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韓江回到紫金公館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他脫了大衣挂在衣架上,看到溫顏穿着睡衣,抱着雙腿蜷坐在沙發上,頭發半幹,臉龐白白淨淨的,很乖地待在那裏。
韓江笑說:“幹嘛呢,洗好等我?”
本是在逗她,但溫顏看到他後,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光着腳跑過來撲到韓江身上,把他撞的後退一步,他有點懵,“怎麽了?”
溫顏摟住他的脖子,踮腳親他,親完低着頭,要解他扣子,韓江捉住她的手,“顏顏?”
溫顏不聽,執拗地把他的衣服推上去,她這個樣子,韓江自然忍不了,很快抱着她說:“顏顏,讓我先洗個澡。”
溫顏貼在他耳邊低聲說,“我陪你洗好不好。”
簡直要人命。
韓江沒有時間和精力思考她今晚的異樣,一下把人提溜起來抱進浴室。
這澡洗了一個多小時,出來的時候,溫顏還有點黏他,摟着不松手。
韓江只好先不去管一片狼藉的浴室,跟她一起躺下。
今晚的溫顏像只八爪魚。
熱度退下後,韓江清醒些,才想起問她:“你今天怎麽對我這麽熱情?”
溫顏軟蠕的嗓音帶着事後的慵懶,小貓一樣,“我以前對你不熱情嗎。”
韓江聽不得她這種聲音,剛剛在浴室,她也是這樣哼哼唧唧,弄得人心癢癢。
他習慣性地捏她臉,“別的事還好,一到晚上……就比較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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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當這裏的內斂是褒義詞吧,今晚破例。”
“為什麽破例?”
溫顏用指腹蹭他喉結,“就是覺得,今天特別喜歡你。”
韓江受不了她的小動作,捉住手不讓她亂動,“那以前不是特別喜歡我?”
“今天最喜歡。”
“以後呢?”
溫顏想了下,“不知道,可能比今天多一點?”
韓江被她哄的心情舒暢,又起了心思,貼過去吻住她。
沒有多久,額頭上已經有汗,他看着自己的汗珠砸在她眼角,腦袋低下去,親她耳朵,啞聲說,“我查過了,清明節那天穿耳洞最好,到時我帶你去。”
溫顏摟住他,閉上眼睛,“好。”
今天是溫顏挑起的頭,最後也是她先投降,耍賴一樣用被子把自己纏好幾圈,捂得嚴嚴實實不讓他碰,“睡覺行麽。”
她能睡,韓江不行,每次都是他善後。
地面收拾幹淨,浴室也擦好,把兩個人的內褲都洗了晾好才回來躺下。
今晚回家本想看場球賽,結果被小饞貓纏着,什麽都沒做成。
本以為溫顏睡着了,但他剛一靠近,她就睜開眼睛,伸手求抱抱。
今天太粘人了。
韓江只好抱住她,空出一只手從身後幫她把被子蓋好,“不困?”
溫顏頭發有點亂,鋪的滿枕頭都是,光滑柔順,帶點自然卷,發質極好。
她擠在他懷裏說:“韓江。”
“嗯。”
“我可以自私一點嗎?”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什麽?”
“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那些人也許找累了,就不找了,或者,他們也許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可能他們根本不知道媽媽有個女兒。”
溫顏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如果是在小說電視劇裏,遇到這樣的事,女主一定會在某個雨夜含淚偷偷走掉,不給男主添麻煩,獨自承擔,但我舍不得你。”
她有點糾結地說:“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自私?”
她這樣說,韓江特別心疼,從小一起長大,他太了解她。
不願意給人增加負擔,不願意給人添麻煩,更不願意有人因自己而受到傷害。
如果是別人,溫顏一定老早就躲得遠遠的,能有這種糾結,歸根結底,是因為愛他。
她心理負擔一定很大,得多難受啊。
怎麽選都不對。
韓江略撐起身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下巴,“偷偷走掉,還含淚?你想什麽好事呢,就算你打算走,你覺得我會放你走嗎?”
他一把将人按到枕頭上,被子蓋好,“你是孫悟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睡覺。”
溫顏瞪着兩個圓溜溜的眼珠看他:“你不是小怪獸随時等着被我打嗎?怎麽把我壓五指山下面去了?”
韓江關燈,在黑暗中說:“不喜歡的話,下回你壓我。”
“……”
元旦過後,C大正式進入考試月,溫顏暫時收回煩亂的思緒,将精力全部集中到複習考試上,畢竟這些才是她眼前的生活,那些所謂危險,似乎離她很遙遠。
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也許在明天,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發生。
如果不知道這件事,她不也一樣照常生活嗎?
這期間,溫顏回了一次家,施靜什麽都沒說,但依舊做了她最愛吃的菜,那天晚上,兩個人一起睡,溫顏抱住施靜溫暖的身體,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靜姨,謝謝你把我養大。”
她們像朋友一樣敞開心扉,把這件事徹底說開。
施靜知道沒辦法阻止他們,兩個都是她養大的孩子,一個比一個重情重義,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至于她所擔心的那些事,她也已經想開了。
該來的總會來,自從決定扶養她那天起,就已經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就算韓江跟溫顏不是情侶,那作為把溫顏撫養長大的家人,也是她身邊最親密的人不是嗎?
真有那一天,一起面對好了。
自從想通這些事,施靜的心情也逐漸好起來,但她還有件事比較擔憂,那天她特地把溫顏單獨叫回家,問了一些話。
“你們都已經滿十八歲,是成年人,我不反對有感情基礎的婚前性行為,但必要的措施還是要做,懂嗎?”
溫顏刷一下紅了臉,低着頭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看才好,磕磕絆絆地說:“有,有的。”
施靜放心了,“那就好。”
“你還小,還要上學,如果不小心……去醫院是非常傷身體的,知道嗎?”
施靜咬着牙恨恨的:“韓江那個混賬小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他。”
溫顏立刻央求,“別,靜姨,我——”她憋着一口氣,“他沒強迫我。”
施靜瞪着眼睛,嘆口氣,這讓她怎麽發火?
現在她的立場已經完全從婆婆無縫切換到丈母娘,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水靈靈的大姑娘被韓江那個臭小子給欺負了,就想抽他。
完全忘了那位也是她含辛茹苦的傑作。
施靜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你今晚在家住,還是回學校?”
溫顏站起來,“回紫金公館,我書在那邊。”
施靜點頭,“我順路,正好送你。”
江嫣家過幾天就要舉家遷往武漢,今晚以前的老鄰居們有聚會,飯店正路過紫金公館。
施靜開車送溫顏。
到紫金公館時,時間還早,施靜從家裏帶了幾件衣服和幾盒腌制的小鹹菜給溫顏,看她兩手拎的滿滿,索性直接把人送到家。
開門時,兩個人都愣住了。
韓江穿着短袖短褲,露着兩條大長腿,一個人惬意地坐在沙發上翹着腳,面前的小桌上擺了兩罐啤酒,一碟花生米,正悠閑地看球賽。
俨然一副居家男主人的派頭。
走在前面的溫顏使勁兒給他使眼色,被施靜瞪回去。
韓江看到施靜也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拖鞋跟溫顏也是情侶款。
施靜一句話沒說,先把手裏的東西放地上,換了鞋在屋裏來回檢查。
沙發上搭着韓江常穿的外套。
卧室裏并排兩個枕頭,衣櫃裏一半都是男款。
浴室洗手臺上,兩支牙刷,男士洗面奶,電動剃須刀,衣架上甚至還夾着一條男士內褲。
施靜越看越火大。
她氣沖沖三兩步走回客廳,老佛爺一樣的架勢沖他吼:“你還在這過上日子了!這是你家嗎?寝室是不是都搬空了?”
韓江無話可說,躺平任罵。
施靜用手扇風,大冷的天,都氣熱了,“能不能收斂點?顏顏才大一,讓鄰居們看到怎麽想她?你倒是舒坦了,跑到這裏當大爺,是不是還得讓人家給你做飯洗衣服?”
韓江稍微反駁了一下,“衣服是洗衣機洗,飯我做的。”
“還敢頂嘴!趕緊給我滾回學校去,別在這耽誤顏顏複習,挂科你負責嗎?”
“我盯着呢,不會挂科。”
施靜的巴掌不輕不重地揍到他胳膊上,“用你盯着,用你監督。”
溫顏想擋到他前面去,被韓江推開,他知道施靜這個脾氣,不讓她打兩下心裏是不會舒坦的。
最後,施靜恨恨地說:“你們兩個,氣死我算了。”
時間已經差不多,她着急赴宴,臨走前又跟溫顏強調一遍:“跟你說的話,記住了嗎?”
溫顏小雞叨米一樣:“記住了。”
人走後,韓江問:“她跟你說什麽了?”
溫顏頭一扭,“不告訴你。”
“嘶——”他有些不滿,“跟我還有小秘密。”
他彎下腰伸手一摟就把人夾在腰間,走兩步直接往沙發上一扔,還沒等做什麽,溫顏就吓得嗷嗷叫:“靜姨還沒走遠,你就欺負我。”
韓江站在原地,舔了舔嘴唇,“行,你現在有靠山了,她到底跟你說什麽了?”
溫顏的長睫毛忽閃忽閃,“說不讓你總欺負我。”
“不讓欺負,還是不讓總欺負?”
溫顏覺得好像又要掉到他的語言陷阱裏,但還是紅着臉說了實話,“不讓總欺負。”
“那就是可以欺負,”韓江很欣慰,“她還不錯,很前衛,有覺悟。”
“……”
江家搬家,不止長輩聚餐,發小們也要聚。
第二天晚上,當年胡同裏的十幾個孩子,除了兩個在外地上大學的,全部到場。
這一次聚餐不止為了江家搬家,還因為江振馬上要去上海實習,離開後,大概也不會常回岳城了。
他們沒選豪華的飯店KTV,而是去了以前胡同附近的一家燒烤店。
那家店不在拆遷規劃範圍內,界限就在那條街,街東側全部拆光,街西側還是原來的模樣。
他們以前常常三五結伴去那撸串。
店很小,這幫人進去一下就被占滿,沒有大桌子,大家就用四張小桌子拼起來,點東西的時候,全部分成四份上桌,聲勢浩大,跟包場一樣。
席間,韓江和溫顏這一對免不了要被調侃玩笑,貢獻了不少樂趣。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樂,就有人哭。
冬子愁眉不展,大家一問才知道他剛分手。
他那女朋友是玩游戲認識的,異地,倆人處的不錯,冬子時常坐五個小時的火車去學校看她。
前幾天他又去,身份證路上丢了,在酒店開房時,用了女友的身份證。
結果人家店員說,這張身份證已經累計到白金卡級別,可以打八折。
白金卡級別,得消費多少錢才能升級成這樣?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于是分了手。
發小們安慰他:“好姑娘多的是,咱們胡同就不少,溫顏和江嫣就別想了,都是有主的人,還有那個誰,和那個誰呢。”
說的是在場另外兩個單身姑娘。
冬子苦笑,“得了,那倆比哥們還哥們,鐵的能蓋樓了,我可下不去手,”他轉念,“不像老韓,專挑近邊兒的下手。”
于是話題又轉向“內部解決”的倆人。
當然這頓飯的主角不是他們,衆人玩笑開夠了,開始輪番敬酒,江振已經喝多,連江嫣都喝了不少。
兩箱啤酒都空了,一頓燒烤吃了四個小時,散夥時,沒喝的送喝多的,三三兩兩各自回家,韓江頭有點疼,溫顏挽着他胳膊,倆人在街上慢慢走。
月亮只露出一小半,天氣幹冷,韓江伸手摟住她,“你臉紅了。”
溫顏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我只喝了一杯,你喝得多。”
大家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實今天到後來,氣氛是有些傷感的。
都長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像這樣的離別,以後還要經歷很多。
韓江說:“前面就是咱們家以前的位置,去看看嗎?”
溫顏當然同意。
那片地方的樓房已經進入銷售階段,全是毛坯房,韓江勉強認出老房子大概的位置,現在那裏是一棟29層的高樓。
兩人沿着小路繞着樓走了一圈,真是一點當年的影子都看不出來。
毛坯房,大門都沒有,他們随便挑了一樓的一戶進去,意外發現格局還不錯。
韓江說:“要不我們在這買一套?”
溫顏抿着唇,把手塞進他大衣兜裏,“算了,買了又怎麽樣呢,不是以前的樣子了。”
韓江回憶了一下,似乎想起什麽,把人摟到懷裏,“還記得我第一次親你是什麽時候嗎?”
溫顏點頭,“嗯,那次在KTV,陸非叫我去接你。”
“不是。”
溫顏擡起頭,“不是?”
韓江低頭,笑着看她,“在這裏,在我們原來的家。”
溫顏有點驚訝,什麽時候的事?她一點都不記得。
韓江說:“我們搬走前的那個晚上,你收拾東西,累到趴在桌上睡着。”
他點點她的腦門,“我親了這裏。”
啊,現在想想,真的膽子大,如果被施靜看到,大概會扒他一層皮。
溫顏仔細回想那個晚上,一點都覺察不出有什麽異樣,只是第二天搬家時,韓江一反常态,沒跟她實行“自己的東西自己搬”這個方針,悶頭幹活,沒一會就把她的幾個小箱子全都搬到車上去了。
溫顏腦子裏還在勾勒他小心翼翼親她又怕被發現的樣子,有點想笑。
她沒發現,韓江此時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熱。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用了些力後,剛想深吻,忽然一束手電光在兩人身上一通亂照。
蒼勁有力的聲音在夜晚格外洪亮:“幹什麽的!誰讓你們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