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牢對話時
傅弘安知道趙旻救了自家閨女之後不是不感激的，可一想到這人對青葙的心思，笑臉便怎麽也露不出來。傅弘安正萬分糾結的時候，趙旻卻幾次三番的将話引到他和青葙身上，氣得傅弘安肝疼！
後來傅弘安也懶得和趙旻打太極了，直接道：“我離家日久，心中甚是想念家人，如今好不容易回京與她們團聚，就不多在外面耽擱了，告辭！”
趙旻自然沒法說出阻攔的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青葙随未來岳父離開，胖狗兒阿敏在後面屁颠屁颠的跟着。在走了約莫五六步的模樣，青葙扭頭朝趙旻笑了笑，示意他安下心來。可他沒法子安心吶，未來岳父明顯是将他當成登徒子在防着了，雖然後來青葙幫他說了好話，可情況也不容樂觀！
趙旻很是惆悵。
等他回到宮中，趙一、趙二風塵仆仆地趕來禀報最新消息，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連喝口水的功夫都等不了。
“皇上，弘安先生他應該已經回京了！”趙一道：“今日辰時，有人在離京二十裏的保平鎮見過弘安先生，他向鎮上的百姓打聽過租馬車到京城的事！”
“……”趙旻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端坐于大殿之上。
不對勁吶！皇上這時候不應該是露出喜不自禁的模樣嗎？要知道弘安先生回京就意味着皇上可以去傅府提親，可以早點将傅姑娘娶過來，這不是皇上日夜盼望着的嗎？！
不，皇上這模樣豈止是不歡喜，簡直可以說是陰森可怖！他的眸光掃過來的時候，兩人的身子不約而同的抖了抖，一股寒氣順着脊背往上竄。
“皇上……”
“呵呵，弘安的确回京了，而朕——已經見過他了！”趙旻冷笑了兩聲，語調陰森的說道。
這種不祥的預感到底是什麽回事！趙一和趙二的感覺出奇的一致，二人對視一眼，而後默默地垂下頭去，額頭上的冷汗直往下滴。
“朕身邊最優秀的侍衛居然追不上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大叔，你們說，朕該怎麽賞你們？！”趙旻說到‘優秀’二字的時候用力極重，眉眼間雖然帶着笑，但嘲諷之意甚是明顯。
‘這樣的獎賞能不要麽！’趙二在心中哀嘆道。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趙一和趙二因為‘辦事得力’而被罰俸三年。趙一還好，這些年當差的俸祿還有得的賞賜都存着呢。趙二就慘了，他存不住銀子，加上之前已經被罰俸三年，現在又加了三年，簡直要窮得哭了。
退出大殿後，趙二跟趙一嘀咕道：“我覺着，皇上定是沒能給未來岳父大人留下好印象，所以……唉，也是咱倆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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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這算不算倒黴，但老二你真的要倒大黴了！’趙一心道。也不怪他沒兄弟愛不提醒趙二皇上就在他們身後頭，誰叫老二光顧着哀嘆自己那三年俸祿以至于沒有聽到皇上的腳步聲呢。
“趙二，來，來跟朕談談你是怎麽個倒黴法？”趙旻那冷冰冰的聲音在趙二身後響起。
這回趙二是真哭了！如果這都不算倒黴，那怎樣才算？！
收拾了趙二一頓後，趙旻的心情舒爽了許多。不過這種愉悅的心情并未持續多久，他一看到案頭有關蕭憶的折子就頭疼。
到底該怎麽處置蕭憶？趙旻還沒考慮好。也正因這樣，才有了天牢裏的這一次會面。
“蕭憶，這階下囚的滋味如何？”趙旻開口道。
“你想要怎麽處置我們就直說，我阿三不會說半個不字，只是莫要出言羞辱我家主子！”未等蕭憶開口，旁邊那間牢房裏關着的阿三先沖到了牢門口，嗓門極大的喊道。
蕭憶的脊背依舊挺得那麽直，面色也未有半點改變，狼狽形容難掩周身氣度，他的一個眼神飄過去阿三便閉緊了嘴巴。他在離趙旻一步的距離站定，這才搭腔道：“既然你這般好奇，不如親自來體驗一番！”
兩人對峙而立，中間隔着密密實實的鐵栅欄。
“君子不奪人所愛！”趙旻冷笑一聲，說道。蕭憶想在口頭占些便宜，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北狄民風彪悍，講究動手不動口，自小在北狄生活的蕭憶就沒培養出打嘴仗的技能。他還是在看了青葙所著的小說後才學了些話裏藏針的招式，不過跟趙旻比自然是不夠看的。這才一個回合，他就被趙旻噎得不知如何反擊了。
“你來這裏不會只是為了看看我在天牢中過得如何吧？”蕭憶眸光一閃，将話頭轉向了他處。
趙旻的反應出乎蕭憶的意料，他竟然笑了，不是冷笑，亦不是嘲笑，他是在炫耀。蕭憶心裏咯噔一下，直覺不好，而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極精準的。
趙旻道：“自然不是！朕只是覺得應該讓你聽聽這個好消息，傅伯父已經同意将青葙嫁與朕了！說起來，若不是你讓朕有了英雄救美的機會，想必傅伯父不會這麽輕易松口的！”
趙旻說話的聲音明明不大，但蕭憶聽着卻感覺如同炸雷一般，震得他的頭嗡嗡作響，腦海中一片空白。
“主子，主子！你要撐住啊！”阿三見自家主子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心中甚是擔憂，沖到鐵栅欄跟前叫嚷道。他倒是想從鐵栅欄的縫隙間伸過手去将主子搖清醒，可是他的胳膊有些粗壯，伸到一半便卡住了。
阿三的叫喊聲還是很有用的，蕭憶清醒了許多。他心知趙旻那麽說是為了打擊他，可還是氣得差點嘔血。
“朕帶人去潘家宅邸搜查之時，在其中一間屋子的床頭處發現了一本精裝版的《江湖》，還有一截青碧色的絲縧……”趙旻似笑非笑的看着蕭憶，很突兀的提起了絲縧的事情。
蕭憶心中一凜，将準備多時的刺激趙旻的話語咽了下去，他可不認為趙旻會無緣無故的提到這事，其中定然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可以說是天意啊，那截絲縧是朕的，小說是青葙所著，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啊！”趙旻說話間帶了幾分感慨，當然更多的是炫耀。
蕭憶覺得胸口疼得厲害，真是氣得要吐血三升了！
阿三真替自家主子心疼，他算是聽出來了，合着自家主子折騰半天，好處全讓這個大燕皇帝給拿走了。
不過蕭憶可不是會一直被動挨打的主兒，他主動将話頭引到如何處置他的問題上，說道：“我知道你會如何處置我！”
“你不會放我回北狄，因為你不想一輩子都要提防一個不知何時會出來将青葙搶走的人。你更不會殺了我，永絕後患簡單，可你沒法面對因為你的一己之私而致邊關安寧不在，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之景。我厭惡你，但也不得不承認，你是個明君！”蕭憶繼續道。
“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将我困于京城做人質，不至于和我族交惡，又是最好的牽制手段。”蕭憶那稍顯蒼白的俊臉上竟染上了幾分笑意，他道：“可你不願，因為我在京城本身就是對你的一種威脅，你在怕，怕我奪走青葙！所以你特意說那些話，想要打擊我，也正是這些話暴露了你內心的軟弱與恐懼！”
“你在得意什麽？後半生注定失去的自由？！”趙旻挑了挑眉梢，語帶不屑的說道：“而你所說的威脅，呵，可笑，我和青葙就要成婚了，你又能威脅到我什麽！”
“你注定無法真正的分開我和青葙，我們同看一片天，腳踩一方厚土，感受着同樣的氣息，我能從青葙的小說中看到真實的她，能讀懂她所有的情緒。”蕭憶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頗有些高深莫測之感，周身上下散發着濃重的神棍氣息。
蕭憶的想法很簡單：就算刺激不到你，也必須得惡心到你！
趙旻覺得手癢癢得厲害，有種想揍人的沖動！
他一直在心裏提醒自己——作為一個有內涵有修養的皇帝，動手是不對的，可還是很想揍他一頓！當然，趙旻最終沒有采取簡單粗暴的方式，而是決定繼續從言語和精神上狠狠打擊蕭憶。他的眉梢一挑，眼裏的嘲諷之意盡數顯露了出來，說道：“這夢做得不錯！”
“我已替你找好了從今以後的安歇之所，就在京城西郊，一個四面環山的僻靜地方。”趙旻的嘴角一翹，笑意爬上了臉龐，更襯得他眉清目朗、清俊異常。不過在蕭憶看來，這個笑容簡直是惡意滿滿。
趙旻繼續道：“不過那裏的駐軍只喜歡舞槍弄棒，除了三兩本兵書戰策，其他的書一概沒有，當然也包括青葙所著的那些小說！”
“你——”蕭憶的臉上寫了四個大字——生無可戀！
“主子，主子，你千萬要撐住啊！！”阿三深知自家主子有多麽癡迷傅姑娘的小說，因此很是擔心主子所受刺激太大而承受不住。
徹底打擊了蕭憶一番的趙旻神清氣爽的從天牢離開，接下來他要做的事便是好好準備去傅府提親的事兒。
在趙旻離開後，陰暗潮濕的天牢陷入了一片死寂。過了片刻，阿三開口喚道：“主子……”
“莫要擔心，我無事！”蕭憶依舊面朝着牢門口的方向，目光悠遠，聲音低沉。看他那模樣，似乎還未從之前的打擊中緩過勁兒來。
“……其實，我是想讓主子幫我個忙，我的手臂卡在縫隙中間拔不出來了！”阿三急得滿頭是汗，話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
蕭憶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心裏的那點感動頓時消散的一幹二淨了。他轉身去看的時候正好阿三擡頭，朝他露出了個傻裏傻氣的笑容，他突然就明白了，阿三分明是想讓他輕松快活起來。
“多謝！”蕭憶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雖輕，不過內裏含着的心意卻是沉甸甸的。
“主子，我的手臂真的是卡得動彈不得，求主子在那邊推一把啊！”阿三沒聽清蕭憶剛剛說的是什麽，他見蕭憶沒有動作，心急道。
“呵呵！”對此，蕭憶只能冷笑以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