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爆炸後的廚房燃起了熊熊大火,時承平目測自己處理不了這等火勢,趕緊抓起手機報火警。

火警服務臺的接線生說:“銀沙灣夕陽路是嗎?之前已經有好幾個電話打來報警說看到鄰居家起火,應該就是你家吧。我們的消防車已經派出去了,會盡快趕到的。”

廚房的火勢雖然未滅,但一時間還蔓延不到客廳,只是滾滾熱浪襲人。拉着章可貞雙雙退後了好幾步後,時承平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問:“你——真的沒有受傷嗎?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章可貞斷然否認:“不用,我沒事,我絕對沒有受傷。”

“可是剛才煤氣爆炸時你整個人都被炸飛了,怎麽會一點都沒有受傷呢?怎麽可能呢?”

時承平仍然覺得難以置信,而且他還發覺這份“難以置信”感并不陌生,之前也曾有過同樣的強烈感覺——忽然間,他有如醍醐灌頂般地豁然醒悟、徹底明白了。

“那天晚上,我看見你被車撞飛了其實不是眼花是事實。對吧?就像今天一樣,你根本就不會受傷對吧?”

事已至此,章可貞已經無法再對他隐瞞什麽了,只能點頭承認:“是的,你猜對了,我不會受傷。”

盡管猜到了事實,時承平還是無比的震驚:“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會受傷啊?”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章可貞一字一頓地告訴他:“因為——我、有、金、剛、不、壞、之、身。”

她說的每一字時承平都明白,可是組成的句子他卻一時難以理解,十分困惑地跟着重複一遍:“金剛不壞之身?!那不是《西游記》中孫悟空的本領嘛。”

《西游記》一書中,潑皮猴王孫悟空因為大鬧天宮獲罪,被玉帝下令處以極刑。可是他卻因為啃了蟠桃,飲了禦酒、吃了仙丹,煉就金剛之軀,無論如何刀砍斧剁、雷劈火燒、毒侵酒泡,都無法傷損他一絲一毫。

驚訝得無以複加的時承平,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這個太過匪夷所思的事實。而這時,屋外遠遠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鳴笛聲。章可貞反應迅速地跑到窗前一看,發現警車、消防車、救護車都朝着別墅這端急馳而來。顯然,被爆炸聲驚動了的鄰居們不僅有人熱心地報了火警,還Call來了警察和急救。

章可貞趕緊拉着時承平往樓上跑,邊跑邊說:“快,趕緊找一套衣服讓我換上,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我被炸飛卻沒受傷的事。”

銀沙灣派出所的李警長在接到接警臺通知,說是銀沙灣夕陽路128號疑似發生爆炸事件,請速度前往察看究竟時,第一反應就是:咦,怎麽又是那個時承平家出事了?!

李警長已經連續兩年去了銀沙灣夕陽路128號調查意外事故。第一次,是兩年前屋主時承平的女朋友秦筝意外溺水身亡。一般情況下,非正常死亡的人,警方需要出面确認是否兇殺案。而每一位死于非命的女死者,丈夫或男友總是第一嫌疑犯。所以時承平當時是警方的重點調查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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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出事那天是晚上,只有她和時承平兩個人在家。時承平在錄口供時聲稱,他當時在地下室沖洗照片,女朋友則在屋後的泳池裏游泳。當他沖洗完照片出來後,發現她一動不動地浮在水面上。他慌得趕緊跳下去把她撈起來急救,可是無論他怎麽一遍又一遍地為她做人工呼吸都已經無濟于事了。

根據現場勘察以及屍檢的結果,秦筝身上沒有任何外傷或自衛傷,不像是死于他殺。而相關的證人口供,也都一致否認時承平有謀殺秦筝的可能性。時承平的家人朋友就不用說了,連秦筝的父親和妹妹也都說他絕對不會傷害秦筝,因為他們倆的感情很好。

這樁溺亡事件,因為的現場勘察、屍檢結果與證人口供都沒有問題,警方很快就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推斷或許是因為死者腿部抽筋導致的不幸溺水,被定性為意外事故。

一年後,不幸事件再次上演。時承平的初戀女友、英籍華僑喬安娜,選擇回到故國進行畢業旅游,這期間住在他家。某個清晨,她在他家後面的山路上跑步時,不慎摔下陡峭的石階當場身亡。

當接到通知趕到現場的李警長,愕然地發現死者居然又是時承平的女朋友時,他覺得事情有些詭異了:怎麽可能這麽巧?同一個人連續兩年死了兩個女朋友,一次可以是意外,兩次就絕對不可能是意外了。

于是,對于這樁意外死亡事故,李警長就查得非常嚴格。職業本能讓他懷疑上了時承平,覺得兩位女友的死都和他脫不了幹系。兩次案發時,第一次他就在現場,秦筝可能是自己溺死的,也可能是被他推下去溺死的;第二次據他說自己在家睡覺,可案發現場就在他家後面的山路上。如果他偷溜出來把喬安娜推下石階摔死,在時間上是完全有可能的。

兩個案發現場,時承平都有充分的時間殺人,再僞裝成意外。李警長想不懷疑他都不行,但是他只有懷疑沒有證據。喬安娜的墜死和秦筝的溺死一樣,屍檢結果也沒有自衛傷。案發時又是絕早的清晨,大部分人都還沒有起床,現場沒有一個目擊證人。

雖然有重大作案嫌疑,也缺乏不在場證明,但除此外,警方根本沒有其他更有力更直接的證據來證明時承平就是兇手。同時,他們也推測不出他的殺人動機。按照慣有的偵查思路,推測作案動機是偵破兇殺案的首要步驟。時承平為什麽要一連殺死兩個女朋友?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警方完全摸不着頭緒。

對于警方懷疑自己是殺人嫌犯一事,時承平報之以極度的憤怒與不屑的冷笑:“你們懷疑我殺了秦筝和安娜?OK,——證明這一點。”

李警長曾經十分努力地想要證明這一點,結果卻是徒勞無功。兩位死者與時承平的戀愛關系都不存在情變的可能,至少表面上查不到任何相關線索,也就等于情殺一說不成立。他還特意查了兩位死者的遺産繼承情況,想看看時承平是否一位謀財害命的男版黑寡婦,但是調查結果也沒有支持他的這一論點。

推測不出作案動機,偵查活動就無從下手。最終喬安娜的墜死案因為缺乏證據支持,警方只能再次以意外事故定性。但李警長對此一直耿耿于懷:那個時承平肯定有問題,只是這小子太精明,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如今,第三次驅車前往銀沙灣夕陽路128號的李警長,想到即将勘察的爆炸現場,忍不住在心底暗想:時承平千萬不要又告訴我,他又有一位女朋友在爆炸事故中不幸意外身亡——鬼才會相信他的鬼話!

夕陽西沉,天空從薄藍漸變至灰紫,沉沉暮色開始四下游移。救火成功的消防車已經離開了,而救護車發現沒有人員傷亡後早就走了。如今,還停在時家別墅門口的只有警車了。

李警長當時一下車,就馬上找到時承平劈頭發問:“爆炸時屋子裏有幾個人?有沒有人傷亡?”

“兩個。”

頓了頓後,時承平才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沒有人傷亡。”

李警長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夠自然,馬上追問:“還有一個是誰?”

這時,從別墅裏頭急匆匆地跑出一個女孩子,舉手示意說:“還有我。”

李警長看着那個女孩子一怔,她長得很标致,鵝蛋臉,大眼睛,皮膚白得晶瑩,身形纖細如柳——顯得套在身上的一件白T恤和一條海軍藍沙灘褲格外肥大,松松垮垮極不合身。

以警務人員的銳利目光瞥上一眼後,李警長很容易就判斷出女孩穿的并非自己的衣裳,應該是時承平的,顯然他們關系很親密。下意識地,他掉轉視線看向時承平詢問:“她穿的是你的衣服吧?新女朋友?”

時承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否認。如果說不是女朋友,那為什麽章可貞會穿着自己的衣服呢?女人會穿男人的衣服多半因為有着親密關系。倘若他否認這一點,那要怎麽解釋呢?總不能照實說她的衣服在起火中被燒掉了,所以他只好借她一套吧?人家肯定會驚愕地問為什麽衣服都燒掉了人卻一點事都沒有呢?

時承平的沉默不答在李警長眼中自然是默認了,不由很是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兩年內死了兩個女朋友,居然這麽快就有了第三任,這家夥真是沒有心肝啊!

章可貞也情不自禁地瞟了時承平一眼,盡管她明白他這是為了保護她的秘密而不得不任人誤會,但這種誤會,卻令她心底生出微妙的悸動與喜悅。一雙波光璀璨的大眼睛更加瑩亮動人,閃爍着獨特而美妙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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