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戲份殺青之後,傅雲章就回到了之前規律的生活。

他早上七點起床,然後在電腦上浏覽紀錄片、看書寫字,學着演戲唱歌,并且……不愛刷微博。

因此直到第二天,熬夜的韓桦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給他做早餐,傅雲章才知道綜藝的事。

“綜藝?我什麽時候上了綜藝?”傅雲章簡直一頭霧水。

韓桦将兩盤煎成正圓的雞蛋端了上來,解釋道:“跟之前搶了你角色的那幾個龍套有關。他們當時不是在錄一個展現新人演員的節目嗎,然後你入鏡了。”

這事說來也巧,如果不是他們突然要錄節目,傅雲章連現在這個有姓名的小配角都演不上,更不可能入鏡綜藝。

而且傅雲章在綜藝裏露臉之前,彈幕裏粉絲都在刷【哥哥盛世美顏!】,等傅雲章一出來,彈幕反而陷入了短暫的啞火,繼而出現了路人的彈幕【三秒,我要這個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群衆的力量無疑是巨大的,很快就有人想起了傅雲章到底是誰。

衆人紛紛湧入傅雲章的微博,一看,喲呵,這個小哥哥不僅人長得好看,聲音居然也好聽,微博畫風也……獨樹一幟,于是原本五分的興趣,也變成了十分。

傅雲章吃完早餐,又聽韓桦科普完,接着接過手機看了會視頻,感覺越發地匪夷所思:“一共兩段,加起來就幾瞬的畫面,她們怎麽看得出來好看的?”

韓桦對他的不自知早就習以為常,接過手機,看了眼停頓的畫面,感覺自己的內心又被“biu”地射中了:“因為确實很好看。”

傅雲章認認真真地看着他,似乎想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刻意誇贊的成分,可不管怎麽觀察,對方似乎都是真誠的。

他皺了皺眉,又湊過前去看了看,怎麽看都是非常普通的畫面。

其中第一段是他和那幾個學生一起從試裝間走出來見導演,他站在邊緣。

當時他還覺得假發不太自在,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反映在畫面上,就是有點疏離,不像其他人那麽有禮節地看着攝像機。

第二段是那幾個學生在跑龍套休息的間隙,鏡頭帶到了他。

他穿着戲服,站在陽光底下,眼神看着不遠處,專注而認真,全然沒有留意到鏡頭。

他不知道觀衆為什麽會喜歡這種失禮的人,尤其是對比那幾個在鏡頭前無時無刻不在表現自己的學生,他的表現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格格不入。

韓桦看他皺眉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是沒有理解:“想不通就別想了。雲章,我們今天再拍一個視頻,早點發出去。”

韓桦說着,稍稍停頓了一下:“你會行書嗎?或者草書?我覺得你今天可以選一句氣勢恢宏一點的話。”

傅雲章和李圓溝通過,後者雖然認為韓桦當助理确實比自己好得多。

傅雲章向來有自知之明,聽對方這麽說,就決定相信韓桦所作的決斷,也不多加幹涉。

就像這次,韓桦說完,他也沒問為什麽,思索了片刻,就定了行書。

韓桦拿着手機,安安靜靜地站在打擾不到傅雲章的地方拍攝着。

傅雲章早就習慣了他的拍攝模式,也不多管,自顧自把字寫完。

不過這回韓桦并沒有完全按照常理出牌,在傅雲章放下筆的時候,對方就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傅雲章下意識地回頭:“怎麽了?”

傅雲章這一回頭,韓桦就按下了停止鍵,正好卡了一秒的正面時間。

傅雲章有些迷茫,韓桦笑眯眯地也不解釋,而是将視頻導入新買的電腦,然後給自己的聲音消音,再把視頻給傅雲章看。

傅雲章看了眼韓桦的右手,由衷稱贊道:“真厲害。”

韓桦被他誇得老臉一紅,輕咳了一聲,催促他關心重點,又把視頻重頭播放了一遍。

視頻的開頭是傅雲章走到書桌旁開始鋪紙磨墨,和平時近距離拍攝書法不同,這回還拍到了傅雲章的側面。

不過這個側面閃得很快,之後又是近距離的書法過程拍攝。

等到字寫得差不多,鏡頭又往後退,把傅雲章的整個背影裝進了視頻裏,最後就是他驀然的回頭。

【啊啊啊啊啊!新的視頻!正臉!】

【這是什麽神仙啊![淚流滿面][淚流滿面]】

【驚天反轉!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轉發給好奇博主正臉的首頁,驚喜在最後!】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雲雲換過助理嗎?第一個視頻和後面的視頻,完全就不是一個風格啊!】

【哈哈哈,是的!雖然第一個視頻有正臉很好看,可是後面的視頻真的……太藝術了啊!】

【讓我煞風景地問一句,可不可以求最後的書法成品?如果我沒看錯,博主寫的好像是李白的“黃雲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這句?】

【書法愛好者卑微點贊。】

……

因為是周末,一開始視頻的轉發速度就比平時高上不少,再加上最後的露臉,等到下午的時候,這條微博的轉發已經破了五千。

韓桦也看到了不少人求的成品照片,詢問過傅雲章的意見後,韓桦就挑了個陽光明媚的位置,在轉發的時候把這張圖片帶了上去,很快又挑起了新一輪的轉發。

傅雲章看着刷新時不斷跳動的數字,感覺有點匪夷所……

好吧,也不是特別的匪夷所思。不得不說,看到視頻最後那幕的時候,他自己都隐約明白了當年自己回頭的時候,府裏的小丫鬟們到底在激動什麽。

不過……傅雲章又刷新了一下微博,然後皺了皺眉,走到客廳:“韓桦,像這種評論,是不是叫黑子?”

韓桦正在認真學習助理攻略,聽到傅雲章的話有些茫然地擡起頭。

什麽黑子?

傅雲章把手機遞了過去,定格在了最新轉發上。

【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才多少天呢,就迫不及待地露正臉營銷了。】

【有些人麽,不紅果然是有道理的,寫個字都想着營銷。】

【粉絲吹牛也不打草稿,這字叫好?我小學六年級的弟弟寫得都比博主好。】

【我學書法的,學了十多年,憑心而論,這字也就我剛學一年的水平吧……】

【這個博主是不是江陶的前搭檔啊,就是傳言打人被雪藏那個。】

【求八卦!】

【呵呵,何止是打人,如果不是他,當初江陶也不會進醫院。】

……

這些黑轉發都來得太快,尤其是打人的那句,直接被轉成了熱轉。

傅雲章并不像這個時代的人那樣了解娛樂圈,甚至還不如韓桦,可這并不妨礙他看得出,這些黑轉的背後肯定有推手。

流言能夠殺人,在他生活的時代是,在這個時代同樣也是。

“傅雲章”只是一個被雪藏了三年然後連龍套都能被搶走的小人物,用這個手段,未免太陰毒了些。

“韓桦,你覺得這些轉發的背後是誰?”傅雲章用手指輕撫着屏幕上的字,眸色有些暗沉。

韓桦已經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進那些水軍的賬號看了一眼,又把時間線都梳理了一遍,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江陶。”

傅雲章看着李圓發過來的帶着無數個感嘆號的怒罵,點了點頭:“巧了,我和李哥也是這麽想的。”

如果說“傅雲章”曾經針對某個個體留下過什麽信息,那就只有李圓和江陶了。

李圓是友情和恩情,江陶則是……失望。

曾經的兄弟,現在的背叛者,背後捅刀、落井下石……

李圓再三囑咐過他,就算江陶假惺惺地示好也千萬不能心軟,現在看來,連“假惺惺的示好”都不會存在,對方只想把他踩在腳下,永遠都不能翻身。

“韓桦,你能不能查到江陶最近在幹什麽?”傅雲章又看了那些消息一會,突然開口說道。

韓桦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個語氣,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他:“你想做什麽?”

傅雲章環顧了一下這個比他穿越前的院子小了不知道多少的房子,又想到之前那個比這個房子還小的一室一廳,垂下眼簾,溫和地笑了一下:“當然是看看能不能給他添點堵了。”

他手上并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是江陶做的,可是那重要嗎?

工作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這件事正好提醒了他,他完全可以找一個能讓對方不痛快的工作。

韓桦看他這個模樣,不覺得失望,反而覺得這樣的傅雲章更加迷人了些。

因為帶了些鮮活氣。

于是韓桦很快點頭,笑了起來:“放心,交給我。”

傅雲章看他這模樣,笑得更真摯了一些。

他這一笑,剛才萦繞在他身邊逸散出來鮮活氣息又消散了不少,變回了之前翩翩君子的模樣。

他看着韓桦回房間,然後走到書桌前,低頭看着那卷字,很快又鋪了一張新的紙,幹脆把李太白的整首《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寫了下來,而且還用了狂草。

因此韓桦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十餘張紙散落在地上的畫面。那些紙張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和平時傅雲章的風格完全不同。

韓桦之前還在可惜傅雲章那鮮活的模樣只出現了一瞬,沒想到對方确實是把一些東西收斂住了,可收斂并不代表不存在。

“雲章,我查到了,江陶想争取《顫抖吧,人設!》這個綜藝。”韓桦一邊拿過傅雲章的手機給地上的詩句拍照傳到微博,一邊把查到的情況告知了傅雲章。

傅雲章聽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居然是這檔綜藝嗎?

傅雲章那寥寥的幾個老粉絲也猜到了這一波黑子到底是誰買的,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江陶當紅,粉絲一堆,她們說的話別說有沒有人信了,只要她們敢發,江陶的粉絲就能迅速把她們的賬號舉報掉。

就在她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傅雲章又發了一條微博,上面附了九張圖,外加四個字以及一個非常欠打的表情包——

【歡迎指教[呲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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