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抄襲風波（二）
“蕭公子很喜歡莫憂的小說？”青葙問道。
“沒錯！只要是她寫的，我便喜歡！”蕭一意有所指，答道。蕭一的眼窩本就極深，定睛看着青葙時顯得眸光越發的深邃。那種除了你世間萬千皆不入我眼的感覺，真的很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那南書居士呢？蕭公子是更喜歡莫憂，還是更喜歡南書居士？”紅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有甚麽分別！雖說有兩個名字，但實為一人！”蕭一說這話的時候是一副極篤定的模樣。
“你怎麽會——”紅玉登時睜圓了雙眸，驚道，她想問蕭一怎麽會知道。不過她剛剛吐露出幾個字便被青葙接過話去，這才沒洩露更多。
“怎麽會這樣想？莫憂和南書居士看着就是毫無關聯的兩人啊！”青葙說道。
“我家主子可以說是這世上最了解南書居士的人了！要知道，南書居士的每本書主子都反複讀了幾十遍，對那個什麽行文風格還有遣詞造句之類的都極為熟悉，只換個筆名可瞞不過我家主子的雙眼！”阿三頗為自豪的說道。
這話在私底下說說也沒什麽的，可現下人家南書居士就在眼前呢，再說這話就忒羞恥了些，跟明晃晃的表明心跡似的。蕭一的面皮絕對稱不上薄，但此時也是紅透了臉頰，也虧得他面色偏深，才沒有那麽明顯。
青葙也覺得面上發燙，眼神飄飄忽忽的，不再落在蕭一和阿三的身上。雖說被人狂熱追捧的感覺還不賴，但面對面聽那些話，着實有些害羞，她都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這主仆二人了。
正當兩人相對無言之時，一個小厮打扮的精瘦漢子躬身來請青葙到書坊內，說東家正等着她呢！
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青葙正想擺脫此時尴尬又羞人的氛圍呢。她連忙向蕭一告辭，轉身随這小厮朝建陽書坊內走去。
如小厮所言，池寒正扶着肚子滾圓的青寧正在書坊裏頭等着青葙呢。
“姐，你怎麽在外頭站着呢？還不快回屋歇着！”青葙一進門便看到這般情景，被唬了一跳，快步上前來扶住青寧的手臂數落道。當然池寒也未能幸免，只見青葙瞪了他一眼，說道：“姐夫也真是的，怎麽就不知道勸住姐姐呢！”
“好啦，你這丫頭，倒是數落起你姐姐、姐夫來了！”青寧曲起手指來在青葙額頭上輕彈了一下，笑道。她見青葙氣色不錯，懸着的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說道：“見你沒為那事兒傷神，我也就放心了！要我看，這背後定是有人在搗鬼，八成就是那胡家！他們見你的《鬥心》賣得火爆，想要攀扯上來，踩着你賺名聲賺銀子！我都差人打聽過了，胡湘閣主的《問情》這幾日賣得極好，都頂得上前幾年售賣出去的本數了！”
說起這個來，青寧柳眉一豎，心中的怒火頓時高漲。池寒忙在一旁勸慰着，讓她消消氣。
“姐姐，莫氣！何必為了那些個人動怒傷身呢！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青葙輕輕拍了拍青寧的手背，安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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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大概能猜到胡家人的想法。胡家出了不少有名的小說家，家學淵源，而這位胡湘閣主從五年前便開始寫小說了，這些年也得了些狂熱的追捧者。但莫憂不過是個新人，現在雖說有些名氣了，可沒根基。他們以為指責莫憂抄襲胡湘閣主，既可以大大提升胡湘閣主的名氣，又不會惹來什麽麻煩！莫憂不是胡家和胡湘閣主的對手，最後只能吃下這個悶虧！不過他們可料錯了，莫憂可不是什麽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青葙笑着說道。
“是啊，那篇駁斥抄襲論的文章一刊載出來，胡家人都不出來蹦跶了，估計覺得被打臉打得太疼了！”青葙拍掌叫好，心中湧起一陣快意。
“少爺，少夫人，有人在咱們這條街上敲鑼打鼓的嚷嚷，說胡湘閣主的《問情》是照搬的她的小說！”青寧身邊的大丫鬟翠褛面帶喜色的來到近前，說道。
“那還等什麽，我們也過去看看！”青寧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厚了，聲音暢快。
“不成！阿寧，你現在身子重，要多休息才成，咱們不去湊那熱鬧！讓小妹和翠褛她們去看，等回來教她們學給你聽！”池寒忙道。
“姐夫說得是！外頭人擠人的，行動處又沒個章法，姐姐還是莫要去湊這個熱鬧了！你先回屋歇息去，等你休息夠了，我們會一一講給你聽的！”青葙附和道。
青寧也不是什麽任性妄為的主兒，她知道池寒和青葙是為她好，便很順從的随着池寒回了屋。
青葙帶着翠褛、紅玉出去的時候外頭已然圍了十來圈人，對面的酒樓二樓也坐滿了人，還有些竟爬上了附近的牆頭，伸長了脖子往圈子裏頭看。所有人都對接下來要上演的這一出大戲分外感興趣。
“怎麽辦，小姐，咱們看不到裏頭啦！”紅玉揪着青葙的袖口，心裏頭十分着急。
“傅小姐，我家主子已在對面酒樓給您留了最好的位子，您跟我來！”趙一也不知道是從哪裏鑽出來的，來到青葙跟前，語态極恭敬的說道。
青葙扭頭朝趙一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麽多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趙旻。倒不是說他的容貌和氣度有多出塵，而是他朝這邊揮手的動作實在是傻透了！
真的是傻透了！青葙的嘴角微微翹起，眼底湧起了一股笑意。
“那就麻煩你了，趙二！”青葙收回視線，朝趙一躬了躬身子，笑道。
“……”趙一沉默不語，嘴角微微抽了抽。他默默地擡腳轉身，跑到前頭給青葙她們開路去了。
等青葙上了二樓，趙旻先是給她擺弄座位，又要給她沏茶倒水，那狗腿子一般的模樣真是讓人不忍直視。也還好周圍的人都睜大眼睛瞅着下面看稀罕呢，要不然指不定怎麽鄙視他呢！
“趙兄，你莫要為我忙活了，這些是我應該為你做的！你之前幫我了許多……”青葙趕忙搶過淡青色的飛天壺，極真摯的說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趙旻嘴裏頭說着這個，手中的茶杯卻是往青葙那邊推了推。他心想：‘青葙要給我倒茶啦！不用說，定是極好喝的！這回我一定好好地品，細細地品！’
趙一、紅玉等人已然是見怪不怪了，只是在心裏頭默默地鄙視了趙旻一番。翠褛卻是頭一回見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副吃驚不小的模樣。這不怪翠褛不穩重淡定，怪只怪趙旻前後反差太大了。遠遠看見趙旻時，他長身玉立，眉清目朗，一派軒昂氣概。可他一見青葙便開始圍着她轉，活脫脫一副癡漢模樣。
“翠褛姐，習慣了就好……”紅玉伸手扯了扯翠褛的衣角，說道。
翠褛覺得腦子有些亂……
這時候，樓下有動靜了。一陣銅鑼聲過後，一道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她道：“我今日當着各位父老鄉親的面講出真相，一不為名，二不為利，只為尋一個公道！”
“我看你根本就是胡亂攀咬，胡湘閣主怎麽可能會做出抄襲之事！”人群中有人憤怒的叫喊。也不知道這人是狂熱的喜愛着胡湘閣主的小說，還是某些人用銀子雇來做事的！
“別把我當成是她！”這位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嘴皮子很是利索，一句極簡短的話便将那人給噎得面紅耳赤。她也沒再和那人有言語上的交鋒，而是舉起一本兩指厚的書冊，正色道：“這本《情債》是我六年前所寫，由明月書坊刊印成冊，不過當時只售賣出了幾本，其餘的便堆在了書坊的庫房裏。各位的确可以笑上一笑，我寫得不好，那是事實！”
她這麽說完，的确有些善意的笑聲響起，氣氛倒是沒有剛開始那般激烈緊張了。
“她很不錯，我喜歡！”青葙笑着稱贊道。
趙旻聽了青葙這話，身子倏然緊繃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特意探出頭去端詳那名女子，發現她除了那張利落的嘴皮子外沒什麽能吸引青葙的地方。
她的皮膚沒有自己白！
她的鼻梁沒有自己挺！
她的嗓音也不如自己的好聽！
……
趙旻在心裏頭為這人畫了個叉叉，心道：‘判斷完畢，不足為懼！’
在趙旻胡思亂想的功夫，這位筆名喚作端雲的女子已然又開講了，她道：“我一直以為，像我寫得這麽爛的小說定然不會有被抄襲的可能！可我錯了，還真有人抄了那本書，而且從頭到尾也沒有改動幾個字！若是各位不信，可以自個兒對照着看看！”
她的話音未落，身後站着的那個高壯漢子便将腳旁的那兩箱書拿出來發給靠前的那些個人，每人兩本，一本是端雲的《情債》，另一本則是胡湘閣主的《問情》。
那些個人沒翻多久，便發出了驚嘆聲。
“天吶，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啊！”
“是真的，我都看了十來頁了，改動的地方也不過兩處！”
……
人群中，有個身量不高、遍身錦緞的俏麗女子險些咬碎了銀牙，她手裏死死攥住那本紙面泛黃的《情債》，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把封皮給摳破了。隔着四五個人，她那充滿怨憤與恨意的目光還是落在了端雲身上。
“小姐，咱們先回府吧，老爺會有法子的！”她身旁的大丫鬟壓低聲音勸道。她真是怕極了自家小姐的這副摸樣，生恐她當場發作一通。
“閉嘴！”這位小姐冷眼掃過去，低叱道。
“你說胡湘閣主抄襲你的《情債》？！證據呢？單憑這兩本內裏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說？！”俏麗小姐這突兀的一喊，瞬間将周圍百姓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
“你覺得這不夠？！”端雲似笑非笑的揚了揚眉，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