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溫顏腦子一片空白。

一瞬間,周身感知的全是他的味道,他吻的很兇,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平靜後,韓江退開一點,轉而抵住她的額頭,閉起眼睛,平息自己的心跳。

他忍了太久。

溫顏的手有些抖,不知從哪一刻開始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吓到,卻沒退縮,夜色中,她的眼睛很亮。

她在看他,小心翼翼的。

許久,韓江慢慢睜開眼睛,與她對視。

“看什麽,很意外嗎?”他嗓音極低。

溫顏很想說,是的,意外,幾分鐘前,我甚至以為你要撲過來揍我。

那麽兇。

但她什麽都沒說。

氣氛這麽好,她不想破壞。

韓江一只手撐在牆上,一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再次靠近。

情動心動,兩人一個不退,一個不躲。

韓江輕輕碰了碰溫顏的嘴角,她沒拒絕。

他像受到鼓舞,閉眼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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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非常溫柔,她的唇比想象中還要柔軟清甜。

他細密認真地親吻她的唇瓣,怎樣都不夠。

溫顏的臉紅到不像話,很燙,但又舍不得推開他,她第一次羞恥地發現,自己竟然很喜歡這樣的親密。

黑暗的環境,靜谧的空間,晚風拂面。

對面是他。

但這靜谧很快被人打破。

施靜從外面回來,走到樓梯口,看到牆角樹叢下有兩個身影交疊,其中一個高大的背影,非常像韓江。

她的手還保持着推門的姿勢,眼睛看向那邊,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韓江?”

韓江反應極快,手臂收緊,直接将溫顏摟進懷裏,埋下頭不吭聲。

溫顏吓到忘記呼吸,腦袋深深藏進他胸口裏。

施靜又叫了幾聲,沒得到回應,她覺得是自己看錯了,邊搖頭邊推門進樓。

現在的年輕人,真大膽,親親我我也不知道找個沒人的地兒。

身後回歸寧靜,韓江松開她,盯着她微紅的臉龐看了一會,牽住她的手,“走走?”

溫顏低着頭不敢看他:“嗯。”

兩人繞到樓後,走了一條小路,朝小區西北角那邊過去。

那裏有塊小小的空地,以前是個活動場所,後來健身器材被挪到小區另一側,這邊就漸漸沒人來了。

邊沿一堵牆,牆的那頭是個小胡同,再往西是一個臨江小公園。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起伏,韓江牽着她沿牆邊走,一下下捏她柔軟的手指,“我有話問你。”

溫顏停下腳步。

韓江卻沒繼續說,他沉默一會,忽然像上次在她家的老房子那裏一樣,上前抱住她腰臀,将她往上托。

也許是默契,溫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這牆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溫顏費了好大的力才騎上去,剛坐穩,韓江随後跟上來,坐到她身邊。

以前從來不知道,這個角度看過去,景色也是這樣好。

月亮挂在天上,左手邊的江流蜿蜒而下,公園的小路上偶爾有鍛煉身體的人走路。

一切那麽平常,又那麽剛好。

韓江沒有看她,聲音極底:“生日禮物,到底是不是給江振的。”

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懷,每次想到心都會發堵,連覺也睡不好。

溫顏沒想到他會忽然提起這個,那天的事還在眼前,她心裏也不舒服,看到韓江較真的模樣,她微微低了頭,小聲說:“不是。”

韓江轉過頭,看着她的眼睛。

這個角度只看得到側面,睫毛微微上翹,像油畫一般柔美。

得到答案,好像一直壓在心底的什麽東西被卸下,韓江頓時輕松許多,臉色也比剛剛好很多。

但他還沒有滿足,“是給我的嗎?”

溫顏轉過頭看他一眼,又轉回去,咬了咬唇:“你明知故問,我不回答你這個問題。”

韓江牽住她的手,臉靠過去,“我想聽你說。”

片刻,溫顏極輕地“嗯”了一聲。

韓江立刻笑了,湊過去在她臉頰輕碰了一下。

溫顏癢癢的,不自覺縮了縮脖子,随後轉過頭,“我也有問題想問你。”

韓江等她問。

“那個趙心瑤——”

“我跟她沒關系,我不喜歡她,她所有聯系方式我都删了。”

“……”

韓江很平靜:“還有別的要問嗎。”

溫顏心口跳的厲害,猶豫好久:“那,那你喜……”

“喜歡。”

溫顏盯着他的眼睛,“我還沒問完呢。”

韓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喜歡你。”說完,好像不夠似的,又重複一遍:“溫顏,我喜歡你。”

樹葉沙沙響,江邊的夜晚總是很涼。

月亮似乎也在害羞,躲在雲層裏不肯出來。

但溫顏沒地方躲,她的臉漸漸紅了,韓江看的清清楚楚。

他心情很好的樣子,動作利落跳到牆外那側,轉身沖她伸出手臂:“下來。”

牆有點高,溫顏不太敢,韓江把自己的身體整個敞開在她面前,“沒事,我接着你。”

等她跳下來站穩,韓江直接就把人抱住了。

溫顏的臉抵着他結實的胸膛,有點悶,但她什麽都沒說,過了一會,輕輕摟住他。

韓江低着頭,把腦袋埋進她頸窩,鼻息間全是女孩奶香奶香的味道。

“你呢?”他忽然問。

“嗯?”

“喜歡我麽。”

幾秒後,女孩兒青澀的聲音傳到他耳畔,“喜歡。”

韓江将頭埋得更深。

“溫顏。”

“嗯。”

“生日快樂。”韓江側過頭,親吻她臉頰,“以後你的生日,只準跟我一起過。”

溫顏想起他說等了她一整晚,身子動了動,想說話,但韓江把人箍得更緊,“再抱一會。”

溫顏不動了。

這裏沒什麽人路過,放肆一下也是可以的。

溫顏想。

不知過了多久,韓江終于松開她,牽住她的手,“陪我走一會吧。”

她很乖地跟着他,兩人走到江邊,沿着江岸走了挺久,又轉回來。

他們像以前一樣随意聊天,但氣氛卻有些不同。

好像無論說什麽,都是甜的。

溫顏問他:“我的生日禮物呢?”

“沒準備。”

溫顏使勁兒捏他的手:“騙人。”

韓江低笑一聲:“回去給你。”

“是什麽?”

“不告訴你。”

“……還賣關子,我不要了。”

韓江擁着她走,隔絕身後的涼風,偏頭沖她笑:“你會後悔的。”

“我有那麽沒出息嗎?”

“有,等你看到了,說不定會尖叫。”

“……”

鐘閻給溫顏打來電話,他還記得溫顏的生日。

老人不似往日聲如洪鐘,氣息不太穩,但還是囑咐了不少瑣事,天熱了,不能貪涼,睡覺要蓋被子。

入秋也要早早穿秋褲,不要“美麗凍人”。

他不知從哪裏聽說了這句年輕人的俏皮話。

電話又轉給韓江。

鐘閻說:“丫頭可憐,從小不在爹媽身邊,你是男人,要對她好,照顧她,聽到了?”

他常說這樣的話,韓江不疑有他,“知道,我會照顧她,您就別操心了。”

電話挂掉後,溫顏說:“改天我們去看他吧。”

韓江答應了。

整個晚上,韓江都沒有松開她的手,直到施靜給溫顏打電話,問她怎麽還沒回家。

溫顏說:“快到了。”

兩人走到樓下,韓江把她送進去,“我一會再上樓。”

溫顏嗯了一聲,手還扯着他上衣口袋那裏的扣子。

樓道很安靜,幾秒後,聲控燈滅掉,韓江把她攬進懷裏。

他又親了她。

十分鐘後,韓江上樓,客廳裏,施靜正跟溫顏展示自己送她的生日禮物。

一支限量版口紅。

是他沒買到的那款。

施靜很興奮:“特難買,我找了姐妹兒在香港帶回來的,全球就剩這麽一支了!”

好像很誇張,但韓江知道她說的沒錯。

溫顏已經謝過一次,現在又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她。

施靜于溫顏,是長輩,是恩人,亦是朋友和閨蜜。

她像母親一樣教溫顏女孩子需要了解的生理知識,包括女孩子在外面要如何保護自己,她甚至還告訴過她男生與女生的區別。

如今,溫顏滿十八歲,對于一向注重儀式感的施靜來說,十八歲意味着真正成人,大姑娘了,可以化妝,塗口紅,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談戀愛。

韓雪凇的禮物就很簡單粗暴,直接給了她一張卡,想買什麽買什麽。

此時他正在書房參加視頻會議。

他和施靜有各自的書房,彼此不會互相幹擾。

施靜親自幫她試色,溫顏本就長的好,口紅點綴,襯得皮膚氣色更好。

施靜:“這品味,啧啧。”

一旁韓江忍不住說:“誇人家還是誇自己呢。”

施靜白他一眼,好像對他特別不滿似的:“我還沒問你,顏顏生日你也這麽晚回來,空個手,連禮物都沒有,好意思嗎?”

她完全忘記,溫顏說晚上有同學聚餐,她把家裏的慶祝活動改到明天,就算韓江早回,也見不到溫顏。

韓江沒說什麽,回房間拿了個盒子出來,遞給溫顏。

很普通的一個牛皮硬紙盒,跟口紅華麗的包裝反差明顯,施靜嫌棄地瞥一眼:“什麽玩意兒?”

溫顏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的東西。

先安靜兩秒,她眼睛露出驚訝神色,忍不住捂住嘴巴。

她怕自己真的會沒出息地叫出來,到時他又可以笑話她。

是她最喜歡的那個歌手的整套正版CD+磁帶專輯,那張漂亮的便簽上,有歌手的親筆簽名和幾行字:

有誰能比我知道

你的溫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懷抱

只有你能聽得到

一看就是歌詞,施靜沒有懷疑,這才說:“還行吧,算你有心。”

這歌詞暧昧又膩歪,溫顏和韓江偷偷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彼此沉浸在這種隐秘的快樂中。

就像有一次兩人在飯店面對面發消息聊天。

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會讓人産生與生俱來的刺激感。

其實這套東西并不好弄,很多年前的磁帶和CD,有些已經絕版,其他的市面上倒是也有,但不敢保證是正版。

所以溫顏原來那套.弄丢時,她郁悶好久。

這一套,是韓江花高價從一個資深歌迷那裏買來的,他手頭有多餘的一套,加上韓江态度誠懇,又說是買來哄女朋友開心的,那人才答應賣給他。

簽名是找陸非他爸公司的人幫着要的,還得寸進尺地讓人家幫忙寫這麽一大段歌詞。

幸好那歌手脾氣好,什麽都沒說就給簽了。

看着溫顏因為別的男人高興成這個樣子,韓江不知該笑還是該愁。

晚上,施靜一直賴在溫顏的房間不走,追憶似水年華,從溫顏來到韓家那年開始,十一點多,才追憶到小學三年級。

溫顏倒沒什麽,反而很喜歡聽她講故事。

施靜身為一個作家的優勢此時顯現出來,語言風趣幽默,知道怎樣表達能讓聽衆欲罷不能。

但韓江沒那個耐心。

他已經連續發了幾條信息:

[她走了嗎?]

[走了嗎?]

[怎麽還沒走?]

溫顏沒有辦法,趴在床上,捂着嘴打了個哈欠。

施靜注意到:“困了?”

“有點。”

施靜終于肯結束話題:“那你睡吧,我走了。”臨走前還使勁兒拍了她後腰一下,咬着牙說:“臭丫頭片子,偷偷摸摸都十八了,你再長大點,我都成老太太了!”

溫顏在床上笑到打滾:“你就算變成老太太,也是最時尚最潮的老太太!”

施靜走後,沒等溫顏彙報情況,門口就閃進來一個人,進房間後迅速把門關嚴實了。

屋裏只開了昏黃的臺燈,溫顏吓得從床上跳下來:“你怎麽進來了!”

韓江直接把人抱住。

兩人都換了家居服,輕薄柔軟的布料貼在一起,跟沒有也差不多,韓江感受着懷裏女孩兒身上的柔軟,嘴唇貼在她臉頰上,“聊什麽了,怎麽這麽久?”

溫顏一個勁兒推他:“你快出去,這麽晚讓靜姨看到!”

韓江環着她的腰不撒手,觑着她:“以前比這更晚我都進過你房間,現在怎麽就不行了?”

“你就是做賊心虛。”

溫顏紅着臉去捂他的嘴,“你別說啦。”

韓江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靜靜盯着她看。

她唇上的口紅還在,攪得他心猿意馬,想摁住她把口紅全都吃掉。

溫顏心跳很快,跟他這樣親密依舊不太習慣,很緊張:“你有事嗎?整個晚上不停催我。”

韓江沖她伸手,“我東西呢。”

溫顏有點懵:“什麽東西?”

“我的生日禮物,你就那麽随便給別人了,我怎麽辦。”他依舊不爽。

他一直糾結這個事情,溫顏莫名覺得有點可愛,有心逗他,“哦,送都送了,怎麽要回來,我就做那麽一個,再沒有了。”

韓江皺眉:“你親手做的?”

更不爽了。

看他表情慢慢起了變化,并且明顯往不好的方向發展,溫顏忽然笑出來,把韓江弄的莫名其妙:“你還笑?”

溫顏轉身走到書桌前,從最底下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方形的小盒子。

韓江認識那個盒子,就是那天溫顏手裏拿着的。

溫顏挺直腰板,交作業一樣遞給韓江:“那天我們離開後,他就還給我了。”

韓江接過來,這才近距離看清腰帶扣的紋路,他努力壓着想翹起的嘴角,擡眼看她:“鐘爺爺教你的?”

“嗯。”

“做了多久?”

溫顏想了想,“大概四個多月吧,我時間不多,撿零碎時間去弄的。”

“那天去哪了?”他忽然轉移話題。

溫顏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問那天她跟江振的事。

“那天我們走後,沒去他們系那邊,他帶我去了體育館對面那個涼亭——”

韓江知道那裏,C大占地面積大,綠化非常好,校園裏随處可見小片的樹林,夏天,會有穿着漂亮裙子的女生抱着書本從林蔭小路上走過,是最美的風景。

韓江酸酸的:“哦,還跟人家鑽小樹林。”

溫顏急了,語速不自覺快起來:“不是,你別瞎說,他是覺得我太尴尬才想帶我走的,他也沒跟我說別的,你不要誤會——”

韓江輕輕把人抱住。

溫顏不說話了。

韓江低頭,親了親她嘴角,“謝謝你,我特別喜歡。”

終于嘗到她口紅的味道。

溫顏鼻子酸了一下,随後從他懷裏仰起頭,一雙大眼睛閃啊閃的:“要不要試試?”

韓江拿出腰帶,溫顏自然地接過來,拿住一邊,手在他腰間環了一圈,仔細幫他扣好。

韓江呼吸漸漸加重。

他低着頭看那雙細白的小手動來動去,腦子裏很無恥地想到一些事情。

如果,他對她做那些事,會不會吓到她?

她還那麽小,可能什麽都不懂。

沒有搭配的褲子,腰帶這樣系在腰上有些滑稽,但長短還是合适的,溫顏看了兩眼忍不住笑出來,“算了算了,明天你找一條褲子配着試吧,現在真的不好搭。”

她又去解他的腰帶。

“……”

韓江渾身僵硬,立刻摁住她的手:“我自己來吧。”

“嗯。”溫顏松手讓他自己弄,根本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忽然有人敲門。

施靜的聲音傳進來:“顏顏睡了嗎?我進來喽。”

溫顏要吓死,使勁兒推他,想讓他躲到櫃子裏,韓江一臉莫名其妙你有毛病的表情,不顧她的阻攔過去開門。

施靜手裏端兩杯牛奶,看到韓江:“你在這啊,那正好不用去你那了。”她把兩杯牛奶都遞給他:“你們兩個喝完趕緊休息,你快點回自己屋,她都困了你別吵她。”

韓江點頭:“我找她要個東西,一會就走。”

溫顏:“……”

好吧,大概真的是她“做賊心虛”。

韓江從溫顏房間出來後,看到施靜還在客廳,想起一件事:“我上次給你的書簽好了嗎?”

他一哥們的女朋友,特別喜歡施靜的書,買了一整套想讓韓江幫忙轉達一下,希望施靜能在書上簽個名。

這是小事,韓江痛快答應。

施靜坐在沙發上,還在研究她的菜譜,頭都沒擡:“簽好了,在我書房呢,自己去拿吧。”

施靜的書房和韓雪凇是對門,那邊房間裏傳出韓雪凇流利的英文,他還在開會。

韓江轉身進了施靜書房。

書房整潔有序,一整面牆的組合書架上擺滿了書。

韓江在一個很顯眼的組合臺子上看到一摞十本書,是施靜這些年出版過的所有書籍。

他翻了翻,施靜很有心,除了簽名,還寫了兩句祝福語。他捧起來,不小心将一旁的紙抽刮到地上。

他蹲下去撿,無意間在書架與地面間的縫隙中看到一個白色紙盒。

紙盒表面有灰塵,上方有指印的痕跡,韓江覺得奇怪,他将紙盒拽出來。

打開。

滿滿一盒祛疤膏。

各式各樣的,各種年份的,大大小小十幾管,很多已經過期。

這些年,韓雪凇,溫顏,包括韓江自己,他們給施靜買的祛疤膏,全都在這裏。

她一管都沒有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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