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八月初九

“殿下,我把珍珠帶出來了……”顧嘉夢激動萬分,“裏面還有好多東西,都是可以用的,有兵器,有糧草……”

不經意間看見太子微微含笑的目光,她下意識降低了聲音:“真的……”

她大腦轉得飛快:“太。祖皇帝元後傳下來,還說是稀世珍寶,那他們多半是知道這玉玦的秘密。裏面到處都是作戰的物資和珍寶,說不定這就是他們留給後代的寶貝呢!”

見太子并沒有反駁她的話,她興奮之餘,思路越加清晰:“我記得書上說,白皇後精武術,善謀略,高瞻遠矚,不遜于太。祖皇帝。這要是她留下的,也不足為奇。”

“殿下,這是你們家的寶物呢!”雖然說皇帝富甲四海,天下都是姬家的。可是,這種實質性的傳家寶似乎更吸引人,更有說服力些。

太子的臉上并無笑意,他目光悠遠,目視前方,許久才輕聲道:“此物出世,只怕會引起一番争鬥。”

他聲音溫潤清和,卻仿佛帶着低低的嘆息聲。

顧嘉夢微愣,抿了抿唇。殿下出塵,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将寶物據為己有,而是擔心它會為禍人間。她看着他的背影,隐隐害怕他會出于什麽考量,想毀掉這塊玉玦。

“殿下,你……”她心說,我不去這個玉玦裏了,你能不能幫我再找塊玉?只要能容身就行。

“嗯?”太子笑了一笑,“還好是被顧姑娘發現了,看來是天意。”

“呃……”顧嘉夢轉轉眼珠,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太子的意思是說她待在玉裏是件好事?“殿下不打算趕我出去麽?”

“為什麽會這麽說?”太子露出愕然的神情來,“孤答應給你栖身之所,這玉又恰好與你投緣,贈給了你,自然歸你所有。趕你出去又是何道理?”

“我,我……”顧嘉夢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又是歡喜,又是不安。過了許久,她才輕聲道:“謝殿下了。可是,我……”

太子擺了擺手,并不放在心上。這玉玦他本就棄之不用多年,況且,秘密是顧姑娘發現的,萬物講究緣法。于他而言,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玉。對她,則是栖身的所在。但這位顧姑娘仿佛是因為玉玦太貴重,不敢接受。

“可是,這裏面有……”玉玦裏的東西無一不對他大有裨益。他身為皇儲,卻無既無錢財又無實權。她又對他說過他未來會在奪儲之争中失蹤。她以為面對這些本就是屬于他的器物糧草金銀珠寶,他不該拒絕才是。

太子似笑非笑:“怎麽?還要孤起誓麽?”收斂了笑容,他站起身來,走到案旁剪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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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內殿裏靜悄悄的。

“顧姑娘,孤聽說顧尚書曾是兩榜進士,博古通今。顧姑娘家學淵源,想必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他回轉身,含笑看着她,“孤眼下的境況,擁有太多未必是好事。顧姑娘就當是在幫助孤好了。“顧嘉夢飄在半空中,沉默了許久。她自然知道事情不像他說的那樣。他大概是想讓她心安吧。

她如今身無長物,甚至無法報答他的恩情。她心下黯然,現在的她,真的很沒用啊。如果能想辦法,改變殿下的命運就好了。

夢裏的他,真的是太可憐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顧姑娘,孤能把這玉玦戴在指上麽?”

“啊?當然。”

……

重新回到玉玦後,顧嘉夢坐在石頭上,懊惱了好一會兒。她都跟殿下說了些什麽啊!本來不是想陪他說說話,順便散散心的麽?怎麽到頭來變成拐彎抹角讨要寶貝了?——那玉玦不但價值連。城,還是君父所賜,他竟然就這樣給了她。——雖然現在玉玦戴在殿下拇指上,可她對他毫無保留地信任。她相信他不是随便說說,她相信他是真的不打算收回。

她連連嘆氣,心想,殿下真是太好了。

——她自幼養在深閨,接觸過的人很少。她內向怯懦,家裏親友除卻大哥顧彥琛,與她交好的極少。

說起來,她離魂之後,何其幸運,能遇上太子殿下。

百無聊賴的她手托腮坐在石頭上,默默思索,距離八月初九還有多久。他對她照拂良多,她總得為他做點什麽吧?

可是,她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所擅長的,無非是刺繡和棋藝。這裏沒有針線,她的刺繡本事無用武之地。至于棋道,殿下的棋藝不敢恭維。這兩者不予考慮,利用玉玦中的事物,她能做的,其實也有限。

……

很快到了八月初九夜,月明星稀,皇貴妃命人在禦花園設宴,給太子公主祝壽。皇子皇女均在席上。皇帝記着皇貴妃那日的話,不想拘着孩子們,象征性地喝了杯酒,在戌時一刻,就同皇貴妃離開了。

皇貴妃是個雅人,着人将禦花園布置得雅致大方。燈籠高挂,燭光搖曳,有美貌的舞姬伴着陣陣絲竹聲翩翩起舞。

別人倒也罷了,唯獨信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舞姬瞧,杯子裏的酒都差點撒出來。

他一旁的信王妃黑沉着臉,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信王吃痛,杯子差點掉在桌上。

妒婦,妒婦!

別人的王妃賢良淑德,偏偏他遇上一個妒婦,醋性大,武功高。明明他才是王府的主子,她卻把王府把持得滴水不漏。他看上的丫鬟,沒一個敢回應他的。就連他原本的侍妾也不敢在他身邊邀寵。

這些舞姬原不算傾城之色,以前他也不會多瞧,現下這般失态,完全是被這妒婦給逼出來的。就連他們皇子皇女之間小聚,她都要巴巴地跟來。難道他能從宮裏帶幾個宮女回去嗎?

她還在他耳邊輕聲道:“王爺,別把眼珠子掉出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信王猛地一拍桌子,剛想發作,但又想想王妃顯赫的娘家;想想她還算得上美貌風情,他只能将這口氣暫時壓下。

握住王妃的手,他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說道:“回去爺再跟你算賬。”

王妃抽出手,斜了他一眼,并不答話,只是活動了一下手腕,嘎巴嘎巴作響。

信王身子不由得抖了一抖,恰好聽到英王正在對景王提起娶妻的種種好處,他忍不住湊過去搭話:“老四,莫聽老三瞎說。娶妻要娶賢,寧可遲些,也不能娶個妒婦啊!更可怕的是,那妒婦還是個悍婦。”不顧胳膊被擰的痛,他繼續說道:“老三有福氣,弟妹是個賢惠的,瞧你這兩年,後院擡了一個又一個,唉喲喲,這福氣……不過,要我說,那位才是最聰明的,死活就是不娶。”

他口中的那位——太子姬央沖他們笑笑,舉了舉酒杯。

眼神交彙,信王一愣,目光閃爍,又端起了酒杯。

“二哥醉了,休要胡說。莫不是忘了東岳地震之事?大哥是命格奇特,不宜早婚,跟咱們不一樣。”景王面色嚴肅,神情凜然。

英王笑笑,皮裏陽秋:“那是,大哥是仙家呢。”

很快話題又回到景王娶妻上,也不知道父皇為給老四選一個怎樣的岳家。老大是不可能了,就看父皇對老四的态度怎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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