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昭王回京了

不只是京城的大街小巷在熱議《兩生》,在宮內,那些宮女太監們得空了也會說道幾句。這些人多是認為昭烈是個渣滓,是罪有應得。他們私底下議論的話又怎能瞞得過趙旻,每聽到一回,趙旻就覺得自己的脊梁骨被人戳了一下。

他心裏頭明白青葙是依照着他寫得昭烈,一聽到別人喊昭烈渣男,他就覺得是在影射他,能舒坦得起來嗎!

明明朕是世上少有的癡情癡心男!!

為此,趙旻決定跟青葙好好談談,他覺得這回定能讓青葙割地賠款,補償他好些個。

他們去的時候青葙正端坐于書案後奮筆疾書,紅玉在她身側磨墨,碧钏則在收拾已完成的一頁頁書稿。

趙旻這回特別高冷,就坐在青葙右前方的椅子上,兀自品着茶,一言不發。當然,他眼角的餘光還是放在了青葙身上,他就等着青葙主動問他呢。

然而并沒有……青葙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趙旻覺得心裏頭塞塞的,不過他沒有氣餒,而是放下茶盞,連着咳了好幾聲,意圖引起青葙的注意。

青葙擱下筆,扭頭吩咐碧钏道:“你讓廚娘做一盅冰糖雪梨銀耳羹來!”

“想來是這幾日天氣幹燥,你今日先喝上一盅,潤潤嗓子,等回宮以後也別忘了再用上幾次。”青葙說道。她見趙旻張口欲說些什麽,便豎起纖白的手指抵在紅唇之上,示意他莫要多言。

“看你先前咳得厲害,現下還是少些言語吧,養養嗓子!”青葙那雙明眸裏滿是關切與擔憂,讓趙旻将到嘴邊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趙旻慢慢的品着青葙特意命人給他做的那一小盅清甜的羹湯,只覺得比那天上瓊枝玉露還要好喝幾分。等他喝得涓滴不剩之時,這才頗為不舍的将瓷白的荷葉盅放于旁邊的幾案上。

站在他身後的趙一和趙二挺直身子,雙目直視前方,假裝沒看到自家主子這丢人的舉動。他們都已經放棄了,指望着主子在青葙小姐跟前争口氣,那簡直是白日裏做夢!

“青葙,我以為你會改了《兩生》的結局……”沉默了好一會兒,趙旻還是開口道,不過話語足夠簡短。他怎麽能忍心辜負青葙的好意呢,得省着點兒用嗓子。

“可以說,那并不是真正的結局!這本書之所以名叫《兩生》,那是因為真的有人活了兩生兩世,市面上刊印的是現世篇,而我所正在寫的是來生篇,昭烈他會有個極好的結局。”青葙淺笑道。

不需要趙旻将話說得明明白白,青葙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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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旻被青葙所說的來生篇勾起了興致,他瞄到碧钏手裏頭已積了厚厚一疊書稿,便朝趙一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将書稿拿來。

這疊書稿雖說厚,但也厚不到需要趙旻讀近兩個時辰的地步,他是在品,在陶醉。放下書稿後,趙旻說得第一句話便是“好,寫得極好!我就是這般癡情無悔的男子!”

趙一和趙二被碧钏和紅玉投過來的那異樣目光看得都面皮發燒了,也幸虧他們的膚色偏黑,才看不出什麽來。

真的不能将主子這張嘴給捂住嗎!!!

趙旻得了青葙的保證,心情愉悅的回了宮。之後,他每回聽到宮人們在背後議論昭烈是個渣的時候,總是流露出一股鄙視的情緒出來,那模樣就像是在說‘你們這群愚蠢的犯人!’一般。

又過了兩日,天空中開始洋洋灑灑的飄落雪花,往日裏那些鮮亮奪目的屋頂高牆都蒙上了一層白沙。今冬的雪來得格外的遲,臘月都已過了三分之一了。

這雪并不能阻止百姓們上街的熱情,尤其是今日,鎮守燕北關的昭王趙肅率大軍得勝還朝,誰不想一睹他們的神武英姿。

青葙自然也沒有錯過這場面,她和碧钏、紅玉早早地就上街了,在城門附近尋了個視野極好的酒樓二層,挑了個欄杆的位子。她們主仆三人剛坐定沒多久,酒樓二層的好位置便都占滿了。原本安靜到有些冷清的場面瞬間火熱了起來,大家都在談論着昭王還有他手底下那些個能兵強将。

青葙聽到了不少□□消息,當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們說昭王面若敷粉,齒白唇紅,模樣生得極好,只那一雙眸子讓人看着生寒。

他們說昭王厭惡女子親近,為人冷漠少言,故而現今也沒婚配。

他們說昭王……

“昭王進城啦!!”不遠處傳來一陣極其尖利的叫喊聲,而後齊整的馬蹄聲漸漸走近,酒樓安靜了一瞬間而又開始轟然響起雜亂至極的各種聲響,不少人站起身朝欄杆這邊擠來。

青葙她們的位置最有優勢,站在極靠前的位置往城門口的方向望去,就見那獵獵軍旗飛揚,上面繡着一個巨大的昭字。身着铠甲的騎兵步兵井然有序的往城內緩步前行,就算不斷有百姓朝軍士們丢些好物件也不會亂了陣型,看得出來是軍紀嚴明的部隊。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便是昭王,□□一匹無一絲雜毛的剽健黑馬,頭戴鎏金蟠龍盔,身披鎖子黃金甲,外頭罩着的長袍随着烈烈寒風飛揚在半空。他的面容生得極好,就和傳聞中的一樣,但絲毫不顯女氣,神情堅毅,渾身帶着煞氣。

白雪,墨發,金甲,紅袍,構成了一幅充斥着絕美殺意的好畫。

“小姐,昭王爺長得真好!比……還好!”紅玉扒着欄杆雙眼迷離的朝前頭看,從心而發的贊嘆道。還好她沒算完全失了神智,還知道将那兩個不該說的字兒給隐了。

碧钏雖然沒說什麽,但表情神色說明了一切。

昭王騎馬從青葙她們所在的酒樓經過時,居然還朝二樓露出了個極淺淡的笑容,那張冷厲肅然的面孔瞬間柔和了許多,讓所有人都呆了呆。

有把持不住的姑娘當場就流出鼻血了,沾了滿臉,卻偏偏還沒甚麽直覺,只顧暈陶陶的笑。也有的直接就厥了過去,撲通倒地的聲音都沒引起多少波瀾。

“昭王在朝我笑啊!”有個姑娘尖叫道。

“胡說,他明明是在朝我笑!”另一個姑娘不服氣了,吵嚷起來,手也不停地向昭王揮動,希望他能再多看她一眼。

“你以為憑你倆的長相,王爺能看上你們,可笑!”年約四十的婦人也攙合了進來,說話有些刻薄。

趁着她們吵嘴的功夫,有些人已經開始朝昭王懷裏投絹花了,接着更多的人開始擲,從絹花兒到玉佩、荷包,什麽都敢扔一扔。不過都被昭王躲過了,只留給大家一個冷酷的背影。

所以說,剛剛看到昭王微笑絕對絕對是錯覺!

原本還吵得正歡的小姑娘們立馬又變回了好姐妹的模樣,手拉着手說着私房話兒,她們感慨昭王的俊美無匹,也嘆息他的冷漠,十分默契的都把他歸結到可遠觀而不可靠近的那類裏頭。

青葙談及昭王之時也是一臉興奮,她沒在酒樓多呆,等大軍入城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她現在有了非常想寫的故事,昭王今日出場的模樣真是讓她靈感狂湧。

青葙不知道,剛剛與同在一間酒樓的人可不只是那些素昧平生之人,趙旻與趙一等人就在二樓,只不過與她們隔了四桌。

這次真的是個巧合,趙旻來此只是想提前瞧瞧許久未見的弟弟,誰知道一上樓便見到了青葙,正要上前的時候便聽到昭王來了這四個字兒,而後他就眼睜睜的瞅着青葙跑去欄杆那邊了。

他聽到紅玉那丫頭說肅弟比他長得好,青葙居然沒有反駁!!

他還看到青葙看到肅弟時雙眸亮了許多!

堵心!

太堵心!

所以當自家那個喜歡冷着一張臉的弟弟朝他露出笑容時,他也回了弟弟一個笑,皮笑肉不笑,還帶了那麽點秋後算賬的意味!

趙旻一直也沒有近前去跟青葙她們打招呼,可也沒刻意的隐藏蹤跡。可能是青葙她們的目光和心思都集中在了昭王身上,從開始到離開,一直沒發現趙旻一行人。

在她們結賬下樓之後,趙旻他們也離了酒樓,站在門口眼看着那主仆三人漸漸遠去。

“主子,不跟上她們?”趙二見趙旻沒有半點要挪步的意思,只覺得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驚奇道。

“回宮!”趙旻只是冷眼瞅着趙二,半晌,說出這兩個字。

呵呵,真當朕是這般沒骨氣的人嗎!

當夜,趙旻為昭王慶功,大宴群臣。本來該是君臣同歡的美事,卻被宴會的兩個主角弄得一點氣氛也沒有了。趙旻和趙肅都是板着一張俊臉,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對話要多簡短有多簡短。他們倆是這副模樣,大臣們更是大氣不敢喘,老老實實窩在自個兒的座位上,幹瞪眼。

這些個平日争得跟烏雞眼似的大臣頭一回想法如此一致,他們心道:‘皇上和昭王絕對是親兄弟,看那張冷臉,看那精辟的言語!’

“燕北關氣候惡劣,蔬果匮乏,你在那裏辛苦了!”趙旻的身姿極挺拔,比趙肅這個上陣殺敵的軍人也不差什麽。

“應該的!”趙肅答道。

“你先好生休息幾日,再按着你的心意修整修整昭王府,過後朕便将禁軍交由你統領,戍衛京畿!”趙旻又道。

“嗯!”趙肅點了點頭,面目稍微柔和些,只是回答依舊簡短的不像話。

“你也是該成親的年紀了,可有喜歡的姑娘?若是有了,及早告訴皇兄,皇兄也好給你們賜婚。”前面鋪墊了許多,現在總算是進入正題了。

“……皇兄,你年歲更大!”趙肅答道。其實他真的沒有嘲諷他哥是個娶不上媳婦兒的老男人的意思,真的沒有!

趙旻只覺得胸口一梗,堵得難受。

然後,還不待趙旻緩過勁兒來,趙肅緊接着又說:“皇兄,你變羅嗦了!”

趙旻那只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緊,手背處的青筋都顯露了出來,任誰看見都知道他氣得不輕。

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卻又露出了些許的笑意,頗有深意的目光在趙肅身上掃了兩圈兒,直看得趙肅脊背發寒,默默地朝旁邊挪了挪。

趙肅心道:‘一看皇兄露出這般模樣就知道他心裏頭肯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慶功宴後,接連五日,趙旻都沒去青葙跟前露個臉,倒不是他現在忙得不可開交,純粹是在跟青葙怄氣呢。誰叫青葙看到趙肅之後竟露出那般歡欣的模樣來!

趙旻心裏頭憋着一股勁兒沒出現在傅家,但暗衛還在呢,所以青葙是個什麽情況趙旻是一清二楚的,就因為這個才心酸吶!

他以為青葙定會因為幾日未見他而憔悴擔憂難過,但是就暗衛來報,青葙每日卯時起床,辰時用早膳,之後便在書房寫新書,午時用午膳,未時回卧房小憩,等睡醒後便陪狗兒阿敏玩兒,用過晚膳後寫寫畫畫兩個時辰,之後便休息去了。日日如此,極其規律。

不是應該茶飯不思,衣帶漸寬嗎?可聽暗衛說,青葙的氣色比前幾日還好些!

先沉不住氣的總是趙旻,他哪顧得上和青葙怄氣呢,一大早便巴巴的上門去了。他昨個晚上做了個噩夢,夢到青葙和別的男人頭也不回的相攜離開,現在想想還是心痛難忍!

青葙見到趙旻過來自然是高興的,她見趙旻形容憔悴,連忙喚碧钏吩咐廚房做些補身子的湯水來。她還以為趙旻這幾天沒露面是因為忙于朝政,面上便顯出了幾分心疼。

趙旻被那樣的目光一看,故作高冷的姿态瞬間拿不住了,說話間還帶了幾分委屈,他道:“我這幾日為了你夜不能寐,你看,眼底都有些青黑了!”

青葙壓根兒就不知道趙旻心中的糾結,一臉疑惑加無辜的表情,說道:“這又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因為政務繁忙才落得這般模樣?”

趙旻張了張口,到底沒将心底莫名而來的醋意給倒出來,他也覺得計較那些好像忒沒心胸了,怕青葙知道後說他心眼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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