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要離開我
謝婉似乎對郁季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她擡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繼續低下頭看劇本，仿佛他只是個無所謂的人一般。
石永安從遠處急急火火的跑過來，嘴裏還喊着：“那個誰！你給我出去！”似乎是真的急了，一臉憤怒的轉向還沒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啊！趕緊把他給我趕出去！”
《仙俠奇緣》的拍攝現場是需要絕對保密的，雖然現在還未正式開機，但是除了兩個主演，其餘的演員基本上都已經到位了，就連劇本都能随地看到，這麽個保密的場合忽然闖進來一個外人，石永安哪能不惱火！
“滾！”郁季眸光森冷，面無表情的盯着過來拽他的幾個人，低低的吐出了一個字。
“哎，你這人！”聽到郁季的話，其中一個人火了，伸手就要去推他，卻被郁季反身一腳踹到了地上。那人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了郁季腳下，試了好幾次，卻怎麽也爬不起來。其餘的工作人員見到郁季這麽嚣張，也被激起了幾分火氣，腦子一熱，一起沖了上來。
郁季唇角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兇狠的目光一一在幾人身上掃過，長腿一拎，連手都沒動，幾個人就倒了下去。
他沒去看那躺在地上呻吟的幾個人，而是看着謝婉，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清澈透亮，臉上挂着羞澀而溫柔的笑意，和平常面對她的時候一模一樣，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婉婉，我找到你了。”
這次，謝婉終于放下劇本，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郁季，你真是好大的威風。”
“婉婉，”他朝她伸出一只手，笑容柔軟甜蜜，“我來接你回家。”
“謝婉！”這個時候，石永安終于反應過來，郁季是來找謝婉的，頓時把火發在了謝婉身上，“你那天是怎麽跟我說的？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別忘了，你保密協議可都簽了，你是想違約嗎？”
“石導，不好意思，我……”謝婉剛說了句抱歉，還沒等往下說，就被郁季陰冷的聲音打斷，“你算是什麽東西？”他看着石永安，剛剛還帶着笑的臉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下巴微擡，還要說什麽，卻猛地被謝婉拉住了袖子。
“石導，抱歉，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他的，我保證劇組的情況不會往外面洩露一點。”說完，扯着郁季就走。
這還是他見到她以來，她第一次碰觸他，郁季欣喜若狂，亦步亦趨的跟着他，把什麽都忘到了腦後。
“郁二少真是好大的脾氣，”謝婉雙手抱胸，冷冷的看着郁季，“打人都打到劇組了，接下來要做什麽？是不是連導演都要打？”
“婉婉，”郁季溫柔的笑，伸手拉住謝婉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輕聲道：“怎麽會呢，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證會賠償他們的損失。”
“賠償？你怎麽賠償？”謝婉掙了幾下，卻沒有掙開他的手，“讓他們也打你一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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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乖，”郁季的手微微用力，手臂一曲，就把謝婉拉到了懷中，眸光很深，“跟我回去，不要任性，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好不好？”
“不可能。”謝婉的聲音十分冷硬，“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步步謀劃，希望他能夠像她期待的那樣，明白過來，可是沒有，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為什麽在生氣，甚至……都不在乎她是否在生氣。
“你明明說過不生我的氣的，”郁季的臉上仍舊挂着溫柔的笑，眼裏的冷意卻逐漸沉澱了下來，“婉婉，你不能騙我……”他微微低着頭，眼睛氤氲着一絲薄薄的霧氣，嘴裏不停的喃喃，“只有你不能騙我……只有你不能……”
明明滿口謊言，甚至連性格都是僞裝的，可此時他低着頭，額前的黑發垂在眼前，睫毛微顫，莫名的給那雙冰冷的眼睛添了一分脆弱，那高大挺拔的身形沐浴在陽光裏，卻又黑又冷，連炙熱的光線都無法溫暖。
謝婉忽然想起前世的時候，他那麽突然的出現她身邊，性格又軟又甜，像只小白兔，也因此讓她對他沒有一絲好感，可就是這樣的人，在最緊要的關頭撲在了她身上。
那場大爆炸，她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心驚膽戰，他明明可以逃開，卻毅然決然的撲在了她身上。
其實她早應該察覺到的，一個性格真正軟的不像話的人，哪怕他愛慘了她，也很難會在那個時候做出那種哪怕死，也要跟她一起死的決定。
那樣的偏執、那樣可怕的占有欲，其實獨屬于顯露了真正性格的郁季。
謝婉忽然嘆了一口氣，将手放在了郁季的肩膀上，郁季渾身一顫，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她，“婉婉……”
“若是有一天我死掉，你會怎麽樣？”
“婉婉，”郁季的臉色一變，“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回答我！”謝婉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目光堅定而執着，仿佛非要聽到一個答案。
郁季抿了抿唇，沉聲道：“跟着你一起。”
果然是這樣，謝婉閉上眼睛，忽然釋然的笑了，和上輩子一樣的選擇，這個人，從上輩子到現在，一直都是她的郁季，從來沒有變過。
他精通僞裝、擁有可怕的占有欲，背後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栗，然而那又怎麽樣呢？哪怕他渾身上下都是缺點，可是這個人是她的郁季啊，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願意冒死救她，就算死了也甘願陪她一起的、獨一無二的郁季。
只要他明白，只要他跟她說清楚，哪怕以後再艱難，她還是願意跟他一起。
“我騙了你，你生氣嗎？”謝婉伸手将他額前的發往旁邊撥了撥，輕聲問道。
“婉婉，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郁季笑的安靜而柔和。
“說實話！”
郁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麽會覺得你騙我，我不會生氣呢？”謝婉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郁季的臉，“你的身世是假的，背景是假的，甚至連性格都是假的，你是想瞞着我一輩子嗎？”
“我沒有……”郁季的睫毛顫了顫，許是從來沒說過這種話，他說的十分艱難，“我只是……不想你對我有戒心，婉婉，我沒有。”
“我不會，”謝婉笑，“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歡，”她看着郁季猛然瞪大的眼睛，繼續道：“只是，就像你不願意我騙你一樣，我也不想你騙我，我會和你一樣生氣、失望、甚至覺得沒有安全感，你明白嗎？”
郁季蹙了蹙眉，沒說話。
“我知道你騙我的時候，覺得很害怕，是不是我在你心裏其實并沒有那麽重要，所以你才會一口一個謊言……”
“不！”郁季急急忙忙的打斷她的話，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心髒，“婉婉，我不能沒有你，婉婉，你不要生我的氣，婉婉……”
謝婉問：“那以後還騙我嗎？”
郁季搖了搖頭，把她的手放在自己了自己胸口。
“那麽現在告訴我，”感受着他砰砰直跳的心髒，謝婉輕輕阖上眼睑，“你為什麽要僞裝身份來我身邊做一個小助理？”
郁季喉結動了動，習慣性的就想要撒謊，但在對上謝婉那雙溫和的眸子時，還是将到了嘴邊的謊言咽了下去。他焦躁的扯了扯衣領，深吸了幾口氣，猛然轉過臉道：“婉婉，我知道你不記得我了，”他頓了頓，說的磕磕絆絆、毫無章法，“但、但那時候我們是鄰居，你、你還給我送過小熊……你那時候才這麽高，”郁季懷念的笑了笑，在腰上比了比，“梳着歪歪斜斜的小辮子，每天傍晚放學都背着小書包，從我家門口經過……”
“你、你是鲫魚哥哥？！”他還沒有說完，謝婉就猛地睜大了眼睛，一句話脫口而出。
因為她沒爸沒媽，小時候從來沒有人願意跟她玩，只有鄰居家的鲫魚哥哥，會帶她捉迷藏、跟他一起分享外婆做的小熊，還會把藏得皺巴巴的巧克力往她嘴裏塞。
小謝婉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那時候外婆已經老了，人的精神也跟不上了，老人一直相信世上都是好人，覺得謝婉多幾個玩伴是一件好事，卻不知道惡魔已經盯上了她的外孫女。
青春期的少年總是躁動，而無父無母的小謝婉，則成了他們最好的下手對象。謝婉當時并不明白那個六年級的男孩子為什麽要讓她脫褲子，但她卻本能的感覺不對，無論如何都不肯。然而她的小力氣哪裏比的上男孩子，就在她的褲子要被扒下來的時候，她的鲫魚哥哥出現了。
他那時候還小，又被叔叔嬸嬸折磨的滿身傷痕，但面對比自己大很多的男孩子，卻把她滴水不漏的護在身後，一步都不肯退。後來，他被打掉了一顆牙，滿臉是血，躺在地上連動一下都很艱難，卻一邊擦着嘴邊的血，一邊朝着她笑，露出那黑黑的牙洞，“婉婉，不要怕，我把他打跑了，乖，不哭，哥哥沒事。”
謝婉的眼淚簌簌的往下直掉，她一直以為，不論過去了多少年，再次見到她家鲫魚哥哥，她一定會一眼把他認出來，然而兩輩子，若不是他終于說出了實話，她差一點、差一點就要錯過他了啊！
“婉婉，你還記得我？”郁季握住謝婉的雙肩，激動地看着她，力道大的幾乎能捏碎謝婉的肩膀，謝婉卻一動不動的認他握着。
滾燙的淚珠順着臉頰不停的往下掉，謝婉猛地撲進郁季懷裏，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自重生之後，她從未這樣哭過。那樣撕心裂肺、那樣用力，仿佛要把兩輩子的委屈通通都哭出來。
“不哭，不哭。”郁季拍了拍她的後背，笨拙的安慰她，“婉婉，不哭，是我不好，我再也不騙你了，你別離開，別離開……”
眼淚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外湧，謝婉覺得自己什麽都可以不計較了，小時候他就是她的英雄，長大之後，他還在默默的保護她。她兩輩子的英雄，哪怕把自己的人生交給他又怎樣！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她從郁季懷裏鑽出來，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郁季的心髒頓時提了起來，連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直了起來，“你說。”
“你還有什麽隐瞞我的事情？一次性說出來。”
郁季抿了抿唇，認真的道：“生大雞和小雞的母雞……是我媽……”
謝婉本來還嚴肅着一張臉等着他的答案，這會兒聽到這句話，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