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槐與聲(02)

? 鍋裏魚湯正沸騰的時候,夏蟬聽見敲門聲。她趕緊将火關小些,出去開門。

賀槐生立在門口,往裏看了一眼,一室一廳,房子很小,但讓夏蟬收拾得幹淨整潔,窗臺上放了盆綠植,生機盎然。

“你直接進來吧,我這兒沒有男士拖鞋。”

夏蟬招待賀槐生坐下,自己又去廚房看着火。不一會兒,魚做好了。夏蟬關了火,端去客廳。她見賀槐生坐在那兒,便吩咐道:“過來幫我端。”

賀槐生沒有半句疑議,起身跟她進了廚房。

一個湯,三個菜,擱在白色餐桌上,香氣四溢。

賀槐生嘗了一筷子,面有贊賞,問她:“你經常做飯?”

“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以前,我媽非要裝什麽賢良淑德,聽人家妖言惑衆,說什麽留住男人的心,先留住男人的胃,就打算拿廚藝去征服那人。她自己懶,又嫌棄保姆做的不夠精細,就打發我去學。”

賀槐生問:“學了多久?”

“兩個月吧,什麽菜系的都學了一點兒,湯炖得最多,因為那人祖籍是南方的,喜歡喝湯。”

“你那時候多大?”

“十二三歲吧。”

“很小。”

夏蟬笑了,“可不是,我媽就有這麽奇葩。不過現在我媽終于樂意自己做飯了,每周都過來跟我送湯……”說到這兒,她停了一下,看了看賀槐生,“……那人放出來了。”

賀槐生一頓。

“我覺得你可能聽過他,王洪韬,當年做珠寶古玩生意的。”夏蟬觀察賀槐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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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槐生神情如常,“聽過,當時案子很大。”

“……那你還聽過別的什麽嗎?”

賀槐生擡眼看她,“什麽?”

夏蟬便撇下目光,搖頭道:“……沒,我就随口一問。”

吃完飯,夏蟬問賀槐生需不需要睡午覺。賀槐生說下午有事,只能小憩。夏蟬便讓去卧室休息,自己先去收拾廚房。她把碗洗了,去浴室洗了臉,輕手輕腳地走去卧室。

卧室門虛掩着,夏蟬緩緩開了一線,結果往裏一看,賀槐生坐在床邊上,并沒有睡。

夏蟬便推開門,“你還不睡。”

賀槐生“嗯”了一聲。

夏蟬順着他目光看過去,自己的照片。

“誰給你拍的?”

夏蟬到他旁邊坐下,“你覺得好看嗎?”

賀槐生沒答,只問:“誰拍的?”

“孫家澤,認識嗎?上回你跟何厚照去參加酒會,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人。”

賀槐生斂了目光,“現在認識了。”

夏蟬笑了,拿手肘撞了撞他手臂,“你還沒說呢,好看嗎?”

賀槐生斬釘截鐵:“不好看。”

夏蟬立即轉頭看他,“不好看?”

“嗯。”

夏蟬輕哼一聲,“不會欣賞。”

賀槐生沒說話,又往照片上看了一眼,仍舊說:“不好看。”

“不好看你還看這麽久。”說着便伸手去遮擋他的目光。

賀槐生将她手一把抓住,拿下來捏緊,“拍照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夏蟬笑說:“想你啊。”

賀槐生轉頭看着她。

“不信?”

他神情分明是不太信。

夏蟬煞有介事道:“我在想啊,也不知道跟你的約定還做不做數,那一個點的股權還拿不拿得到。一想到那麽大一筆錢就要飛走了,簡直傷心不可遏制。”

賀槐生便說:“作數。想要多少都行。”

夏蟬哈哈一笑,“那還是不要了,貪多嚼不爛嘛,你不如正兒八經考慮給我投資蛋餅店。”

兩人閑聊一陣,說回正經。

夏蟬對昨晚之事仍是心有餘悸,更萬萬沒想到将她載出去的人居然是鞠和光。

賀槐生說:“我以為第一次帶你去月牙灣,你就能猜到。”

月牙灣是鞠和光投建的樓盤,當時一開盤便幾乎售罄。她第一次來時,光想着這房子多貴多貴,心裏還在跟賀槐生鬧別扭,哪可能從這一點兒就管中窺豹見微知著。

夏蟬問:“那這事兒賀啓華知道嗎?我感覺他并不是真想跟鞠和光合作,再有兩個月就要開招标會,他似乎完全沒準備。”

“他有準備,但不是鞠和光。”

夏蟬一愣,想了想,問:“聲東擊西?”

賀槐生點頭。

賀啓華對外放出的風聲,都是打算跟鞠和光合作,起初賀槐生也是這麽認為的,直到上回夏蟬告訴他,賀啓華把子公司投标的底牌告訴給了別的公司,他順着往下查,才發現他是另有所圖。

“那他打算跟誰合作拿這塊地?”

“這也是幌子,他并不準備涉足地産。”

夏蟬聽得有些糊塗,自己将前前後後的事想了一遍,恍然大悟:“他還是打算做軟件?”

當時賀啓華投資數億做軟件工程,賠得血本無歸,以他的性格,必然是打算哪兒摔倒就在哪兒爬起來,聯系昨晚宴會上,那麽多銀通電子的高層,他這一步勢在必行。

賀槐生點頭。

“那他……知道我的事嗎?”

賀槐生沉吟,“多半是知道了。”

夏蟬便明白過來,賀啓華讓她去打高爾夫,其實沒有任何安排,為的就是轉移她的視線,讓她以為這事兒能夠細挖,把大量無謂的時間都浪費在了這上面,最後還差點被賀啓華騙去給高建業……賀啓華這人,當真心思深沉。

夏蟬便有些懊惱,除了上回子公司投标那事兒他給賀槐生透了底,幫他看清了賀啓華真正的意圖,她忙活這麽大半年,豈不是沒起到任何作用。

“有用,”賀槐生目光微沉,“你抄的車牌號,能幫上大忙。”

“什麽忙?”

賀槐生卻不打算細說,“以後你就知道。”

夏蟬也不追問,“那賀啓華那兒……我怎麽辦?”

“保持原樣。”

夏蟬一點就透,“好。”

兩人把這事兒暫時合計一番,眼看時間不早了,夏蟬便催促着賀槐生趕緊睡午覺。

賀槐生應下,順勢将夏蟬一攬,跟着他躺了下去。

夏蟬撲騰着掙紮,“我不睡,你自己睡。”

“陪我睡。”

“睡不着!”

“一小時一千。”

夏蟬不動了。

賀槐生忍不住笑了一聲。

“笑什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一米五的床,躺兩個人,并不大寬敞。夏蟬躺在賀槐生手臂上,轉頭看着他。

賀槐生伸出手掌往她臉上一罩,“別看了,睡覺。”

倦怠的午後,小巷裏靜悄悄的,從窗簾的縫隙裏,偷偷蹑進來幾縷陽光。

·

第二天,夏蟬正常去上班。

賀啓華見了她,似有些驚訝她還會回來,面上似笑非笑,說道:“夏秘書昨天怎麽無故缺勤。”

“被賀總晾在了島上,總要自己想辦法回來。”

“哦,”賀啓華拿眼看着夏蟬,“我以為火災警報的時候,夏秘書就已經出去避難了。”

“警報解除,一打聽,公司人都已經走了。”

兩人心知肚明,只管滿天說胡話。

賀啓華一擺手,“夏秘書回去工作吧。”

“請賀總布置任務。”

賀啓華笑了一聲,“随意,夏秘書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夏蟬回到自己工位上,一檢查,桌上和抽屜裏稍有些重要的公文資料都已經讓人清走了。她也無所謂,現在在賀啓華跟前待着,就是一種态度。他若是逮不到證據,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夏蟬朝九晚五,正常打卡上班,沒人給她分配任務,她就上班的時候看看書,刷刷購物網站,樂得清閑。

就這樣過了快一周,賀啓華帶了秘書團隊去東南亞出差,與此同時,崇城鄰市的星晖集團的工廠突然爆發罷工。

幾條生産線的工人,齊聚場外,抗議星晖裁撤家居部門。

消息傳出的時候,賀啓華還在飛越南的飛機上。

十多家媒體圍在工廠外,罷工的領導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職工,面對鏡頭,激動道:“我在工廠幹了三十多年,給星晖造了幾十萬把椅子,工資一分沒漲,現在老總竟然要關廠,問沒問過我們幾百個工人的意見!”

便有工人附和:“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工廠關了,我上哪兒吃飯!”

“就是!我們都是老工人,建廠時就開始幹了,賀啓華憑什麽不顧我們的死活!”

……

一時間,鏡頭裏群情憤慨。

這罷工發生得猝不及防,公司裏頓時亂作一鍋粥。

星晖成立這麽多年,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加之賀啓華不在,副經理又在帝都公幹,一時群龍無首。

眼看事情漸漸遏制不住,廠長總算站了出來,然而開口便是打官腔,沒一句準話,更由于話裏指責員工不識大體,給星晖抹黑,激發了職工的憤怒,有人怒吼,“賀啓華罔顧老員工生死,才是給星晖抹黑!”

一時間,輿論紛紛轉向怒斥賀啓華。

加入報道的媒體越來越多,而星晖派出處理事情的人一個比一個不堪重用,不但沒能平息事端,反而讓事态進一步激化。

經過兩天的發酵,加之對手在背後收買媒體推波助瀾,“星晖罷工潮”已成為全國性的熱點新聞,并已有開始縱深挖掘的跡象。

賀啓華初始并未引起注意,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加緊往回趕。

就在他剛上飛機的時候,星晖的一名董事突然宣布召開新聞發布會。

而發布會的主持人,是賀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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