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眠
來的既然人多,必定沒什麽高手,殷涔前後兩輩子都是這個共識。
所以,他幹脆連問對方是何來路的興趣都沒有,橫豎都只是刺客殺手,雇傭兵而已,說不定對面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接下來會連怎麽死的一樣不知道。
包圍圈逐漸縮小,陳佶扭頭問,“打不打?”
“廢話,打——!”殷涔爆喝一聲,二人雙雙淩空飛起。
心随念動,心法內力瞬間提到最高值,青山刃在夜間泛出森冷白光,似在渴求一場肆無忌憚的厮殺。
刀鋒靠近人身,便是一道細長的傷口,殷涔并不想取人性命,只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這麽一群人,不要說他,即便只有陳佶,稍微費些氣力便也不在話下。
不消片刻,包圍的黑衣人都各自捂着傷口節節敗退,殷涔再舉了刀,往天上劃了一道半弧,還未等刀鋒落下,人便鳥獸散逃開了。
忒沒勁,我的刀都還沒吃飽。
是誰這麽看不起我,請殺手也請一幫這麽菜的。
殷涔拉着陳佶站立未動,低聲說道,“那些慫貨不足為懼,若沒猜錯,後面來的人才是正主。”
“還有人?”陳佶疑問道。
“有,馬上就來了。”殷涔未感應到有來人,但他很确定一定有。
猛然擡頭,對角屋頂上遙遙站着一個黑衣人,黑袍在夜色下飄飄飛舞,很有些意境,同是蒙面,殷涔卻覺得與剛才那群草包完全不是一路貨色。
這人是個高手。
只是,身形怎麽有點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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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佶也疑惑問道,“平山哥哥,我們是不是見過此人?”
殷涔點點頭,雖說不上名字,但熟悉的感覺是直覺。
來人如箭一般俯沖向下,須臾之間便來到二人身前,殷涔提刀橫檔,只覺對方內力如濤如浪,層層疊疊地襲來,似用不盡一般。
殷涔見過最高的高手就是沈滄,沈滄是否曾拼盡全力跟殷涔對戰過,殷涔十分懷疑,而此時面前這個人,絕對用盡了全力。
殷涔絲毫不敢馬虎,對方同樣使刀,殷涔料定他是軍中人。
黑衣人一個轉身陡然收手,而後快如閃電的刀法連環使出,招招刺向殷涔背後的陳佶,殷涔身形如風中柳葉般翻飛,盡數将攻擊驅散。
他還未回擊,對方的刀法是他完全陌生的,殷涔想探探對方的底。
兩個交纏密鬥的身形中,殷涔見縫插針地問道,“太子與你可有深仇?”
對方并不理會。
殷涔又問,“你也只是被人指使,功夫好成這樣,只是做一顆棋子,太浪費了。”
對方蒙面之下一聲冷哼,聲線暗啞,“你怎知殺掉太子非我本意。”
“所以,什麽仇什麽怨?”殷涔再問。
“與你何幹!”對方似被問煩了,刀法又密了一層。
黑衣人似看出殷涔用意,不再多言,斂了心神之後,刀勢更加淩厲。
陳佶今日并未帶兵器出來,赤手空拳落在一邊,看着殷涔與人交手,心內頗為焦急,他看着黑衣人,只覺得這人明明自己應該認識,卻想不起來是誰。
殷涔的雲氏刀法已經爐火純青,自今日酒宴上聽聞辛尚允只傳授過兩個人辛家二十四手之後,他便打定主意不再輕易露出二十四手,萬一被人看破了功夫來路,會是個大麻煩。
青山刃較普通刀更細更長,打鬥起來頗占優勢,殷涔見再套不出話來,幹脆改守為攻。
二人從地面打上屋頂,陳佶也追了上去,此刻殷涔占了上風,陳佶略略松了心神,只見刀風獵獵,殷涔也使出全力,周身被看不見的刀意裹住,瘦削纖長的身體震發出冷冽氣息。
陳佶第一次見殷涔與人正式交鋒,渾然忘了今夜是自己被包圍刺殺,只覺得平山哥哥氣定神閑,每一次刀勢的起與落都如此的……好看。
三人在屋頂沿路飛身而過,又落回了浣天大街。
殷涔不欲與黑衣人多纏鬥,盡數将雲氏刀法中最鋒利之勢洩了出去,一招醉裏挑燈跟着翻江倒海,刀鋒如閃電般挑向對方面門。
管你是人是鬼,先把蒙面黑巾挑下來再說。
不料對方如此電光火石之間偏轉了身體,刀尖避過了臉,直直捅向了肩頭。
陳佶也飛速移動身形到黑衣人面前,欲借這分秒的分神再次扯掉對方面巾。
就這一瞬間,從天而降一個高大威猛之人,同樣蒙了面,于半空中便化了掌法推向二人,殷涔和陳佶只覺一股高山般的內力沉沉壓來,忍不住連刀帶人向後退去。
後來人拎起受傷的黑衣人,片刻只見竄得不見了人影。
陳佶從地上爬起來作勢要追,殷涔拉住他,抹掉嘴角淌出的一絲血跡,望向人逃竄的方向說道,“不必了,我已知道他是誰。”
“是誰?”陳佶急切問道。
“元遠山。”殷涔淡淡說道。
“為何是他?!”陳佶不得其解。
為何是元遠山,殷涔此刻也無解,不過他十分确定就是此人。
“為何?”陳佶又問道,“平山哥哥怎麽看出的?”
“原本還不确定,所以要挑掉面巾,但後來救他的人出現,便十分确定。”殷涔收了刀,與陳佶一邊走一邊說道。
“救他的是誰?”
“辛尚允,如今的禁軍統領,皇上的禦前近身侍衛。”
陳佶再次震驚了,“辛大人要刺殺我,為何?”
殷涔也未知原因,只說到,“最後将你我震開的那一掌,便是傳聞中辛家二十四手其中的空穴來風,也唯有辛大人,能将這一掌使出這等威力。”
殷涔又想了想說道,“我料想在訂婚大典上做埋伏的人必定是今夜前來赴宴的人之一,卻沒料到居然是元遠山。”
“韓王、趙綸都有嫌疑,但元遠山……回頭我要查些資料,讓梧葉兒去盯緊這個人,如此看來這人在騎射場上是刻意收斂了功夫的。”
“嗯,一切聽平山哥哥安排。”陳佶關心問道,“剛才是不是傷到了哪裏?”
“沒有啦,不然還能跟你一路走回來。”
“亂講,我都看到你嘴角淌血了……”
“被內力震一震而已嘛,對方內力收了就好了。”
陳佶不相信,一定要回去後再仔細檢查。
“不過阿月,以後須得更加小心,這麽短的時間接連兩次,現如今又差點露了身形,必定還有更周祥的計劃來對付你。”殷涔認真說道。
“不要緊,這些人只敢暗裏來,多提防就是,而在明面上,我們會想出更狠的方法。”陳佶望向殷涔,“希望我死,我偏不,不僅死不了,我還要讓那些人眼睜睜得看着我越來越得勢,讓他們活活氣死。”
“好,”殷涔嘴角一笑,牽過陳佶的手,“也聽你的。”
倆人回到太子府,到卧房關了門,陳佶又不放心的在殷涔身上左看右看,一雙手捏了個遍,确定沒有哪裏受傷才放心松了口氣。
洗漱之後上了床,如今倆人還是一內一外的睡着,陳佶有些睡不着。
剛才雙手捏在平山哥哥身上檢查傷口,指尖的觸感溫溫熱熱,軟軟又很有勁道,陳佶再往下想,只覺得周身都熱了起來。他坐起身,朝向裏間望了望,裏面漆黑一團,又喪氣得躺了下來,想起念香散中|毒那一晚,平山哥哥就睡在身旁,那氣味多好聞啊……
陳佶內心如螞蟻爬過,癢、癢、癢、癢。
手指捏緊了被子,無濟于事,心下一橫,蹭一下坐起身,下了床榻,噔噔噔跑進了裏間,站在殷涔床邊嘟囔道,“平山哥哥,我睡不着。”
殷涔猛然驚醒,發現傻小子人高馬大的站在床邊,想着他今夜的确受了些驚吓,遂無聲又寵溺地笑了笑,身體朝內挪了挪。
陳佶如獲大赦般幾乎跳着上了床,木板床咯吱一聲,陳佶愣住,“不會,塌了吧?”
殷涔笑得發抖,“塌倒不至于,裂肯定是裂了。”
陳佶面上有些窘,好在一片漆黑,誰也看不見。
明天吧,明天給平山哥哥換張大床,軟和的,結實的,十個我在上面蹦跶也不會裂的那種。
陳佶鑽進殷涔的被窩,殷涔正打算像往常一樣摟住他的腦袋,再拍拍背哄他睡覺,豈料對方搶先按住了他的雙手,一只精壯胳膊伸了過來,倒将自己摟了個嚴實。
殷涔的頭貼在陳佶胸口,不用擡頭都感受得到傻小子嘿嘿笑了幾聲,還将鼻子埋進頭發中狠狠嗅了幾下,而後心滿意足得睡了過去。
殷涔:……
不是說失眠麽,不是說受了驚吓麽……
這麽被摟着,我才是受驚吓好麽……
但是,但是,好像還挺舒服的呢……怎麽肥四?
殷涔有點睡不着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辛尚允突然出現,還有元遠山,這些人到底有些什麽關聯?
想到這些,殷涔覺得他必須去見一個人。
想到從小到大的沈哥哥背後居然還有如此多秘密,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日夜相處的那些年,自己都在幹些什麽啊,怎麽就沒想過要問關于他的任何問題,雖然問了也不一定又答案。
明天吧,此時此刻,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動了,被人抱着,居然如此……舒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