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吩咐纓絡備水沐浴,即便是盛夏,泡在熱騰騰香噴噴的浴桶裏也很舒服,舒莫辭放空自己的思緒,什麽也不想,不想就不會痛,就不會——
不對!
舒月涵就在這次的賞花宴上被溫首輔的嫡次孫溫漱流看中,不多久溫府就遣媒人來提親,溫首輔端方嚴正,深受皇帝信任,長子亦是二品大員,次子卻從小肆意不羁,酷愛名山大川,在溫漱流出世後不久就留書出走聲稱要走遍千山萬水,從此沒了蹤影,溫首輔因此對溫漱流母子極為憐惜。
溫漱流稍大一些更傳出神童之名,只是這個神童卻和他父親性子相似,最是肆意不喜拘束,雖文才出衆卻不肯應試,每日只引三五好友賞玩風景吟詩作對,加上溫漱流本身灑脫不羁,磊落大方,漸漸在仕林中名頭越來越大,隐隐有超過他祖父的勢頭,對這個最寵愛的次孫,溫首輔卻不敢像當初管教次子一般嚴苛,生怕逼狠了,他也如他的父親一走了之,造就了溫漱流在長安貴族圈子極為獨特的地位。
溫漱流與舒月涵成親後,舒莫辭見過他幾次,印象中他相貌十分俊朗,舉止優雅潇灑頗有魏晉之風,舒月涵與他成親不久就懷了孕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雖不久之後溫漱流就出了京城四處游歷,但她在溫家的地位卻牢不可破,不知羨煞了多少人,不過這一世麽……
重生以來,舒莫辭想的最多的就是母親和悅兒,游家的人卻一個也不願想起,如果可能,她希望那個少年這輩子永遠不會遇到她,上一輩子在生命的終點,雖然她自欺欺人的不肯承認,心裏卻清楚舒月渺說的不是假話,悅兒——
悅兒,真的是那個少年的孩子,否則連她也無法解釋悅兒與他越來越相似的臉,自從那一晚後,程正則一直将她安排在京郊的莊子上,她之前懵懵懂懂沒有多想,可現在回想起來卻處處都是破綻——
游家正好在她隔壁有個莊子,游大夫人時不時去莊子小住,和她這個孤高清冷的人成了閨中密友,而每每她去小住,都是由他護送前去,又仗着年少給她請安,悅兒出世後,他更是打着悅兒的名頭時時來莊子轉轉,送來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只為博她一笑……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濕了滿臉,舒莫辭慢慢沉入水中,不,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這輩子她只希望他永遠不會遇見她,更不會懷有那樣不可告人的感情,她只希望沒有她,他會平安順遂一生,風光的做着他的游國公世子,娶妻生子幸福到老……
049 丫鬟
更新時間2015-6-14 23:00:14 字數:2210
第二天,不但鎮國将軍參肖聞益寵妾滅妻,禦史們的奏折更是堆滿了皇帝的案幾,将個肖聞益貶的一文不值,皇帝雖然不覺得寵妾滅妻是什麽大不了的大事,但鬧成這般模樣足可以見肖聞益就是個蠢材,安陽侯夫婦更是不知所謂,下了個旨責令肖聞益閉門思過,又将安陽侯府減爵一等,變成了伯府,一時安陽伯府的下人出門都要蒙着臉。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此時辛媽媽恭恭敬敬禀告着相關情況時,還是忍不住打量了舒莫辭一眼,昨天她一直跟在後面,舒莫辭的表現固然讓她驚訝,可她更想知道的是安陽侯世子與妾室的閨中密語,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千金是怎麽知道的?
舒莫辭知道她在看什麽,可這世道最大的好處就是她身為主子永遠不必向個奴婢解釋什麽,聞言點頭道,“我知道了,多派幾個人盯着榮樂堂和鐘府,一有異動就來禀告我,再派個人去跟紫姨娘說我屋裏要添人,請她請牙婆帶些丫鬟來”。
上次辛媽媽借機将春晖閣裏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因着緊接着舒莫辭就去了白馬寺祈福,添人的事就耽擱下來了,現在回來自然要提上日程了。
辛媽媽應下了,又道,“昨兒八爺就要來給姑娘請安,被老奴攔下了,姑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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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下過學過來,帶上周媽媽”。
紫姨娘很快就帶着一個五十出頭的牙婆進了春晖閣,介紹說是文昌侯府用慣的劉牙婆,舒莫辭前世從不會沾這些俗事,自然沒見過,只點了點頭,“人帶上來吧”。
劉牙婆揮揮手,四十餘個女孩兒分作四隊進了院門,劉牙婆谄笑道,“大姑娘,我這兒的人您放心,都是身家清白手腳幹淨的,您随意挑”。
舒莫辭端坐梨花木玫瑰椅上靜靜打量,這群人年紀不等,相貌卻大多清秀,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最為出挑,瓜子臉大眼睛,膚色白皙氣質清雅,看起來比稚氣未脫的舒莫辭更像大家閨秀。
劉牙婆見舒莫辭的目光落在那女孩身上,忙道,“大姑娘好眼光,這原來是個商戶人家的姑娘,後來她家做生意虧了本,沒法子才賣了她,這丫頭不但性子溫柔,相貌更是出挑,難得的是能寫會算,大姑娘要下了絕對不虧!”
舒莫辭點點頭,劉牙婆大喜讓那女孩謝恩,那女孩跪下謝恩,臉上卻并沒有什麽歡喜的神色。
“叫什麽名字?”
“請姑娘賜名”。
“不必,就用你原來的名字”。
那女孩默了默,開口,“奴婢蘅蕪”。
舒莫辭淡淡點頭,向別處看去,又猛地頓住,蘅蕪相貌太出挑,讓人一眼只能看見她,竟沒看見她身邊站的竟是她的老熟人——鵲兒!
鵲兒感覺到舒莫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下狂喜卻勉強按捺住做一副端莊穩重的模樣,舒莫辭無聲吐了口氣,“這個,叫什麽?”
“叫做鵲兒的,還不快給大姑娘磕頭!”
鵲兒跪了下去,舒莫辭點頭,“留下來吧,誰會梳頭?”
春晖閣最會梳頭的竹絡被辛媽媽打發了出去,其他倒也罷了,只這梳頭的人倒是真的要找一個的。
有兩個女孩都往前走了兩步,舒莫辭指了指大的,“你會梳什麽樣子的?”
“大多數發髻奴婢都會梳,最擅長的是垂柳髻、雙環髻、雙螺髻、流蘇髻……”
那女孩将閨中女兒喜歡梳的發髻都說了一遍,舒莫辭又問那個年紀小的,小姑娘大約只有十二歲,聽了之前那大丫頭的話有些慌,結結巴巴道,“姑娘,奴婢只會梳單螺髻、雙螺髻和雙丫髻,都是平日在家裏幫姐姐梳的,但奴婢手巧,會編花籃子柳條籃子,還會用草編蚱蜢蜻蜓鳳凰,還會打絡子,人家都說奴婢手巧”。
“就你吧”。
那小丫頭顯然沒想到舒莫辭會留下她,喜的連連磕頭,舒莫辭又點了兩個相貌出挑的,問她們會不會針線,得到肯定回答後就點頭留下了,辛媽媽對她專挑漂亮的選,顯然不大贊同,卻也沒說什麽,劉牙婆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就随紫姨娘退下了。
舒莫辭問明那手巧的小丫頭叫小草,那兩個會針線的一個叫喜兒,一個招弟,開口道,“你們先跟辛媽媽學學規矩,學好了再來伺候,份例就先都按三等丫鬟的發放,至于蘅蕪,就頂了梅絡的缺,和纓絡一起貼身伺候,會梳頭嗎?”
“會”。
“先散了,辛媽媽,麻煩你幫她們安頓下來”。
待衆人散了,舒莫辭如常在春晖閣轉了兩圈,直到出汗,太陽也大了這才回了洛川樓,洗浴過後抄了一卷經書,又拿起繡繃,這一個月在白馬寺雖也繡花針不離手,但先生布置下的課業卻還沒有動,要抓緊了。
舒莫辭前世女紅在成親後學的,請的是一位蘇繡大師,今世學的卻是湘繡,湘繡主要以純絲、硬緞、軟緞、透明紗和各種顏色的絲線、絨線繡制而成。構圖嚴謹,色彩鮮明,各種針法富于表現力,通過豐富的色線和千變萬化的針法,使繡出的人物、動物、山水、花鳥等具有特殊的藝術效果。在湘繡中,無論平繡、織繡、網繡、結繡、打子繡、剪絨繡、立體繡、雙面繡、亂針繡等等,都注重刻畫物象的外形和內質,即使一鱗一爪、一瓣一葉之微也一絲不茍。
大顯如今盛行的湘繡、蘇繡、粵繡、蜀繡有些針法都是互通的,比如雙面繡、亂針繡等,舒莫辭蘇繡學的好,學起湘繡來自然簡單的多,進步很快。
正繡到佳處,纓絡輕手輕腳上了樓,“姑娘,三姑娘來了,帶了好些衣裳首飾,說是夫人吩咐的,賞給姑娘到游國公府穿戴”。
文昌侯府的姑娘每季都會有四套新衣一套首飾,另外逢年過節看老夫人和鐘氏的心情也會酌情發送,如今夏季新衣剛上身,首飾也剛送進門,又來送衣裳首飾,看來鐘氏是要讨好自己了。
去鐘府住了些日子,不但鐘氏沉得住氣了許多,連舒月涵也似更加沉穩了,見桔絡引着自己進了抱夏,不但沒生氣,反倒笑道,“大姐姐這春晖閣當真是府裏的頭一份兒,夏日在這抱夏坐着又通風,又能賞蓮,當真是再好沒有”。
050 忠仆
更新時間2015-6-15 20:31:21 字數:1972
去鐘府住了些日子,不但鐘氏沉得住氣了許多,連舒月涵也似更加沉穩了,見桔絡引着自己進了抱夏,不但沒生氣,反倒笑道,“大姐姐這春晖閣當真是府裏的頭一份兒,夏日在這抱夏坐着又通風,又能賞蓮,當真是再好沒有”。
舒莫辭笑,“妹妹的蒹葭閣雖然比不上春晖閣,但也算不錯了”。
舒月涵神色不變,拿起一支玉釵,“大姐姐,你來試試,都是娘親手選的,不喜歡再換別的”。
舒莫辭一件一件看着,心下冷哼,鐘氏前後賠了她二十萬兩,竟還有錢置辦這些東西,看來鐘竟這些年在江南撈了不少,不一會舒月淺也來了,一疊聲的羨慕舒莫辭和舒月涵不但能去游國公赴宴還有新衣服新首飾,舒月涵笑道,“二姐姐也不用羨慕,這樣,我出貼己的銀子替二姐姐裁一套就是”。
舒莫辭接着道,“三妹妹都開口了,我這個大姐姐自然不能落後了,今兒下午就請裁衣師傅進府,我也出貼己銀子給二妹妹添兩套新衣”。
舒月淺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去得了游國公府,得幾套新衣服也好,歡歡喜喜應了,舒月涵無奈朝舒莫辭一笑,倒是擺足了閨中密友的态度,舒莫辭笑道,“三妹妹心思巧,不如賞花宴前一天到春晖閣來坐坐,也幫姐姐參詳參詳”。
“妹妹也正要請姐姐參詳呢,到時候我帶着衣服首飾來春晖閣就是”。
兩人約好,舒月涵和舒月淺告辭,纓絡憤憤,“二姑娘就是眼皮子淺,姑娘可不能再向以前慣着她了”。
“兩套衣服,值當什麽?正好我也做兩套,母親大人送的衣服,我可沒膽子穿”。
纓絡咋舌,默默決定以後更要加倍防着鐘氏。
“遣人去瞧瞧廚房的飯菜備的如何,再去看看小八下了學沒有”。
一個月沒見,舒月池竄高了不少,顯得更瘦,精神頭卻很好,白皙的小臉紅潤潤的,讓人瞧着就歡喜,舒莫辭很高興,笑道,“伺候小八的,全部打賞十貫錢,今兒小八就歇在春晖閣,不用他們伺候,讓他們拿着錢上街買零嘴去”。
苗媽媽笑着去了,舒莫辭拿出一個荷包,“小八,這裏是我在白馬寺給你求的平安符,好生帶着千萬別弄丢了”。
流蘇忙又加了一句,“八爺,那荷包是姑娘親自繡的,可千萬不能弄丢了”。
舒莫辭嗔了她一眼,“你那個邋遢性子還好意思囑咐小八?”
流蘇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舒莫辭将荷包系上舒月池腰帶,舒月池低頭看荷包是雙蘆如意形,大紅的底上繡着金鯉戲荷,伸手扯了扯,确定舒莫辭系緊了這才行禮謝過。
“不用多禮,來,坐下用飯”。
姐弟倆默默用完飯,飯後品茶時舒莫辭簡單問了舒月池的學業情況,囑咐他将功課送來給自己瞧瞧,就讓他去西廂午休。
舒莫辭則回了洛川樓看舒月池的功課,當初她指導舒月池課業時就發現舒月池雖然用功,但卻算不上聰明,她看兩遍就能記住的東西,他要背半天,第二天還可能會忘,也許舒月池這樣的才算是正常的孩子,但很明顯他在讀書這一塊并沒有什麽天分,雖然很多沒天分的人最終也能靠着後天努力考中,但因着上一世舒月池最後的成就,她并不想他走這一條路,也許他自己在困境中選擇的才是最适合他的,可在這詩書世代的文昌侯府,她又該如何幫他安排這樣一條路?老夫人和父親又會不會阻止?
舒莫辭想的腦袋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一直局限在這內宅之中,外面的事實在是知道的太少,索性不再想了,拿了冊書看了起來,不想不一會林山竟遣人來報,分色坊的吳掌櫃求見。
舒莫辭大喜,讓辛媽媽親自去将吳掌櫃迎進了抱夏中,舒莫辭年紀尚小,倒也不用設屏風,吳掌櫃遠遠見了舒莫辭就撲通跪了下去請罪,舒莫辭也有些激動,上前扶起老掌櫃,“吳掌櫃折煞莫辭了,若不是莫辭年幼,也不會讓掌櫃任人欺壓至斯”。
前世舒月涵準備嫁妝時,不過是一個丫鬟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說是舒家門第比不上溫家,舒月涵過去恐會受苦,若是有分色坊在手,不說別的,衣食定然無憂,她竟就将分色坊轉手送給了舒月涵,想來那時這忠心的老掌櫃定然會痛心疾首吧?
吳掌櫃渾濁的雙眼湧出淚來,“姑娘年紀小,只怪那起子惡人,只怪老奴沒用啊!”
舒莫辭連聲安慰,半日吳掌櫃才緩下情緒,舒莫辭令纓絡服侍老掌櫃淨了面,又奉上茶,兩人對面坐下,舒莫辭問了分色坊的近況,得知趕出去的管事夥計大多找了回來,又找了新的賬房,生意漸漸回了正軌,也就放下心來,提了開醫館的事讓吳掌櫃留心着,最後道,“我這裏缺個在二門外替我跑腿辦事的管事,不知道老掌櫃有沒有合适的人,能幹倒是其次,最緊要是能信得過”。
吳掌櫃猶豫開口,“老奴回去訪着,有合适的就帶過來給姑娘瞧瞧”。
舒莫辭真誠道,“若是老掌櫃家裏有合适的子侄,那是最好不過,還望老掌櫃不要藏私”。
吳掌櫃家中的确有個合适的孫子,沒想到舒莫辭竟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忙告罪道,“老奴家中的确有個孫子,只是老奴不敢偏袒,到時尋了人一并送來給姑娘看,也請姑娘萬不要看老奴的薄面偏愛”。
舒莫辭感激笑笑,如此純粹的忠心,她能得到是她這輩子的幸運!
051 游國公府
更新時間2015-6-15 22:30:28 字數:2406
很快就到了游國公府賞花宴的前一天,舒莫辭定下的與鐘氏送來的一模一樣的衣服也送過來了,下午舒月涵過來時舒莫辭正提筆寫着什麽,舒月涵見她托大裝作沒發現自己進來了,心下暗恨,伸頭去看她寫字,卻見她在寫一首詠荷詩,意境深遠用詞新穎別致,舒月涵暗驚,怪不得父親稱贊她詩才敏捷,能寫出這樣的詩又豈止是“敏捷”二字?
舒莫辭慢吞吞寫完才裝作剛發現了舒月涵,兩人商議了一會第二天要戴的首飾,舒莫辭看看天色道,“不早了,三妹妹不如就在春晖閣歇下,我們姐妹說些貼己話,明兒一起梳妝打扮豈不是好?”
自從鐘氏偷換俞氏嫁妝的事暴露後,舒莫辭對自己明顯冷淡了許多,上次更是在抱夏裏見她,如今又邀自己在春晖閣歇下,舒月涵直覺有詐,推辭道,“娘這些日子睡不安穩,我想陪娘睡一晚,下次再來春晖閣”。
舒月涵将鐘氏擡出來了,舒莫辭不好再說,伸手将茶杯往舒月涵手邊推了推,“三妹妹到我這來怎的一杯水都不喝?說到現在也該渴了”。
舒月涵向來是個謹慎的性子,到哪都不會輕易吃別處的東西,見舒莫辭這麽說更不會進嘴,站了起來,“不早了,我回去還要準備些東西,大姐姐也早些睡,明兒要早起的”。
“三妹妹喝杯水再走吧”。
“不必了——”
舒莫辭倏地變了臉色,“我這一口水三妹妹都不肯喝,是怕我下毒麽?”
舒月涵強笑道,“怎麽可能?”
“不可能你就喝了!”
舒月涵恨不得撕了舒莫辭那張清高自矜的臉,卻終是将一口氣忍了下去,“不就是一杯水,我喝就是,大姐姐別生氣”。
說着抿了一口匆匆走了,舒莫辭只做沒看到她剛轉身就将含着的水吐到帕子上,笑着喊了一聲三妹妹慢走,舒月涵越發憤恨,手中糯濕的帕子絞成了一團。
舒月涵回去請大夫檢查,果然查出茶水中加了瀉藥,第二天見了舒莫辭就暈頭搭腦的嚷着不舒服,上了車就閉目養神,舒莫辭做出一副高興的模樣來,兩人倒是相安無事的到了游國公府門口。
她們到的略早,游國公府門口只停了幾輛馬車,還有幾匹馬,向氏坐的是另一輛馬車,鐘秉騎馬跟随,率先下馬扶着向氏下了馬車,舒莫辭和舒月涵也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
鐘秉少年心性,對舒家人不待見,連帶着也不待見舒莫辭,見舒莫辭身邊的蘅蕪美貌清雅,身段玲珑,相比之下,舒莫辭雖華衣美飾卻難掩青澀,看着反倒像是蘅蕪的丫鬟,就輕蔑的哼了一聲。
舒莫辭笑了笑,“三妹妹一大早的就嚷着不舒服,表哥這是也不舒服?”
向氏變色,這些年鐘家靠着俞氏的嫁妝慢慢起家,她對舒莫辭這位侯府大小姐不可謂不熟悉,深知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閨秀,安靜懦弱,幾分清傲之氣也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等鐘氏在舒莫辭手裏狠狠栽了兩個跟頭後才逐漸重視起來,可心底到底存了股子輕視,想不到這丫頭嘴巴這麽惡毒,張嘴就影射秉哥兒和涵姐兒有私情!
“秉哥兒,還不快過來!”
鐘秉沒聽懂舒莫辭話中之意,又哼了一聲才往向氏身邊走,舒莫辭笑,“表哥果然跟三妹妹一起病了,舅母,這般病着去做客不大好吧?”
向氏心下恨極,卻不得不做出一副笑模樣來,“你這丫頭就是淘氣,你表哥不過哼了兩聲,這般咒人生病的話可不能亂說”。
“表哥哼來哼去的,不是鼻塞嗎?莫辭不過是關心表哥身子,舅母竟就冤枉莫辭咒表哥生病——”
舒莫辭說着以袖掩面,一跺腳轉身就要走,向氏慌了忙拉住她,“辭姐兒——”
“舒妹妹別傷心,那算是你哪門子的表哥,他怎麽欺負你了?快跟你嫡親的表哥說,你嫡親的表哥定然替你做主”。
向氏更驚,鐘家畢竟起于寒微,在京城根基不穩,她在內宅跟各位貴夫人打好關系對老爺的仕途很有幫助,想不到還沒進門這死丫頭就鬧了起來,還讓人抓了個正着,還是俞國公府的人,不對,俞國公府不是說不認這死丫頭了嗎?怎麽又跳了出來?
向氏心念百轉間,俞荨已快步到了跟前伸手将舒莫辭拉到自己身後,冷哼道,“什麽貓啊狗的也來亂攀親戚,還讓莫辭叫表哥,憑你們也配!”
鐘竟在江南混的風生水起,鐘秉走到哪兒都風光無限,雖說鐘竟約束的緊,沒将鐘秉養成個纨绔子弟,可到底受人追捧慣了,哪裏受得了這種氣,亦是冷笑道,“我們也不稀罕這樣的親戚,俞國公府,好大的威風,你威風怎麽讓你表妹被人劃花了臉?”
俞荨一驚,轉身見舒莫辭果然重發掩面還蒙了面紗,伸手就要解她面紗,舒莫辭沒想到這個表哥說動手就動手,慌的連忙後退,“表哥!”
纓絡攔到舒莫辭面前,“表少爺,姑娘的傷早好了,這還在外面,姑娘的面紗不能摘”。
俞荨狠狠瞪了鐘秉一眼,“妹妹,我們進去”。
“我跟舅母一起來的——”
“她算你哪門子的舅母,我娘才是你該叫舅母的人!”
向氏忙道,“俞五爺要帶走辭姐兒,我不敢攔,但五爺雖和辭姐兒姑表至親,到底男女有別,帶着辭姐兒于禮不合,不知府上有沒有夫人小姐過來?”
俞荨郁悶了,俞國公府還真沒有女眷來,要不是曲少徵慫恿着,他也不會來賞什麽破花!
曲少徵伸手一揖,“阿荨就是這個爽快性子,向氏千萬別見怪,都不是外人,分什麽男女先後,一起進去就是”。
游國公府守在門口不敢亂動的管家松了口氣,終于找到機會上前行禮,“曲九爺、俞五爺,鐘夫人,各位少爺小姐,請”。
俞荨低聲抱怨,“你不是說要請你七姐過來,怎麽沒見七姐姐?”
“她死活不來,我有什麽辦法?”曲少徵也很怨言,“不就是和離嗎?跟見不得人似的,虧她還是将門女兒!”
說着一行人進了們,舒莫辭和舒月涵都摘下了面紗,俞荨忙仔細盯着看,舒莫辭抿唇一笑,“表哥,真的好了,多虧了表哥的舒痕玉顏膏”。
俞荨勉強嗯了一聲,“誰傷的你?”
“我是文昌侯府的嫡長女,還有誰敢傷我不成?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滑到石子上了”。
俞荨怒了,“你當我是傻子?文昌侯府就破敗成那樣了,路上連石子都掃不幹淨?”
舒莫辭抿唇不語,俞荨更怒,“我還當你是個不同的,不想竟也膩膩歪歪的,沒勁!”
俞荨說着甩手就走,曲少徵看了看舒莫辭,匆匆一抱拳跟了上去,眼見二人走的遠了,鐘秉冷哼道,“原來這嫡親的表哥也不過如此”。
052 賞花
更新時間2015-6-16 21:02:45 字數:2939
下章虐渣女,放美男,期待的親們多多收藏支持啊,= ̄ω ̄=
鐘秉冷哼道,“原來這嫡親的表哥也不過如此”。
“三妹妹一進游國公府的門病就好了,不想表哥竟也是”。
鐘秉還沒弄明白舒莫辭為什麽一直盯着他的“病”,向氏已低聲斥道,“都少說兩句,像什麽樣子!”
眼看一群人都不說話了,離的遠遠的游國公府家人才上前,請幾位女眷上了油壁香車一路往二門而去,鐘秉則另有人引着往別處去了。
到了垂花門,就有內院的婆子迎上來請幾人下了車,引她們往待客的菡萏院而去,向氏和舒月涵目不斜視,舒莫辭卻仔細打量着周圍的景致,那婆子見她感興趣時不時介紹上幾句,舒莫辭認真聽着,偶爾問上幾句,倒也不嫌失禮。
進了菡萏院便有一個穿着淡綠色半臂的丫鬟迎上來行禮道,“奴婢防風,見過鐘夫人,見過兩位姑娘”。
向氏微訝,防風?怎的會叫這樣一個古怪名字?
防風笑道,“鐘夫人莫怪,我們夫人自幼身子不好,奴婢們都是按着藥草來取名的,好祈求夫人身子康健,防風就是一味藥草,能祛風解表,勝濕止痛的”。
向氏贊嘆,“國公夫人好玲珑的心思”。
“鐘夫人過獎了,夫人和幾位姑娘已經在花廳等着了,這邊請”。
現任游國公夫人崔氏是填房,出自山東詩書大家崔家,育有一子游映之,今年剛剛四歲,因為游晗之,舒莫辭對游國公府還算了解,這樣的賞花宴游國公府每年盛夏都會辦一次,請的大多是中等官宦人家的女眷,還有一些與游國公府相厚的少年郎們,目的是為游國公府長房嫡長子游昀之物色填房,游昀之今年二十四歲,雖是嫡長子,卻因腿疾無法承爵,後來才會由排行第八的游晗之承了世子之位,只游晗之也不過是剛過弱冠便——
舒莫辭定了定神,她已經不再是前世的那個她,游晗之現在才八歲,絕不會對自己有什麽別樣的心思,自己露了痕跡說不定反倒引起他的好奇疑心,反而不好。
崔氏并沒有如防風所說在等花廳等着,倒是二房夫人徐氏帶着國公府的姑娘們在招待早到的幾位夫人小姐。
徐氏穿着寶藍色葫蘆雙喜紋的遍地金褙子,棕色馬面裙,梳着飛仙髻,只簡單插一對羊脂玉對簪,相貌端莊秀麗,歪在她身邊的少女十二三歲模樣,秀雅溫柔,應該就是徐氏嫡出的七姑娘游晴之。
不遠處兩個年紀差不多打扮也相似的姑娘是國公府長房庶出的六姑娘游晚之和二房庶出的五姑娘游晨之,這兩個姑娘同一天出生,不過一個是早晨,一個是晚上,正好游國公府這一輩又是“日”字的輩分,早晨出生的便取名游晨之,晚上出生的便取名游晚之,這兩個姑娘因着這個緣分,又都是庶女,最是要好,連平日的穿着打扮也差不多。
見向氏一行進來,花廳中衆人都站了起來,一一見禮畢,徐氏笑道,“國公夫人本是在這裏等着貴客的,只映哥兒又鬧了起來,這才回去了,鐘夫人見諒才是”。
向氏忙道不敢,徐氏又稱贊了一番舒莫辭和舒月涵方道,“趁着現在太陽不大,晴姐兒,你領着各位小姐去荷塘邊轉轉”。
又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顧着,別滑進池子裏,一群年輕小姐行禮退了出來,氣氛立即便熱絡起來,禮部員外郎的幺女汪婉兒是個活潑的性子,又與舒月涵相熟,迫不及待開口,“月涵,這就是你大姐姐?你不是說她不愛出門?”
“天熱,在家坐着不耐煩,還不如出來走走,快看,那邊的荷花開的極好,我們去瞧瞧”。
少女們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一片白蓮開的格外繁密,三兩成群嬉笑着往那邊走去,舒莫辭誰也不認識,竟落了單,游晴之被一群姑娘簇擁着,走了幾步才想起回頭看看,這一看就發現舒莫辭竟孤零零的落在最後,忙招手道,“舒姐姐,走快些,我們府上不講究端莊穩重那一套的,今兒只管樂呵一天,什麽都不用管,否則我這個做東道主的就要失職了”。
游晴之這番話将舒莫辭落在最後說成是她沉穩端莊,又解了舒莫辭形單影只的尴尬,舒莫辭感激一笑,正要開口,舒月涵回頭笑道,“光顧着賞景了,倒是忘了大姐姐第一回來,不熟悉,婉兒,我們等等大姐姐”。
舒莫辭朝游晴之笑笑,走到舒月涵身邊,舒月涵親昵挽住她胳膊,“大姐姐不用拘束,國公府上的姐姐們都是頂和氣溫柔的,大姐姐以後就知道了”。
舒莫辭笑笑沒有接話,菡萏院中繞着這片荷塘建了長廊,長廊上攀着各種藤蔓,有的還開了星星點點的花兒,走累了就可以在長廊坐着歇一歇,極适宜賞荷游玩的,少女們叽叽喳喳說着,偶爾取笑打鬧,将這片荷塘點綴的越發多姿多彩。
“七妹妹,聽說今兒還請了溫家的十三哥哥來,是不是真的?”
燈交月色彌皎潔,夜薄煙雲枕漱流,溫家十三郎溫漱流。
這話一出,所有的姑娘都關心起來,目光一致朝被問的游晴之看去,游晴之微笑點頭,“我是聽母親提了一句說請十三哥過來坐坐,十三哥會不會來倒是不一定”。
“游夫人相請,溫公子怎麽會不來?”
應和之聲頓時響成一片,游晴之笑了笑沒有接話,話題很快又轉到了其他地方,大約半刻鐘後一精致的湖心亭跳入衆人眼簾,便有人建議去亭裏坐坐。
當年舒月涵因一手絕佳的梅花篆得溫漱流青眼,整個文昌侯府都以為豪,舒莫辭更是被不同的人在耳邊念叨過無數次舒月涵的風光,記得很清楚舒月涵就是在游國公府的湖心亭才驚當場。
舒莫辭觑了空低聲跟游晴之說自己想回去陪舅母坐一會,游晴之見她窘迫的模樣,很是體貼的說沒關系,還特意叫了丫鬟給她引路。
丫鬟很聰明的意會了舒莫辭所謂的“陪舅母”,領着舒莫辭往偏僻處走,走了大約有兩刻鐘的時間才見了淨房,舒莫辭開口道,“謝謝這位姐姐了,你先回去伺候七姑娘吧,我走累了,歇一晌”。
那丫鬟只當舒莫辭是不好意思當着她這個外人面前淨手,又叮囑了一番路徑,行禮退下,舒莫辭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沒人方拉着纓絡進了淨房。
出來時,舒莫辭換了纓絡的衣服,而纓絡則換了另外一套,蘅蕪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怪不得她覺得今天纓絡穿的有點多,想是穿了兩件外衣裙,剛剛脫下給了姑娘,而姑娘也是直接套在外衣外,所以現在看起來就是姑娘穿的有點多了,所幸夏衫都薄,倒是不大明顯。
舒莫辭見了蘅蕪的表現很是滿意,指指不遠處綠葉繁茂處,“看到那裏沒有,你去那裏守着,盡量不要讓人看到你,如果有人來尋我,你就說我去找舅母,你有些不舒服,在這等着我找人來接你,我很快回來”。
蘅蕪恭聲應下,舒莫辭之前從未進過游國公府,只聽游晗之說過他小時候最喜歡溜進菡萏院游泳,還為方便偷溜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