?怎麽張蓓莫名其妙就上位了?她是個什麽來歷?家庭背景很厲害?葉晁遠最近和你聯系過沒有?你是傻了不成,就沒問問他?”沈冰一見顧微涼就連珠發問,一個接着一個。她的語速本來就快,眼下心情正是激動的時候,說話也是沒個遮攔。
“你一口氣說這麽多,準備叫我回答哪一個?”顧微涼無奈地看着她,笑了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沈冰瞪着她,“我前兩天去開董事會。那個張蓓一臉狐貍精樣兒,看葉晁遠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吃進肚子裏。我拿秦川跟你打包票,她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喜歡葉晁遠,大概葉晁遠也喜歡她吧。”顧微涼一邊說,一邊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只那笑容僵硬得很。
沈冰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道,“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顧微涼聽此,才慢慢收斂了笑容,小聲說道,“沈冰,我後悔了。”
後悔了。後悔一開始就不該招惹這樣的男子,後悔既然喜歡了就該好好抓住,後悔自己怯懦的性格,後悔為什麽要步步退讓。
可是,後悔有用嗎?
為時已晚,不過如此。
用沈冰的話來說,顧微涼,你沒救了。
聖誕節過後沒幾天,就是年終決算。
照例,顧微涼是要去走訪客戶的。年底的數據可不是一般的季度末,搞不好直接影響着年終獎。
葉晁遠,梁無緒。
這兩個人顧微涼現在誰也不想見。然則不見卻是不行,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就頭疼的很。
葉晁遠那邊她猶豫了許久,才打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卻是張蓓。
“葉總在開會,微涼有什麽事嗎?”
“哦,想問下他年底前這幾天哪天比較有空,有些事情想去拜訪他一下。”顧微涼怔忪了片刻,才答道。
“葉總最近還真是很忙啊,行程表排的滿滿的,元旦以後他又要出差了,恐怕不太好安排,有什麽事不可以我來轉告給他嗎?”張蓓的口氣警惕的很,顧微涼情商雖低,但也聽出了自己的不受歡迎,不過越是這樣,她反倒想見他一面了。
“是行裏貸款的事情,上次他提過想提前還款的事,以及下一年的資金運營狀況,有關利率我和行裏争取了一下,需要和他商議一些細節上的事,還是希望他務必安排一點時間出來,畢竟也不是小事。”
這裏面一半是真的,一半卻是顧微涼随口杜撰的,橫豎張蓓來的晚,暫時也不清楚葉晁遠原先的財務狀況,如此一來,倒是不好徑直擋回去了。
“好的,我會轉告他的。”張蓓咬了咬唇。
“那就麻煩了。”顧微涼說完,率先挂斷了電話。
見到葉晁遠卻是12月30號,且并非提前安排好的時間,只因為就在這一天,葉晁遠的賬戶上轉走了三千萬。
明天就是31號,這數字一出來,別說顧微涼,就是張行長的眼睛都瞬間紅了,顧微涼想也沒想,徑直沖出去,打了車,往葉晁遠的辦公室去。
她一直對自己說,感情上的事本就沒有誰對誰錯,還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對張蓓有什麽偏見,她不見得知道葉晁遠和她的事。何況自始至終,葉晁遠和她顧微涼也并不算正式的男女朋友。
一點小暧昧罷了。這樣優秀的男人她抓不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可是,葉晁遠原先就是行內的大戶,并不似梁無緒那般是沖着她跑過來的。縱然想和顧微涼劃清界限,也不會這樣不打招呼的突然轉錢走掉。
明明是他先抽身離開,到頭來,又這般報複是什麽意思?
顧微涼心裏頭窩火,那氣勢和平素裏竟是全然不一樣了的。
前臺小姐是認識她的,自不會阻攔,打了葉晁遠辦公室的電話,“葉總,顧經理來了。”
彼時,葉晁遠正在開會,電話是從辦公室轉到他手機上的。他接起來,微微挑了挑眉,心裏亦是有些驚訝,“讓她到我辦公室等我,我半個小時以後過去。”
會到底是要繼續開的。
兼并一家公司的股權并不是件小事,縱然沈冰撂了挑子,寫了份全權委托書給秦川,但其他股東不見得這麽好說話。
“沈老是即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好友。就算沈冰再怎麽信任,我們也沒法相信一個冷不丁冒出來的陌生人。”沈父生前為人極好,縱然傳了抛妻棄女的名聲,但幾個跟着他打江山的老人,卻依舊是維護他的。
“各位在場的都是公司的元老,我尊重各位的意見,但沈冰現在确實不準備接管公司,那麽各位認為怎麽做才能叫各位滿意呢?”葉晁遠恭恭敬敬的問道。
幾個人一番讨論,才得出結論來。叫沈冰和秦川注冊登記,然後認命秦川為首席執行官。至于剩下的就任憑葉晁遠倒騰了。
這樣的話委實叫在場的其他人小有些驚訝,這幾位為了維護沈冰的利益能提出這個方案,也是極限了。
秦川頗有些無奈的苦笑,“那我再問問她好了。”
如此會議暫停,秦川去聯系沈冰,看看她的答複。
趁着這空擋,葉晁遠急忙回了辦公室去找顧微涼。
三個月沒見她,他其實想的緊呢。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辦公室門前,卻偏偏來了個電話,葉晁遠急忙接了,剛剛挂斷就聽見張蓓的尖叫聲從裏面傳出來,“顧微涼,你還要不要臉了?”
顧微涼坐在沙發上氣得發抖。
她到葉晁遠的辦公室等他,這裏還是老是老樣子,她之前來過兩次。一次是苦澀,一次卻是甜美的回憶。
那個溫柔的吻仿佛還在昨日,靠在她的鼻尖兒上柔軟而甜蜜。
只不過三個多月,竟然就物是人非了。
在這裏呆久了,顧微涼覺得自己的情緒度要控制不住了似的。
就在這時候,張蓓進了屋,看到顧微涼先是一愣,毫不留情地問道,“你怎麽來了?葉總在開會,沒空理你。”
“剛才前臺打了電話,他說半個小時以後過來。”顧微涼老老實實地回答,同時不禁皺緊了眉頭。此時的張蓓穿一身妥帖的職業裝,頭發燙了大波浪,比在上海時會打扮了不少,只眼底卻添了幾分戾氣,口氣更是刻薄的很。
好歹是老同學,這樣子,委實叫人很不舒服。
許是意識到自己口氣不好,張蓓換了個口氣,笑道,“最近太忙了,我也是口氣不好,微涼你別怪我。葉總這兩天馬不停蹄的,我就是怕他這麽忙,還要處理些有的沒的。”
好嘛,她過來就成了有的沒的。
顧微涼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爽,“我來是因為公事,上回給你打電話,說是給安排,也一直沒空。這些數據十二月底之前就得報上去,我也是沒辦法。對了,你知不知道,葉總今天走了一個三千萬的動賬是怎麽回事?”
“哦,那個是工程款,過了元旦就要開工的,我看賬上有,就先撥過去了。”張蓓随意答道。她是幹財務的,以前也少不得和銀行打交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怎會不知曉。顧微涼聽她這樣說,知道她是裝糊塗,也不戳破。想着和葉晁遠談就好了。
見顧微涼不說話,張蓓卻是急了她最近百般阻撓,當真是不願意顧微涼和葉晁遠見面。和葉晁遠相處了一陣,她發現葉晁遠對顧微涼很好奇,總是問她顧微涼大學時候的事。同是女人,張蓓自然知道這種探究的緣由,不禁愈發警惕。
她張蓓看上的獵物,誰也不許再染指。
“對了,聽說梁無緒現在也成大老板了?怎麽樣?你們兩個沒有再續前緣?”張蓓故意試探道。
“我和梁無緒怎麽可能?上學那會兒我就對他沒什麽意思?”顧微涼苦笑着搖頭道。
這檔口外頭傳來葉晁遠的聲音,聽得出來,他是在打電話,那聲音有些急切,但具體的內容顧微涼卻聽不真切。
張蓓的面色變了變,聲音立時高了一個八度,“顧微涼,你還要不要臉了?大學時你都為梁無緒打過一個孩子,現在你來跟我打聽我們葉總的私事?是不是有錢人你就不想放過啊!”
話音未落,葉晁遠“哐當”一聲打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