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倘若一切可重來
劉水站在病房外,靜靜看着透明玻璃窗內躺在床上貌似熟睡的女人。
是貌似,如果忽視周身插着的幾根管子的話,那人一定是熟睡了,畢竟阖上雙目後,她的神色那樣安詳。
盡管出車禍出乎意料,可她卻是真的生無可戀。
劉水常常自嘲地想,既然珞畫是那樣一心求死,她又何必……何必強行挽留。
“劉小姐,不進去嗎?”葉醫生照例進病房巡視,推門時候随口問道。
劉水輕輕颔首,表情平靜。“不了,看看就走。”
連續半年都是這樣子,葉醫生見怪不怪,搖搖頭,顧自走進去。
“總裁,您下午一點還有個會議。”助理小張抱着本子提醒道,臉上表情有些憐憫。
誰人都說總裁的不是,可她偏偏覺得這個女人強勢的外表下那顆心其實很細膩很敏感很柔和,也更容易受傷。
“嗯,走吧。”劉水說着轉身,頭也不回離開醫院。
有時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珞畫都那樣對她了,她為什麽還是不肯放手。
下臺階時候,與沈夢知迎面相遇,那男人懷裏抱着一束開得芬芳的百合,看到她,俊美多情的臉上有着些許惴惴不安、畏懼和慚愧,沖她點頭招呼:“阿水。”
“去看珞畫嗎?”劉水還是面無表情,目光冰冷無波,這樣的她看起來非常不好相處,近距離相對,實在有讓人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當然,沈夢知也知道,他要是敢轉身就跑了,她一定追上來,說不得打斷他手腳,然後理所當然送他進醫院。
雖然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把這種感覺付諸實踐。
“是的。”沈夢知點頭,聲如蚊讷,聽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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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終于舍得來了。”劉水發現自己好虛僞,明明很想痛扁他一頓,手腳卻軟弱無力,根本行動不能。
她分明說過的:沈夢知,你如果對不起珞畫,我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你別不信,因為我一無所有,所以無所顧忌。
可後來,她有了顯赫的身份,有了表面幸福美滿的一家人,而他,從信誓旦旦變成了花心的蘿蔔,從癡心不二到最終和他人結婚。時間無情得可怕,可怕到讓人變得太陌生。
“但你來了又能做什麽呢,是覺得依然珞畫好,想求她原諒想重新在一起?可她永遠也不會再看你一眼了。”
終身植物人,再也無法瑪麗蘇,再也不能吃那回頭草了。
她常常想,是不是只要是男人,長相俊俏的男人溫柔一點,嘴甜了一點,就能永遠被女人接受和原諒?
珞畫甚至站在她面前,一臉警惕維護——劉水,你別多管閑事,感情如茶冷暖自知,我就是作賤怎麽,我就是願意!
劉水,他是我男人,你為什麽就不能同我一樣接受他?
劉水,你永遠不懂得成全,你永遠不懂得愛,你永遠将會孤獨到死,因為你這種人心胸太狹隘太自私!
劉水,他就是對不起我怎麽,我就是願意相信他怎麽,你滾得遠遠的,我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你,真的好惡心!
……
十五年的相知相惜,從孤兒院到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再到出社會,多少艱難困苦都互相鼓勵着走下去了,只是因為一個男人,一切都變得陌生和疏離。
她不是沒有試着接受并且成全,她喊着他“姐夫”,鞍前馬後殷勤地為他們撮合跑腿,只是沈夢知并不是珞畫幻想中的白馬王子,夢破了,他玩膩了,便以各種理由狠狠将珞畫推開。
他說,珞畫你是個掃把星,你看我和你在一起,關門被門夾了手,工作上晉升無望,喝個水都能被嗆着!
他說,珞畫你是多賤啊,滿身都是疾病,和你同床共寝,腳疾都傳給了我,我是多倒黴才遇到你!
他說,珞畫你怎麽會有婦科病,你到底和多少個男人睡過?
他說,珞畫,我家裏給我相了親,我媽不喜歡你,她想要一個能助我事業又體貼入微的兒媳婦,對不起。
他說,珞畫你性格太敏感太多疑了,我受夠你了,和你在一起簡直糟蹋我的青春年華,分手吧!
……
在失戀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珞畫抱着她哭得昏天搶地,大罵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有姐妹才是一輩子,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失魂落魄得沒了自主。
她心疼,跟着罵了一陣子,暖言寬慰。只是看沈夢知的眼神就不怎麽友善了,江湖再見,她眼裏有了冷意,甚至為了閨蜜讨公道言語不和好生揍了他一頓!
珞畫傷心難過後一陣子,不再粘着她,搬回原來因為沈夢知離開愈發清冷的小家,努力踏實工作。
她原也是這麽認為的,然而一個月後去探望她,卻不經意發現曾經頭也不回離開要和別的女人私奔的男人又回來了,他們複合了。
珞畫說他各種好,珞畫說女人該大度一點,珞畫說我有自己的底線,珞畫說我愛他不能沒有他。
好吧,珞畫開心就好,她睜只眼閉只眼。
只是心裏到底有個結,逮到機會依然勸分不勸和。後來珞畫煩了,說你算老幾,別對老娘感情說三道四的,連血緣都沒有!
是的,珞畫最後找到家人,在工地做包工頭的父親,花言巧語用着女人錢會喝酒會賭博的父親,還有家族裏的堂姐堂妹。珞畫不是一個人了。
劉水不知道的是,心裏有結的不僅自己,沈夢知溫和儒雅的表皮下也對她成見頗深,枕頭風一吹,珞畫就毫不猶豫舍棄了她。
她只是個眷戀珞畫溫暖的拖油瓶,除了累贅什麽都不是。
她仿若失戀,世界都塌了,渾渾噩噩兩年,她也找到自己親父後母。
可是親父後母上門,只是因為她的骨髓可以救活他們最寶貝的女兒安琳,全世界僅她可以。為了這個可以,他們不惜重利相誘,連遺産股份都做了公證……
原是想等她救了安琳後就修改遺囑就翻臉的吧,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一場商業對手預謀的車禍,父親沒留下只言片語就走了,因為欺騙而暫時存在的遺囑,戲假成真地讓她成為最後的獲利者。
而沈夢知又再次找到知己,義無反顧牽着別人的手走進禮堂。婚禮上,珞畫出事了。
劉水眨眨眼,每每想起這一切,都覺得諷刺極了。
沈夢知讪然,下巴的小胡子明顯看出幾分憔悴。“我沒別的意思,就想看看她,我和雪妮已經沒有聯系了。”
劉水牽起唇角,漂亮的眼睛裏湖水幽深,看不到底。
沈夢知又更不安了,不敢直視她雙眼,微微垂下頭。
她斜睨他一眼,臉上若有若無掠過一絲笑意,擦肩而過時候淡淡說道。“放心,她不願意我傷害你。”
而此時,珞畫也不值得她去傷害誰了呢。
她仰頭看着天上飄過的流雲,心裏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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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了!”大紅晚禮服的禦姐坐在沙發上看着牆上的巨幕,眼裏有着不滿,“敢情我白放這麽久,你都沒注意?”
劉水順手拿過餐桌上的蘋果,咬一口,面上無波無瀾。“任務完成後,裏面的人物與我不再有關。”
杜梨和楊月容,徐自在和水泠月……他們的感情發展後續與她有什麽關系?她只是她,劉水。
再且,想都想到了,肯定是幸福和。
“真無情呢。”莎莉放下高腳紅酒杯,眼神風情萬種橫過來,“話說,瞧你這狀态,不會真打一輩子光棍吧?”
劉水冷着臉,這話題她不想參與。仰頭忽然看到巨幕裏的段念和徐自在,眯起眼睛。“騙者,你是不是欺瞞了我什麽?”
莎莉手一個打抖,笑得嬌媚迷人。“哪裏,你想多了。喂,時間到了,你該去完成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