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放飛 (1)

“柳夏輝, 屈臣士,你們是不是把卷子批改錯了?”

此時,楊祈也沒心思打游戲, 碰了碰柳夏輝和屈臣士的胳膊, 嚴肅地問他們。

他倆正沉浸在游戲中呢,也沒聽清楚楊祈說啥,只一個勁兒樂呵。

楊祈啧了聲,直接把他倆耳機摘了, 問道:“別玩了,你們是不是把卷子改錯了?”

見楊祈神情嚴肅的樣子,兩人都是一愣, 随後反應過來, 說道:“沒有啊,都是照着你給的答案改的啊。”

是二臉懵逼, 壓根沒想到楊祈會忽然說起這件事。

楊祈就把賀子明給他發的照片給兩人看,仔細看了半天,兩人終于承認試卷是批閱錯了。

仔細回憶了一下, 貌似柳夏輝和屈臣士兩人的答案本剛好拿反了, 反正選擇題是錯得一塌糊塗,後邊的大題更是牛頭不對馬嘴,反正他倆也瞎改的。

楊祈現在覺得沒救了, 雖然他倆是好心的, 可是好心幫倒忙,反而把楊祈害慘了。

雖然賀子明沒多說什麽,但是明顯楊祈敷衍的态度讓他有些生氣。

自己交給別人幫忙的事, 你說要是沒完成也就算了,偏偏還弄得一團糟, 這不是搞事情嗎?

幾個人在說話的時候,游戲還在繼續。因為挂機不動的原因,很快楊祈就被打死了,其他兩人也都慘死在別人槍下。

游戲裏只剩那個路人隊友還在孤軍奮戰。

因為改卷子的事鬧得有些不愉快,楊祈也沒心思玩游戲,想着等會兒得趕緊回去把改錯的試卷,再重新批改一遍。

柳夏輝重新戴上耳機,他還在直播呢,哪裏有心情跟楊祈讨論試卷的事。

見直播間的觀衆都問怎麽了,他連忙解釋:“剛剛放桌上的水倒了,忙着擦桌子呢。”

屈臣士也迅速回到游戲裏,雖然自己已經死了,但是還是在一旁陪着柳夏輝唠嗑,給他制造節目效果。

而楊祈滿腦子都是試卷改錯了,必須得趕緊回去。

要是因為這件事惹得賀子明不愉快,別說給他補課啥的,以後指不定有啥事都不肯給他放水了。

楊祈就對他倆說:“我先回去了。”

柳夏輝聽了,驚道:“你回去幹嘛啊?”

“改卷子啊。”楊祈可不想等會兒被賀子明記上一筆。

“那卷子明天再改不就行了,着什麽急。”柳夏輝很是不解。

楊祈搖了搖頭,執意要走。

今天早上,賀子明再三叮囑了,他這一堆卷子一定要今天改完。

當然,如果楊祈做不到,他仍然要遵循老師的囑咐,好好給他補課。要是他做到了,他才幫楊祈把補課報告寫了,應付老師那邊。

利益都是共通的嘛,如果他不給賀子明好處,人家憑啥給他好處呢?

所以楊祈二話不說,拿起桌上的鑰匙就走出了網吧。

臨走前,他還朝郭軍的方向看了眼,發現他正專心致志沉浸在游戲中,壓根沒發現他。

楊祈邁步走出了網吧門,正準備找附近的地鐵站回去的時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

這雨是說來就來,而且還是非常大的雨。豆大的雨點打在楊祈頭上,直接把他半個身子給淋濕了。

楊祈急匆匆走到屋檐下,本來想着沿着屋檐避避雨的,結果發現這條路到地鐵站還有很長距離,中途都沒有遮蔽物。

但是因為趕時間,楊祈也顧不上這麽多,淋着雨就沖出去了。

跑了十分鐘的路,終于走進地鐵站,此時他身上已經完全濕透,路邊的人都看着他。

“又是個逃課出來上網的學生吧?”

“看起來像,這邊好多這種……”

“幸好出門帶了把雨傘……”

……

地鐵站裏很多人聊天,看見楊祈這落湯雞的模樣,大家偶爾朝他瞟兩眼。

倒也不是因為他這身濕淋淋太過顯眼,而是因為他長得挺好看。

雨水把他的頭發都淋濕了,遮着額頭的劉海都被掃到一旁,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個人看起來爽朗多了。加上他皮膚又白,淋了雨後,單薄的衣服貼在身上,顯露出他一身削瘦修長的身材。

旁邊甚至走過來一個小姑娘,拿着手機,沖他笑道:“小哥哥,能要個微信嗎?”

楊祈側頭望去,看見對方朝自己露出花癡的笑容,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這句話簡直是萬能用語,基本上他說出這句話,那些有什麽念頭的人,都會自動打退堂鼓了。

果然,聽了這句話,對方有些失落,扭頭走了。

楊祈擠進了地鐵,地鐵裏的冷氣直愣愣往他身上吹,吹得他有些涼。往旁邊的人群那兒靠了靠,被人群擠在了角落裏,這才稍稍緩和了些。

楊祈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出的地鐵站,感覺人有些迷迷糊糊的,估計是頭被地鐵上的冷氣吹涼了,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出了地鐵後,離學校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而此時天上的雨還沒停,看樣子估計還要下很久。

楊祈也懶得在地鐵站等,直接就邁步走進了雨簾中。

雨勢這麽大,路上都沒人,他一路跑到學校,剛剛在地鐵裏好不容易吹幹的衣服,再度被雨淋濕。

回到寝室,楊祈立馬換了套幹淨的衣裳,但是仍然覺得有些冷。

看了眼寝室,賀子明又不知怎麽的出去了,他桌上還擺着那一摞試卷。

楊祈就把那些柳夏輝和屈臣士改錯的卷子找出來,重新對上标準答案,開始改了起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改了大概有一兩個小時,已經修正一半了,還有一小疊試卷沒改完。

但是楊祈忽然覺得很困,總覺得注意力很難集中,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個鉛球。

改着改着,楊祈的手頓了頓,直接在紙上劃了一道長長的紅線。

這可把楊祈給吓壞了,連忙坐正身子,拍了拍額頭,強打起精神來繼續改卷子。

後來,楊祈改到最後一張卷子時,終于撐不住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他再度醒來,卻發現自己換了個地方。

牆上挂着日歷,白色的床,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這不是校醫務室嗎!

楊祈有些迷糊,剛要起身,旁邊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別起來,好好躺着。”

楊祈循聲望去,才看見旁邊坐着的賀子明。

剛剛他一直坐在這裏,也沒出聲,楊祈差點兒沒發現他。

此時,賀子明就坐在一張靠背椅上,手裏捏着本書,安安靜靜守在楊祈身旁。

楊祈皺着眉頭問:“我怎麽到醫務室了?”

他不是在寝室改卷子的嗎?

賀子明就說:“你發高燒了,送你來這裏看病。”

楊祈看了眼自己手上紮着的針口,還有頭頂的吊瓶,才知道自己這發燒貌似有些嚴重。

本來原主的身體就不太行,還不怎麽運動,身子都快瘦成竹竿了。加上這幾天楊祈睡眠質量下降,又沒吃好,更沒注意身體健康。

今天一淋雨,直接把他給病倒了,送到了校醫務室。

“那卷子……”楊祈試圖跟賀子明商量卷子的事,想告訴他他改完了。

賀子明卻點了點頭,表示:“你放心,以後你不用補課了,老師那邊我幫你應付。”

楊祈瞬間松了口氣,他終于獲得了自由。

“但是,你這次去網吧的事,我可真幫不了了。”賀子明忽然出聲。

楊祈一愣,問道:“你怎麽知道?”

賀子明就把事情說了。

楊祈去的那個網吧,昨天剛好被學校領導微服私訪調查了。

領導把去網吧上網的那些學生名單記了下來,就連柳夏輝和屈臣士也被當場抓住,記上了名字。

學校向來是嚴抓上網的學生的,要是被抓住,學校通報批評也就算了,還要給父母彙報。

楊祈倒是不擔心什麽學校通報批評的事,也不擔心什麽父母批評,他最最擔心的是檢讨問題。

果然,這次的檢讨要寫兩千字,而且還要罰抄課文三十遍,由班主任監督完成。

楊祈那叫一個懊悔啊!

好好的周六,他為什麽想不開要去上網,就不能周日去嗎?

而且他原本也沒玩多久,只不過在網吧收銀臺那兒登記了個名字,結果還遇上了臨時抽查,被安排上了處分名單。

楊祈覺得,可能自己運氣不咋行,今年都很水逆,事事不順。

但是楊祈也沒辦法,在學校裏就該按學校的規矩來,老老實實完成懲罰。

楊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看了眼窗外,發現外頭雨已經停了,還出了太陽。

他問道:“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賀子明回答,一邊看着他的書。

“九點半?上午嗎?”楊祈納悶道。

“嗯。”賀子明依然點了點頭。

楊祈這才知道,他昨天高燒後睡了一整晚。晚上回來的時候,賀子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就直接把楊祈背到了醫務室。

現在,這都第二天了,楊祈才醒過來。

“那……你在這守了一晚上?”楊祈驚訝道。

賀子明依然盯着手中的書看,面無表情點頭:“嗯。”

似乎通宵看守別人這件事,在他眼裏不值一提。

“那柳夏輝和屈臣士呢?”楊祈又問道。

“他倆在寝室睡着吧估計。”賀子明回答道。

楊祈心中有點兒暖。

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賀子明靠譜些。

但是楊祈此時壓根沒好意思說什麽謝謝之類的話,因為醫務室的空間太小,兩人距離這麽近,又沒有別人,感覺說出去會很尴尬。

楊祈的耳根有些紅,他總覺得自己躺着越來越不舒服了。想要起來吧,可因為打着點滴又不能随便亂動,就十分別扭。

賀子明看了會兒書,随後就出門去了,也沒說去哪兒。

楊祈見他走了,這才稍微放松點。

試着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的手機沒帶,昨天換衣服的時候落桌上了。

百無聊賴之際,楊祈只好摸着醫務室旁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看。

醫務室的電視節目臺就多了點兒,不過楊祈也懶得調,直接就着第一個看了起來。

電視上放的是本地的新聞臺,正講着本市企業因政策調整,一大批新型企業生存狀況堪憂。然後講着講着,就講到了一家企業。

楊祈本來也就随便看看,沒怎麽上心的,但是一聽見電視裏傳來的熟悉的企業名,楊祈就頓住了。

他睜大眼睛仔細盯着屏幕看,确定沒有看錯後,大吃一驚。

上邊說的那個“天光傳媒”,不就是郭軍家旗下的公司嗎?

楊祈開始豎起耳朵聽,越聽越吃驚,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聽完這新聞,楊祈坐不住了。

他感覺自己身體好像好些了,于是悄悄将針管拔了,穿好鞋子就想出醫務室。

結果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上提着兩個飯盒的賀子明。

“你怎麽下來了?”賀子明皺着眉頭道。

楊祈臉上有些焦急,但是他看賀子明提着兩個飯盒,也知道他剛剛是去買早點去了,也是好意一片。

他就擠出個笑容道:“我身體好多了,應該沒啥大問題,我想回宿舍去。”

“不行,醫生說你必須把這瓶點滴打完才能走。”賀子明搖頭道,這次他異常堅決,就是擋在門口不讓楊祈走。

楊祈沒辦法,本來自己就理虧,又因為懷着對賀子明的感激,只好乖乖躺回床上,重新紮上針管。

躺着的時候,他一邊吃着賀子明給他帶的牛肉面,一邊繼續盯着上頭的電視看。

賀子明也在一旁靜靜吃起來,時不時看看楊祈頭頂的吊瓶。

楊祈這一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他心裏總想着郭軍的事,就也時不時往頭頂上看自己的吊瓶。

好在吊瓶已經輸了一大半,只剩最後半瓶了,楊祈吃完也就差不多了。

在輸液瓶只有一小口的時候,楊祈拔了針管,直接跟賀子明道:“我得回去了。”

見他這麽匆忙,賀子明沒再攔他,讓他沖出了醫務室。

楊祈一路匆匆趕回宿舍,找到自己桌上的手機,撥通了郭軍的電話。

打了一個電話,沒人接,楊祈便繼續打第二遍,依然是沒人接。

楊祈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就撥通了郭軍家裏的電話。

這次倒是有人接了,不過貌似是郭軍媽媽接的電話,接起電話後問了句是誰。

楊祈就說:“孟阿姨,我是楊祈,我找郭軍。”

郭軍的媽媽聽了,點了點頭,随後讓郭軍來接電話了。

郭軍接起電話後,楊祈立馬就問道:“郭軍,你家裏沒出啥事吧?”

郭軍一頓,問道:“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剛剛看新聞了,你們家那企業……”楊祈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郭軍家的企業被調查了,涉嫌非法牟利,可能要關停。雖然是這一小家企業,可随後的連鎖反應已經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郭軍家這次可能有點兒危險。

郭軍嘆了口氣,也沒回答別的,只是說道:“過幾天,我得跟我爸媽出國去了。”

“什麽?出國?”楊祈驚道。

看來是真的出事了。

郭軍連連嘆氣,看起來也不是很開心,但是他也不說啥事,就說:“以後有緣再見吧。”

楊祈急了,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兒呢?說個具體的地方啊,什麽時候回來呢?”

他在這裏唯一一個稍微熟悉的點兒的好朋友,忽然這麽一走,實在是有點兒意外。雖然也沒相處幾天,但是腦海中還是有不少兩人一起玩的記憶的,感情還在,所以楊祈還真的有點兒舍不得。

郭軍其實也有挺多話想說的,可是外頭圍着很多媒體,家裏人也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都忙着收拾東西,哪裏有時間閑聊。

郭軍重重嘆氣,說道:“再見。”

說完,郭軍就挂了電話。

“喂?喂?喂!”耳邊只有嘟嘟的聲音。

楊祈再撥過去就已經打不通了,應該是把電話線給拔了。

楊祈放下電話,還是覺得十分意外,一時有些接受無能。

也才昨天到今天的短暫時間,怎麽就感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尤其是昨天還看着郭軍悄悄溜出去上網,今天人就回到了家裏,還說着要出國了。

楊祈沒經歷過這種事,總是還是挺擔心郭軍的,尤其是他說要出國,這一出國可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或許一輩子都回不來。

睡床上的兩個室友悠悠轉醒,聽見楊祈在底下大吼大叫,就問道:“楊祈,你回來了啊?怎麽了?”

楊祈沒空搭理他們,只是嘆氣道:“看來真是完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室友見楊祈面帶憂愁,就問:“到底發生啥事了?”

他們昨天回來的時候,一晚上沒見楊祈,後來才知道楊祈病倒了。

起初他們還有些驚訝,後來知道楊祈是冒着雨淋回學校的,就稍稍了解了。

不過這一晚上都是賀子明在醫務室照顧楊祈,他倆因為打了一天游戲,困得不行,就直接躺床上睡着了,現在才醒過來。

現在看見楊祈衣着單薄地坐在下頭,心裏頭有些愧疚。畢竟是自己室友,他們昨天都沒盡到關心的責任,實在是有點兒塑料室友情。

“楊祈,你身體好點兒了沒?”

“楊祈,吃早點了嗎?要我幫忙帶嗎?”

“楊祈,你昨天的試卷改完了嗎?沒改完今天我來幫你。”

……

他倆不停地湊過來問,楊祈卻只是一個勁兒搖頭,神思恍惚。

室友兩人心有愧疚,看楊祈這樣傻愣愣的,想着估計家裏出什麽事了,就沒再多問。

安安靜靜縮回床上,讓楊祈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之後的幾天,楊祈果真沒見到郭軍,甚至郭軍的座位都空了,換了個新的同學進來。

楊祈又借着網上的信息了解到,郭軍企業倒閉不說,家也被封了,一家人都不見人影。

至于郭軍的微信和微博之類的社交圈,也都人為退隐,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聯系不上人。

後來楊祈發微信找郭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他删了,加好友也不通過,看來情況真的挺嚴重的。

郭軍消失之後,楊祈便真正步入了一種極其穩定的生活。

每天三點一線,寝室,食堂,教室,來回走。

因為家不讓回,楊祈每天就只能乖乖上課,課後就待在寝室裏聽歌看視頻,也不怎麽跟人說話。

他甚至吃的東西都少了,由三餐變成了兩餐,最近一餐就能解決問題。

幾個室友見楊祈悶悶不樂的樣子,也都來問過,但是楊祈什麽也不說。

失去朋友的烏雲還籠罩在楊祈頭頂,他感覺這些天過得渾渾噩噩的,絲毫提不起生活的興趣。這個學校就像個牢房,枯燥乏味。

不過這些天也有些變化,因為楊祈的自閉,導致賀子明變得更加開朗起來。

寝室裏很多有關楊祈的事,都是賀子明主動幫他完成的。

比如寝室查寝要簽名,賀子明替楊祈簽了;寝室衛生要打掃,賀子明幫他完成;寝室要評比,賀子明替楊祈收拾了桌子……

這些變化都被柳夏輝和屈臣士看在眼裏。

他們都知道賀子明對楊祈有點兒不同,至少比起對他們來說,更加包容。

不過可能是現在情況特殊,大家對楊祈都多有照顧,賀子明這樣做也沒什麽不對的,包括他們都會主動幫楊祈帶飯。

這樣恍惚着過了大概半個月,終于迎來了月初,楊祈的卡裏多了一千塊錢。

楊祈活過來了。

之前他那幾百塊,壓根吃飯都不夠,只能省着點兒吃。

還別說,他其實一點兒都吃不慣食堂的飯,甚至吃進去就想吐出來的那種。

前幾天吧,吃了幾口食堂的蛋炒飯,還沒吞下去呢,楊祈直接哇啦一口吐盤子裏了。他真是沒吃過這麽難吃的飯,難以下咽,嚼起來跟吃土的感覺差不多。

所以那幾天,他吃飯最多半碗,菜也都是挑着吃的。

每天都饑腸辘辘,只有早上的包子能拯救他。

吃不慣也就算了,而且他發現這寝室的床,他也睡不習慣。

硬邦邦的木板床,硌得肩膀疼,而且稍微一轉身,木板就嘎吱嘎吱響,大半夜的對于他這種淺眠的人來說,無疑是催醒鬧鐘。

也不知道是不是寝室裏空氣質量不好,還是因為蟲子多,楊祈皮膚上還長了紅色的小痘痘。

不過不大礙事,也沒啥影響,過幾天就自動消失了,但是就是不太好看而已。

這些楊祈都忍了,不過有幾件事至今讓楊祈心驚膽戰。

前幾天吧,楊祈在寝室裏洗了衣服,把衣服晾在了陽臺上。

那天他們下午拖堂,下課晚,偏偏天氣又變了,刮風下雨的。

屈臣士是第一個回到宿舍的,随後跟來的是柳夏輝,兩人回到宿舍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關窗戶收衣服。

他們把衣服收下來之後,分別挂在了各自的床頭,也給楊祈的床頭挂了他的衣服。

楊祈回來的時候,他們盯着楊祈看了半天,非常好奇地指着楊祈的衣服說:“楊祈,你這衣服好像是名牌吧?”

楊祈看了眼自己的那件衣服,上頭印着某高端定制品牌的logo,非常顯眼。

楊祈一驚,不過随後擺了擺手道:“你們想多了,怎麽可能是名牌,都是冒牌貨。”

說着把那衣服收下來了。

兩個室友了然點頭,沒再追問。

但是沒過幾天,楊祈把自己的一雙鞋子放陽臺曬,一時間又忘記收回來。

好心的室友再次良心發現,幫他把鞋子收回來,但也再度發現楊祈這雙鞋有些不太尋常。

“楊祈,你這雙鞋是名牌吧?”室友狐疑的眼神盯着楊祈。

楊祈一看,哦豁,他那雙鞋的标志不但非常明顯,甚至上頭的吊牌他都忘了撕下來。

楊祈有些慌,連忙趁着人不注意,把那小吊牌給扯了下來,尴尬地笑了聲:“你們看錯了,這鞋也是仿的,莆田發的貨。”

室友盯着那鞋看了看,好在他們都不識貨,就再次點頭表示明白。

之後,楊祈又接連幾次被他們發現,他的好幾件衣服和褲子,都帶有名牌logo。

室友問了好幾次,楊祈都說是仿造的,這不禁讓他們起疑。

“楊祈,你究竟還有多少假貨啊?”

楊祈讪笑着擺了擺手,說:“也沒幾件,都被你們看過了。”

室友二人面面相觑,最後語重心長對楊祈說道:“楊祈,我知道你家庭條件不是特好,但是你也別自卑。虛榮心誰都有,但是買假貨真的沒必要。你要買就買真貨啊,這些假貨穿身上有什麽意思?而且穿在學校也沒人看不是,你幹嘛買這些呢?”

他們給楊祈上了一課,大致就是說別因為虛榮心,掏錢買不值得的東西。都知道是假貨了,要是遇上真貨,那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了嘛!更丢人。

楊祈老老實實點頭,表示這些東西都是他某寶淘的,都是當時腦子進水買的,以後不會再買了。

見他接受教育态度良好,室友只好嘆氣,說楊祈生日的時候,他們送他一件真品。

楊祈也只能笑一笑,點頭說:“好。”

幸好這兩個室友不識貨,不然要是被他們發現,楊祈這些東西不但是真貨,而且還附帶防僞标志,那可了不得。

這些衣服看起來沒什麽太大區別,但是質量好啊,而且還是名牌,設計上就很用心了。

楊祈這些天一直穿這些衣服,爸媽給買的那些地攤貨,早就被楊祈扔角落裏落灰了。

可是穿着這些衣服總是有風險的,室友沒認出來,不代表別人認不出。

所以楊祈在被室友發現之後,減少了穿這些品牌的次數,又乖乖把那些地攤貨翻出來穿,一身打扮得十分儉樸,甚至有些落魄的感覺。

好在人長得好看,穿啥都不會顯得老土,反而襯托出自己的氣質。

楊祈倒也挺滿意,漸漸就習慣了。

不得不說,時間就是把殺豬刀,也是塊磨刀石。

想着楊祈剛進學校的時候,吃不好,睡不好,穿不舒服,對環境也不适應。

現在,一個月過去,他已經完全融入這裏的生活,甚至那一千塊生活費都能剩餘一百塊了。

當然,楊祈适應能力還算強,可這并不代表他想要每天過這樣的生活。

楊祈在這種日子下,時不時就會懷念起之前錦衣玉食的生活。

想着家裏的大吊燈多麽閃亮,想着家裏的大床睡得多麽舒服,想着家裏廚子做的飯菜多麽可口,想着自己有那麽多錢可以随便花的快感……

楊祈每次都會想,而且越想越頻繁,尤其是在自己吃着非常難吃的飯菜的時候,他腦子裏就冒出越多以前的記憶。

有錢真好啊!

楊祈發出了一聲聲感慨。

可奇怪的是,楊祈發現,這次他沒有遇到倒黴的事。

頭頂上的電風扇沒有砸下來,他也沒有走路摔一跤,也沒有被路上的車濺一身水花。

他非常正常,安然無恙。

而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楊祈不管怎麽想着自己有錢多好,也沒有再出現之前的玄學場面。

難道他的黴運過去了?

難道那個預言不靈了?

楊祈有些不解,也有些忐忑,怕這個寧靜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但是很快,楊祈心中的忐忑就被喜悅取代了。

他感覺到了一種自由感,比以往來得更加強烈。

這麽說,他是不是不用再省吃儉用裝窮,也不用再在這學校呆了?

楊祈興奮地給家裏打電話,當然,用的是他那老式的諾基亞。

“媽,我跟你說,那個預言沒了。我這些天都好好的,也沒發生什麽意外了。”楊祈沒說幾句話,但是這幾句的信息量足夠讓他媽明白他的意思。

楊祈的媽媽就皺着眉頭道:“真的嗎?”

楊祈興高采烈說:“真的,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然而楊祈的熱屁股貼了冷板凳,楊祈的媽媽一如既往地拒絕:“不行,你不能回來,一年還沒到呢。”

這時,話筒給到了楊祈他爸手上。

楊祈他爸聽着楊祈興奮的語氣,給他潑了盆冷水:“不管你現在什麽情況,只能寒暑假回來。而且這一年必須嚴格遵守,不然指不定以後會發生什麽更大的事呢。”

這句話把楊祈給氣的啊,直接當場摔了手機。

可是別小看了這諾基亞,它可能比不上現在智能機的優點,但是它耐摔啊,這點是無可置疑的。

撿起并沒有任何影響的手機,楊祈氣急敗壞道:“爸,媽,你們怎麽就這麽迷信呢!”

楊祈的抱怨并沒有得到父母的同情,他們冷冰冰拒絕楊祈回家的請求,并且也拒絕把錢的支配權還給他的要求,再三申明得一年後才能回來。

楊祈沒辦法,他們說不聽,溝通失敗,只好接受現實。

可是這樣一來,楊祈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反正炫富不影響自己的生命,那他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楊祈把他那些寶貴的名牌衣服都亮出來,每天換着花樣穿,全身名牌套身上。

而且為了新潮,楊祈趁着雙休日放假,偷偷跑附近一理發店燙了個頭,還染了個新潮的顏色。

一頭銀灰的頭發在黑壓壓的烏雲中,特別顯眼,每次都是人群中最靓的仔。

當然,吃也不再省着了,他雖然只有一千塊,可是他現在能開通花呗和借呗了,每次都在學校大吃大喝。

點最貴的,吃裏邊最好吃的,偶爾還加餐來個夜宵啥的。要不是這破學校地址太過偏遠,而且外賣也不讓送進大門,楊祈估計每天都想點外賣。

煙也沒落下,楊祈不管什麽時候,兜裏都揣着根煙和一個打火機。煙瘾犯了,就掏出來抽一抽。

當然,抽煙這事還是相對隐蔽的,免得被人抓住把柄,送他到辦公室挨罵。

先前的楊祈還想着要好好低調生活,別在學校惹是生非,就安安靜靜當他的美男子就好。

可也不知怎麽的,楊祈忽然腦子一靈光,覺得人生不能這麽受罪,要享受當下,及時行樂,免得以後進棺材還沒把錢花完。

所以他索性就不在約束自己,反而越來越招搖,每天頂着一頭銀發走在學校裏,回頭率百分百。

這一個月的放飛自我,讓楊祈的室友開始懷疑人生。

“楊祈,你最近好像發財了啊。”柳夏輝湊過來打聽消息。

楊祈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啤酒,給自己灌了滿滿一大口,打了個飽嗝,說道:“沒有,其實我跟你們說,我家本來就很有錢。我其實是個富二代……”

“哦?”屈臣士也頗有興趣地湊前來聽他講話。

“我跟你們說,我家那房子花了三十億買的,就在市中心的高檔別墅區。一共三層,低層樓是我家的花園,有游泳池,有我的私人動物園,還有高爾夫球場。二樓是我住的地方,我房間有一張大床……”

楊祈開始說起自己家裏的事來,還順帶把自己家隔壁的老劉家描述了一下。

柳夏輝和屈臣士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保持着好奇寶寶的心情提問:“游泳池有多大?”

“足球場這麽大吧。”楊祈說道。

“那你家的動物園,都有啥?”好奇寶寶繼續追問。

“有蟒蛇,有豹子,有魚,有鳥,有狐貍……”楊祈掰着指頭回憶,“反正很多,數不清了。”

他那個私人仿生動物園,其實他自己都沒去過幾次,都是靠着之前匆匆一瞥的印象回憶的。

“那你說,你家裏豪車有一百多輛,怎麽不見你開啊?”柳夏輝調侃道。

楊祈就說:“我這不是銀行卡被凍結,鑰匙被沒收,還被我爸媽塞到這裏來上學了嘛。”

楊祈說着說着,又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幾口。

這幾天,他覺得光吃飯沒啥意思,就偷偷從超市買了幾瓶啤酒回來。

當然了,這啤酒都是雪花牌的,其實喝不太醉。但是楊祈買了好幾瓶,這接連喝下去,他這個身體還是受不了的。

以前喝幾瓶二鍋頭都沒啥事,可原主這身體,恰好是一杯倒的類型。

楊祈這幾瓶啤酒下肚,腦子都有些不清醒,說話也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你們知道郭軍嗎?他是我好哥們,最近出國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楊祈還在念叨。

這時,寝室外走進來一人,是剛給人上完家教回來的賀子明。

賀子明走進寝室,聞到寝室裏彌漫着一股酒味,就皺起了眉頭。

目光一掃,看見醉醺醺的楊祈,還有他放桌上那幾瓶空空如也的啤酒瓶,頓時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然而此時醉醺醺的楊祈還在那說:“你們是不是不信啊?我跟你們說,你們別不信,我現在身上穿着的這套衣服,每一件都價值過萬……”

賀子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看了眼楊祈,随後轉過身去盯着柳夏輝和屈臣士,目光犀利。

柳夏輝和屈臣士本來就是想看熱鬧的,結果忽然看見賀子明用這樣的眼神盯着他們,頓時低下頭去,莫名就有些心虛。

“這啤酒怎麽來的?”賀子明問。

“楊祈他自己買的。”柳夏輝老老實實應道。

“他哪來的錢?”賀子明繼續問。@無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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