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年

“什麽事。”當元秀疑惑的問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忘了自己最初來的目的是什麽。

“十年前發生的事。”不過無虛卻還記得，他的聲音不打，卻足以令元秀震驚，只聽他繼續說道“十年前，是梅妃盛寵之時，可是就在這樣的時刻，先帝狠心賜死了梅妃，卻在第二天封了她的兒子為太子，讓他認現在的太後為母……”

無虛說到這裏聽了下來，他一直細心的觀察者元兇的變化，在他聽到梅妃二字的時候，神色明顯痛苦，可在說道接下來的話的時候，他的眼中是滿滿的懷念

他大概想到了十年前的點點滴滴吧，無虛這樣想着，端起身旁的酒杯，慢慢的飲下，再這樣的時刻，他很樂意給元秀一點思考的空間。

元秀确實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他記得那是一個春季，夜晚涼風飕飕，皎潔的月光挂在半空，母妃在他床邊溫柔的唱着歌，他聽着那歌聲陷入睡眠，可他卻不知道，那是自己最後一次享受母妃的溫柔了，因為那一夜過後，他從一個陌生的床上醒來，眼前出現的那個女人他認識，那是他的嫡母，當今的皇後娘娘，她告訴他，母妃因病逝世，從今以後，就是她來照顧他。

那時他只有十歲，自然無法理解宮廷争鬥是多麽的慘烈，也無法感受到皇後眼中對權利的渴望，直到日後的幾年，他悄悄的離開東宮，以另一個人的身份行走江湖之時，他才逐漸想明白了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麽，只不過他不敢确定，這麽多年，他都不敢确定，直到那日楊柳的謀刺，他才有勇氣走出那一步，可是第一步就失敗了，安貴人拒絕了他，在那些日子裏，他幾乎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樣的活下去，成天的躲在栖梧宮裏，躲避着外界的一切，再也不想走哪一步，直到……素錦生病的消息傳來，直到，見到面前這個男子……

無虛，這個什麽都不在乎的少年，他年紀輕輕就有了之高無上的江湖地位，有了人人豔羨的出聲——逍遙子的關門弟子。

他相信這個人會給他想要的答案，只是這答案……

“到底是為什麽。”良久，元秀似乎自言自語，卻又明确的是在問無虛。

無虛卻問道，“十年前，陛下或許不懂，現在見慣了太後的手腕，陛下真的不懂麽。”

“不懂什麽。”元秀自嘲的一笑，“母後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我又豈能怪他。”

“可十年前……”無虛輕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十年前正是太後娘娘最落寞的時刻，梅妃生了先帝唯一的孩子，依着先帝對她的寵愛，貴妃之位都不足以表達，因此他将目光對準皇後之位……”

“當時這樣父王就觸犯了母後的意願。”元秀不喜不怒道，“所以母後動手了，對嗎。”

“是。”無虛道，“當時呂家已經是大胤最又權勢的家族，不管是太後，還是丞相，都不能看着自己的地位被他人奪去，所以……他們誣陷了梅妃。”

“誣陷，怎麽個誣陷法。”元秀焦急的問。

“他們誣陷梅妃與其他男子有染。”無虛答道，

“什麽”元秀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無虛，“母妃是那麽的愛父王，難道父王不知道嗎？”

“這便是帝王。”無虛冷笑道，“龍椅之上，要求他們時刻保持着猜疑之心，對臣下是這樣，對自己的女人也是這樣，即使當初先帝信了，梅妃沒有與他人有染，也難免會留下一個心結，那個心結早晚都有發作的那一天，而先帝則選擇最直接的，拔掉那顆心結，不讓他自己痛苦……”

“他不讓自己痛苦。”元秀自言自語道，“卻讓我們痛苦……”

“陛下也不必這般傷心。”無虛安慰道，“先帝已死，他的皇位現在有你繼承，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是這麽一個無情無義的帝王。”元秀突然問道。

無虛愣了愣，他很明白元秀為何這麽問，可是如果他這樣想，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對帝位失去了興趣，那自己這幾個月的努力豈不是白費。

不過元秀很快又說道，“父王無情，不代表朕無情，這個皇位是用母妃的性命換來的，這個天下是朕應得的，他呂家沒有資格與朕共享這個天下。”

他這是第一次在無虛面前用朕這個自稱，無虛看着他眼角那粼粼波光，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緊接着他聽到元秀這樣說道，“不知公子可願出山助我。”

“呵呵呵。”無虛咯咯的笑了起來，等他終于笑夠了，那一雙狡詐的目光才看向元秀，“無虛出身江湖，自由自在慣了，恐怕無法适應朝堂之上那些繁瑣了禮節，規矩……更何況，家師曾經又遺訓，琅琊弟子，不如朝堂，不管其中的紛争，我與陛下今日所論已經算是違背訓誡了。”

“哎。”元秀嘆了口氣，不再勉強，“也罷，是我唐突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起身，提步走出茅屋，在期間無虛一直笑看着他，既不出聲留他，也不說恭送的話語。

等他的背影終于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他的神色才冷了下來，“出來吧。”他聲音淡淡，背後的室內卻轉出來一個紅衣少女，“主上，要我去追他嗎？”

“不用。”無虛看着元秀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指的說道，“那個人應該到了，你打不過她的。”

紅衣少女只答了一句是，什麽沒問，暗暗退回了內室。

正堂內，無虛看着那條下山的小路，露出一絲陰冷的微笑。

＊＊＊

青芒山腳，雪花又飄落下來，元秀一個人走在這條看不清道路的路上。

今日一行，他收獲了很多，對未來跟家充滿希望，唯一遺憾的就是那個人拒絕了他的邀請。

其實，他倒不是有多失望，人各有志，只是沒有他的幫助，哪一條路恐怕困難重重，不過他堅信，什麽樣的困難都沒有辦法難倒他，母妃的在天之靈，必定會保佑他

或許這不應該是一個帝王該想的，黃圖霸業，天下萬民，才是此刻應該想的，可是元秀就是這麽一個特殊的帝王，他有要真心保護的人，他不想走到最後，那巨大的龍椅之上，只剩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看不清方向。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青芒山上。”元秀正思緒萬千，冷不防的四周想起一個女音，他吓了一跳，擡起目光，卻見自己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少婦。

那少婦黑發藍衣，腰肢纖細，面容秀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元秀上下打量着少婦，再聽她的口氣，恐怕是與無虛認識的人，想到這裏，他趕忙回答道，“在下是來拜見無虛公子的。”

“無虛。”少婦輕起朱唇，吐出了這兩個字，卻又愣了愣，“無虛，他在青芒山？”

“是。”元秀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只能含糊的答道，“這兩天無虛公子都在這裏。”

“呵”少婦冷冷一笑，随即又問道，“那你是誰。”

元秀深深的吸了一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在下元秀。”

“元秀。”少婦喃喃着這個名字，突然她眼睛登的大大的看着元秀，“你是當今的帝君。”

“正是。”元秀謹慎的答。

“哈哈哈。”少婦突然笑了起來，過了許久，她才停止笑容，冷冷的問道，“你可知道，無虛是琅琊山逍遙子的徒弟。”

“我知道。”元秀答得恭敬，卻聽那少婦繼續說道。

“那你可知道，我師父有過遺訓，所有弟子都不得踏入朝堂。”

“我知道。”元秀當然知道，無虛剛剛有這個理由拒絕了他，此時又被人提起，讓他猜出了那少婦的身份。

“那你還來。”少婦反問，她的目光逼人，比那無虛還要冷傲幾分。

元秀後退了一步，難免有些膽怯，不過少婦并沒有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繼續下去，她移開了眼睛，看向別處，元秀暗自松了一口，卻聽那少婦的聲音冷冷傳來，“朝廷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現在與其留着你，倒不如……”

元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江湖衆人，想殺誰就殺誰，沒有必要去在乎對方的身份。

想到這裏，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啪”的聲響，元秀驚恐的擡起目光，卻見一個藍色的長鞭向着自己飛來，而自己此刻躲閃的話已經來不及了，他失望的閉起眼睛，等着那疼痛的襲來。

不過那痛并沒有如期而至，元秀慢慢睜開的眼，卻見那個長鞭靜靜的躺在自己的腳邊，而它的上面橫着一把銀白色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