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時太太的殺人計劃被基本瓦解後,時承平的生活也終于告別警方的保護回到了正常狀态。與此同時,醫院方面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全國骨髓庫裏終于找到了與章可貞配型相同的骨髓,而且是十個點都完全符合。這是十分罕有的概率,手術後出現排異的風險會被降到最低,手術成功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骨髓庫的工作人員馬上聯系了該名捐獻者,與對方确認是否願意捐獻骨髓救人。對方已經點頭答應了。只要體檢一通過,就可以安排進行手術。
這個好消息讓時承平和章可貞都激動極了,兩個人欣喜不已地擁抱在了一起。當時,蘇盈正好也來了醫院探視。看着眼前緊緊擁抱着的一雙人,她由衷地籲了一口長氣,并在心底直念“阿彌陀佛”。
早在兒子對自己提出要承擔章可貞的治療費用時,蘇盈就已經猜出他或許是喜歡上她了。而沒多久後,正式與章可貞确定戀愛關系的時承平,也明确告訴了母親這一點。如果章可貞是一個健康的女孩子,兒子重新開始交女朋友這件事蘇盈除了開心還是開心。可是她偏偏是一個白血病患者,這讓她實在開心不起來,而且還為之深深揪着一顆心。
蘇盈的不開心倒不是因為嫌棄章可貞是個病人,事實上她因為自己的身世遭遇,對所有身世不幸的女孩都有着物傷其類的同情憐憫。她并不抗拒章可貞成為自己的未來兒媳婦人選,盡管她更中意的人選是秦笙。她只是很不希望兒子的第三任女友又會走上英年早逝的老路,不希望兒子再一次承受痛失所愛的沉重打擊。她最揪心害怕就是這一點。
所以,找到了配型合格的骨髓這個好消息,讓蘇盈由衷地松了一口氣,把“阿彌陀佛”四個字在心底念了又念。
因為骨髓的配型成功,意味着章可貞的血癌有了治愈的機會;意味着生離死別的愛情悲劇可以避免;有情人可以終成白頭偕老的眷屬。作為母親,蘇盈對此實在無法不欣慰欣喜。雖然她平時喜歡追韓劇,也很喜歡韓劇中的生死絕戀。但那些凄美的愛情悲劇,就留在韓劇中欣賞好了。現實的世界中,尤其是與自己兒子有關的愛情戲碼,她還是執着地希望讓大團圓或小團圓來上演g。
與蘇盈同樣感到欣慰欣喜的人還有孟哲,作為時承平的好朋友,孟哲最了解他的過往與心結,也很不希望再次看到他遭遇永失所愛的痛苦。從微信中得知了這一好消息後,他也由衷地送上自己的祝福。
唯有秦笙,在手機上看到時承平發的感恩微信時,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自從時承平正式宣布他與章可貞的戀愛關系那天開始,秦笙就一直郁郁寡歡。因為她很難接受自己愛慕的男人又有了新女友,要知道她一直在渴盼得到那個女友身份。
一開始,秦笙有些不太明白時承平為什麽會突然決定與章可貞交往,而且他們倆都曾經以獨身主義者自居。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兩個堅定的獨身主義者一致改變了心意呢?
細想一番後,秦笙猜測一切應該與章可貞的病有關。或許意外查出患有血癌的瀕死女孩,不甘心來人世間走上一趟卻連戀愛與婚姻都沒有經歷就死去。而時承平出于同情心理,決定挺身而出幫助她圓了這個夢。
為此,秦笙特意找去時承平的辦公室,試探地詢問他:“承平哥,聽伯母說你向病床上的章可貞求愛了。你是真的愛她嗎?還是因為她患了血癌所以同情她的緣故啊?”
時承平明白她問這個問題的用意,遂用肯定得無以複加的語氣回答:“當然是真的愛她。我絕不會因為同情一個女孩子就把愛情施舍給她的。”
心猛地一沉,像是電梯失事般的飛速墜落,然後咣的一聲砸得血肉橫飛。胸口帶來的劇痛,讓秦笙瞬間白了一張臉,并脫口而出:“什麽?這怎麽可能?承平哥,你怎麽會突然愛上她呢?”
“秦笙,我為什麽會愛上章可貞,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不需要知道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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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承平一番話雖然說得很溫和,但是秦笙卻頃刻間淚流滿面,聲音也抖得幾乎不成調。“與我無關?承平哥,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喜歡你,你嘴裏雖然不說,心裏其實都是清楚的吧?為什麽我用了幾年時間都打動不了你的心,章可貞卻用短短幾個月就做到了?這場感情争奪戰中我失敗了,我想知道自己失敗的原因是什麽?這算是與我無關嗎?”
秦笙哭起來的樣子特別楚楚動人,晶瑩的淚珠滾落在瑩白的臉頰時,就像雨打梨花,露濕海棠一樣可憐可愛。那時孟哲正好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一眼瞥見,一顆心頓時就疼到十分。
“承平,這是怎麽了?秦笙怎麽哭了?”
脫口而出的問題,很快就被孟哲自己想到了答案。時承平這兩天剛剛正式宣布了與章可貞的戀人關系,秦笙的傷心落淚,不用問肯定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雖然很想留下來安慰秦笙一番,但是孟哲知道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趕緊退出辦公室,不要繼續影響他們的談話。而孟哲怏怏不樂地退出去後,沉默中的時承平也想到了應該怎麽回答秦笙。
“秦笙,孟哲這些年也一直在偷偷喜歡你。而這一點你嘴裏雖然不說,但心裏也是清楚的,對吧?他也同樣沒有打動你的心,你能告訴我,他失敗的原因是什麽嗎?”
上次孟哲無意中說漏了嘴,被秦笙聽出了他的心意,但是她卻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用這種婉轉的方式拒絕了他。他為此郁悶着關機獨自躲起來療情傷,讓時承平聯系不上他。事後他追問他失聯原因時,他自然是如實相告。
時承平的反問,讓秦笙良久良久無言以對。
與時承平的談話後,秦笙的心情就陷入了梅雨季節模式。心裏一直是潮濕的陰郁的,就像一間長出黴斑生了黴蟲的房間。
感情的失利,使得秦笙潮濕陰郁的心底滋生出一根毒藤。那根毒藤讓她不願意祝福一對有情人,讓她在潛意識中暗暗希望章可貞的骨髓配型不成功,可以令她的承平哥再次回到單身狀态。那樣,她就還有機會繼續争取他的愛情。
可是,骨髓庫傳來的好消息粉碎了她的希望,讓她的心變成了一口絕望的深井,深得沒有一絲光亮,無論怎麽看都是黑暗的。
除了感情失意帶來的傷心痛苦外,秦笙還要應付父親秦剛帶來的困擾。這一天,一位法律援助律師電話聯系上了她,自稱是秦剛的公益律師,要求她下午抽空來律師事務所走一趟。父女倆先私下調解,實在不行再向法庭提交訴訟。
秦笙不得不走上一趟。在律師事務所,公益律師拿出一些醫院證明給她看,告訴她秦剛患了高血壓、乙肝等慢性疾病,對勞動能力有一定影響。在秦剛因為部分喪失勞動力從而缺乏經濟來源的情況下,她作為女兒有義務贍養父親。
“秦小姐,這種情況如果打官司你一定輸,而且還要額外負擔訴訟費和律師費,對你來說是很不劃算的一件事。所以我個人建議你最好是省去這一環節,從現在開始,每個月承擔起贍養父親的義務吧。”
秦笙一排潔白的貝齒幾乎把下唇咬得出血,“他要求我每個月付他兩千塊錢生活費,我只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職場新人,試用期月薪只有五千塊。五千塊在大城市生活并不寬裕,他張口就想要走兩千,我自己不要過日子了?”
“兩千是多了一點,我也勸過秦先生。他表示如果你可以讓他和你一起生活,就不要那麽多了。”
“什麽?他想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不,這絕不可能。我每個月給他一千塊,你讓他回老家水鎮去。”
律師愛莫能助地一攤雙手說:“秦小姐,秦先生說他在老家水鎮已經沒有住房了,回去也是無家可歸。你是他唯一的女兒,所以他只能留在S市依靠你幫忙安居養老。”
秦剛在老家水鎮并沒有自己的房子,他買不起,一直是租房住。父母在鎮上的一棟祖屋原本他是有份的。可是去了福建後,他就沒打算再回老家小鎮。所以當母親去世後分割遺産時,他表示不要老舊祖屋的繼承權,以此向哥哥索要了三萬塊現金。現在錢早就花光了,祖屋也沒有他落葉歸根的份兒了,就打主意打到女兒頭上來了。
秦笙憤怒得冷笑不已:“他現在是不是想賴上我啊?你告訴他別欺人太甚,就這一千塊錢他愛要不要,如果不要就打官司吧。想搬過來跟我住門兒都沒有,法院真如果這麽判——那他只要一搬進來我就開煤氣竈大家一起死。”
秦笙如此激烈決絕的态度聽得律師一震:“你說什麽?”
迎視着律師難以置信的表情,秦笙再一次激烈決絕的表态:“我說——我寧願死也不和他一起生活。如果他要那麽做,那就大家同歸于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