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1.
楊牧遙大汗淋漓地蹲在牆角下,第一百次對着不遠處的咖啡館狠狠地翻白眼。
就是坐在窗邊那個故作優雅的女人!她的學姐,居然把主編交代的所有活兒都丢給她,自己跑去咖啡館乘涼!牧遙本想反抗,卻被學姐一句“實習生沒有話語權”給打下了地獄。
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想到自己當初志向滿載地從新聞系畢業,本以為走出大學校園就會順利進入新聞界第一戰線報效祖國......沒想到,現在她卻走進了一家三流娛樂雜志,為了一條八卦消息而蹲守在療養院的大門外。細細想來,真是欲哭無淚。
結束自憐自艾,牧遙伸手打掉臉上的蚊子,揣着懷裏的傻瓜相機向大門內挪去。
保安斜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楊牧遙,大手一揮果斷地把她這個閑雜人等趕了出去。牧遙直起身體,立刻換上另一幅嘴臉:“我是來探病的!”
保安再次斜了她一眼:“看誰?”
“張三!”
我國十三億人民,叫張三的估計就有兩三億,她就不信沒一個得神經病!果然,保安大人一點頭:”進!”
奸計得逞,她昂首挺胸地走進了療養院,學姐的短信也适時發來:好了沒?等着收工呢。
她握着手機,深呼吸了幾次才把怒氣壓下去。
幾天前,主編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小道消息,據說當紅的天後王黎黎因為其正在扮演的精神分裂角色太過入戲,導致精神崩潰差點自殺,昨晚連夜被送進了這家名叫葉芝的豪華療養院。為了拍到王黎黎在療養院裏的第一手照片,她和學姐天還沒亮就守在這裏伺機而動,當然,學姐是在咖啡館裏蹲守。
因為得到這個消息的不止一家雜志社,所以今天療養院周邊可以藏身的牆邊牆角格外搶手,醫院的保安也加強了警惕,要進去實在不容易。
進了療養院,牧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高端優雅的裝潢,感嘆這裏不愧是貴族精神病才能住的地方.......
走到指示着VIP病房的标牌前,有幾名護士小姐在值班,她偷偷摸摸想混過去,卻被護士一聲喝住。
“我找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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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小姐啪啪啪搜出資料:“叫張三的病人住在普通病房區,要進這裏請出示相關證件。”
灰溜溜地回到原地,牧遙決定拿出殺手锏!
A計劃——
她跑到衛生間裏,推出清潔大媽的大殺器清潔車,嗤笑一聲,大搖大擺走進VIP。
三分鐘後,她被兩個漂亮的護士小姐拖了出去。
B計劃——
午飯時間,待護士換班人少得空當,偷出一套醫生們換下來的白大褂,戴上金絲邊眼睛,氣定神閑地走進去。
唯一坐在那裏的小護士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變裝成功!
她揚起嘴角,對着窗外那幾個像鬼一樣徘徊的小狗仔蔑笑,并迅速發了一條信息給學姐:老鼠已經成功進入糧倉。
她看了看四周,一路拍着進去,快走到最裏面幾間病房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有人交談的聲音。她吓了一跳,急中生智,推開離自己最近的房門躲了進去。
氣還沒喘勻,回頭又是一愣。
只見一個年輕男人坐在窗邊,手裏握着紙筆,似乎在畫畫。他看着眼前這個闖入者,一臉的清秀靈逸因為被驚擾而帶着微微怒意。
他緊緊抿着唇,秀氣的眉眼皺的有棱有角,在和她對視了幾秒之後。他放下筆,忽然走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楊牧遙怔住,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時之間呆在原地:“你......你想幹什麽”
他低頭看着她,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就是你了。”
牧遙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正欲反駁,卻聽見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吓得她趕緊捂住他的嘴,用眼神求他不要出聲。
他竟也就乖乖站着,安靜地和她對視。
兩人的距離很近,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卻因為眼前的人太好看而不自禁地悄悄打量起來。
他的頭發很短,顏色淺淺的,額前的碎發被窗外的微風吹得有些淩亂。身材看起來有些許瘦弱,實際高出她很多。她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一點點清淡的花香。
仔細看了一陣,意識到這麽盯着人看不太禮貌,牧遙随即移開放在他唇上的手,尴尬地垂下視線,卻看見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從白襯衫的袖口處,隐約露出幾條不堪的劃痕,觸目驚心。
他仍然看着她,清冷的眼神裏透露着堅毅:“我在找你”
牧遙疑惑地擡頭,看着對方清俊的臉,不由小聲問道:“找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默不作聲,只輕輕搖頭。
不知道你還找,腦子有毛病?嘀咕完之後瞬間又想起這是一家精神病療養院......住在這裏的人腦子當然有毛病......
牧遙擡起眼睛,突然看見他的唇邊閃過一抹奇怪的笑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面前這只原本溫順的小白羊瞬間搖身一變,猛地一把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幾分鐘後,牧遙被某只大灰狼用床單綁住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
“喂!臭流氓你想幹什麽,快放開我!”她壓低聲音叫罵着,想了想又覺得被醫院抓住總比被瘋子殺了好,正欲破口大叫,沒想到那只狼一低頭,臉貼的還差一厘米就可以吻上她的唇,吓得她把“救命”兩個字咽了回去。
他冷冷一挑眉:“敢叫的話,我就咬你。”
他絕對會咬她的......牧遙一臉惶恐地抿抿嘴,不敢吱聲。
他退回到窗邊的椅子上,拿起畫了一半的畫冊,把上面那一頁撕掉,然後認認真真地開始畫她。
牧遙哭喪着臉,腦海不斷閃過什麽電鋸驚魂、德州電鋸殺人狂之類的名詞,這個瘋子下一步不會扒了她的衣服先畫裸照然後再分屍吧?
那個家夥居然一直安安靜靜地在畫畫,略微垂下的睫毛被陽光投射出一層淡淡的陰影,清瘦的臉龐線條柔和之極,握着畫筆的手白皙修長,雖然陰陰郁郁的樣子,但就是好看得要命。
可惜是個瘋子,明明長得那麽清秀,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怪樣子。
他一直低頭畫畫,而她就一直緊緊地盯着他看,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好像她看起來更像變态一些是怎麽回事......
時間走得很慢,牧遙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等他再次擡起頭來時,牧遙已經快睡着了。
他放下筆,上前把遮住她眼睛的劉海撥到耳後:“別動”
唔,身上的花香好像是雛菊。
“你要殺我之前,可不可以讓我寫封遺書?”她小聲詢問道
面前的人動作一頓,手指停在她的耳旁,眉目不動:“不可以。”
她大驚失色:“最近、最近那起連環殺人案是不是你幹的?”
他把她的臉扳正,表情波瀾不驚。
他!果!然!是!殺!人!魔!
楊牧遙小姐一咬舌頭,眼淚嘩嘩往下掉:“嗚嗚......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放過我吧......”
“你有孩子了?”
“一個上小學,一個上初中了,大的叫一毛,小的叫三毛,兒子長得像我,女兒長得像爹!”
他一愣:“那二毛呢?”
她也一愣:“呃......二毛,二毛走丢了......”
他看着她,清冷的眼神有淺淺的光:“你的名字?”
“李大毛。”她嗚咽着回答。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種,最終還是幫她把床單解開了。
咚咚咚——身後的門适時傳來敲門聲。
“陸先生,是我,聶醫生。”
陸先生向後退了幾步,對着門外道:“進來。”
門一打開,牧遙傻乎乎地坐着椅子上看着那位大醫生。
看到牧遙,聶醫生微微皺眉:她是誰?我不記得你今天有訪客。”
陸先生冷冷道:“娛記”
他怎麽知道?
牧遙大驚,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指着陸先生:“我不是我不是,他......他是......”
“變态”二字還沒說出口,聶醫生一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個老舊相機,顯然不是陸先生的東西
“我的相機!”見到聶醫生手上的那個破爛,牧遙嘴角抽動,“主編一定會殺了我的......”
說完就意識到,她完蛋了。
聶醫生挑眉笑了笑,好一個溫潤儒雅、俊逸非凡的笑容。
“記者小姐,這裏不允許探視,我想,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牧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走錯了!是他污蔑我!”
聶醫生拎起她手裏的相機,只見上面貼着一張公司Logo,清楚地寫着“娛樂新天地周刊”。
徹底完了......
2.
“身份證。”
牧遙趴在桌上,老老實實地把身份證拿出來。護士小姐拿過去,在看見上面那張極醜的照片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然後,這可惡的小護士手握身份證一仰頭,對聶大一聲露出燦爛的微笑:“聶醫生,要不要報警?”
聶醫生伸手拿過她的身份證,在看見“楊牧遙”幾個字時,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最後竟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笑眼柔和到了極致
牧遙心裏咯噔了一聲,她知道自己身份證上的照片很醜,去辦證的前一天晚上她躲在被窩裏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頂着大油臉和腫泡眼,照出來的相片能好看才怪
只見聶醫生一轉手把身份證收進衣袋裏,對她道:“走吧。”
“……去哪?不會是去警察局吧,我……我是良民啊!”她撲過去一把抱住聶醫生的手臂,“求你了,別帶我去警察局,我錯了嗚嗚嗚……”
一個小時後。
牧遙拘謹地坐在小飯館裏,時不時擡起眼睛,悄悄看一眼對面的聶醫生。他卻是一副悠閑輕松的模樣,低頭看了看菜單,便跟服務員點起菜來。每聽他報一個菜名,牧遙的心裏就會歡呼一聲,待他點完菜後,她的嘴角已經咧到天上去了。
呵呵呵呵呵,這個聶醫生的口味簡直跟她如出一轍,點的那些菜全都是她的心頭好!
牧遙對他的好感,瞬間暴漲十倍。
再看向聶醫生的眼神,就帶了無限谄媚。
對面的男人不僅溫潤儒雅、俊朗非凡,還細心體貼,他将碗筷拆開,用開水一一燙過之後才放到牧遙面前,“餓了吧?”
牧遙誠實地點頭,她一大早就蹲在葉芝療養院,一口飯都沒吃上呢。
見狀,聶醫生笑了笑,夾起一塊好香好香的糖醋排骨到她碗裏,“喜歡就多吃點。”
牧遙把排骨送進嘴,含糊不清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糖醋排骨?”
大醫生笑得溫暖襲人,但卻不回答她,故作神秘,開口又是另一番話題,“你的理想不是新聞主播嗎,怎麽又做了娛記?”
“唉……一言難盡。”牧遙咽下嘴裏的菜,頓時憂傷起來。
“不對!你怎麽連我的理想都知道?難道你是被我負心遺棄的青梅竹馬?!”
聶醫生神秘一笑,拿出身份證還給她,順便岔開話題:“下次別這麽做了,療養院裏的那些人來頭不小,惹得他們不高興了,你就有可能要在牢裏吃飯了。”
吃牢飯?牧遙忙不疊地點頭,“我保證!”
保證個頭!
她不回去好好教訓那個變态她就不叫楊牧遙!
天還沒黑,牧遙壓低頭上的帽子,氣勢洶洶地告訴保安她又來找張三。保安露出一個“我懂得”的表情,很配合地讓她進去了。
聽說張三有個瘋瘋癫癫的老婆,差不多也快來住院了呢,保安一臉憐憫地看着她的背影。
牧遙懷裏揣着指甲刀,一臉冷笑地溜進VIP病房區,摸了摸鎖。哼,臭流氓敢不鎖門,等着挨揍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面黑漆漆的,那家夥估計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嗤笑着向床邊伸出黑手,但只走了三步,就被身後的人鉗制住了,“死瘋子臭流氓,快放開我!”
果不其然,是那位陸先生。
“你想幹什麽?”姓陸的扭着她的手厲聲質問道。
“什麽我想幹什麽,我問你想幹什麽才對,快放開我!”牧遙使勁扭動着,無奈後面的人力氣實在大得驚人。
燈光啪的一聲被打開了,陸先生放開她,冷峻地開口,“果然是你,李大毛。”
牧遙揉着酸疼的手腕,一昂頭喊道:“是我怎麽樣!我就是來教訓你的,別叫我李大毛,叫我女王大人!”
他用清冷的眼神看着她,嘴角迅速掠過一絲嘲笑,“很好,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的。”
“找我幹什麽?”她立即警惕的雙手抱胸。
他剛要開口說下去,門外卻在這時傳來幾個腳步聲,是護士小姐來查房了。
迅雷不及掩耳,他一手關掉燈,另一手一拉楊牧遙,兩人雙雙倒在床上。牧遙剛想掙紮,他撈起被子把兩人的身體覆蓋住,低聲制止她:“別說話!”
開門聲響起來,她一下就老實了,乖乖地縮在他懷裏,大氣都不敢喘。
她可不想吃牢飯……
不過,這家夥住在醫院裏,身上怎麽一點消毒藥水的味道都沒有,渾身上下都是好聞的雛菊花香。她皺了皺鼻子,不自覺地向裏靠了靠。
他皺眉,伸手撥開她的頭,用冰冷的眼神喝止她的“越軌行為”。
牧遙瞪了他一眼,再次老實了。
他手腕上那些痕跡就在她的眼前,這些……是自殺的痕跡嗎?想到這裏,她輕輕擡起眼睛看他,不知怎麽地,表情也溫順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的移開目光,把手腕收到被子下。
不知過了多久,确定護士都離開了,他掀開被子,對着懷裏那個又快睡着的生物凜聲道:“還不起來!”
“那麽兇幹嗎!”牧遙氣呼呼地從床上蹦起來,又往他身邊挪了挪,果然好香啊……
他轉身打開門,眉目陰冷,“不想被抓到就快走。”
牧遙閉上嘴巴,磨蹭蹭地走了兩步,沒想到一擡頭,對面的窗戶裏竟出現了天後王黎黎的臉。她立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使勁搖,“快看,是王黎黎!天後天後!我的相機呢!相機呢?”
相機早上摔壞了……
“手機!你有沒有帶手機?”牧遙焦急地對他上下其手,陸先生皺眉,嫌棄地推開她,冷冷道:“你再不走護士就回來了。”
牧遙痛心疾首地扒着門框,她的破手機根本就沒拍照功能,難道就這樣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嗎?
“你你你!都是你害的!”她惡狠狠地回身瞪着他,“報上你的名來!你等着,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追着去收拾你!”
他挑眉,那雙漂亮的眼睛立刻染滿了星光似的明亮,他一字一頓地告訴她:“陸善言。”
好你個陸善言!呃……陸善言?陸善言!傳說中的天才導演,十九歲即獲得法國金熊獎,二十一歲被美國《Y》雜志評為十大最有才華的年輕導演之一的陸善言?
她愣愣地呆在原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導演?”她弱弱地詢問。
陸善言冷凝着臉,右手朝門外一揮,做了一個“請離開”的姿勢。
牧遙欲哭無淚,也就是說,她今天錯了兩次偷拍名人的機會。狗仔小姐捂住心髒,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前途一片漆黑。
3.
雜志社,主編辦公室。
“楊牧遙!你才實習一個月就敢給我報銷一部相機,你還想不想幹下去了?”主編拍着桌子施展獅吼功,把牧遙吓得一愣一愣的,“想……”
“要麽扣一個月工資,要麽賠一部相機,你自己看着辦吧!”主編大人金手往門外一指,“現在給我去牆角罰站!”
牧遙抹了一把臉上的吐沫,不敢反抗,只得規規矩矩地挪向牆角。
“開會!”主編一聲令下,全體員工整齊劃一地移向會議室,經過牆角時還不忘給牧遙一個可憐的白眼球。
等人全都進去了,她立刻屁颠颠地趴在門邊偷聽,只要能打探到主編說的重點大八卦,她就可以戴罪立功,等她拿着各大天王天後們秘密約會的照片回來,主編一定會對她捐棄前嫌,到時候轉正就指日可待了!
結束美好的白日幻想,她屏息靜氣的偷聽着,主編大人因為還在氣頭上,說話格外大聲……
“再拍不到王黎黎進療養院的照片,你們就全都卷鋪蓋走人!聽見了沒有?”
“是!”
“另外,我們最近的重點線還有一條,相信大家都知道陸善言吧?小方,把資料調出來。”
助手小方得令,迅速在大屏幕上搜出陸善言的背景資料。
“陸善言,二十四歲,畢業于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導演專業,十九歲出道的獨立電影《七日》一舉斬獲法國金熊獎最佳獨立電影,二十歲與澳洲電視臺合拍紀錄片《海城》創下收視紀錄,并随後被《Y》雜志評為十大最有才華的年輕導演之一,以及女孩們最想約會的單身男性第一名,但在那年之後,不知為什麽猶如昙花一現,他逐漸淡出了公衆的視線,除了偶爾和別的導演合拍一些小型的獨立電影,幾乎不再露面。少數接觸過他的人稱他除了慈善和電影已不再關心其他。”主編一口氣說完,換了口氣繼續道:“不過,最近有可靠的消息稱他這兩個月在籌拍新的電影,或許打算正面複出,最重要的是,近年來他的名字一直在各種性感男性的排行榜上居高不下,所以這一次,我希望能把他的各種消息一網打盡,有誰願意跟這條線嗎?”
一片寂靜……
主編忍着火氣,當然一部分還在心疼早上那部相機,更可氣的是楊牧遙竟然還敢在這時候闖進來,主編用眼睛裏自帶的鐳射光掃過去,就差把她用意念給粉碎了。
“你幹什麽?這裏是會議室,不是牆角!”
楊牧遙沖到主編身邊,牢牢扒住她的褲腿,“主編大人,我認識陸善言,您讓我跟這條線吧……”
“你認識他?”主編上下掃射了她幾次,明顯不相信她的屁話。
牧遙露出一個狗腿子的表情,“認識!他是我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女兒的老師的妻子的大侄子,我昨天還和他一起吟詩賞月呢。”
主編橫了她一眼,轉頭發現其他人都在喝着茶水看戲。
陸善言這個人雖然名氣大,可是為人超級低調,幾乎不上任何電視節目,也不太接受雜志采訪,聽說是個性格孤僻又狡猾的人,很少有記者拍到過他的私生活,他樂意就拍一拍電影領個獎,不樂意就消失幾年,根本沒辦法逮住他的行蹤。
正是因為這樣,雖然他一直被列為娛樂周刊的重點,但卻很少有記者願意跟這條吃力不讨好的線。
主編衡量許久,一狠心,一咬牙,“給你兩個月!”
丢下一句話便甩袖而去。
“謝謝主編大人!”翻身的時刻到了,牧遙暗自偷笑。
不過沒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當她回到療養院的時候,陸善言住的那間病房已經空了。
牧遙只好充分發揮死纏爛打的本性,揪住一個胖護士就開始逼問陸善言的行蹤。
胖護士翻了個白眼,“他出院了。”
“什麽?他不是瘋了嗎!那你知道他住哪兒?”
護士鄙視了她一眼,“他只是偶爾不舒服而已!至于他的家,全醫院的護士都知道!”想起陸善言的容顏,胖護士還不忘羞澀的臉紅一把。
“在哪?”
“景行半山……”說到一半自覺失言,胖護士立刻收聲,瞪了她一眼,“不能告訴你。”
景行半山上只有五棟豪華別墅,你不說,我一個一個找,牧遙堆起笑臉,“嘿嘿,護士姐姐,他是不是種了好多好多雛菊?”
經她一提醒,胖護士像是想起了什麽甜蜜的往事,臉色泛紅,“是啊……整個房子都種滿了……”
等可愛的胖護士再次意識到說漏嘴的時候,牧遙小狗仔已經飛奔着消失了。
好死不死,出門居然又碰見了聶大醫生。
大醫生見她溜出來,高大修長的身影立即往門口一堵,然後俊朗非凡地笑了笑,“楊牧遙,你忘記我說過什麽了?”
真是流年不利,牧遙幹笑兩聲,“我……我是正大光明進來的,不信你去問二樓病房的張三!”
哼哼,為了方便出入,她早就留了一手,精神分裂的張三先生目前已經有兩個人格都被她收買了,分裂出來的張三一號和二號說好了,到時候聶大醫生來問,他們就給他說相聲。
聶醫生一揚眉,溫潤的眉眼越發好看,見她兩手空空來,也懶得追究:“姑且相信你一次。相機都沒帶,應該也不是出來采訪的。”
大醫生也太相信她的為人了吧,牧遙在心裏呵呵了兩句,買不起相機,她總還買得起無敵的山寨機。
心裏在打着小算盤,楊小姐表面卻一臉無辜天真的小白兔樣,“相機壞了嘛,修好之前主編都讓我放假呢,我絕對不是來偷拍的。”
聶醫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側身給她讓開道,“希望你說的真話,別忘了你高二那年說謊的後果。我現在趕着去開會,改天見。”
……媽呀,連她高二那年扯謊的糗事都知道,這家夥不會因為她擅闖了一次醫院就找私家偵探調查她吧?那下一步,是不是該取個标題《流氓女狗仔擅闖療養院,曾是失足不良小太妹》,然後放論壇上曝光她的惡跡?
改天見?牧遙驚恐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4.
盡管中間出了不少岔子,牧遙最終還是順利來到了景行半山。
因為和司機大叔砍價把力氣都用光了,她不得不一步歇三回地爬着上坡路。景行半山上雖然只建了五棟大別墅,但為了給有錢人們多留一點私人空間,每一棟之間的距離都特意隔得很遠。她氣喘籲籲的走過兩棟別墅,個個豪門香車,看得她羨慕不已。在她癱倒之前,終于看見了大簇大簇的雛菊。陸善言那厮居然住在最好的地盤上,背靠山面向海,整棟別墅的周圍都種滿了花,從海的對面看山,還以為這裏開了滿山的雛菊呢。
看來葉芝療養院的胖護士沒少來他家旁邊潛伏。
牧遙走近陸善言家,在大門外的花叢裏找了舒服的位置就開始蹲守了,夕陽之後,天漸漸暗了下來,她緊緊揣着懷裏的山寨機等着主人出現。
身邊全被他的味道包圍了,牧遙皺皺鼻子,真好聞。
皇天不負黑心人,天色一暗下來,一輛黑色的賓利就穩穩停在了不遠處,只見陸善言從車內下來,然後繞到副駕駛邊打開車門,迎出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
美女挽着陸善言的臂彎,兩人慢悠悠地走進了別墅。
牧遙連忙拿起手機一通狂拍,一邊拍一邊匍匐前進,清清楚楚的把那一對給照了下來,山寨機就是牛,誰用誰知道!
陸善言那家夥竟然敢帶美女回家過夜,冷笑,那就等她這個大記者拟一個驚天泣地的新聞标題吧。這幾年來他低調得很,搞得很多人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托牧遙的福,保證他的大字報下周就出現在娛樂新天地封面,好好火一把,順便一報上次的綁架之仇。
靠着陸家大門的牆壁,她決定秉承狗仔前輩們的精神,在這裏蹲守到早上,然後再翻翻他的垃圾,說不定會有呵呵呵……
想着想着,她美滋滋的,在雛菊地裏,睡着了……
等她被人叫醒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
“李大毛,李大毛!”
牧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一張靈秀清澈的面孔。她以為在做夢,想用手摸一摸,沒想剛碰到他的臉,就被他的眼神給冷僵了。
“你敢。”
牧遙哆嗦着把手縮回來,居然真的是陸!善!言!
她驚叫一聲,一把用手把臉捂住:“你看錯人了!我不是李大毛!”
這下被逮到了,早知道就蒙面再來了……
陸善言微微皺眉,撿起她落在一邊的手機。牧遙驚恐,“不許拿那個……”
可惜已經晚了,陸善言按下按鍵,裏面果然全是他和那個美女的“不雅照”,他的眼神瞬間冷下來,“誰允許你拍的?給我全删了!”
說罷就要動手删照片,牧遙大驚失色,“不準删,我很辛苦才拍到的!”
陸善言表情陰霾的僵着臉,無視她。
看着他那麽陰沉的表情,牧遙氣得要死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把照片全都删光了。
删完之後把手機丢給她,凜聲警告:“不準在這裏睡。”
夜裏的風最寒,牧遙打了個噴嚏,顫抖着身體悄悄看他,頓時忍不住鼻子一酸,“你這麽兇幹什麽……我又沒幹壞事,不就拍了你幾張照片嘛。”
想到自己在這裏白白守了一夜,她委委屈屈地抱着自己,那雙大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差點就要哭出來。
狗仔也是人好吧!
見她這樣,陸善言的表情一頓,原本僵冷的眼神略有緩和。
“要睡進去睡。”
“不去!”牧遙一扭頭耍起脾氣來,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這種事情她才不買賬。
“李大毛,你去不去?”陸善言的聲音再次降下溫度。
“不去不去就不去……喂!臭流氓你幹嗎!”
伴随着她的叫罵,陸善言懶得再廢話,一伸手把她橫抱起來,強行給帶進了陸家大宅。
楊牧遙被丢進了一個巨大巨軟的沙發裏,一碰到綿綿的沙發,她的氣焰頓時消散下去,眼睛不安分的四處掃描,那個美女呢?
覺察到她的小九九,陸善言抱着雙手,用鼻子哼出幾個字,“看什麽,難道你想加入嗎?”
牧遙一愣,然後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拿着手機就開始到處找。他果然在家藏美女了,要是能拍到床照,獎金也不用愁了……
陸善言一把揪住她的領子提回來,“拿着這種東西也敢來偷拍?真是寒碜。”
居然被鄙視了,牧遙洩氣地收回山寨機,“……你管我,和你一起回來的美女呢?”
他嗤笑一聲,“談完劇本,當然回去了,難道還要經過你允許?”
“鬼才信你。”說完偷瞟了一眼他身後那間氣派的房間,趁他不注意溜了進去。
“啊哈!捉奸在床,呃……這是什麽?”
她愣愣地呆在原地,這間看起來很像金屋藏嬌的房間居然只是個儲藏室……裏面放着各種各樣的攝影器材,以及,油畫。
全部油畫上都畫着同一個清秀的女孩,和牧遙長得一模一樣。
狗仔小姐吓得後退幾步,如臨大敵:“你……你個變态,快說,你到底跟蹤我多久了?”
陸善言冷冷挑眉,“跟蹤你?別開玩笑了。”
“臭變态!你都進精神病院了還敢狡辯……”見到這麽多自己的畫像,她真是吓死了。
“你胡說什麽。”他板着臉,英氣的眉都皺到了一起,“你自己看看畫上面的日期。”
聞言牧遙警惕地擡眼,只見那些畫上面最早标着2006年,然後是07年和08年,最近的是一幅素描,就是在療養院他把她綁起來當模特的那天,右下角除了日期還草草寫着“《南與北》女主角”幾個字。
到……到底怎麽回事?她疑惑地看着他,腦容量明顯不夠用了。
陸善言擡眼看着她,“這些畫上是我找了幾年的女主角,她符合一切劇本裏的描述。”
也就是說,她是他憑空想象出來的女主角……所以在療養院見到她時,他才會那麽驚訝。
“你……你沒騙我?”牧遙狐疑的詢問,畢竟這只狼精神有問題。
陸善言眉目凜冽,似乎不想再多做解釋。
她轉轉眼睛,“不管怎麽說,你的行徑就是和變态沒兩樣,誰見到都會害怕好不好?”頓了頓又看向那對昂貴的攝影器材,慢悠悠的說道:“不過我這個人呢,脾氣一向很好,只要一個相機什麽的就可以打發掉哦。”
陸善言懶得理她。
“喂喂……你幹嗎走掉,不給相機我們可以商量別的啊!”
“砰”一聲,只留下一個門板給她。
哼,小氣鬼,自己去住海景房,讓女孩子睡沙發,小心明天就讓你上頭條!
她悻悻地趴回沙發上,把整個人都陷進柔軟的海綿裏。
清新的香味襲進她的鼻息,跟他身上的氣息一樣,讓人安心。不一會兒,牧遙就沉沉睡了過去。
5.
第二天一大早,陸善言真的成為了“娛樂新天地”周刊的頭條。
牧遙還在周公的懷裏流着口水,口水還沒滴落就被人怒氣沖沖的搖醒了——
“楊牧遙!你看看你幹得好事!”
牧遙頂着雞窩頭,還沒睡夠就被人叫起來,當她沒有起床氣嗎?
“什麽!還說你不是變态!你怎麽知道我叫楊牧遙?”
陸善言一臉嚴肅的把那本花花綠綠的雜志丢給她,厲聲道:“自己看!”
她撿起自家的雜志,只見封面上大大地寫着一串狗血的标題“年輕導演深夜攜嫩模,潛規則不甘別人後”,實習記者:楊牧遙。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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