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雪花飄飄， 一陣陣寒風呼嘯而過， 這春天前的最後一段嚴寒， 總是那麽的難熬。
盛京城的街道上也因為這雪花蕭條了不少， 少數的行人往來也是行色匆匆， 不多在街道上逗留。
“主子，咱們到了。”
馬車一停，茉莉掀開簾子， 看了眼食肆上的牌匾，确定後， 轉過來對顧棠說道。
“嗯，”顧棠把兜帽戴好，“下去吧。”
“是。”
前些時間， 在這盛京城裏狠狠出了一次風頭的靜書縣主送上了拜帖，說是見個面，日子，就選在這個食肆裏。
“雲安，你這來得可真是正正好， 說是巳時，就巳時準時來， 鍋底才剛剛開。”
靜書縣主在雅間裏等顧棠， 聽到人已經到了，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門口，在顧棠進門的一剎那， 立即端正好自己的表情，一副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她的身前放着一口正“咕嚕咕嚕”冒着熱氣，紅白湯底翻滾的鴛鴦鍋，一開門，就能夠聞到那香辣的味道。
顧棠站在門口，解開鬥篷的繩子，讓下人們拿去，放在火爐旁邊暖暖，去去寒氣，屋裏生了爐子，自是暖和。
“這不是府邸遠嗎？”顧棠邊說着，邊走到已經擺滿了各色食材的桌子邊坐下，“想必靜書縣主大人有大量，不會和我這弱女子計較。”
“在雲安郡主面前，我這小小的縣主，又算的了什麽？”
靜書縣主表面上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顧府要是離得遠，那她家就該是住在郊外了，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力，雲安還是不減當年啊，靜書縣主不禁在心裏暗暗想道。
顧棠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底，也是整個盛京城裏有目共睹的，最為出名的一次，就是在一場宴會上，舌戰諸位貴女，把那些個往日裏裝模作樣，自诩高人一等的“貴女”們給氣得滿臉通紅，渾身顫抖着，咬牙切齒地說：“有辱斯文。”
這正是那時起，顧棠在盛京城裏的名聲就此一落千丈，靜書縣主那次因為身體有些不适，缺席了宴會，但是一開始也是和那些站在一個戰線的，只是，和顧棠針鋒相對久了，靜書縣主自己倒是先一步意識到，原來，她是想和人做朋友的。
靜書縣主話音一落，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飛快地看了一眼顧棠的臉色，覺得自己話說得稍顯刻薄，怕顧棠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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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是我的錯，”顧棠完全不把靜書縣主這話放在心上，毫不走心地開口，拿起筷子，端起一個小碟子，裏面裝着毛肚，“等了這麽久，也該餓了，這兒的毛肚最是……”
看到顧棠沒有為此生氣，靜書縣主松了一口氣，雲安還是這麽的善解人意，人美，心也善。
“都快熟了，還傻愣着幹什麽？快嘗嘗，我記得靜書你最愛吃丸子了吧。”
顧棠眼裏只有美食，哪裏還管得上靜書縣主在想些什麽東西，随口招呼了下，就馬上拿着公筷撈起裏面的蔬菜，好不容易出來吃一次這辣鍋，可不能夠随便浪費時間。
顧棠喜好甜食，又愛吃辣，到了冬天，更是隔三差五地吃一次暖鍋來打打牙祭，這一來二去的，顧棠就上了火，被玉蘭她們看着，好生忍受了幾天，嘴饞得不行，這靜書縣主就送上了拜帖，正好解饞，簡直是雪中送炭。
一瞬間，靜書縣主在顧棠的心裏，從一個合作夥伴的位置，往上挪了一下。
也正是如此，顧棠有了吃的，對做東的靜書縣主，自然是和顏悅色起來，要放在平常，顧棠哪裏會這麽照顧人，主動撈一個丸子給人。
靜書縣主是不知道其中緣由，吃着顧棠夾到碗裏的丸子，只覺得比往日裏更加的嫩滑鮮美，唇齒留香。
食不言寝不語，這一頓，二人吃得是賓主盡歡。
顧棠祭了五髒廟，心滿意足，而靜書縣主從前更是沒有吃過這暖鍋，亦是覺得新奇，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一個是許久未吃，一個是嘗鮮，這兩人把桌上的食材大部分都下了肚，這才放下筷子，喝着食肆贈送的酸梅湯，消消食。
這食肆的酸梅湯也可以說是盛京城裏的一絕，只是名聲沒有暖鍋那麽大，卻也是大家用完暖過後，必點的飲品。
“啊。”
新奇中又帶着些暢快的感覺，讓靜書縣主忍不住微微嘆息一聲，懶洋洋地半靠在椅子上休息。
靜書縣主循規蹈矩了這麽多年，哪裏這麽放肆地大吃大喝過，還會在這寒冷的冬天打暖鍋吃，喝着雖稱不上冰涼卻也是正常溫度的酸梅湯，這樣的經歷，她還是第一次。
偶爾放肆一次，其實，也不賴嘛。
還不知道靜書縣主已經在她潛移默化下，開始有了變化的顧棠坐在靜書縣主的對面，她吃得可比靜書縣主還要多些，不得不起身，稍微走動幾下。
靜書縣主瞧顧棠起身，也就跟着起身，一起在屋子裏打轉。
“哈哈哈。”
“哈哈哈。”
兩個人看着對方，相視一笑，作為盛京城裏的貴女，她們什麽時候見到過對方這個樣子。
萬幸的是，屋子是分裏外兩間，這裏間只有她們兩個人，下人們都在外面的屋子裏等着，這幅吃多了屋子裏打轉的糗樣，也只有對方看得到。
在這一刻，兩個人只覺得，相互之間的合作關系，愈發的密切起來。
“郡主，我之前根據那日我們之間的計劃……”
言歸正傳，等到腹中沒有那麽撐後，兩人重新落座，換人進來撤下了桌上吃剩的東西，泡一壺茶進來，靜書縣主這才開始開口講解給現在的情況，講給顧棠聽。
“很好，接下來，就按照我們一開始說好的那樣，可以開始第一步計劃了。”
欲讓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郭家早已不複曾經的輝煌，似郭賢通這一家子不要臉，想靠着靜書縣主的身份以及和郡王的人脈上位，維持自己表面的榮耀。
而現在，靜書縣主就給了郭家這個機會，趁着接濟災民，刷自己名聲的過程中，靜書縣主是給足了郭家面子，走到哪裏，都幫着郭家說話，讓郭家那“良好”、“知禮節”、“重規矩”的好家風是傳遍了整個盛京城。
有靜書縣主這大肆的宣言，誰人不稱贊着郭家的知禮數，好家風，就算是顧棠這新婚燕爾，帶着林瑾四處游玩，忙碌着的時候都略有耳聞，可見靜書縣主是多麽的賣力。
明面上，這些日子靜書縣主是因為雪災的事情，忙碌得團團轉，私底下，是一刻也沒有松懈，調查着郭家的陰私。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郭家家大業大的，郭賢通的祖父也年事已高，在朝上幹不了多少年，也管不了太多，精力不夠，這麽多口人居住在一起，每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這能夠查到的東西，自是不少。
而在其中，最讓靜書縣主大開眼界的，就是這郭家裏，居然有人敢在外面偷偷借着下人的名義，在那裏放印子錢，甚至已經鬧出了人命來，只是被壓了下去。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的，靜書縣主是提都不想提，就怕污了大家的耳朵。
“啧啧。”
顧棠聽了，是啧啧稱奇，她也是知道，這深宅大院裏，女人們被困在裏面争鬥，必是少不了這些陰私的，只是沒有想到這郭家是如此的精彩，連話本子裏，都不敢，也不曾這樣寫過。
等等，話本子？
顧棠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個“好主意”，壓低着聲音，“接下來，等到後面，去找個……”
本來還有些不解的靜書縣主聽着顧棠小聲地說出她剛剛想到的損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頻頻點頭，心想，果然，找雲安郡主支招，是最正确的選擇，要是事情成了，那才是真正的解氣。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靜書縣主性子瞧着再怎麽溫和，也有着自己的脾氣，敢這樣對待她，就應該知道，這後果，不是她們能夠承受得起的。
“雲安，下次等這雪停歇，再約你出來喝茶。”
靜書縣主親自拉着顧棠的手，由下人們打着傘，送顧棠上馬車，臉上笑臉盈盈的，在顧棠踩着踏腳凳上馬車時，意有所指地說道。
“好，那雲安就等靜書你的‘好消息’了。”
顧棠笑吟吟地和靜書縣主道別，這才進了馬車，打道回府。
“駕。”
車夫一揮馬鞭子，馬車緩緩駛離。
“主子。”
靜書縣主的奶嬷嬷把手上拿着的暖手爐遞給靜書縣主，讓她拿着好用來暖暖手，現在還未到春天，天冷，可別凍着。
“嬷嬷，”靜書縣主捧着暖手爐，把兜帽戴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瞧着顧棠遠去的方向，臉上的笑意一手，柔美的臉上隐約間帶上了幾分冷硬：“這寒冬馬上就要過去，我們得準備迎接春天，我之前吩咐的事兒，可以開始行動起來了。”
“是，主子。”
奶嬷嬷跟在靜書縣主的身後，去往她們乘坐的馬車，主仆二人的聲音，在風雪中，隐隐被吹散。
不知道過了幾天的清晨，天才蒙蒙亮，郭家的角門就被拍響了。
“啪！啪！啪！”
“來啦，催什麽催，跟催命似的。”
郭家門房正過着襖子，縮着脖子，罵罵咧咧地來到門口，把門栓打開，這大清早的就過來敲門，擾人清夢。
門房門一打開，臉都還沒有擡起來，就被迎面潑來的雞血潑了個正着。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思考下，該怎麽搞事情，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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