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傍晚時分,時承平像往常一樣來到章可貞的病房為她送餐,并告訴了她這天下午發生的摩托車襲擊一事。
章可貞聽得一驚:“街上人很多呢,那你有沒有暴露啊?”
“還好,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注意到的也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孟哲就在你身邊,他有沒有發現有異常呢?”
“嗯,他很奇怪為什麽那個動手打我的人反而會慘叫起來。我的解釋是可能木棍斷掉時有木屑濺進眼睛了,這個理由倒也搪塞過去了。”
“可是別人用粗木棍打你的胳膊,你胳膊沒有事木棍反而斷了,這個你又怎麽解釋呢?”
“當然是木棍的質量不好了。為了證明這一點,我還當着孟哲的面把掉在地上的兩截木棍重新撿起來搓成一堆木渣。”
章可貞撲哧一笑:“這麽說你直接毀滅了證據,聰明。這下讓他無從驗證了。”
“是啊。當時他還提出要報警呢,被我拒絕了。理由是上次的警察保護行動已經讓我很煩了,無論去哪裏都要被人盯着,這回還是算了吧。而且一些街頭混混也不足以為懼了。”
“也不知道秦笙她爸怎麽認識的那些混混們,居然叫得動他們來打你。”
“除了以利誘之再沒有別的可能。不過動手的人吃了虧,這口氣估計就要算到他頭上去了。”
“讓他們狗咬狗去吧,秦剛也很應該受點教訓。就因為他的一肚子壞水,你今天差一點就暴露了。如果你像我當年一樣暴露了,可沒有小金剛來收拾殘局。雖然它的系統關閉前自動向母星發射了電子報告,但這麽久了也沒有任何回音,也許要等上一百年也說不定。所以你千萬千萬不能暴露,否則……”
看着章可貞憂慮不安的眼睛,時承平努力逗她發笑:“你放心吧,我向組織保證,一定盡一切力量潛伏到底。”
章可貞忍俊不禁地笑着偎入他懷中,他的胸膛又寬又厚,帶着冬日暖陽似的溫度。世界雖大,卻只有這個男人的寬廣胸懷是她唯一的依戀,唯一的歸宿,她永永遠遠都不想離開。
夜裏十一點鐘的時候,剛剛上床睡覺的秦笙接到來自醫院的電話通知。一位護士在電話裏說她父親秦剛因為意外摔傷,剛被路人報警送進醫院接受治療,請她盡快趕過來。
這個聽上去很不幸的消息,秦笙唯一的感覺卻是幸災樂禍,她甚至還情不自禁地微笑了一下:“是嗎?他摔得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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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嚴重,身體完全不能動了。醫生初步判斷是頸椎骨折,那樣會導致四肢癱瘓。你趕緊過來一趟吧。”
“我知道了,謝謝。”
挂斷電話後,秦笙立即起床趕往醫院。她的行為并非出自關心,而是想和醫生确認秦剛的傷勢是否果真會導致癱瘓。當她趕到醫院時,醫生已經安排秦剛做了頸椎磁共振檢查,證實他的第5頸椎體爆裂性骨折、并椎管狹窄致頸髓受壓損傷,導致四肢癱瘓。
秦剛眼巴巴地問:“醫生,這個可以通過治療治好嗎?我還能再站起來嗎?”
醫生愛莫能助地搖頭:“對不起,這種損傷沒法治好了。”
“什麽?我還不到五十歲呢?難道以後就要一直癱在床上嗎?不,醫生,求求您想個辦法吧?我不想癱瘓,我要重新站起來。求你想想辦法呀!”
秦剛絕望的大喊大叫聲中,秦笙卻對着醫生微微一笑道:“醫生,情況我都明白了。謝謝您,您忙去吧。”
醫生離開病房後,秦剛還在抓狂狀态。意識到自己的癱瘓不可避免後,他還嚷着要報警,要告大李和老張導致了他的摔傷,要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
聽完他的話後,秦笙冷冷地說:“人家碰都沒碰你一根手指頭,你自己摔傷的怪誰?而且如果警察問起來他們為什麽要打你,你打算怎麽解釋呢?”
秦剛啞口無言,總不能對警察說因為他和老千三人組在密謀如何通過恐吓他人撈錢吧?而且這些事也不能讓女兒知道,如果她一氣之下不管他了怎麽辦?他可還指望她替自己付醫藥費呢。
秦笙用反問堵住父親的嘴後,不打算繼續逗留下去,轉身走向病房大門。秦剛想要叫住她:“你要去哪呀?”
“時候不早了,回家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你走了我怎麽辦?我的治療費你交夠了沒有啊?你不交的話我找律師告你哦。”
秦剛擔心秦笙把他丢在醫院不管了,所以先放出狠話來。秦笙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我好怕啊!”
走出病房後,秦笙找到醫生咨詢秦剛的傷是否還有必要繼續住院治療。理由是醫生已經說過這種身體損傷是治不好的,既然治不好留在醫院也只是白白花錢,而她沒那麽多錢可以白花。
“醫生,我今年才剛剛大學畢業,手頭上沒什麽積蓄,恐怕沒辦法繼續交醫療費,怎麽辦?”
醫生已經見過太多無力承擔醫療費用的病人家屬,而醫院也不是慈善機構,不可能對病人免單,沒錢治療就出院回家休養了。所以,醫生給了她一個千篇一律的答複。
“如果經濟方面有困難,那你明天來辦出院手續吧。然後簽一張出院病人告知書,保證出院後一切後果自負。”
次日,秦笙沒有來醫院辦理出院手續。因為她先去聯系了幾家養老院,打算把秦剛從醫院接出來後就直接送去養老院。但是一般養老院都不願意接收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願意接收的又價格不菲。她花了兩天時間物色,最後總算敲定了郊區一家費用還算合理也肯接收癱瘓病人的養老院。
聯系好了養老院,秦笙就馬上安排四肢癱瘓的秦剛出院。他一開始還不想走,還鬧着要繼續留在醫院治療,她則用一番話粉碎了他的希望。
“我沒錢給你治病,你就是找來律師我也還是這句話。我一個月工資才五千多,你進醫院才幾天就已經花掉了五千多,你讓我怎麽負擔啊?去偷去搶嗎?這完全不在我能力範圍內好吧?而且我也不是把你接出院就扔在大街上不管了,我會把你送進養老院接受照顧。總之能力範圍內能做的我都做了,就算你找來律師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秦笙的話讓秦剛除了垂頭喪氣外別無他法,盡管仍然滿心不想離開醫院,卻奈何自己半點也動彈不得,只能身不由己地被人擡上輪椅,再擡進一輛面包車,被送往郊區的那家養老院。
一路上,秦剛一直在不停地嚎啕大叫:“我怎麽這麽倒黴呀!摔一跤就摔得四腳癱瘓,老天爺你真是太不長眼了!”
秦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聽着,表面上雖然不吭一聲,心裏卻忍不住暗爽地想:沒準就是老天爺開眼了,你才會有今天的——就算你是我親爸我也這麽說,活該!
秦剛出院的當天,章可貞也可以出院了。
關于章可貞出院後的飲食安全問題,醫生對時承平如是交代說:“以後這樣吧,你在她房間裏放一臺微波爐。每次煮好的食物送上樓後,再用微波爐高溫加熱消毒一次。”
醫生的這個建議時承平遵命照辦後,出院回到家的章可貞就沒有再出現過腹瀉問題。對此,他不得不承認:“看來真是我做飯的環節出了問題。奇怪,我明明烹饪食物時都是嚴格按規定來的,為什麽還會出現沒有完全煮熟的情況呢?”
章可貞雖然也不明白原因,但是她堅信這不是時承平的錯,也這樣對他說:“不是你的錯,也許是那兩次的食物中,有一些高溫也很難殺死的變異細菌吧。”
時承平想不出其他原因,只能接受這個設定:“或許吧。”
日歷一張張地掀過去,掀到了聖誕節的日子。這一天,時承平特意為章可貞準備了一份聖誕禮物,讓她驚喜了一下。
那份禮物是一對特別訂制的藍寶石耳釘,盛在黑色絲絨盒中,星星似的璀璨動人。章可貞第一眼就愛上了,簡直喜歡到了心坎裏。
所有首飾中,章可貞最喜歡的就是耳飾。可是金剛不壞之身讓她沒辦法穿耳洞,只能戴一戴那種耳夾式的耳飾過過瘾。夾耳耳飾因為是靠夾住耳垂達到固定效果,容易造成毛細血管破裂與耳垂疼痛,所以戴的人不多,耳飾産品相應也不多,大都是粗制濫造的便宜貨讓人戴着玩一玩的。許多制作精良、用料考究、式樣美麗的耳飾多半還是需要穿孔佩戴,讓她只有白白嘆氣的份兒。
和時承平在一起後,章可貞曾經對他說起過自己在這方面的遺憾。她很想打一對耳洞,戴上一對漂亮的耳飾。可惜這個所有女孩都能輕易滿足的願望,對她來說卻成了難事一樁。以前是因為金剛不壞之身沒法穿耳洞,現在金剛不壞之身雖然沒有了,但健康狀況也依然不允許她打耳洞。萬一感染了就麻煩大了。
明白了章可貞的這一心願後,時承平專程去了某珠寶店為她特別訂制了一對複古考究的藍寶石耳釘。每顆耳釘均由十粒水鑽圍繞着一顆橢圓形的藍寶石組成,十分精致美麗。耳釘的佩戴方式經時承平的特別要求采用了U形耳夾,無需耳洞就可以佩戴。
時承平特別訂制的這對藍寶石耳釘,滿足了章可貞一直以來想要戴上一對漂亮耳飾的願望。她激動又歡喜地馬上戴起來給他看,笑盈盈地問:“好看嗎?”
時承平肯定地點頭回答:“很好看。”
章可貞的耳朵是相書上所說的那種有福氣的耳朵,輪廓圓潤,顏色白潤,耳垂珠圓玉潤。藍寶石耳釘戴上去,有種倆倆相得益彰的輝映之美。一邊對着鏡子端詳自己,她一邊對他微笑,甜蜜滿足的笑容溫香如薔薇。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一對情侶蜜也似的光陰,那是孟哲打來的電話。說是元旦将至,當晚S市的碧海廣場會有倒計時迎新年的焰火表演,問時承平和章可貞有沒有興趣參加。
時承平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對不起,我們去不了。這種焰火表演人太多了,貞貞現在不能去人多的場合,如果不小心被感染了就糟了。”
孟哲笑着說:“承平,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嘛。我叫你和章可貞來當然不會讓你們去廣場上人擠人了。別忘了我有一艘游艇,元旦晚上我們可以開着船在海上看焰火表演。海上空氣好,你完全不用擔心了。”
碧海廣場環海而建,坐着船在海上觀看焰火表演,不但可以避開廣場上的人山人海,也有着絕佳的開闊視野,的确是一個好建議。
不過,時承平卻另有顧慮地問:“海上雖然空氣好,但是孟公子你的游艇上會有多少客人啊?如果你打算開游艇,我們還是不能參加,總之人多的場合一律不去。”
“你放心,我不打算開。除了你和章可貞,另一個受邀客人就只有秦笙。這幾個月來她爸爸的事搞得她心情很不好,所以我想邀她出來散散心。”
秦剛被送去養老院後,雖然不可能再親自跑來煩秦笙了,但還是照樣能讓她煩惱。因為他四肢癱瘓後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像個嬰兒一樣離不開旁人的照料。而且他的脾氣又不好,癱瘓後更是壞成了狗,動不動就大喊大叫地罵人。養老院的護工都不想護理他,吵着要加錢才肯繼續幹。
如果養老院的護工甩手不幹,那麽秦笙就得把老爸接回家。為此她不得不又咬牙加了幾百塊的護理費,安撫住了鬧罷工的護工。如此一來,她每個月的收入倒有大半花在了這位癱瘓父親身上了,自己的生活不得不節衣縮食,實在是讓她沒法不煩心。
孟哲的如實相告,讓時承平半真半假地笑道:“孟哲,你喜歡秦笙的話應該單獨約她出海,幹嗎還要叫上我和章可貞當電燈泡呢?”
孟哲也不瞞他:“我其實是想單獨約她的,但是她卻提出叫上你和章可貞一起來,顯然她還沒打算這麽快就和我單獨行動。我覺得這樣也好,有你們在場或許能她讓更放松一點。”
“這樣啊,那我問問貞貞再說吧。”
時承平征求章可貞的意見時,她倒是很樂意地點了頭:“好啊,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天天呆在屋子裏也挺悶的,可以出海玩一玩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