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崔嬈僵硬地躺在床上,不敢再吭聲。她知道,謝浔這人,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阿嬈,那我放開手了。”他說完後,看她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才輕輕将手放開。

這回,她果然沒有再叫,只瞪着兩只大眼睛,一臉憤怒地看着他。

他雖然放了手,但身體仍然壓在她身上。她身上好聞的氣息不斷從他的鼻端侵入,迷醉着他。

他和她竟然隔得如此近,近到能夠感覺到她單薄寝衣下火熱的體溫。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頰上輕輕一撫。

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她身子一僵,用力将他的手打開,壓低聲音,一臉怒意地對着他質問道:“謝浔,你癫狂了?你跑到我帳中來做甚?”

他悻悻收回手,不情願地放開她,直起身子,坐在床邊,自嘲地笑了笑:“我也覺得自己癫狂了!”

崔嬈也坐了起來,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說道:“你癫狂是你的事,何苦要來扯上我?”

謝浔轉過臉來,望着崔嬈冷笑道:“我癫我狂,皆是因你而起,不扯上你,該扯上誰?”

崔嬈一愣,說道:“關我何事?”

謝浔冷冷哼了兩聲,轉過臉沒吭聲。

崔嬈見他這樣,皺了皺眉頭,又問道:“那你說說,你深夜至此,究竟所為何事?”

謝浔的臉仍然扭在一邊,半晌才出了聲:“那你先說說,你今晚把燕王世子叫出去,你們去幹什麽了?”

崔嬈一怔,問道:“你,你都看見了?”她記得當時他明明在跟樂陵郡主說話呀,怎麽會看見的?

“你動作那麽大,不想看見都不行!”他語氣惡劣。

騙鬼!自己當時就是怕人看見,趁着衆人酒興正高,廳內暄鬧之機才跟趙斐說的那些話,連坐在自己身邊的蔡靜蘊都沒發現。他若能看到,肯定是一直偷偷注意着自己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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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崔嬈撇了撇嘴,說道:“我與世子出去做甚,怕是不需要向謝三公子交待吧?”

“什麽不需要!”謝浔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看着崔嬈,“你和我都……”說到這裏,他突然打住了。

“怎麽了?”崔嬈一臉莫名地問道。

“你非要我說,是吧?”他兇狠地盯着她。

“我們什麽都沒有呀!”她一臉驚訝地望着他。又沒與他定親,有什麽需要向他交代的?

他盯了她半時和,突然笑了起來,傾過身子,湊到她耳邊,“阿嬈,你忘了,我們不是都親過嘴了嗎?”

崔嬈一聽他提起這樁事,當即又羞又急:“那回明明是你趁我不備,偷偷親的!又不是我願意的!”

“不管是不是我偷親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反正我們親過了。”他語氣蠻橫。

崔嬈啞然。

如果非要這麽說,确實,他們倆是親過了。

“所以,你親了我,就不能再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了。”他又說道。

聽到這裏,崔嬈冷笑:“你親了我一下,又沒和我定親,還要我為你守着啊?如果你不與我定親,難不成我還不能嫁別人了?”

“你當然不能嫁別人!既然你親了我,自然只能嫁給我!”他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等我二哥定親後,我便會叫我父親為我向崔家提親的。”

崔嬈沒想到謝浔居然如此幹脆利落地向自己說起提親之事,她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他居然說,他會向自己提親?

可前世自己叫他來提親,他明明拒絕了啊,這一世怎麽會主動提出來要提親呢?

看着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阿嬈,聽我這麽說,你是不是太驚喜了?你不是七歲的時候便要我來你家提親嗎?現在終于可以如願了。”

他這一說,她便想起了那些往事。那時,她剛去了一個表叔的婚禮,覺得那新娘子穿得好漂亮。回來後,她便叫他長大後來崔家提親,她也要穿那麽漂亮禮服。他一開始不答應,她便一直纏着他,直到他不厭其煩地答應為止。

想到這裏,她苦笑:“謝浔,那時小,不懂事,童言無忌,做不得數的。”

他呆了呆,随即冷笑:“哦,只是童言無忌啊?”

“嗯。”她點了點頭,眼睛有些酸澀。

他一下沉默了。半晌,他說道:“可我當真了。”

聞言,她一驚,擡起頭,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突然便跳漏了半拍。

他定定地望着前方,兩只眼睛閃爍着明亮的光輝,在黑夜裏顯得特別的閃耀:“我當真了,怎麽辦?”他轉過頭來,看着她,“阿嬈,你小時候對我說的那些話,可不可以算數?”

她呆呆地望着他,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慢慢浸潤了出來。

“阿嬈,我不知道你父親過世之後,為何你對我的态度突然就變了。”他聲音澀澀地說道,“以前你常常跟在我身後跟着我,非要我答應娶你,突然,你就變得不理我了。”

眼淚從她的眼中滴落下來。

因為父親去世之後的崔嬈,已經不是原來的崔嬈了,而是已經死過一回的崔嬈了。

謝浔,前世便是你,曾經親手将她推進火坑,害她最終送了命。

“我以為是你父親突然的離去,讓你一時接受不了,才會這般的。你去了清河三年,我在建安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我便迫不及待地去有你出現的地方,想要看到你,然後你會像原來一樣的對我。可是,回來之後,你還是不理我,反而想要對其他男子私相受授。”

聽到這裏,她默然。她知道,他說的是她扔繡帕去勾搭夏侯峻那一次。

“可你扔出去的繡帕,最終還是到了我手裏。”說到這裏,他手裏拿出那晚她扔在湖裏的那張繡帕,替她拭着頰上的眼淚,輕輕一笑,“不過,阿嬈,你愛哭這一點倒是從小到大都沒變。”

感覺到他溫熱的手指輕輕在她的頰上劃過,她的眼淚不僅沒有止住,反而像泉水一般地湧了出來。

看着她這模樣,謝浔覺得自己的鼻尖也有些發酸。他吸了吸氣,啞聲問道:“阿嬈,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我,喜歡他嗎?

可喜歡又怎麽樣?

謝浔,若是前世我讓你來提親的時候,你跟我說這些話,我不知自己會有多歡喜。

可惜,前世的你沒有那麽做,反而嘲笑諷刺于我。現在,你跟我說,你喜歡我?我還能相信你嗎?我還敢相信你嗎?

想到這裏,崔嬈将頭向後一偏,避開謝浔的手,然後自己用手将臉上的淚痕擦幹,冷冷說道:“不!謝浔,我不喜歡你!”

他一呆,收回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搖了搖頭,說道:“阿嬈,我不信!我不信你會不喜歡我!”

她擡起頭來,看着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靜:“不管你信不信,謝浔,我真的不喜歡你。”

他盯了她半晌,說道:“好,阿嬈,你說你不喜歡我,那你敢對我發誓嗎?”

她沒有片刻猶豫,便回應道:“發誓便發誓,有何不敢?”

他瞅了她半晌,說道:“不過,你發誓所說之言,須由我說。”

“好。”她想了想,又說道,“不過,你不能用我家人的性命來讓我發誓。”

“我不會!”他望着她,笑意深深。

“那好。”她點頭,“你說吧,要我怎麽說?”

他微笑着看着她,緩緩說道:“那你便發誓說,你不喜歡我,如果你說了假話……”說到這裏,他停了停。

她望着他,問道:“說了假話又怎樣?”

他一笑:“如果你說了假話,那麽,明日我騎馬之時,便從馬上摔下來摔死!”

他語氣清淡,但對她而言,卻像是一聲驚雷。

她腦袋裏“轟”地一響,整個人都呆了,坐在床上,只覺得背脊發梁,身體不住地顫抖。

“說呀,阿嬈!”他又說道:“說你不喜歡我呀!要是你說了假話,明日我……”

未等謝浔說完,崔嬈“哇!”地哭出聲來,撲上來用雙手緊緊将他的嘴捂住。

“不準說!”她大哭道:“我不許你這麽說!”

他呆了呆,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雙手扯下,順勢将她摟進懷裏,溫柔地說道:“阿嬈,你不敢說,你還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她将臉埋在他懷裏,哭道:“謝浔,你為什麽要逼我?”

“我逼你什麽了?”他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怪你自己,明明喜歡我又不承認。”

她邊哭邊用手在他胸口使勁捶着:“誰說我喜歡你了?”說一出口,她一驚,想到他剛才對自己說的那些惡毒的誓言,趕緊用手将自己的嘴捂住。

看她這般,他扯開她的手,輕笑出聲:“傻瓜。”

她靠在他懷裏,輕輕抽泣着。

他用手緊緊摟着她,也不再說話。

時光似乎就這般靜止了,除了她因抽泣偶爾抽氣的聲音外,再沒有別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時候。

她一驚,似乎才從夢中驚醒,輕聲叫道:“靜蘊姐姐她們要回來了。”連忙将他推開,“你快走,別讓她們碰到你了。”

“阿嬈,你還沒跟我說到底喜不喜歡我?”他眨了眨眼。

她一怔,臉一下便紅了:“你先走!”

其實,謝浔對此心中早有底了,覺得此時自己心情甚佳,也不再逗她了,又說道:“這話你改日說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才離開。”

“何事?”她問。

“明日起,你不準再和燕王世子拉拉扯扯!”他說。

她一愣:“我什麽時候與他拉拉扯扯了?”你自己才與樂陵郡主拉拉扯扯呢。

“不管!”他皺着眉頭,“你不答應我此事,我便不走!”

聽着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崔嬈心中一慌,只想将謝浔這瘟神趕緊送走,忙不疊地說道:“我答應,我答應。”

謝浔似乎這才滿意,嘴角漾出一個微笑。

“你可以走了吧?”她催促道。

“嗯。”他點了點頭,傾過身子,扳住她的肩,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她身子一僵。

怎麽又被他輕薄了?

“你夠了沒有?”她怒。

“沒夠!”他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阿嬈,明天你還是早點回屋來歇息,我再來找你!”

“你想得倒美!”崔嬈将他推開,“你快走了,她們要回來了!”

謝浔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起身,轉身向外走去,掀起布簾,一轉眼人便沒了蹤影。

崔嬈呆呆地坐在床上,人有還有些恍惚。

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做夢嗎?

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與氣息。

不是夢!

一切都是真的!

謝浔,他說,他要娶我。

這也是真的嗎?

這時,蔡靜蘊地聲音在門前響起:“雲香,阿嬈恐怕此時都睡熟了,我便在這外面洗漱吧,別吵醒她了。”

聽到這話,崔嬈一個激靈,趕緊躺了回去,裝作熟睡的模樣。

這一夜,她腦海中全是謝浔的身影,耳中全是他那綿綿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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