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嗯……”穆庭蔚随口應着, “喝了幾口。”

“爹爹,娘親不喜歡人喝酒的。”元宵坐在他腿上,仰臉看着穆庭蔚。

穆庭蔚微怔, 随後嗤笑:“你娘親自己都是個酒鬼, 還管別人?”

元宵訝然地擡頭:“娘親不喝酒的呀, 一滴都不碰。”

“是嗎?”穆庭蔚若有所思。

“娘親說飲酒誤事, 不能飲酒。爹爹你喝酒了,如果被娘親知道,說不定她會生氣哦。”

穆庭蔚嘴角微微抽搐幾下,抿了抿唇, 把元宵從自己腿上放下來:“你繼續做功課吧,爹爹還有事。”

臨走的時候, 元宵問:“那我的先生,父親還要重新換一個嗎?”

穆庭蔚沉默少頃:“既然教的……勉強還行,就繼續教吧,暫時不換了。”

他又不是什麽小氣的人,一個曾經的未婚夫而已,他才不會放在心上!

出了翡竹軒, 穆庭蔚大步回畫眉堂。

到了門口, 他突然想到元宵的話, 嗅了嗅自己身上,什麽也聞不到。

他轉而問後面跟着的蕭飒:“我身上,有酒氣嗎?”

蕭飒楞了一下,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應。

穆庭蔚以為離得太遠, 蕭飒聞不到,又上前兩步,站到他跟前:“能聞到嗎?”

蕭飒:“……能。”公爺今天太不正常了,看來真是醉的不輕。

不過也是,沈相府上的酒搬了好幾壇子,全喝光了,能不醉嗎?

這會兒說話都是飄的,剛剛還在小世子跟前瞎胡說八道了一通,連小世子都察覺出來他醉了,跟以往不太一樣。

穆庭蔚酒量一直不錯,蕭飒第一次見他喝醉,還……挺稀奇的。

其實穆庭蔚覺得自己沒醉,他這會兒腦子是清醒的,什麽都知道,就是稍微有點暈,擺不出什麽威嚴的氣度來了。

他在畫眉堂門口站了一會兒,吩咐蕭飒:“讓人在書房備些水,再煮一碗醒酒湯來。”說着,自己先去了書房。

蕭飒有點愣愣的。

公爺這是怕夫人聞到酒味生氣?

他并不知道夫人和公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昨晚上夫人去追銘軻太子,公爺震怒,差點就把銘軻太子給大卸八塊。

然後夫人不知使了什麽招數,公爺對夫人半點懲處都沒有,還放了銘軻太子等人,然後自己跑到相府喝悶酒。

如今看來,似乎……不生夫人的氣了?

何止自己不生氣了,還怕夫人生他的氣呢。

他家主子,蕭飒現在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總之,一物降一物,這位過府沒幾個月的國公夫人,很厲害!

幸好他昨晚上聽夫人的話,沒把銘軻太子殺了。

否則,不知道他命還在不在。

——

穆庭蔚在書房裏沐浴過後,換了身幹淨的常服,又喝了醒酒湯。

之後站在蕭飒跟前,臉上表情一本正經:“還有酒氣嗎?”

說完對着蕭飒哈了口氣。

蕭飒:“……”

他憋紅一張臉,心跳都快了,尴尬的不知所措:“沒,沒了。”他吓得呼吸都忘了,哪裏聞得到什麽酒氣。

蕭飒渾身冷汗涔涔的,不知道公爺酒醒之後若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會不會殺他滅口。

這麽一想,他又哆嗦了一下。

穆庭蔚卻沒理他,很相信蕭飒的話,“神清氣爽”地信步往畫眉堂走。

外面守着的橙衣和綠袖見到他,屈膝行禮。

穆庭蔚瞥了眼裏面:“夫人呢?”

橙衣颔首:“回公爺,夫人還沒起呢。”

“早膳用了嗎?”

“茗兒喚過兩回,夫人只說困,不想用膳。”

這都快晌午了,居然一口東西都沒吃?穆庭蔚眉頭擰了擰,吩咐:“去弄些吃的。”

入了內室,裏面靜悄悄的,床幔還沒拉開,尤旋似乎睡得正香。

穆庭蔚悄聲走過去,掀開幔帳在床沿坐下。

她正閉目睡着,眉心微擰,似乎睡得很不好的樣子。

穆庭蔚輕喚一聲:“阿貞。”

榻上的人兒似沒聽見,沒有回應。

穆庭蔚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喚:“阿貞?”

尤旋意識清醒了一些,卻沒睜眼,含糊不清地道:“茗兒,我再睡會兒起來吃,先拿走吧。”然後翻了個身,把自己裹起來,蜷縮一團。

好冷,這會兒外面應該還在下雪吧,越來越冷了。

穆庭蔚坐在那兒望着她,漸漸察覺了不對勁,神色正了幾分:“阿貞,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聽出這是穆庭蔚的聲音,尤旋側過身來,強撐着困意掀起眼皮,就看見穆庭蔚在床沿坐着。

“公爺,”她聲音很小,有些像撒嬌,又有點低低的抱怨,“你去哪兒了?”

穆庭蔚頓了頓,輕輕道:“找沈相商議一些政務。”

“外面是不是下大雪了,這麽冷,地龍都不暖和了。”

“沒下,放晴了。”穆庭蔚說着,伸手去探她額間的溫度,滾燙。

他收回手,把人裹起來,緊緊抱住,對着外面喊了一聲。

茗兒聞聲進來,穆庭蔚肅着臉斥道:“怎麽回事,夫人燒成這樣你都沒發現?你不是天天侍奉的嗎?”

他聲音淩厲,吓得茗兒哆嗦了一下,跪在地上:“公,公爺恕罪,奴婢方才看夫人的時候還好好的……”

她知道夫人一下雪容易發燒,進來瞧過兩回,都不燙的。

結果公爺剛回來,人就燒了。

尤旋迷迷糊糊聽到了茗兒話裏的哭腔,估計被他吓着了,她強睜開眼:“不怪她,我這會兒才覺得冷,公爺別唬她,她膽小。”

穆庭蔚沉着臉,瞥一眼地上的茗兒:“去把蘇雲陽帶過來,你親自去!”

茗兒落着淚,連連應着退出去,飛快往蘇氏醫館的方向跑。

聽她喊冷,穆庭蔚又讓人拿了床被子裹着,将人抱在懷裏,輕聲哄着:“再忍一下,蘇雲陽一會兒就來了。”

尤旋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微微擰眉:“公爺喝酒了?”

“嗯,被沈鳴黎拉着喝了一點點。”他随口應着,有些心虛。

她這會兒鼻子不通都聞到了,可見喝得不少,哪裏會是一點點那麽簡單。尤旋這會兒頭昏腦漲的,也沒說什麽,只輕輕點了頭。

見她縮在他懷裏,牙齒打顫,穆庭蔚格外心疼。

她昨晚上衣衫單薄地騎着馬追尹銘軻,又撲倒在雪地裏,凍了那麽久還一夜未眠,他早該想到她會生病的。

他今天就不應該出門,要一直守着她才是。

居然還跑去找沈鳴黎喝酒。

穆庭蔚頓時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

神醫蘇雲陽很快趕到,聽到動靜,穆庭蔚将人放下蓋好被褥,然後起身出去。

蘇雲陽剛好入了外間,氣喘籲籲看着他:“又怎麽了?”

穆庭蔚直接将人扯進了內室,不等他喘口氣兒,指着榻上的人:“我夫人發燒了。”

瞥了眼穆庭蔚又正經又緊張的樣子,蘇雲陽走過去給尤旋切脈。

片刻之後,他站起來:“風寒,不嚴重,吃點藥多休息就好了。”

他說完要去寫藥方,穆庭蔚跟着他去了外間,臉色凝重:“她看上去很不舒服,吃了藥能立馬好嗎?”

蘇雲陽給他一個白眼,這人傻了嗎,問他這麽白癡的問題。

什麽藥也不是立馬好的吧?

見他不說話,穆庭蔚皺眉:“有沒有什麽不讓她那麽難受的法子?她現在頭疼。”

蘇雲陽望向他:“不如,我給夫人頭上紮幾針?”

穆庭蔚認真思考的了一會兒:“那紮針的話……疼不疼?紮完就不難受了?”

蘇雲陽忍不住笑了,拍拍穆庭蔚的肩膀:“別擔心,就是個風寒,服了藥睡一覺的,等燒退了便好。這個還沒你上回肩頭的傷嚴重呢。”

“她比我嬌弱些。”

“那你就把你夫人照顧好些,別讓她着涼啊。”

穆庭蔚不說話了。

“公爺飲了不少酒吧?”作為大夫,蘇雲陽嗅覺相當敏銳,“最近又沒什麽大宴,你怎麽喝那麽多?”

穆庭蔚神色淡淡:“藥方寫好了讓蕭飒跟着你去取藥。”然後推門進了內室。

尤旋額頭上覆着方巾,這會兒睡了過去。穆庭蔚把方巾重新濕了水擰幹,搭在她額頭,在床邊方才蘇雲陽做過的杌子上坐下來,手肘放在床上托着下巴,靜靜望着她。

她半夢半醒間呓語些什麽,穆庭蔚凝神去聽。

“阿兄別走,阿兄……尹銘軻你這個笨蛋……”她含糊不清地說着,眼角滑落一顆淚珠子。

應該是夢到了昨晚的事。

穆庭蔚探進被子裏,捉住她的手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捏着,反被她緊緊攥住了手指,突然笑道:“阿兄,我終于見到你了……”

他凝神看着她,苦笑一聲:“如果昨晚上尹銘軻認了你,你是不是就跟着他走了,再不回來?”

尤旋并沒有聽見他的話,昏昏沉沉的睡熟了去。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他喚起來,哄着喝了苦澀的藥汁,然後接着睡。

她睡得沉,卻并不舒服,隐約知道穆庭蔚一直在床邊守着,一直守着。

穆老夫人得知尤旋染病,昏迷不醒,親自過來探望,尤旋對此一無所知。

“嚴重嗎?”穆老夫人站在床邊望着,語帶關切。

穆庭蔚聞聲站起來:“蘇雲陽說不礙事,剛服了藥,一覺醒來興許就沒事了。”

穆老夫人看了兒子一眼:“既然蘇先生都說無礙,那你也別太擔心。”

“嗯,外面大雪,母親怎麽跑過來了,我送你回去。”穆庭蔚親自攙扶母親出去。

到了院裏,穆老夫人看兒子心不在焉,一臉挂念的模樣,沖他道:“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走,你去守着阿貞吧。”

穆庭蔚點頭:“那母親路上小心。”

穆老夫人道:“阿貞既然病了,沈相與紫嫣的婚事,只怕她也操持不了,我來準備就是,不用去打攪她了。”

“多謝母親。”

聽他嗓音有些沙啞,穆老夫人道:“你回屋去吧,也歇一歇。”

送走了穆老夫人,穆庭蔚回到屋裏。聽尤旋迷迷糊糊的叫冷,他讓人多添了幾床棉被,仍是不行,最後索性褪了衣物陪她躺着。

她縮進他懷裏,格外的乖巧,很快又睡了過去。

晚上尤旋又被他叫起來,勉勉強強喝了兩口粥,服了藥,繼續睡得昏天黑地。

等她覺得整個人清醒許多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穆庭蔚入了宮,還沒回來。

尤旋喊茗兒問了時辰,想要沐浴,她昨晚上被穆庭蔚抱着,捂了不少汗。

茗兒卻不讓:“夫人身子剛好些,這會兒還是別沐浴了,免得着涼。”

尤旋笑:“不礙事,我覺得今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去打了熱水,我泡在裏面不會着涼的。”她渾身黏黏的,不洗太難受了。

最後茗兒無奈,只能去打熱水,又浴室裏放了火爐,又熱又悶的,這才讓尤旋進去。

等尤旋入了浴室,暖流撲過來,她熱得臉頰都紅了,無奈看一眼茗兒。

茗兒趕緊低頭:“夫人別這麽看着奴婢,您病情若嚴重了,公爺不會輕饒奴婢的。”

尤旋隐約憶起昨日的事,原以為穆庭蔚知道她是清平,不會再對她如以前那般了。如今看來,興許是她自己多想了吧。

在浴桶裏泡一會兒,尤旋換身衣服出來,覺得渾身都舒坦了。

元宵聽聞她醒了,跑過來看她。

“爹爹說娘親病了,不讓元宵過來,娘親怎麽樣了,有沒有覺得好些?”

尤旋在軟榻上倚着,剛服了藥,看見元宵把他抱坐在自己懷裏:“沒事,娘親好多了。元宵有沒有用功?”

元宵點頭:“先生布置的課業,我完成得很好,先生昨日下午還誇我呢。”

尤旋笑着摸摸他的腦袋。

“對了,”元宵仰頭看向尤旋,“我方才來的路上,府上好熱鬧,很多紅色的大喜字,大家忙前忙後的,是有什麽喜事嗎?”

尤旋笑意微滞:“什麽紅色的大喜字,是不是你看錯了?”這會兒府上能有什麽喜事,她怎麽不知道?

“沒有看錯啊,就跟當初爹爹娶娘親的時候那樣。”

尤旋心上湧起不好的預感,喊了茗兒進來。

“夫人怎麽了?”茗兒不解地問。

尤旋問她:“府上這麽大的喜事,我怎麽不知道?”

茗兒一愣,又看了眼元宵,原來小世子已經告訴夫人了。

她道:“紫嫣姑娘的婚事太過倉促,夫人又恰巧病了,公爺就交給老夫人去操辦,故而沒告訴夫人,免得您勞心傷神。”

紫嫣的婚事?

尤旋知道,紫嫣就是沈嫣,當初穆庭蔚求娶過的人。

所以現在,他是要娶紫嫣了?

為什麽選擇這時候迎紫嫣入門?她是清平,當初辱他至極,他終究還是介意了吧?

這時候娶紫嫣,是納妾,還是要休她另娶?

尤旋心情突然有些煩躁,整個人悶悶的。

“夫人,早膳備好了,奴婢去讓人傳膳?”看她似在沉思什麽,茗兒小聲問。

尤旋回神,聲音淡淡:“我不餓。”

從軟榻上起來,作勢要出去,元宵也跟着她。

茗兒不解地問:“夫人去哪兒?”

“出去透透氣。”她牽了元宵的手往外走。

茗兒見了,趕緊拿了貂裘追出去,給她披上,又幫元宵披了氅衣:“外面冷,公爺不讓夫人走動的。”

尤旋唇角挂上一抹譏诮,不讓她走動是怕她看見這府上的喜事嗎?

“你不用跟着了,我帶元宵四處轉轉。”她淡聲說完,拉着元宵出了畫眉堂。

茗兒一頭霧水,夫人怎麽一下子心情就不好了?

好一會兒,她猛地想起什麽。

小世子到底怎麽跟夫人說的,夫人該不會以為……紫嫣姑娘要嫁的人,是公爺吧?

——

尤旋帶着元宵去了後院,一路上看着府中喜慶的布置,心上五味摻雜。

原來是真的,府上真的在操辦喜事了。

她突然就不想再走下去了,所有的紅色布置迎風搖曳的樣子,像極了對她的諷刺。

她拉着元宵轉身欲走,元宵指了指假山旁邊的縫隙:“娘親,爹爹在那兒。”

尤旋順勢看過去。

假山的另一邊是一面湖,這會兒落了雪,結了冰,穆庭蔚在湖邊站着,身旁還有一披着氅衣的女子,是紫嫣。

她還以為穆庭蔚在外面沒回來,原來是回來了,只是沒回畫眉堂而已。

他在這兒陪別人。

“爹爹!”元宵沖着那邊大喊了一聲,尤旋一驚,下意識去堵他的嘴,卻還是晚了,穆庭蔚扭頭看過來。

紫嫣也回了頭。

尤旋莫名覺得狼狽,拉着元宵就要往回走,穆庭蔚卻已經大步走過來,堵住了她。

看見她,他臉色有些陰沉:“不是說不讓你亂跑嗎,才剛退燒。”說着伸手要摸她額頭,尤旋後退一步,躲開了。

穆庭蔚一愣,擰眉望着她。

紫嫣也走了過來,對着尤旋颔首行禮。

尤旋望向她,默了一會兒,笑道:“恭喜你,紫嫣。”

紫嫣雙頰有些紅潤,羞澀地颔首:“謝夫人。”

她臉上的羞澀與難以掩飾的幸福,讓尤旋鼻子漸漸泛酸。

紫嫣是沈相那麽寶貝的人,一定舍不得她給穆庭蔚做妾吧?說不定,真的是娶妻。

或者,他很快就會休妻了。他本來就很讨厭清平,會休了她,也正常。

尤旋握了握拳,臉色白上幾分,一顆心漸漸有些疼。

“娘親,疼!”元宵的手被尤旋攥着,他疼得大喊。

尤旋回神,松開了他,轉身就走。

穆庭蔚意識到什麽,有些好笑,對着一臉驚詫的紫嫣道:“沒事,你回屋吧。”之後去追尤旋。

尤旋沒回畫眉堂,而是往出府的方向走,元宵跟在她後面,小跑着:“娘親!”

穆庭蔚緊追上去,不由分說将人打橫抱了起來,轉而回畫眉堂。

突然被他抱着,尤旋掙紮着,淚水落了下來。

穆庭蔚抱着她,停下步子,垂眸,聲音沉沉的:“哪個不開眼的跟你說我娶紫嫣?敢謊報軍情,我打斷他的腿!”

尤旋愣住,忘記了掙紮。

穆庭蔚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元宵身上,皺眉:“你小子說的?”

這府上,除了尤旋生病不知道這事,也就這小子不知道。

元宵無辜地望着穆庭蔚,被父親一瞪,頓時不敢說話。

他沒說什麽啊,就是說府上很熱鬧,好像有喜事……

元宵可憐兮兮揪着耳朵,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

“回去做功課去,別打擾你娘親靜養。”穆庭蔚淡淡說着,抱着尤旋大步走了。

尤旋摟着穆庭蔚的脖子,看他沉着臉,她也不敢說話,但隐約覺得自己應該是搞錯了。

她剛跟他表明身份,這府上就張燈結彩的,茗兒又說什麽紫嫣的婚事,她還能怎麽想呢?

當然順理成章的以為,是他要娶紫嫣。

如果不是的話……

“府上是怎麽回事,紫嫣怎麽在這兒,他要嫁誰?”尤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

穆庭蔚望她一眼:“知道問我了?不是覺得我要娶別人嗎?剛剛還想出府去,你想跑去哪兒?”

尤旋不說話。

如果不是他瞞着她,她會胡思亂想嗎?還偏偏選在她最敏感的時候。

她剛剛真的被吓到了,也傷了心了。

入了屋,他把人放在外間的軟榻上,蹭了蹭她的額頭,确定沒發燒才放心:“早膳用了嗎?”

尤旋搖頭,小聲嘟囔:“你都要娶別人了,誰有心情吃東西?”

穆庭蔚無奈點了點她眉心,讓人傳膳,又跟她解釋:“三日後沈鳴黎與紫嫣大婚,紫嫣從公府出嫁。”

“哦。”尤旋有點心虛,也不多問。

穆庭蔚下巴放在她肩頭,輕咬她的耳垂,她顫栗着要躲,卻被他緊緊抱住,低聲道:“不過看到你吃醋,我很高興。”

早膳後,穆庭蔚陪尤旋坐了一會兒,因為有別的事要忙,便走了,出門前特地吩咐,不準她再往外面跑。

尤旋這次很聽話,在外間的軟榻上看了半日書。

下午眯了一覺,又心血來潮擺弄刺繡。

晚上穆庭蔚回來的時候,她正坐在床邊繡荷包,還是一如既往的醜。

看見穆庭蔚,她不好意思地把荷包丢開,不想給他看。

穆庭蔚笑着過去,攥住她的手,調侃道:“你這雙手,還是別做女紅了,沒長進。”

尤旋聽完有些惱,掙紮着要把手收回來,他卻攥的更緊了些,低頭輕咬她的指尖,拿舌尖掃了一下。

溫熱濕滑的觸感,尤旋身形微顫,雙頰登時紅了。

“服藥了嗎?”

尤旋輕輕點頭。

“那睡吧。”他脫了衣服,去浴室淨了足,拉下幔帳,随她一起躺下。

穆庭蔚一躺下便背對着她,也沒說什麽話:“早點歇息。”

如今她生病,他怕她受累,不敢與她親近,只能自己強忍着。

尤旋不知道他怎麽想,見他背對着自己,她心裏不大高興。

她跟他坦白身份,他沒有殺她,沒有趕她走,甚至放了她阿兄。

她想問問阿兄的事,問問大越為什麽會有戰亂,問問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回去,可是這個時候,她不太敢問。

現今正是她內心最敏感的時候,她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跟他求證他,他是愛她的,跟以前一樣,沒有改變。

尤旋盯着他的背影,漸漸伸了手過去,摟住他的窄腰,把臉貼上他的背。

穆庭蔚還沒睡着,被她這麽一靠近,身形微滞,卻沒有動。

然而她的手卻不安分,在他臉上亂舞,摸他的鼻子,眼睛,薄唇,甚至把臉湊到他耳畔吹氣。

穆庭蔚被她鬧得有些無奈,捉住她的手,平躺下來,側目:“別鬧。”

他聲音喑啞幾分,呼吸灑在她的臉上。

尤旋當沒聽到,把手從他掌中掙脫,繼續靠近他,撐起上身去啃他的下巴,笨拙地吻着他的唇,還伸手揪幾下他的耳朵。

“阿貞……”他躲着她,呼吸有些亂,“你病還沒好,乖乖睡覺,聽話。”

“不聽話。”她反駁他,偷偷看他的反應,又道,“我病好了。”

“所以呢?”他似笑非笑,眸色渾濁而深邃,他家小夫人素來臉皮薄,今晚真不簡單,敢這麽鬧他。

尤旋也沒什麽經驗,有些紅了臉,又見他定力這麽好,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她有些洩氣,想放棄。但心一橫,又抓住他。

穆庭蔚臉上笑意淡下去,身體微僵,側盯着她。

“你,到底想幹嘛?”他強忍着把她按下去的沖動。

她雙頰滾燙,耳根發熱,厚着臉皮小聲開口:“我覺得,你想我了。”

穆庭蔚老臉一紅,把她手拿開,将人圈進懷裏,在她耳邊道:“快睡覺,你再着涼怎麽辦?等你病好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現在病就好了,誰說讓你放過我了?”她小聲低喃着。

穆庭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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