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七不再

? 皇宮的大門就在眼前,我卻有些膽怯起來,想起郊外的張婆婆和張爺爺,我忽然消失了好些天,他們大概着急了,估計關信也正在找我,不如先去看看他們。

我剛轉身,就看見關信定定的站在我身後不遠處,我向他招手,朝他走去:“關信。”

關信疾步走來,還未等我開口,他忽然一把抱住我,緊緊的,箍得我喘不過氣來,他聲音有些嘶啞:“你回來了。”

我捶打他的背:“喂,放開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緩緩松開我:“你去哪兒了?”

“毒王谷,你師父找到我了。”

“什麽?師父怎麽?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點點頭欣喜的說:“而且你師父說我能回宮了。”

關信的一愣:“你要回宮了?你不是說,你母後要你等到太子登基才回宮嗎?”

我點點頭:“沒錯,不過你師父說,母後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擔心他會下毒害我,現在你師父知道我的身份了,也就沒有這個必要了,所以,我可以回去了,我可以見到淳哥哥了。”

關信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那若寒星的眸子像忽然在夜空中熄滅了,瞥見他的樣子,我欣喜的情緒慢慢的消失,可是我只能裝作不知。

過了許久,關信才開口說:“那你現在要進宮嗎?”

我搖搖頭:“我要先去一個地方。”

關信立刻說:“我陪你去,”我想了想,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

“小七,”關信叫住我:“我要走了。”

“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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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良州唐家堡,太子的毒解了可是食心蟲的事還沒查出來,昨天接到師父的信,讓我與唐師兄,小璇同去良州,我明天就要走了。”

心裏忽然湧起不舍,但我只能說:“那你一路小心。”

“小七,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關信看着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如果,你不是休顏花,如果,你只是小七,你願不願意跟我回毒王谷?”

我低了頭,慢慢吐出三個字:“不願意,”許久之後,我心念一動,擡頭看向關信,關信絕望的看着我。我無比堅定,又極其緩慢的說:“關信,從今以後,我是錦然,再不是小七了。”

南城東面十裏外是皇陵,母後就是葬在這裏,母後走前曾說,我若要回宮就去找萱姨。大概是讓萱姨幫我進宮,萱姨是主持皇陵祭祀的祭司,也是母後生前在宮裏最親近的朋友。

萱姨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是,錦然?”

我點點頭,萱姨捂着嘴,淚盈滿眶:“錦然,你回來了,你終于來找萱姨了。”萱姨緊緊的抱住我,我心裏滋味翻騰,不知如何應答,萱姨輕聲啜泣了許久才慢慢平複下來,她撫着胸口說:“當年你母後走的突然,我還想起她臨終前一晚讓我進宮陪她的的情景,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次,我……”萱姨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萱姨,你別傷心,當年在宮裏,父皇的那些妃子都對母後心懷叵測,你一次次的提醒母後,讓她避過了許多危險,那些事錦然一輩子也不會忘的。”

“可是我最終也沒有救到你母後,還讓你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萱姨對不起你。”

我趕緊安慰她:“萱姨,您千萬別這麽說,母後就是不放心我獨自在宮裏,所以才一直不讓我回宮。”

萱姨抹着眼淚:“不過,如今回來就好了,只要萱姨在,萱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我點點頭:“嗯,母後說讓我回宮前來找你,大概是讓你幫我回宮。”

萱姨有些疑惑:“我?你母後是這麽說的?”

“不是,母後沒說,是我這麽想的,我離宮那麽多年,父皇和太子又不會輕易出宮,其他人母後不敢輕易托付,我若想恢複身份進宮的話,就只能來找你了。”

萱姨皺着眉,回想着說:“你母後沒跟我提過這事。”

我驚訝的“啊”了一句,萱姨趕緊安慰我:“不過你別擔心,你想進宮萱姨還是能帶你進去。”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忙問萱姨:“萱姨,那晚母後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麽?”

“那晚她只告訴我,若有一天你來找我,就讓我帶你進皇陵去拜祭她,但想要進皇陵的話,必得拿到皇上手中的鑰匙,再加上陸旭手中的鑰匙才能進。但你母後也沒解釋,只說等太子登基,你就能進去了,我當時還納悶,太子登基和你回來有什麽關系。”

南宮族的皇陵歷來是先皇和先皇後的陵墓,其餘的皇族都葬在皇陵四周的陵園裏。葬在皇陵中的先皇和先皇後都有一筆不菲的陪葬品,為防那些觊觎陪葬品的盜墓賊,特意請來北玄族最有名的工匠師陸潘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造好,皇陵建好之後,陸潘就讓他的一個弟子留在南宮族,負責皇陵的歷年修整。開啓皇陵的鑰匙共有兩把,一把在父皇手中,一把在守陵人陸旭手中,他也是陸潘第二十五代傳人。

皇陵不能輕易開啓,就算是母後的忌日,也只能在祭臺祭祀,只有歷代皇上,皇後駕崩,或者新皇登基,告祭先祖之時才會完全開啓。

“對了,你母後還提到了那個南宮族的傳說。”

“什麽傳說?”

“就是休顏花的傳說,南宮族不是世代相傳,每個三百年就會出現一朵奇花,名曰休顏,聽說吃了此花的女子,會成為世上最美的女子,而且容顏永不衰老。你母後當時還笑着說,人活着怎麽會不老呢,除非是死了。”

我眉頭緊皺,南宮族關于休顏花的傳說太多了,自從母後告訴我,我就是休顏花的時候,我對那些傳說都不太在意,只是牢記娘親告訴我的一些話,還有一些仿佛是沉澱在前世記憶中,随着時間,慢慢蘇醒過來。我只知道我的血可以解任何奇毒,我可以随意變換自己的容貌,還有就是必須嫁給南宮族未來的皇上。

娘親為什麽忽然提起這個?難道只是和萱姨閑聊嗎?

容顏不老?死人?雖然以南宮族著世的醫毒之術,想要做出永葆屍身不毀的丹藥并不難,可是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娘親曾和我說過,若有天她真的死去,只願意化成一壇灰,一半留在皇陵,以供後人祭祀,一半就撒回她的故鄉,如果母後死前曾對父皇提出這樣的要求,父皇是絕對不可能拒絕的,那現在躺在皇陵之中的是母後的屍身,還是骨灰呢?

萱姨看我的神色有些奇怪:“你怎麽了?錦然。”

“萱姨,你可知道當時母後是土葬還是火葬?”

“當然是土葬,皇上怎麽舍得将皇後火化。”

“那,萱姨你知道母後是怎麽死的嗎?當年父皇對民間宣稱是暴病而亡,可是南宮族有那麽多的聖手神醫,怎麽可能讓母後暴病,而且……母後……”我想了想,萱姨不知道是否知道母後與秦羽樓之事,我只好說:“母後應該也是略通醫術的,她怎麽會就暴病而亡了呢?”

“這事我也一直奇怪,我聽說,”萱姨看了我一眼,有些猶疑,我急了,忙緊追問道:“你聽說什麽?”

萱姨嘆了口氣,說:“我聽說紅羅死的時候及其痛苦,她從床上跌下來,就疼的全身痙攣,臉色發青,舌頭都被咬破了,禦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措。最後,像是,像是活活疼死的。”

我頭一蒙,仿佛母後當年的痛在我身上蔓延,為什麽母後會走的如此痛苦?

萱姨仿佛想起了什麽,對我說:“你等一下,”她起身去了後院,沒多久,她就拿着一封信:“這是你母後讓我交給你的。”

我拆開信來看,上面只有兩句話:上窮碧落下黃泉,此恨綿綿無絕期。

我沒看懂:“這是什麽意思?”萱姨接過信一看,也是一臉不解,我小心的收起信:“不過既然是母後留下的,必然另有深意。”

萱姨點點頭:“你收好。錦然,今天天色晚了,你就在萱姨這兒住下來,我已經派人送信進宮了,皇上和太子如果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萱姨摸着我的頭說:“萱姨許久沒見你了,讓萱姨好好看看你。”

我乖巧的說:“好的。”

我陪着萱姨在大廳一起用晚飯時,一個下人忽然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說:“大人,太子來了。”

萱姨臉色一變,連忙放下碗筷,正準備去迎接,就看到管家身後,一身玄色錦衣的太子緊跟而來,他身後只帶着一個小太監,像是微服而來。

我呆呆的站起身來,手中的筷子“啪”的掉下來,他忽然收住住腳步,我們彼此凝望,四年的光陰當年少年的青澀意氣,變成了克制沉穩,他站在那兒,卓然如霜下之青松,秀絕勝冷秋之芳菊。

仿佛時光就此流轉,又回到了好多年前,鳳儀宮裏,他握着我的手教我畫畫,榕樹下我們嬉笑,打鬧,追逐奔跑;他一句一句的教我念詩,看着我時眼裏的寵溺,我闖禍之後,臉上的無奈,我生病時的擔心,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臉……他的所有的一切,曾無數次出現在我回憶裏,我的夢裏,如今那麽真切的出現在眼前,我忽然不敢相信,不敢上前。

萱姨趕緊行禮:“參見太子。”

他疾步走到我面前,用克制冷靜的語調對萱姨說:“起身吧。”

“我剛剛才讓人送信進宮,沒想到太子就來了,太子你怎麽只身出宮,也不帶侍衛,萬一……”

太子打斷萱姨的話:“所以,我要馬上帶錦然進宮。”

萱姨看向我,眼裏有不舍,但她不敢違逆太子,縱然舍不得,也只能讓我今夜就回宮。他牽着我,一步也不多留的就往外走,我只能急急忙忙的和萱姨告別。

上馬車時,他身後的小太監忽然跪了下來:“奴才小夏子,參見錦然公主,公主你可回來了,”說着就抹着眼淚:“奴才,奴才……”

“小夏子,有話回宮再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

“是,是,奴才是太激動了。”

坐進馬車,他握着我的手,不緊不松,不肯放開。我低着頭,不敢看向他,一雙溫熱的手輕輕擡起我下颔,我直直看向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眸,那裏面裹着激動,狂喜,像一股無名的力量緊緊的圈住我的人,我的心。

眼淚終于傾瀉而出,我撲進他的懷裏:“淳哥哥。”他用力的抱住我,仿佛怕我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淳哥哥,你怎麽一個人出宮了?萬一……”

淳哥哥撫上我的臉:“我一收到萱祭司的信,什麽也來不及安排就匆匆出宮,只想立刻見到你。”

“可是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下次不許這樣了。”

淳哥哥微微一笑:“不會有下次了。”

淳哥哥一直緊緊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蓋住他雙眼:“不許看了。”

他笑着握着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伸手将我攬進懷裏,不說話。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

“太子,不好了。”

我心裏一驚:“出什麽事了?”

淳哥哥按住我,低聲說:“呆在馬車裏,別動,”淳哥哥挑開窗簾,我看見馬車前并排站了四個黑衣人,一種不祥之感湧上心頭。

我知道淳哥哥的處境一直很危險,以前母後在的時候還能以皇後的身份護着他,母後走了他一直是一個人面對着宮裏的波雲詭谲。可是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麽大膽,淳哥哥剛一踏出宮門,就派出了殺手。

馬車外傳來打鬥聲,我心裏一直隐隐不安,淳哥哥身手雖然不錯,可是畢竟是以一敵四,想到這兒,我忍不住跳下馬車,我看了眼淳哥哥,轉身拼命的朝城門跑去。這兒離城門不遠,應該有士兵把守。

我大喊道:“來人,有刺客,來人吶。”

身後有腳步聲,夾着風聲破空而來,我回過頭就看到一柄長劍朝我刺來,我一驚,一個趔趄就摔倒在地,剛好躲過那一劍。

可惜下一劍我卻不及避閃,直直的刺入我右肩,我忍痛低呼一聲,從随行腰包裏抓出一把昏昏欲睡散朝他撒去,他剛要再舉劍,忽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淳哥哥已經看到我受傷,他神情一緊,想要朝我走來,沒提防身後的劍,我還來不及提醒,一旁的小夏子掄起身旁的棍子朝他打去,雖然是亂打一通,毫無章法,但至少擋開了那一劍。

我放下心來,我捂着右肩從地上爬起來,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是一隊士兵,我心裏一喜:指着那邊說:“快,太子在那兒,快去救太子。”

那三個黑衣人見有人來了,也不戀戰,丢下太子轉身跑了。

我走了幾步,就覺得頭一暈,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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