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濺晁慶

蕭襲月又磕了個頭,“請容臣女問姜三一個問題。”

“好,朕恩準。”

蕭襲月走到姜三面前,腳步因為腿上鞭傷而有些不穩。姜三眼神閃躲,心虛得滿頭大汗,抖個不停。

“你說當夜是聽見趙側妃船頭吟詩,所以才起了色心玷污殺害,可是?”

“是,是、是。”

“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就是兇手?并不是站出來一拍胸脯說自己殺了人,你就能擔下罪名、瞞天過海!”

蕭華嫣聽了蕭襲月的問話,嘴角彎起笑意。還以為她要說什麽,原來就是這麽個沒營養的問題。證據?她早有準備!

“有,我有!”

姜三在懷裏掏來掏去,掏出一塊姑娘家的手帕來。

“就是這塊手帕?”

“是,就是這塊,當時側妃娘娘拿在手裏,模樣翩跹美麗,草民、草民一下子就豬油蒙了心……”

“該不會是別處找來湊數的吧。”

“不不不,就這的的确确是側妃娘娘之物。”

蕭襲月點點頭。

“那你也應該聽見趙側妃念的詩了?”

“聽見了,聽見了。”

Advertisement

“那你把手帕上的詩念來聽聽。”

姜三想了想,對着手絹兒結結巴巴念道:“清風,拂柳柳翩翩,月下嬌娥,影孱孱,問君秋來,何時歸,把書遞問……遞問……”姜三一個字一個字的挨着念,詩句還沒念完,卻發現手絹上的字不夠了!

蕭襲月冷厲呵了一聲:“是不是少了幾個字?!”

“這、這……”

蕭襲月一把扯過手絹,朗聲念道:“‘大漠長煙落,帳中清酒渾。風沙夾熱血,烽火祭英魂。’陛下,這上面寫的是臣女祖父蕭國忠的軍中詩,根本不是姜三背的那首!他撒謊!而且姜三……根本不識字,更不可能聽趙側妃念詩!側妃娘娘也不是他殺的!”

文帝乍然被勾起了強烈興致,讓太監把手帕呈上來一看--

“果然是軍中詩!”

蕭華嫣臉色一白,腿下一軟差點站不住。什麽時候被掉的包,她明明讓人把趙側妃的手絹塞到姜三懷裏的。

蕭華嫣強撐住道:“四妹,你也說了,姜三不識字,他聽錯、記錯了都是可能的!因色而殺,兇手除了姜三還能是誰!”

蕭襲月卻是輕笑了一聲:“大姐這般着急的肯定姜三就是兇手?”

“我……”蕭華嫣氣結語塞。滿場人目光一下全部集中在了蕭華嫣身上,犀利、懷疑、探究。陳皇後對着蕭襲月眯了眼,方才注意一直集中在蕭華嫣身上,完全忽略了這個沉默的女娃。看她身形雖纖弱,可那一雙眼睛卻是沉穩不懼、臨危不亂。一個庶女,對着天子、皇後竟然分析得條條是道。連蕭華嫣這樣鄭國公府的外孫、将軍府的嫡長女都緊張害怕,她竟然還如此沉着……

陳皇後在審視打量蕭襲月,卻并不知道這副纖弱的身軀裏,進駐的是個曾經戎馬南北、鳳臨天下生死兩生的女人。

蕭華嫣穩了穩氣:“我只是以事實說話。四妹不要混淆視聽、胡亂猜測!”

蕭襲月瞧着臉色發白的蕭華嫣,緩緩道:“事實?好,咱們就來看看‘事實’!”轉而屈膝一跪,俯首對文帝禀告:“臣女請求陛下容臣女帶上幾個重要人物上來。”

文帝自蕭襲月出場,是越聽越興奮了,比看宮女妃嫔唱曲兒跳舞有趣得多。

“恩準,你快帶吧。”

蕭襲月回頭看向殿外,衆人視線一并看去,四個滿身補丁、青灰布衣的平民百姓被侍衛帶進來,一老兩少、一農婦。

姜三驚恐非常,對着那老少四人語不成句。“娘……狗兒……”

赫然就是姜三的家人老娘妻兒四口。

“姜三,你敢當着你親娘妻兒的面,說是你奸-殺了趙側妃嗎?”

沒想到姜三還是條硬漢,被逼到了極致之後,幾經猶豫,含着一汪熱淚反而一口咬定:

“是!是我殺了側妃娘娘,就是草民!我見側妃娘娘貌美如花,上船的時候就起了歹心!後來嫁禍給世子,兇手就是我!就是我!”

有人答應了他,只要他認罪,他家人就能一輩子富貴。

蕭華嫣大松一口氣,心頭略帶得意的盯着蕭襲月,卻見蕭襲月并不慌張。陳皇後一直不做聲、靜觀蕭府兩女之鬥,此番也有些坐不住了--那蕭襲月不簡單,再這麽詐下去,恐怕有變!

果不其然,下一刻,蕭襲月湊到姜三跟前:

“你以為,你承認自己殺了趙側妃,就能保你家人榮華富貴?這件事就能結束?”蕭襲月聲音陡然淩厲,“你若奸-殺了趙側妃,你以為侍郎大人和三皇子會放過你家人嗎?我保證,你死之後不出七日、你全家四口便會被殺人滅口、比側妃死得更慘!”

姜三已被蕭襲月一席話吓得癱軟在地、幾欲崩潰!同時只聽殿上茶具哐啷一聲被摔碎一地,陳皇後大怒從鳳椅上站起--

“放肆!天子面前豈容你随意污蔑朝廷重臣、皇家子嗣!!來人,把逆女蕭襲月拖出去杖責五十!”

陳皇後終于出手,杖責五十,等于杖斃!

立刻間沖進來六個侍衛将蕭襲月壓制跪在地上,欲拖走。

陳皇後喧賓奪主,文帝被忽略在一旁微微不悅,卻不敢說破。

一番曲折起落,蕭華嫣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于落回心口,冷眼對上蕭襲月不屈的眼神,挑釁--看吧,皇後也幫着我……還妄想跟我鬥!

蕭雲開默不作聲、并不求情,滿殿人,除了秦譽雙手緊抓着椅子扶手、向來冷傲的眸子出現幾分緊張,其他的,沒有一個替她求情、着急!蕭襲月掃了一遍衆人,最後落在陳皇後身上,平靜道:

“皇後娘娘,您,不能打我。”

陳皇後聞言更怒:“還反了?本宮堂堂六宮皇後,還打不了你這不忠不孝的區區庶女了?還愣着幹什麽,拖出去打!!”

蕭襲月被侍衛粗魯的往殿外拖。

“給本宮重重的打!”

陳皇後說完,對上蕭襲月看她的目光,充滿侵略性而毫不屈服,看得她渾身不舒服!此女不可留!

“誰敢打哀家義女!”

太後威嚴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滿殿人具是一震!陳皇後心頭咯噔一聲,倒是文帝略一喜。

立刻殿外走進宮女太監十數人,簇擁着為首的鳳服朝珠的高太後,威嚴不茍言笑,看盡北齊争鬥而異常鋒利的眼睛,目光落在被壓制在地的蕭襲月身上,略軟了一分語氣,彎腰伸手去扶:

“襲月,可傷着了?”

蕭雲開目瞪口呆,蕭華嫣如遭驚雷轟頂!義女?太後何時收了那賤婢當義女?!

陳皇後也被這突如起來的變故驚愣了片刻,太後到底盤踞後宮幾十載,親歷三朝,雖然薄暮,但表面上她也不能忤逆,立刻恭敬了幾分。文帝連忙命人擺椅伺候。

高太後不悅的哼了一聲,其威嚴可怖,立刻滿殿鴉雀無聲,只聽見蕭襲月站起來,跟随太後身側走近的腳步聲,一下,一下。

“皇後,天子面前,豈容得你發號施令!皇室宮規,哀家看你是白讀了!”

陳皇後眼中有恨色,卻不敢頂嘴。

“太後教訓得是,臣妾知錯,回去自當将宮規再熟讀百遍、絕不再犯。”

文帝總算不被壓制,高興的迎了太後上座。“母後何時收了那蕭府四女為義女?朕怎麽沒聽說。”

“就前些日,哀家瞧着這女娃娃忠孝可心,懂事乖巧,哀家也老了,深居後宮寂寞得緊,便收了個義女。”

“忠孝可心”,太後一言,一下子變把之前那扣在蕭襲月頭上“不忠不孝”的名頭給否了去!誰還敢罵她不忠不孝?豈不是明擺着打太後的嘴巴!

殿中,蕭府、宣平侯府一衆人背心已被冷汗濕透,施景蟠直感大難臨頭、離死不遠!先前的得意,早化為烏有!

太後坐定,道:“繼續審,哀家也聽聽……”

接下來,姜三怕罪及家人,當場咬舌,死無對證。

蕭襲月拿出一紙血書,言,正是從趙月柔身上搜出來的,叫了趙侍郎來看。趙侍郎失聲痛哭,篤定就是趙月柔的筆跡!上面記載着她的死因和遺囑。施景蟠将她強-暴,後含恨自殺而死。施景蟠百口莫辯,秦譽憤起責罵,文帝将施景蟠除去侯位世襲資格,杖責二十,以還趙月柔公道、慰三皇子痛失愛妃之情。

而篤定姜三是兇手的蕭華嫣,在蕭雲開求情之下得已免罪。

“小女自小生在閨閣中,雖然讀書萬卷卻只是紙上談兵,判案難免有差錯,還請太後娘娘、聖上看在小女年幼、看在老臣半身為北齊出生入死的份上,饒了小女的無知吧!”

蕭雲開卑躬屈膝跪地求饒,蕭華嫣含淚跪在老父身邊,“求聖上、太後娘娘饒了華嫣吧,華嫣只是為側妃娘娘不平,但沒想到幫了倒忙,求皇上、太後恕罪!”

說得輕巧,往大了說是欺君,往小了說便是年幼說錯。

太後重哼了一聲。

“讀書是好事,但是學問不是拿來賣弄的!!有才無德,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天真爛漫的好!”太後說完,語氣稍緩,對蕭襲月道,“襲月啊,你說了半晌話,嗓子想必幹得緊,譚嬷嬷,賜茶。”太後前後語氣對比,喜惡已顯而易見!

“謝太後恩賜!”蕭襲月跪地磕頭,頸後烏發散開,露出後頸三道猙獰血痕!

太後眉頭一皺:“你這鞭傷從何而來?可是誰虐待了你?!”

“……”蕭襲月咬唇,猶豫着不敢開口。

太後面色一凜:“你只管大膽的說,有哀家給你撐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