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底
沐朝夕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不記得了,那就再來一次。
說不定來着來着……就記起來呢。
就像習武,忘記刀法,得拿起刀揮一揮,才能再次找到感覺。
白術在混亂的正德後宮混了十年,不是白混的,心慌如狗,表面依然淡定的說道:“我現在沒心情,男歡女愛,首先要你情我願,如此,方能享受魚水之歡。”
“明明你昨晚——”
白術:“沒錯,我昨晚空虛寂寞冷,說好只有一晚,第二天就無瓜葛,現在天都亮了。我這個人,向來冷情冷性,說不要就是不要,無論之前多麽恩愛纏綿,事後都沒有什麽餘情留戀,否則,我也不會與結婚十年的前夫麥廠花和離了。”
麥廠花那種神仙般的人物,居然說棄就棄。
以及,自己的初夜喂了狗,實在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情!
看着白術冷淡的樣子,沐朝夕頓時覺得掃興。
沐朝夕放開她的肩頭:“你打算什麽時候還人情?”
白術揉了揉酸疼的肩窩:“非要以睡覺這種方式嗎?我可以幫你加官進爵的。年輕人,目光放遠大一點,前途要緊。”
你休想碰我。
沐朝夕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開始自我保護:“你記得還欠我一個人情就好。我沐朝夕年紀輕輕,家世又好,想要什麽女人得不到,何必在你一個和離還帶着十五歲拖油瓶的女人身上吊死。”
白術鼓勵的點點頭,“沐千戶這樣想就對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沐千戶若遇到麻煩來找我,我一定還你人情。現在,我打算睡個回籠覺。沐千戶昨晚忙得很,出了不少力氣,想必也累了,白府有許多空房間,請沐千戶随意。”
沐朝夕如何睡得下去?
他氣得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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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被玩弄了——誠然,他是自願的,白術釣魚,願者上鈎。男歡女愛,你情我願。
但是老子根本不記得啊!真是虧大發了。
就像去酒樓,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菜上齊了,你食指大動,然後……你眼睛一閉一睜,酒菜全沒了。
店小二拿出賬單,“客官一共二兩銀子,只收現銀,概不賒賬,謝謝。”
我都不記得吃過,怎麽甘心掏銀子?
沐朝夕越想越氣疑對白術恨之入骨,又思之入骨,這個女人太神秘了,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我總不能聽她一人之言。
沐朝夕決定探一探這個女人的底細。
沐朝夕只是一個初入官場的新人,三年前因平寧王謀反,保護南京城的戰役表現優秀,而得到正德帝的垂青,一句話将他從南京錦衣衛平調到北京錦衣衛。
可是他跟着正德帝來北京才三個月,皇帝就駕崩了,他立足未穩,新帝嘉靖帝登基,奶兄陸炳成了北京錦衣衛指揮使,一上來就安插親信,他這個承蒙先帝恩惠的千戶受到排擠,貶到西安門看大門去了。
一個看大門不可能有本事說出“你去查一查,三分鐘之後我要知道這個女人所有信息”霸道王爺之類的話。
沐朝夕沒有捷徑可走,只能自己查。
他找到了一個幫手,就是在“華清池”澡堂的找到他的、并借給他馬匹的周小旗。
孤掌難鳴,沐朝夕想要逐夢錦衣衛,需要左右手擡轎子,一個人單打獨鬥是沒有前途的。
周小旗是錦衣衛籍,軍籍是世襲制,北京本地人,當年永樂帝還是燕王,就在北京藩王府的時候,周家的祖先只是一個農民,扛着家裏的鐮刀跟着燕王靖難之役造反,一直打到南京,建文帝***,燕王登基,周家籍貫由此變成軍籍。
之後,周家一代代人宦海沉浮,祖上也曾經闊過的,最高坐過千戶的位置,到了周小旗這一代,家族平平無奇,混得一般,但是作為北京的地頭蛇,優勢是消息靈通,人脈寬廣,要不昨天周小旗也不會那麽快從華清池澡堂子找到沐朝夕。
沐朝夕把周小旗的馬還回去,說道:“多謝你借馬,我已經在衙門領用了新坐騎,昨天多虧了你幫忙。”
周小旗連忙謙道:“沐千戶客氣了,沐千戶這種出身高門還有本事的人,遲早會飛黃騰達。”
沐朝夕說道:“你知道的,我從南京錦衣衛平調過來,在北京一個熟人都沒有,這裏到處都是手握實權的達官貴人,我一直郁郁不得志,領着千戶的俸祿,幹着小卒的活。只有你瞧得起我,是我結交的第一人,如今我有機會在皇上面前露臉,自然要報答你,不曉得你願不願意跟我做事?”
沐朝夕覺得,前天夜裏他還像個樹樁似的在西安門熬夜站崗呢,今天就有本事帶着一百個錦衣衛外出執行任務了。
他要發達了!
茍富貴,勿相忘。
他現在向周小旗伸出招攬之手,周小旗一定高興得感激涕零,立刻投奔他的懷抱。
可這一切只是他的預想,現實是殘酷的。
周小旗一聽這個,吓得趕緊牽着馬後退三步,連剛才虛僞客套的樣子都懶得裝了,說道:
“多謝沐千戶擡愛,只是标下家裏上有七十歲老母親,下有新婚三個月的小嬌妻,不能跟沐千戶蹚渾水了,告辭。”
說完,周小旗就翻身上馬,要跑。
沐朝夕豈能放過?一把将周小旗半拖半抱下來,“什麽渾水?你把話說清楚。”
周小旗掙紮道:“昨天東廠一枝花把咱們錦衣衛诏獄都砸了,我還怎麽敢跟你混?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居然把東廠一枝花的前妻和幹兒子抓到诏獄,我不能跟你,我不想死啊!”
東廠一枝花?麥廠公?
也對,他的确配得上一枝花的外號。
沐朝夕不放手,“你對麥廠公如此了解,應該也知道他的前妻白司藥對不對?你把她的事情給我說一說,我就放你走。”
周小旗不肯:“麥廠花的前妻白司藥更可怕,我不能說,你去問別人吧,求求你了。”
周小旗越是諱莫如深,沐朝夕就越覺得周小旗知道很多。
經過昨天爾虞我詐、幾經反轉的修羅場洗禮,沐朝夕一天一夜之間“成長”了,都能和離異帶娃的女人一夜風流,不再是傻白甜。
他開始腹黑堕落,威脅周小旗:“你要是不肯說,我就告訴所有人,是你借給我馬匹去抓白司藥的。你猜麥廠花會怎麽對你?就像你剛才說的一樣,你不說,別人也會說,但是你說了,把事說全乎了,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馬匹的事情。”
周小旗打了個寒噤,思量再三,說道:“我其實也是道聽途說。白司藥在後宮行醫,是正德皇帝面前的紅人,常年出入宮中豹房。我一個區區錦衣衛小旗,沒有資格認識她,所以我知道的,也就一件大家幾乎都知道的大事。”
“就是白司藥和麥廠花血色的婚禮。正德初年的時候,劉瑾當權,是宦官“八虎”之首,野心越來越大,正德皇帝要除掉劉瑾,但是劉瑾勢力太大,宮中徒子徒孫太多,容易被反噬。正德五年,正德帝給白司藥和麥廠花賜婚,當證婚人,他們結婚當天,劉瑾和徒子徒孫都看在皇上和麥家的面子上,去麥府喝喜酒,麥家将他們安排在離戲臺子最好視線的樓閣裏吃席。”
“白司藥在喜酒裏下了東西,徒子徒孫全部醉死,劉瑾上午還春風得意去賀喜,下午就被拖到午門斬首,宮裏勢力連根拔起,權傾朝野,死的時候卻一點水花都沒有。聽說白司藥和麥廠花婚後諸多不諧,是因血色婚禮上暴亡的惡鬼作祟。”
自從遇到白術,沐朝夕幾乎無時無刻懷疑人生,問道:“白司藥和劉瑾有仇嗎?居然用婚禮當誘餌。”
周小旗說道:“白司藥師從著名女醫談允賢,談允賢是楊家婦,正德四年,楊家被卷進一場大案,楊家被株連,滿門抄斬,連唯一的孫子都死在刑場上,只有談允賢因以前的患者聯名求情而被僥幸逃脫一死。那場大案背後主謀是劉瑾,據說白術進宮,是為了給楊家複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作者有話要說:談允賢的孫子叫做楊濂,但不是歷史上的那個打破頭的楊濂。楊家被滅門了也是歷史事實,只有談允賢一人活着,繼續行醫寫書,世界給她黑暗,但是她始終不放棄散發光芒和溫暖,是個內心強大的女人。
為了劇情,本書把楊家滅門時間軸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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